第1213章
李青：“交趾的棉麻，還沒到嗎？”
“到了。”李雪兒道，“不過，小壽子主張李家袖手旁觀即可，惡人讓朝廷來當(dāng)，我覺得也有道理，便沒急著拋售，你們以為呢？”
李浩看向李青，說道：“青爺，你拿主意吧！”
李青思忖少頃，道：“就按小照子的建議來，將這些棉麻運送京師，交給皇帝！”
“這才對嘛！”朱厚照嘿嘿道，“他是皇帝，他不擔(dān)當(dāng)誰擔(dān)當(dāng)？”
李青揶揄道：“那一個大逼兜還沒忘啊？”
“……瞧你說的，我早就忘了�！敝旌裾浙D(zhuǎn)移話題，道，“我記得你曾說過，除了國庫之外，皇帝也在其他地方儲存了大量棉麻，怎么也不見拿出來？”
李青說道：“很簡單，他在等李家，他要最后出手，才能顯現(xiàn)自己的圣明不是？”
“嗯，這很朱厚熜�！敝旌裾拯c點頭，好奇問，“他把棉麻放哪兒了��？總不會是放內(nèi)帑了吧？宮中人多眼雜，根本瞞不住啊……”
李青忍俊不禁：“其實，他若不說我也猜不到，皇陵！”
“��？”
三人都是一驚，隨即又哭笑不得。
“不得不說，他是會藏的。”朱厚照失笑，隨即振奮道，“時下的這些頂級富紳，已臨近極限，也是最脆弱的時候，根本不用棉麻儲備用完，就能徹底壓垮他們，這場收割之戰(zhàn)，看似驚險，實則一直在按預(yù)想的發(fā)展，甚至順利的過分�！�
李青含笑點頭，嘴上卻道：“要他們主動賣，降到骨折價賣，才算完�！�
頓了頓，“還是那句話，做人不能太老朱，不能讓這些個大富太慘了，你們要高度關(guān)注局勢，不能太過火�！�
李青正色道：“收割不能連頭都給割了，此舉，旨在財富轉(zhuǎn)移！”
“明白！”
二人頷首。
朱厚照悶悶道：“以后別拿太祖當(dāng)形容詞！”
李青哼道：“就說了，咋滴？”
“你……”朱厚照氣郁道，“你還說我小氣呢，你還不一樣？這都一百大幾十年過去了，還生太祖的氣……”
李青淡淡道：“他對我的壓迫，罄竹難書，我不罵臟就夠克制了�！�
朱厚照有心辯駁，卻又無從說起，末了，悻悻道：
“以太祖的脾性，對你真的不錯了，別的不說，太祖一朝數(shù)以萬計的官員人頭落地，你能全須全尾的活下來，已是難能可貴，更別說丹書鐵券，世襲永青侯……”
巴拉巴拉……
“總之，你得感恩，感恩太祖……”
“我感恩你大爺！”
李青破口大罵，朱厚照睡的香甜。
兄妹倆瑟瑟發(fā)抖……
好一會兒，李青平復(fù)心中的抑郁，說道：“棉麻即刻運往京師，以最快速度！”
“好，我這就去�！崩钛﹥浩鹕肀阕�，至于大侄子……看都不看。
李浩說道：“要不青爺你去一趟京師吧？”
“去京師干嘛？”
“將江南的詳情，與皇帝說明，讓他別再藏了，該出手了�！崩詈频溃皼Q戰(zhàn)已然到來，不能再留手了。”
李青笑著搖頭：“沒必要！”
“青爺，不可大意啊�！崩詈茟n慮道，“這種關(guān)頭，早一步晚一步，影響深遠(yuǎn)�！�
李青好笑道：“陸炳、沈煉都在蘇州，你當(dāng)八百里加急是吃素的？”
李浩怔了怔，苦笑道，“倒是忘了這層……”
頓了下，“青爺打算怎么收場？”
“最初我想讓李家來收拾殘局，不過……一番思量之下，覺得還是讓朝廷來收場為好。”李青說道，“這樣可以提升朝廷的公信力，還能無形震懾其他大富的心。”
李浩微微點頭：“如此，最是妥當(dāng)�！�
第397章
開小灶
中午，朱厚照才醒，不過他也沒吃虧，訛了李青一頓飯，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時下，李浩狀態(tài)差了許多，午后曬了會兒太陽，便哈欠連連，被李青扶著回房休息了。
李青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翻閱著近來流行的話本，打發(fā)無聊時間。
雖說收割之戰(zhàn)到了白熱化階段，李青卻悠閑的緊，江南有李家，有楊慎，還有以陸炳為首的錦衣衛(wèi)，同時，京師也在發(fā)力了，根本用不著他。
不過，狀態(tài)悠閑的李青，心情卻不悠閑。
到底還沒有落袋為安，哪能安心享受？
“陸炳與楊慎在一起，掌握著第一手情報，京師那邊的朱厚熜，信息當(dāng)也不會滯后多久，想來皇陵的儲備，也到了流入市場的時候，三地大富的財富積累也臨近了極限……”
李青皺眉自語，分析著當(dāng)下局勢……
‘鐺鐺鐺……’
‘吱呀~！’
門被推開，小家伙兒跳過門檻，反身關(guān)上門，“祖爺爺，門沒鎖�。俊�
李青收回心神，好笑道：“大白天的鎖門做什么，你一個人跑來的？”
“嗯，我與太姑奶奶說了。”小寶嘿嘿笑著說，“在家住了幾日，感覺還是祖爺爺這里好�！�
李青嗤笑道：“你是不想讀書才來我這避難的，對吧？”
“呃……也沒有啦。”小家伙兒悻悻道，“主要是祖爺爺人好，對了，太爺爺呢？”
“你太爺爺在休息。”
“太爺爺好些了吧？”小家伙兒問。
李青略作停頓，點點頭，隨即起身道：
“你來的正好，昨兒我買了一口大鍋，正巧你太爺爺這會兒在休息，閑著也是閑著，我給你開個小灶�！�
“開小灶？”小家伙兒大眼彎彎，喜得不行，忙屁顛屁顛兒跟上……
“這是……？”
小寶盯著超級大鍋，一時傻眼，訥訥道：“我可吃不了這么多�！�
“誰說給你做吃的了？”李青白眼道，“去，搬些劈柴過來�！�
“哦，好的�！毙〖一飺蠐项^，開始‘螞蟻搬家’……
連續(xù)搬了好幾次劈柴，也只搬了一小堆，卻見超級大鍋注滿了水，祖爺爺正在往里面丟藥材。
小寶好奇問：“祖爺爺，這是做什么�。俊�
“熬藥！”
“可這也太多了吧？太爺爺可喝不了這些……”小寶突然頓住，失驚道，“您不是說，太爺爺好些了嗎，怎么還要熬這么多藥�。俊�
“不是給他熬的�！�
“不是……給我熬的？”小寶反應(yīng)過來，忙道，“我好好的，沒病啊。”
李青沒好氣道：“瞧把你嚇的……不是讓你喝的，這是讓你泡澡用的。”
“用藥泡澡�。俊�
“嗯，泡一泡身體結(jié)實。”李青說道，“你不是想學(xué)一些真本事嘛，等你基礎(chǔ)打牢，慢慢就可以學(xué)了�！�
“這樣啊……”小寶一掃惶恐，小臉興奮的通紅，忙又去搬柴……
接著，柴火點燃，大火熬燉。
熊熊烈火燃燒，不到兩刻鐘，小院兒便彌漫著藥材氣味，小寶嗅了嗅鼻子，皺起小臉道：
“祖爺爺，泡了這個藥浴，味道多久能散啊？”
“你還介意這個？”
“臭臭的，晚上挨著您睡，您不嫌熏得慌呀？”小寶悶悶道。
李青忍俊不禁：“放心好了，祖爺爺不嫌棄！”
可小寶介意……小家伙不想身上臭臭的，可又想早些學(xué)本事，小臉皺巴巴一陣兒，認(rèn)命般的點點頭：“好叭。”
又一刻鐘后，藥水開始沸騰翻涌，不過李青并未�；穑诌B續(xù)煮了近兩刻鐘，直到藥水化為黑色，與藥汁無異，才拍拍手道：
“先冷一會兒，等不燙了再泡�！�
小寶點點頭，問道：“祖爺爺，這個要泡多久��？”
“半個時辰吧！”
李青手持鐵鍬，反復(fù)攪拌藥汁，以便盡快散熱，一邊補充道，“想拉屎撒尿趕緊去，可別拉在鍋里了。”
“……好！”
好一會兒，
李青擼起袖子試了下水溫，溫?zé)嵴�，便將小家伙兒剝個精光，提溜著放入鍋中……
“咕嚕嚕……”
小家伙一進去，就先喝了幾大口，頓時換上一副痛苦面具，呸個不停。
“喝了就喝了吧，這藥浴喝兩口沒啥壞處。”李青笑瞇瞇搬來椅子，在他邊上坐了，道，“水溫下去了，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加溫�！�
小寶有些害怕：“祖爺爺，你該不會把我煮了吧？吃小孩犯法……”
“啪！”
李青賞了他一個腦瓜崩兒，氣笑道：“瞎胡說什么呢，好好泡你的澡，把身體縮進去，別糟踐了這鍋藥汁�！�
小寶聽話的矮下身子，只露腦袋，咕噥道：“要腌入味兒嗎？”
李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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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幽幽醒來，精氣神好了許多，拄著拐杖一步一趨地走出廂房，就見院中，寶貝重孫子正泡在大鍋里，鍋底還燃著柴火。
雖然火很小，卻也著實驚的不行，“青爺！”
“別緊張，我這是給他泡藥浴呢。”李青移開柴火，起身走上前，扶著他來到鍋邊，沒好氣道，“我還能燉了他不成？”
李浩一陣無語，干笑道：“剛才那一幕，任誰看了都會想歪了。”
“太爺爺。”小寶鼻尖兒冒汗，臉蛋兒通紅，眼巴巴道，“我不想泡了，小寶都成臭寶了�！�
“泡著吧，這對你有好處，好處多多�！崩詈坪眯Φ溃巴馊讼肱葸�沒這機會呢，好好珍惜�！�
“……好叭�！毙殶o奈，無聊翻著水花。
李浩盯著小家伙兒瞧了陣兒，說道：“青爺，這次調(diào)養(yǎng)結(jié)束后，下次……就在侯府吧？”
“可以！”李青頷首道，“我也是這么想的，都立冬了，往后越來越冷，侯府條件更好，到時候我直接上門給你調(diào)養(yǎng)。”
李浩苦澀道：“讓青爺費心了�！�
“說這話……”李青瞪眼。
小寶插話道：“祖爺爺要去侯府住嗎？”
“嗯，歡不歡迎？”李青笑問。
小寶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當(dāng)然歡迎啊，永青侯府不就是您的嘛�！�
李青輕輕笑了，說：“是我的，也是你們的。”
頓了下，“祖爺爺?shù)拿孛�，不能讓過多人知道，到時候可別給露餡兒了，知道嗎？”
“這是為什么啊？”
李浩板著臉道：“哪來那么多為什么，記住了�！�
“瞧你……”李青抬手拍了拍小家伙腦袋，道，“等你長大些就會明白為什么了。”
說著，為他傳渡了極小一股真氣，將他從鍋里撈出來，用棉布擦拭干凈水珠，整的小家伙挺不好意思。
“祖爺爺，讓小寶自己穿衣服吧�！�
李青不勉強，道：“去書房待會兒再出來�！�
“好�！�
小寶光著屁股，抱起衣服就跑去了書房。
李浩滿臉慈祥，失笑道：“才這么大點兒，還害臊了�！�
“你小時候也這樣�！�
“是嗎？”李浩怔了怔，有些恍惚失神，“太久遠(yuǎn)了，都不記得這些了�！�
“不想過去了，當(dāng)下才是緊要。”李青牽著他往客堂走，“不記得也沒關(guān)系，有人會記得的，以后有的是時間回憶，現(xiàn)在，只需過好每一天。”
“嗯，都聽青爺?shù)摹！?br />
客堂，爺孫相鄰而坐。
李浩問道：“對大明的未來，青爺有何打算，亦或說，規(guī)劃？”
“坦白說，并沒有具體規(guī)劃�！崩钋嗾f道，“計劃永遠(yuǎn)趕不上變化，廣袤的土地，龐大的人口，怎可能遵從個人意志？只能因時制宜，用悲觀一點的話來說，走一步看一步�！�
“的確，大明在變，時代在變，矛盾也在變……”李浩輕嘆道，“只能隨機應(yīng)變，唉，想想就令人頭皮發(fā)麻，太重了啊�！�
李青一笑置之，“過好你自己就成了，都這會兒了……就不要再為外界之事操心了。”
李浩苦笑道：“還是想做些什么，政治上，我?guī)筒涣饲酄敚贿^經(jīng)濟方面我還說的過去，最近常常作想大明經(jīng)濟的未來發(fā)展之路�！�
“可有頭緒？”
“有一些了，不過還不太完善，容我再思慮一番�！�
李青輕嘆：“我左右不了你的想法，總之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嗯，我知道�！崩詈泣c點頭，輕聲道，“大明即將迎來大爆發(fā)，這是好事，可也不是好事。謙受益，滿招損，將好未好的階段，才是最好的階段，未來，大明的發(fā)展重心，定然在工商業(yè)，可惜，我無法再參與了�！�
李青打趣：“是不是覺得生不逢時？”
“倒也不是�！崩詈菩χf，“我能參與它最重要的階段，已心滿意足，只是有些惋惜而已�！�
李青溫聲道：“放心，你后繼有人。”
李浩一樂，頷首道：“百余年的積累，大明首富，小家伙兒可發(fā)揮的空間太大了，又有青爺調(diào)教，卻沒什么不放心的�！�
頓了下，憧憬道：“或許，小家伙能有幸見到不一樣的大明，煥然一新的大明�！�
當(dāng)大明發(fā)展到頂點之后，只有兩條路能走。
一是滿足當(dāng)下，依仗雄厚的積累一直吃老本。
二是主動求變，走出一條全新道路。
李浩了解青爺，篤定青爺只會選擇第二條，絕不會坐吃山空。
不敢想象，那將是怎樣一個大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