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面開車的江逸舟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跟著南生做了三年事情，老爺子跟南生講話是有商有量，太太跟南生講話是溫柔細(xì)語，大名鼎鼎的小姐果然不同凡響。
要是蘇代茹在這兒，肯定要做和事佬，什么兄妹吵架，早不和好，晚也要和好！
蘇珍久告訴自己，深呼吸，不要生氣，緊跟著說：“一會兒跟我回去拿皇冠，我家沒有保險柜，放不下貴重東西�！�
沒想到南光樺這次很上道，居然點了頭。
蘇珍久的心情好了一些，也不想去追究他如何得知自己住在哪里。
南家沒人知道的。
蘇珍久顯得心事重重，等到汽車穩(wěn)穩(wěn)停在她家樓下。
她面無表情下車，回頭跟南光樺說：“跟上�！�
蘇珍久住的這條街，很有市井味道，是六十年代的老樓，外觀很舊，內(nèi)里改造的還算不錯。
她住在四樓，沒有電梯，公共區(qū)間的照明都是老式聲控?zé)�，十分不靈敏，有時需要很大聲，燈才會亮。
到了門口，“等著”，蘇珍久并沒有打算讓南光樺進屋。
她拿出鑰匙開門，門口的聲控?zé)艉鋈粶绲簟?br />
南光樺按著她的肩膀，讓她轉(zhuǎn)身，面對著他。
蘇珍久不知他要做什么，心跳快了幾分，拿著鑰匙的手指變得僵硬。
他“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出聲。
一枚硬幣拋向半空，在黑暗中翻滾，最后落入他寬大的掌心。
南光樺壓低了聲線，在她耳邊問：“賭嗎？”
低沉的聲音仿佛會蔓延，撞到了她心底。
蘇珍久掙扎了一下，還是問：“賭什么？”
“字還是花？我輸，我拿走皇冠……”
“我贏，你請我進去�！�
南光樺頓了一下，似乎是怕她不肯上鉤，加大了籌碼：“附加條件，我輸，我會閉嘴，當(dāng)不知你在半山會所�！�
“字！”蘇珍久道。
南光樺勾扯了唇角，捏了捏她的臉，似要懲罰她的急切。
“輸了有附加條件，贏了也要有，這才公平。我贏，明日有個舞會，你要做我女伴。開嗎？”
聲控?zé)粲至亮似饋怼?br />
蘇珍久瞇了瞇眼睛，適應(yīng)光線。
“開�！彼犚娮约旱穆曇簟�
*
“爸爸，為什么那些人輸了那么多次，還要賭？”
南譽低下頭，看了看女兒天真的小臉，“因為他們輸紅了眼，覺得自己下次一定贏！”
第十章
“爸爸，那為什么貝者徒明知道貝者是不對的，還要貝者？”
“因為很想贏��！”
*
老式的聲控?zé)粢婚W一閃。
時間好像停頓了幾秒，又因南光樺突如其來的動作而繼續(xù)。
他拿開一只手，露出另一只掌心中的硬幣。
花朝上！
蘇珍久只瞥了一眼，心情波動不大。
又不是第一次輸。
愿貝者服輸也算個好品性。
有些人還真是邪門，她分明十貝者九贏，輸?shù)哪莻�一，仿佛是專程為他準(zhǔn)備。跟他貝者，沒有一次好運氣。
蘇珍久轉(zhuǎn)身開門，“屋窄。”顯得一點都不熱情。
“沒有茶�！�
她做不到“請”他進來，讓他進來已是極限。
蘇珍久自顧自換了拖鞋，直起身輕微地嘆了口氣，又講：“什么舞會？”她準(zhǔn)備問完這個問題就請他離開。
臉頰有些微癢，說話的時候，她忍不住揉了一下。
她的皮膚敏感，日常很少上濃妝。偏她今日粉底高光陰影用了全套，還在鼻子上用了一點點仿妝膚臘，總之整個臉上厚厚的疊加了幾層，不舒爽。
“你可以先去卸妝�！�
南光樺提議道。
他的眼神自然而然落在鞋柜上，那里最角落的位置有一雙拆過封的男士拖鞋。
網(wǎng)上不都說，獨居的女生最好準(zhǔn)備一雙男士鞋放在門口。
這是蘇珍久網(wǎng)購的時候順手買回來的，拆了封，卻總是忘記拿到門口，一直放在鞋柜里吃灰。
蘇珍久偶爾也是會聽勸的，只遲疑了片刻，走進洗手間。
“你自便！”
嘩嘩的水聲傳入耳間，南光樺換好拖鞋，慢條斯理地入室登堂。
屋子是真的不大，可能還沒有南家一個洗澡間大。
真不知嬌寵長大的小公主，是怎么適應(yīng)這里的？
仙仙又不像他，他沒回南家前，睡過八平米八張床，也睡過大街。
屋子雖小，卻是用心裝飾過的。
客廳靠窗的地方鋪著栗色的長毛地毯，一個彩虹色的公仔沙發(fā)旁還立著她的畫架。
南光樺踱步走了過去。
窗戶沒有關(guān)，外面的街燈不太閃亮，晚風(fēng)里有佛頂珠的香味。
蘇珍久卸好了妝后，原打算直接出去，腦袋一抽，貼了張骷髏面膜。
她并沒有指望這種小把戲能嚇到南光樺，只是介意他在車上說她丑。
蘇珍久踢著拖鞋走到客廳，環(huán)視了一周，只在落地衣架上看見了他的西服。
幾十萬塊的西服，同二十九塊九一件的落地衣架，真是不搭。
她往窗戶前走了走，這才看見以屈就的姿勢，坐在彩虹色公仔沙發(fā)上的南光樺。
要換個其他男人，蘇珍久一定會夸他好乖好可愛。
這可是南光樺！剛剛在門口，他還是一個引|誘她犯罪的妖魅，現(xiàn)在又像個乖仔一樣坐在彩虹色的公仔沙發(fā)上，裝扮天使嗎？
反差實在太大。
蘇珍久走上前，“喂”了一聲。
沒有等到南光樺答話，她繞到了他身前。
只見他一手托著腮，緊閉雙眼，黑色襯衣的衣扣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能養(yǎng)魚的鎖|骨下，硬朗大線條的月幾肉若隱若現(xiàn)。
美人美在骨，他的美人骨還帶著些許的野性不羈。
不遠(yuǎn)處的窗臺上，放置著他那只古董表。
這只表其實是南譽的，是百達(dá)翡麗打造的第一只腕表，南譽鐘愛至極，一個月里至少有十日會帶這只。
蘇珍久最后見到這只表出現(xiàn)在南譽的手腕上，是他身體非常不好的時候。
南譽的腦袋里長了瘤，影響好多條神經(jīng)，他下車的時候沒有站穩(wěn)，摔了一跤，手表的側(cè)面也磕出來一道痕跡，送修回來后，他便沒有再戴過了。
她還問過的：“爸爸，你怎么不戴你那只金色的百達(dá)翡麗？”
南譽開玩笑地說：“爸爸不戴了，等你嫁人，送給你老公好不好啊？”
蘇珍久氣不打一處來，踢了踢他的腳，“一晚上要裝睡兩次嗎？”
南光樺的姿勢沒變，輕淺的呼吸依舊平穩(wěn)。
她又推了推他的肩膀。
他仍是沒動。
蘇珍久想叫他秘書上來弄走他。
她趴在窗戶邊往外看，可是樓下哪里還有瑪莎拉蒂的身影。
想要叫醒裝睡的人，恐怕是很難。
蘇珍久篤定了他又在裝睡，氣呼呼地進了臥室。
過了沒一會兒，她又氣哼哼地出來，扔了張栗色的毯子，從他頭頂罩下。
捂死你個衰仔！
蘇珍久躺在床上，翻騰了一會兒，緩緩睡去。
第二日是個好天氣，秋高氣爽。
她起床的時間，客廳里已經(jīng)沒有了南光樺的身影，和南光樺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張栗色毯子。
公仔沙發(fā)上有張字條。
“下午三點接你。”
南光樺沒說到哪里接。
其實蘇珍久心里隱隱有猜測，再出門的時候，她借著化妝鏡往后看了好幾次，可惜了，并沒有看到多可疑的人或者車。
今天蘇珍久要跟南光樺參加舞會，半山會所那里就得請假。
她給Mr張發(fā)了信息。
Mr張回復(fù)：
蘇珍久態(tài)度誠懇：
做臥|底，蘇珍久肯定不會上真身，她在半山會所用的名字叫蘇琳，相關(guān)的證件全靠買。
韓遷吐槽：“早知道要用假身份做臥|底，就該讓我去�！�
蘇珍久不客氣地講：“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地道的粵語不行！”
韓遷委委屈屈，抓了抓胳膊??x?上的癢癢包。他昨晚蹲在半山會所外面，被蚊子圍攻了。
看來他一口大碴子味的粵語，確實影響了他拔刀的速度，得玩命學(xué)才行。
蘇珍久算完了這個月的收入，又說：“要再招幾個人，光靠我們倆現(xiàn)在忙不過來，這件事交給你做。”
札記糖水鋪的視頻有十幾萬的點擊，韓遷沒想到畢業(yè)還沒一年，他已經(jīng)達(dá)成了雙料大V的成就。
他本來想這個月剩下的時間躺平的，一聽說要招人，來了勁。
“好啊，招人，還要再找點料拍�！�
韓遷答應(yīng)跟著蘇珍久做八卦號的時候，就聲明了，不要總盯著明星戀情爆料，那種沒意思。
要爆也得像爆方澈這種，爆點私德有虧的料，才有伸張正義的感覺。
蘇珍久說他自欺欺人，都玩八卦爆料這一套了，還在乎什么名節(jié)不名節(jié)的。
韓遷晃著腦袋，就不。學(xué)新聞的，多少有點勞什子的正義感在身上。
蘇珍久“嗯”了一聲，低頭瀏覽今日娛樂新聞，如韓遷說的，找合適的料。
好歹是正經(jīng)科班出身，她的新聞敏感性很高，一段看似普通的娛樂視頻，在她眼里延伸的角度不一樣。
這是一段少女之星參加綜藝的視頻。
少女之星一共有六位成員，一個中韓混血，五個中國成員。其中金照歡是C位主唱。
綜藝給了一段校園霸|凌的戲，讓少女之星的成員展現(xiàn)演技。
主持人問道：“你們準(zhǔn)備怎么分這個戲份？誰演大姐大，誰演小可憐？”
老幺韓陌兒是中韓混血，用一口不算流利的中國話說：“歡姐可以演大姐大，因為她平時……嗯……就是很大姐大。”
這一段略有歧義的表述，被其他幾位成員嘻嘻哈哈揭過去。
但金照歡橫向韓陌兒的那一眼，過于犀利。
蘇珍久關(guān)掉視頻，搜索了幾個金照歡相關(guān)的詞條，黑料不多，最顯眼的一條說她背景強大，上個黑熱搜，幾秒鐘就能撤下。
一說到背景，還真是拔出蘿卜帶出泥。
蘇珍久知道啊，她也是港資背景，她和方澈是朋友，拍過對方的MTV，還有不少粉絲嗑兩人的熒幕CP。
蘇珍久對港資背景感興趣，一指金照歡的海報，跟韓遷說：“就她啦！”
韓遷湊過去看：“蹲拍嗎？”
蘇珍久思索片刻：“不，先查查她的底，找找她的同學(xué)或者朋友，我懷疑她以前有過霸|凌別人的經(jīng)歷�！�
“嗯？”韓遷睜大了眼睛。
蘇珍久解釋：“眼神不對�！�
韓遷很快查到了金照歡的底，“我要去深市一趟，你去不去？”
蘇珍久看了眼時間，“我還有事�！�
下午三點，工作室的門準(zhǔn)時被敲響。
來的人還不止一波。
“蘇小姐，我是L家的設(shè)計師，這幾套新款禮服，不知小姐有沒有中意的？”
“蘇小姐，我是aiba的設(shè)計師……”
……
禮服、高跟鞋，還有珠寶、手包，塞滿了整個工作室。
蘇珍久以前選衣服鞋子也是這樣的陣仗，可那是在南家，擺多少都能擺得下。
現(xiàn)在，工作室里連蚊子都不能多擠進來一個。
蘇珍久選得很快，隨意指的一樣，挑了套紅色露肩的魚尾裙禮服，又挑了一套銀色閃鉆禮服。
參加舞會，萬一不小心灑了酒水在身上，總要有禮服可以替換。
她跟著南光樺去，代表的是南家的臉面，她就算跟他賭氣，也不會挑現(xiàn)在這個時候。
挑好了這些，造型團隊也來了。
蘇珍久任由她們擺布，兩個小時候后，身穿紅色魚尾裙的她款款下樓。
江逸舟今日才算見到豌豆公主的真容，美到了妖，靚到了爆，簡直驚為天人，只覺高貴這個詞，根本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