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李青搬來椅子,坐在果樹下小憩。
庭院中充斥著生機勃勃,空氣中彌漫著木葉芬芳,橘紅色的夕陽掛在棲霞山上,無限美好。
真不錯呀真不錯……李青輕聲說:“過兩年忙完了該忙的,我就和婉靈她們在此定居,到時候以招仆人的名義,把師父和小小朱也叫來。”
他臉上帶著期許,“大家都好好的,好好地走過最后一程。”
這么多年過去了,人‘走’了一茬又一茬,還記得朱允炆的人沒幾個,即便是李景隆,也萬難認出朱允炆。
二十多年的時間,對一般人來說太漫長了,漫長到足以完全讓一個印象深刻的人,變得模糊不清。
何況朱允炆變化那么大。
就連整日做夢夢到朱允炆的朱棣,若沒有李青提醒,也認不出他,更別說其他人了。
李青輕嘆:“這些年他受了不少苦,也不年輕了,就讓他享幾天清福吧。”
……
想象著退休后的美好生活,李青嘴角泛起一抹愉悅的笑意,滿心的向往。
時光總在不經(jīng)意間溜走,再回過神時,夕陽已然落下,天色黯淡,夜幕將臨。
仿佛預(yù)示著再美好的事物,也終會消逝……
第22章
寧王到來
清晨。
陽光透過門縫流淌進來,屋內(nèi)陳設(shè),被陽光照過的地方仿佛鍍了層金,光束中塵埃浮動。
李青眼瞼微動幾下,緩緩睜開,翻了個身,盯著光束看了許久才坐起身。
“嗯~”
舒展了下四肢,李青下床換上墨色長袍,推開門,滿眼都是嫩綠的枝芽,清新的空氣中彌漫著春的氣味,枝頭上的喜鵲受了驚,撲騰著翅膀遠去。
“抬頭見喜,今天是個好日子�!崩钋嘈π�,抱著木盆打水洗漱。
沐浴在暖洋洋的陽光中,整個人都心情舒暢,這種悠閑、散漫的感覺,他許久都沒有體驗過了,渾身舒泰。
……
曹國公府。
亭子里,李青、李景隆相對而坐,桌上擺著精致小菜,清酒綿軟。
“這次會待很久吧?”李景隆問。
“啊,”李青放下酒杯,“少說也得兩三個月,可能還要更久些�!�
李景隆提壺給他滿上,“有太子呢,你少折騰,有時候干的多并非好事,人家還會覺得被搶風(fēng)頭,未必會領(lǐng)情�!�
“有道理�!崩钋嘞喈�(dāng)聽勸,“我本來也沒想著折騰,主要就是鎮(zhèn)鎮(zhèn)場子,大小事宜自有太子、廠衛(wèi)去做。”
兩人一杯一杯地端著,吹牛侃大山,笑聲朗朗。
李景隆年紀大了,酒量不比當(dāng)年,兩壺酒喝完就有了六分醉意,見狀,李青便不再喝,轉(zhuǎn)而聊起了天兒。
好友喝酒,并不是純粹的喝酒,大多時候都是享受帶著醉意時,敞開心扉的暢聊。
“兄弟,我一個人在這兒真是孤獨的緊,”李景隆是個感性的人,喝了些酒后,更是如此,“人這一輩子就這么些時間,過一天少一天,這最后的時光里,兄弟想有個人好好說說話。”
他紅著臉,眼睛也紅紅的。
“唉…兄弟我這輩子算是白活了,啥事兒都沒干成,名聲也不好,唯一的收獲,就是你這個知心朋友了。”
“別這么說,”李青安慰道,“我名聲也不好,其實咱倆差不多�!�
李景隆苦笑:“不一樣,我跟你和藍玉比不了,捕魚兒海一戰(zhàn),我就是個打醬油的,靖難之役……更是被釘?shù)搅藧u辱柱上�!�
“以后……我會給你正名。”李青保證道。
李景隆嗤笑搖頭,他哪里肯信。
“李兄,留下來吧�!崩罹奥竦�,“我這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不知還有多久好活,你比我還大著十來歲,咱們都不年輕了,好好過幾天舒心日子得了�!�
“放心,用不了多久了�!崩钋嘈廊坏�,“忙完了該忙的,我就回來好好享受生活�!�
“算了,隨你吧�!崩罹奥≈览钋嗟男愿�,便也不再勸,聊起了其他話題。
~
下午,李青去了皇宮。
金陵的皇宮雖然皇帝不住,但每天都有人打理,和之前沒什么兩樣。
朱瞻基一身太子服,他面容俊朗,就是臉比較黑,還有一臉大胡茬,不是三尺長髯的那種,而是李逵的那種絡(luò)腮胡,只是還沒蓄起來,不然妥妥的‘李逵’第二。
不過,單從面相來說,朱瞻基稱得上英俊,盡管比不上二李。
這時代,胡須濃重是加分項。
“在哪兒喝的酒?”朱瞻基嗅了嗅鼻子,“現(xiàn)在是辦公期間,你認真點兒行不?”
“你還不是一樣?”李青沒好氣道,“你說你都干什么了?”
“我……”朱瞻基噎了下,訕訕道,“這不是先從藩王開始入手嘛,藩王還沒來呢�!�
李青又道:“你父皇不是讓你肅清吏治嗎?”
“這個不急�!敝煺盎�,“先把藩王的事辦好,有了前車之鑒,官員們自然會老實下來,且對懲治貪腐的抵觸心也會大大降低;
連藩王都沒幸免,他們自然也沒什么好抱怨的,開海在即,大動刀兵并非上策,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只要給他們敲響警鐘,讓其知道收斂也就行了�!�
朱瞻基笑道:“肅清吏治,并不一定要嚴刑酷法,揮舞大刀,只要目的達到即可。”
頓了頓,殺氣凜然:“當(dāng)然,若他們不知悔改,我不介意殺人!”
李青點頭,對朱瞻基的這個辦法很是認同。
多好的孩子啊,既有老四的狠辣,又有小胖的懷柔,哪哪都好,就是黑了點兒。
“太子高見。”
“呦,青伯你會夸人��!”朱瞻基夸張道,表示:會說話,就多說兩句。
夸你一句還上天了……李青沒再搭理他。
坐了一會兒,李青問道:“要不要我住在宮里保護你?”
“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朱瞻基傲然道,“不是我吹,就我這身手……”
“告辭。”
不是你聽我說完好不好……朱瞻基滿臉黑線。
事實上確實沒必要,這次光是來的廠衛(wèi)加在一起,就有近三千人,皇宮大內(nèi)哪是那么好進的,即便真有人來行刺,也定然有來無回。
除非大軍殺進皇宮,但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發(fā)生。
且朱瞻基并未對官員動手,至少目前沒有,自然不會有人傻到對他不利。
李青相當(dāng)放心,繼續(xù)住在自己的永青侯府。
整日喝喝小酒,和老李頭侃侃大山,日子輕松愜意。
反正帶頭干活兒的是朱瞻基,他李青就是個陪襯,自然不會上趕著忙活,人太子都不急,他急個屁呀。
朱瞻基可不像李青,他雖沒有大動作,但小動作不斷,不停派廠衛(wèi)打探關(guān)于開海的大小事宜。
人是沒出皇宮半步,但眼線密布金陵,連蘇杭也都有他的密探,人在宮中坐,消息從四面八方來。
見他這么能干,李青索性一點也不干了,天天享受。
安逸的時光流逝極快,轉(zhuǎn)眼間,大半個月過去,寧王從水路率先趕到。
朱瞻基對這位被皇爺爺允諾過,‘共享天下’的十七爺,也有一定了解。
想當(dāng)初,這位十七爺猛地一塌糊涂,手握朵顏三衛(wèi),曾一度蓋過皇爺爺?shù)娘L(fēng)頭。
朱瞻基雖然生的晚,但他打小就被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本朝的歷史,他都有學(xué)。
燕王善戰(zhàn),寧王善謀!
可謂是廣為流傳,他又豈會不知。
中殿。
寧王看著英武的朱瞻基,仿佛看到了當(dāng)初的四哥,這爺孫倆實在太像了,不僅形似,而且神似。
想到四哥,就不得不想起‘共享天下’。
一想到‘共享天下’,朱權(quán)的火氣就有些控制不住。
當(dāng)初,他可是把朵顏三衛(wèi)都給了老四,老四奪得天下后,不跟他共享也就算了,還卸了他的兵權(quán)。
收了兵權(quán)也就算了,還把他分封到了江南偏西。
都64偏到姥姥家了。
“寧王�!�
一道清朗的聲音,打斷了朱權(quán)的思緒,讓他從氣苦中回過神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朱權(quán)瞥了眼李青,一撩袍子,“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寧王爺不必多禮�!敝煺盎崆胺鲎∷�,親熱道:“都是自己人,來人,上茶�!�
“太子客氣�!敝鞕�(quán)拱了拱手,自我安慰道:算了,他們當(dāng)他們的皇帝,我發(fā)我的財,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小太監(jiān)奉上茶,便退下了,大殿只留三人飲茶。
“太子殿下,不知何日祭祖?”朱權(quán)問。
“不急,寧王爺一路勞頓,休息幾日再說。”朱瞻基笑呵呵道。
朱權(quán)當(dāng)然急,他現(xiàn)在攤子鋪得極大,很多事都要他拍板決定,在這多留一日,不知要損失多少錢呢。
“祭祖是頭等大事,還是盡早辦的好�!敝鞕�(quán)一臉悲傷,“本王想太祖皇帝了�!�
李青:“……”
朱瞻基笑道:“是這樣的,這次祭祖不僅是我們,我把襄王、荊王、淮王、梁王,也都叫了過來,他們過幾日估計就能趕到,屆時大家一起�!�
朱權(quán)心中一突,旋即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這些藩王都是朱瞻基的弟弟,祭祖讓他們過來,也無可厚非。
退一步講,即便是真有所察覺又能如何?
開海的國策是朝廷頒發(fā)的,海上貿(mào)易又不犯法,他,堂堂寧王,不過是偷逃賦稅罷了,朱瞻基一個晚輩,還能羈押自己不成?
念及于此,朱權(quán)鎮(zhèn)定下來,笑道:“既如此,那本王先告辭了,待他們趕來,勞請?zhí)拥钕轮獣宦��!?br />
“一定�!敝煺盎χ鹕�,“我送寧王爺�!�
“殿下客氣�!�
……
曹國公府。
李景隆正曬著太陽,忽聽下人稟報:“寧王來訪。”
做賊心虛的他,頓時有些無所適從,“告訴他,我病了……”
話剛落音,便聽到寧王的大嗓門兒,“表侄兒這是哪兒病了?”
“……”李景隆比朱權(quán)還大些,但輩分兒卻不及他,在這事兒上又沒辦法辯解,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感染了風(fēng)寒�!崩罹奥〈蛄斯�,“來人,上茶,上好茶�!�
朱權(quán)笑吟吟坐下,低聲道:“去日本的商船已經(jīng)回來了,你猜猜這次賺了多少?”
李景隆哪有心思猜,他現(xiàn)在滿心的罪惡感。
訕訕道:“多少�。俊�
“十萬兩。”朱權(quán)補充道,“凈賺十萬兩�!�
“哦?這么多?”李景隆也顧不上愧疚了,“這賺錢也太容易了吧?”
“嘿嘿……那是,日本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朱權(quán)笑道,“在南京的勛貴中,就屬你的爵位、資歷最高,你幫我牽牽線,咱把生意做大�!�
李景隆詫異道:“你自己吃不下嗎?”
“吃是能吃下的,但……”朱權(quán)壓低聲音道,“吃獨食可不好,這么大的買賣想完全隱藏哪可能,不給人家點兒湯喝喝,遲早會有眼紅的人給捅上去,咱不能因小失大不是?”
已經(jīng)捅上去了咋整?
李景隆愧疚的望向小十七。
第23章
重操舊業(yè)
朱權(quán)并未注意到李景隆的異樣,他還在巴巴說著未來美好藍圖。
大有三年上市,五年全國連鎖,十年遍布天下的意味。
李景隆暗嘆:收手吧小十七,外面全是廠衛(wèi)。
過了會兒,下人過來奉茶,朱權(quán)這才停下滔滔不絕。
不過下人一走,他很快又說上了,且越說越來勁兒,一想到那一船船的金銀,他就直流哈喇子。
“夠了,別說了。”李景隆實在聽不下去了,出聲制止。
朱權(quán)呆了呆,詫異地看向李景隆,見其一臉難看,心頭倏地一緊,“你這廝該不是……把我賣了吧?”
這太有可能了,這廝有前科啊!
而且,他和李青的關(guān)系,不是一般的鐵。
朱權(quán)越想越氣,罵道:“好你個李景隆,虧老子那般信任你,你他娘竟然背后捅我刀子,我……”
“你小聲點兒�!�
“你讓我怎么小聲…唔……”
李景隆捂著他的嘴,罵道:“你是不是傻,我也入了伙兒,捅你刀子對我有啥好處?
再說了,我就不想賺錢嗎?”
朱權(quán)一想也是,激動的情緒緩緩平靜下來,撥開李景隆的手,狐疑道:“你小子真沒出賣我?”
“我是那種出賣伙伴的人嗎?”
“不…不是嗎?”
“我……”李景隆辯無可辯,破大防:“既如此,那我不干了�!�
朱權(quán)見他這樣,反而放了心,訕訕道:“開玩笑呢,你我還是信得過的,咱倆誰跟誰呀�!�
對不起,你信錯人了,我是個好人……李景隆皺眉道:“太子這次來帶了很多廠衛(wèi),你來我府上實在太冒失了,很容易引起他的懷疑,甚至他已經(jīng)知道了�!�
不管怎么說,他得把這個皮球踢出去,“你想啊,太子一共請來五個藩王祭祖,其中四個都是他的兄弟,只有你一個長輩兒,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這……”朱權(quán)臉皮子一緊,心也提了起來,隨即又皺眉道:“不對呀,這事兒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李景隆應(yīng)變能力極快,“前些天李青來我府上喝酒,他喝多說漏了嘴。”
頓了頓,甩鍋道:“聽他那話意思,對你還是不放心啊!”
“這狗日的�!敝鞕�(quán)大怒,“我又沒吃他家大米,他干嘛跟我過不去啊��?”
李景隆則是勸道:“說這些沒用,他也是盡本職工作,說來說去還是皇上的意思,你聽我一句勸,別做海上的生意了,你的錢又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