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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你混賬!”朱見深氣急敗壞,“你敢威脅朕,你放肆,放肆……!”

    李青眉頭微皺,淡淡道:“你不要跟我哇哇叫。”

    “混賬啊……!”朱見深破大防。

    外殿當值的小黃門,以及殿外的侍衛(wèi)們,一股腦沖進來,結果,人還沒站穩(wěn),就被朱見深一通罵:

    “滾!誰讓你們進來的?趕緊滾!”

    “……是�!�

    一群人來的快,去的也急,大殿很快就清靜下來,唯有君臣二人對視。

    朱見深怒目而視,李青神色淡然。

    好一會兒,朱見深哼道:“這樣,朕批你三個月假,讓你回金陵小住一段時間總行了吧?”

    大明的年假都是按天算的,一口氣批三月,朱見深覺得自己超大方了。

    李青卻白眼兒翻上了天:三個月?打發(fā)叫花子呢,我請假可不以月為單位。

    “不行?”

    李青:“……”

    朱見深又怒了:“李青你別太過分,少拿著朕的寵信有恃無恐!”

    李青:“……”

    @#¥%……

    又是一陣輸出,朱見深退一步,道:“半年,不能再多了,這是朕的底線�!�

    李青嘆了口氣,苦笑道:“皇上,你不是小孩子了,也有了展翅高飛的能力,干嘛……還如此依賴臣呢?”

    “誰依賴你了,少給自己臉上貼金�!敝煲娚顨饨Y,“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是你的本分。”

    “那我不要了�!崩钋嗾f。

    朱見深:“……”

    接著,又是一陣呼哧帶喘的急眼……

    “說吧,你到底怎樣才肯罷休�!敝煲娚钣袣鉄o力的說。

    這話說的…弄得跟我是無理取鬧的小媳婦兒一樣……李青苦笑道:“我一開始就說了,沒有期限�!�

    “你真要如此逼朕?”

    “做皇帝,就要有做孤家寡人的覺悟!”李青說,“你最終依靠的只有你自己,帝王向來如此,你不會不明白吧?”

    朱見深一滯,悻悻道:“朕當然明白,只是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

    李青怔了怔,神色溫和下來:“我確實跟別人不一樣,但,我也是人,也會感到疲倦,我……”

    嘆了口氣,李青輕聲保證:“我不會棄大明而去,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昂,這話還像是人說的。”朱見深臉色也好看了些,“無期限是不可能無期限的,最多也就是給你兩三年的樣子�!�

    李青好笑道:“兩三年后,皇上你差不多也掌權了,我來與不來,又有何區(qū)別?”

    朱見深沉默。

    “說吧,你想跟朕說什么?”

    李青抿了口茶,正色道:“萬安這樣的人可以有,但不能多,有些話說多了,說的人多了,被夸的人可能就會被當真,我不希望你成為一個狂妄自大的皇帝。”

    頓了頓,“我之前說了,你若……我可是會回來抽你嘴巴子的,沒給你開玩笑�!�

    “……說完了?”

    “還有一件事。”李青說道:“現(xiàn)如今,大明稅收顯著上升,財力基本沒有壓力,水師方面可以入手了,未來海洋必是諸國角逐的焦點,大明必須保持住海洋霸主的地位�!�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李青嚴肅道:“若要大明千秋萬代,海洋控制權必須牢牢把握在手中�!�

    朱見深微微點頭:“這個朕會去做,不過在此之前,朕要經(jīng)過一番部署,以及所用之人的考察�!�

    “嗯…皇上做事一向謹慎,穩(wěn)妥。”李青微微一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用你說?”

    “哈哈……”李青爽朗一笑,接著起身,收斂笑意,拱手道:“臣告退!”

    轉(zhuǎn)身,向外……

    ~

    文華殿。

    李青跟商輅、劉定之,以及萬安做了交接。

    對于他的離開,三人都是詫異又震驚,將心比心,要是換成他們擁有李青的權勢地位,這還不得干到死?

    然,人家李青卻是說放棄就放棄,這種豁達,他們自愧不如。

    就連萬安,都不禁生出欽佩感,自問達不到李青這般高度。

    “侯爺老當益壯,此一番休息過后,可要早些回來啊�!比f安滿臉惋惜。

    商輅、劉定之,拱手附和,神色不舍。

    不過,他們都知道,只要李青今日走了,他日即便再回朝,也萬難恢復今日之地位。

    李青只是輕松笑笑:“若朝政清明,百姓安居樂業(yè),我何須回來?”

    三人微微一怔,再回過神兒時,李青儼然大笑著走出殿門。

    ~

    武清侯府,李青跟石亨、石彪叔侄臨別小聚。

    說是喝酒,其實根本沒喝幾杯,更多是在聊天兒。

    石亨年紀大了,走路都不利索,飲不了幾杯;石彪身體情況比石亨好很多,不過終究……不再年輕。

    新帝登基后,有意淡化叔侄倆的政治地位,兩人雖身居高位,但話語權卻跟地位十分不匹配。

    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成化這幾年下來,叔侄倆都快淡出朝堂視野了,心理落差如此大,他們哪能沒受影響。

    就連當初那個虎彪虎彪的石彪,也變得郁郁寡歡起來,尤其是眸子中的落寞,怎么也掩飾不住。

    李青理解二人心情,卻又覺得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勸道:

    “你們曾經(jīng)輝煌,今享富貴;如此年紀,含飴弄孫,不復關政,亦無憾!”

    石亨笑呵呵點頭,輕嘆道:“就我這身子骨,皇上真就是委以重任,我也干不動嘍,我沒啥不滿足的,倒是彪子……”

    “我也挺知足了�!笔肱e杯飲了口酒,苦笑道:“一代新人換舊人,歷來如此,沒什么可抱怨的,皇上如此,已相當夠意思了,還想啥呀�!�

    李青含笑點頭:“就當如此,當初挽難救國,如今蔭及子孫,該知足了�!�

    “是啊,該知足了�!笔逯秱z輕輕點頭。

    石亨道:“你這一走,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李青搖頭,嘆道:“若朝政平穩(wěn),百姓安居樂業(yè),我也沒回來的必要了�!�

    “那豈不是說,今日一別,便是最后一次見面了?”

    李青怔了下,苦笑點頭:“或許是吧�!�

    石亨嘆道:“你是看得真開,三朝之積累說不要就不要,唉…可惜了了�!�

    “誰說不是呢,你這爵位……真不打算留給自己親兒子嗎?”石彪替李青不值,“真不知你咋想的,辛苦了一輩子,到頭來竟讓外人得了去�!�

    “是啊,你身子骨明顯還干得動,干嘛不自己生一個?”石亨也不理解。

    李青哈哈一笑:“身外之物,有何打緊?再說,他…不是外人。”

    是啊,李宏除了是他干兒子之外,還是故人之后,怎么就成外人了呢?

    叔侄倆不知詳情,不過即便知道,他們也不認同。

    在他們,乃至這時代幾乎所有人的眼中,兒子還是親生的好。

    許久…

    李青舉杯:“再喝一杯?”

    叔侄倆亦舉杯:“再喝一杯!”

    “先生,保重!”

    “你們也保重!”

    ~

    京城外,馬車緩緩停下。

    李青跳下馬車,回望了眼北平城,又望了望皇宮方向,輕聲自語:

    “一晃,又是數(shù)十年過去,時間過的真快啊……”

    佇立良久,李青輕笑笑,“走了……”

    “駕~”

    車輪轉(zhuǎn)動,留下兩道車轍印兒,迎著紅彤彤的夕陽余暉,‘吱吱呀呀’遠去……

    正統(tǒng)五年回朝,成化五年下野。

    這些年,他撥亂反正,他改制革新,他挽救國難,他校正航線……

    他,也疲倦了。

    夕陽西下,馬車漸行漸遠……

    第84章

    拜訪故人

    李青走了。

    群臣奔走相告,喜大普奔……

    蒼天有眼吶!

    李青的離開,在京官圈兒中掀起一股滔天巨浪,少了他的壓制,不少人心思都活泛起來。

    這些年,他們被李青明里暗里的整治,如今好不容易熬走了這廝,這還不得顯擺顯擺。

    這就像……拴了太久的狗子,一朝松了鏈子。

    也是時候秀秀肌肉了,讓皇上知道知道,誰才是肱股之臣……

    然,還沒等他們?nèi)鰵g,便迎來了當頭一棒!

    朱見深的大局觀一直在線,他知道李青這個‘煞星’一走,必然有人不老實,于是,在李青走后的第二天,便開始了動作。

    安分已久的廠衛(wèi),再次如狼似虎起來。

    各個衙門,各官員府邸,怡情樓,醉春樓……但凡是官員們高頻次出入的地方,布滿廠衛(wèi)身影。

    當然,廠衛(wèi)們倒沒做什么過分的事,他們就是看著,亦或說,就那么晃悠,在群臣臉上晃悠。

    就問你怕不怕?

    不怕?

    那你膈應不膈應?

    群臣:“……”

    ~

    …

    夏日炎炎,

    李青從不委屈自己,冰塊、葡萄、西瓜都給整上了,他不急著趕路,一路悠哉悠哉……

    馬車是宮里的,雖沒有明黃色裝飾,卻也有著官家標志,一路暢通無阻。

    李青一路走,一路看,有時累了,也會在一地住上幾天……

    七月中旬,才趕至杭.州。

    李青沒再趕路,買了些禮物,準備去拜訪一位故人。

    數(shù)年來,連封書信都沒有……李青忍不住腹誹,駕馬車往錢塘進發(fā)……

    ~

    于府。

    于謙衣錦還鄉(xiāng)后,新建的宅院,不算很大,卻很精致,古色古香。

    景泰一朝,帝寵無以復加,朱祁鈺對于謙的賞賜幾乎就沒斷過,便是比起李青,也絲毫不遜色。

    于謙雖清廉,但家私也很厚,建了這座府院后,又盤了個酒樓,仍還有一部分剩余。

    于冕想趁著海商熱,加入這個新浪潮中,卻被于謙以官員不得在海經(jīng)商為由否決了。

    這不,父子倆又鬧騰上了。

    “父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大明的官員了,別人都這么干,你這……何必呢?”

    “別人都干,就證明是對的?”于謙瞪了兒子一眼,道:“好了,此事莫要再提!”

    頓了下,“為父也不是迂腐之人,不讓你做海商生意,并非全因為朝廷制度,你不是經(jīng)商的材料�!�

    “父親你咋就知道呢?你就是……”于冕苦勸道:“父親,其實現(xiàn)在朝廷都放開了,只是不好擺在明面上……”

    于謙好笑道:“正是因為放開了,所以競爭才更激烈,為父受國恩重,中宗皇帝賞賜尤為豐厚;

    可建完宅院,盤下酒樓后,也剩余不多了……”

    “所以更不能坐吃山空�。 庇诿嵴f。

    于謙翻了個白眼兒,“為父的意思是,這些錢不足以支撐你經(jīng)商,倒不如多盤下一個酒樓,以后靠這個,足以讓咱們于家?guī)状顺院炔怀�。�?br />
    “父親你這是老舊思想,都啥年月了,還想著靠傳統(tǒng)行業(yè)賺錢呢。”于冕苦笑道,“父親,你可知這里面的利潤?”

    “當然知道,”于謙不屑道,“我知道的可比你早,比你詳細,可你只看到了利潤,卻沒看到成本;

    就咱家這點兒錢,跟那些官紳世家比,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爭不過人家�!�

    “父親……”

    于冕正要再勸,家中下人匆匆走上前來,“老太爺,有客人拜訪�!�

    “誰啊?”于謙納悶兒。

    當初他剛還鄉(xiāng)時,杭.州上到知府,下到主簿,拜訪者絡繹不絕,但經(jīng)歷他不拿錢、不辦事后,已經(jīng)好久沒人來拜訪了。

    于冕問:“可又是官老爺?”

    “瞧著像�!毕氯舜鸬�,“不過,聽話音兒不像咱們這兒的人�!�

    于冕道:“讓他回去吧,父親早就不問朝事了,讓他走別人路子去。”

    “是,”下人點點頭,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又補充道,“老爺,那人說是老太爺?shù)闹两缓糜�,�?shù)十年的交情�!�

    于冕納了個大悶兒,轉(zhuǎn)身問:“父親,你還有數(shù)十年的至交好友?”

    “咋?為父就不能有朋友?”于謙氣得胡子一撅一撅的,但更多的是驚喜,“快,快請人……不,我親自去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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