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山犼看著已經(jīng)和李杳交上手的綠衣男人和長猿妖,又看向其他潛伏在黃沙里不動的妖王。
李杳不蠢,不會這樣單槍匹馬的應(yīng)戰(zhàn)。
山犼下意識想用自己的鼻子嗅一嗅周圍是否有陣法的痕跡,但是剛一動鼻子,山犼臉便綠了。
前兩日李杳砸斷了他的鼻梁骨,鼻骨是接上了,但是嗅覺還沒有恢復(fù)。
一條冰涼的蛇尾纏上山犼的腿,柔媚明艷的女人臉從山犼肩膀后探出身,她纏在山犼身上,紅色的丹寇挑著山犼的下巴。
“阿犬,聞一聞這周圍有沒有陣法的痕跡�!�
“老子叫經(jīng)輦�!�
山犼打不贏李杳,加上李杳從來沒有把他當(dāng)做狗,所以少有暴躁的時候。
他一把抓過蛇妖的手,反手把蛇妖砸在地上,濺起一地黃沙。
“滾邊去,莫挨老子�!�
蛇妖重重的砸在地上,眨眼之間柔韌的蛇尾便纏上了山犼的腰,將山犼卷著砸在不遠(yuǎn)處的樹上。
“不過是看在赤怪的面子上才給你一個部落妖王當(dāng)當(dāng),狗仗人勢久了,都忘記了看見姐姐要搖尾巴。”
兩峽谷內(nèi)被風(fēng)沙覆蓋,巨大的風(fēng)沙面前即便是妖王也難以看清對面的人是誰。
“那邊怎么也打起來了?莫不是她還有幫手?”
“大家都注意一些,這捉妖師一人在這兒本就不對勁兒,或許會有埋伏�!�
*
“知道有埋伏他們還去了?”
衡星閣里,宿印星拿著龜殼,抬眼看向面前的朱衍。
“這么蠢?”
“誰說不是呢�!敝煅芙o自己倒了一杯茶,“別說他們了,連經(jīng)輦那蠢貨也去湊熱鬧了�!�
“妖族慕強,又向來禁不起挑釁,李杳殺了臣山,還捏碎了臣山的魂魄,放話說在兩峽谷等著他們�!�
“他們要是不去,各路妖王的臉都要被丟盡了�!�
“地藍(lán)七位妖王,何不留一半去一半?”
宿印星覺得匪夷所思,這明擺著是坑,這些妖王居然還抱團往里面跳。
“都知道有埋伏了,自然是人多勝算大一些。若是去了贏了也還好說,可若是輸了,這五族六部的族長和部落妖王就要換妖當(dāng)了�!�
換言之,他們此戰(zhàn)輸不起,也不能輸。
朱衍晃著茶杯,“這些蠢貨,都幾百年了也還是好面子�!�
宿印星手指在圓潤光滑上的龜殼上摩挲了一下,“你說,他們要是被天象坑了,回來會不會怪我沒跟他們說兩峽谷今夜會有塵暴?”
朱衍端著茶杯的手一抖,茶杯里滾燙的水被抖落在手背上,朱衍一時間都忘了燙。
“兩峽谷今夜會有塵暴?”
宿印星點頭,“千年一遇的塵暴,能挪山的那種。”
朱衍放下茶杯,抖落手背上的水珠,若有所思道:“她什么時候會看天象了。”
天象這種東西,并非每個人都能看。能參悟的人,不過一兩年就能入道,參不透的人,學(xué)了一輩子也不見得能看懂。
朱衍看著手背上殘留的水漬,“她小時候?qū)W過一種陣法�!�
宿印星抬眼看向他。
“耗全身靈力注入陣眼,等陣眼習(xí)慣了吞噬靈力之后會吸干陣內(nèi)所有人的靈力�!�
李杳十六歲時,便用這種陣法坑過他。
宿印星頓時明白了朱衍的意思,“沒了靈力,那些妖王也不過是普通的妖,絕無可能在塵暴里活下來。”
朱衍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她也是�!�
朱衍站起身,抬腳便朝著殿外走去。
也不知道是該說他小瞧了他這師妹,還是該說他這師妹做事太絕了。
不給別人留生路,也不給自己留
第268章
你便是她第二次渡劫的機會
268.
虛山之上,穿著一身僧袍的人出現(xiàn)在湖中的木橋上,他朝著屋子里走去,看著屋子里盤坐的女子道:
“她的命星暗了。”
許亞睜開眼睛,抬眼看向他。
“是暗了,還是隕了?”
懷�?粗�,“既然需要她,又何必漠視她的生死。九死一生的機會,她不一定能握住�!�
“所以呢。”
許亞站起身,看著已然十分蒼老的和尚。
“你心有旁騖不也入了空門�!�
正逢十五,虛山圓月懸掛于樹梢,清風(fēng)搖動樹梢上的落葉,落葉驚動湖面上的波紋。
水欲靜,卻波紋橫生。
她眉眼如同往昔,連看他的眼神都分毫不差。
李玉山在想,她看他,從來都是惡女看狗的眼神。
現(xiàn)在狗老了,惡女卻還容貌依舊。
“我想要尋一個解脫,但是你卻從未放在心上。”
懷�?粗�,只當(dāng)看她最后一眼,看完過后便轉(zhuǎn)身朝著門口走去。
“月祝上次來尋我,我原以為你把真相告訴了她,不曾想你執(zhí)著入魔,她是背著你來找我的�!�
許亞看著那蒼老的背影,眼里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你要去救她?”
懷桑停在原地,月光拉長他的影子。
“我只有這一個孩子�!�
許亞看著她,“你在意的是李家血脈還是她?”
“許月祝也是李家血脈,她死了,李家依舊有人。”
何況那個叫做溪亭安的孩子已經(jīng)繼承了赤魂果。
李杳死了,李家的血脈也不會斷。
終究是老了,若是年輕時候的李玉山,會被許亞氣得發(fā)笑,但是他已經(jīng)是垂暮之年,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化作一抷黃土。
許亞看著和尚的背影離去,她道:“你發(fā)過誓,不會替任何人解銀絲蠱�!�
“終究是年少輕狂,埋了禍端。”
“倘若還有一次,許亞,我不會救你�!�
岸邊剛榻上木橋的年輕姑娘端著熱湯站在原地,她看著緩緩走過來的老和尚,眼神迷茫。
“你是阿姐的父親。”
許月�?粗�,“你既是阿姐的父親,又為何只有她一個孩子?”
她不是嗎?
若是她不是,阿娘又為何要說她是李家血脈。
懷桑看著她,一時間沒有說話。
許月祝看著他,也看向他身后已經(jīng)站在水橋上的許亞。
“我是李家的血脈,卻不是你的孩子�!�
她看向許亞,“那我是阿娘的女兒嗎?”
許亞沒有說話。
許月�?粗�,似乎明白了什么。
“阿姐自小天資聰穎,三歲便能打坐入道,而我卻天資平平,經(jīng)脈細(xì)窄,原來是因為我不是阿娘的女兒�!�
許月祝想笑,笑容扯動嗓子,酸澀得她有些難受。
“原先寨中還有人說我與阿娘長得像,那時候我還沾沾自喜,想著總算有那么一兩分像你。”
許月祝嗓子有些堵,不知道從哪里沁出的水潤濕她的嗓子和鼻腔。
“原來,他們都是騙我的。”
懷�?粗�,嘴唇動了動,最后道:
“你父母雙亡,雖然當(dāng)時李家尚有族人在,卻難以護住你。許亞將你帶回虛山,是我的意思�!�
許亞看著和尚的背影,眼神淡漠。
“何須如此騙她�!�
她看向許月祝道,“李家赤魂果難得,三百年前,李氏一族千余人,卻只有李玉山身負(fù)赤魂果。”
“整整兩百多年,李家更迭換代,也唯有剛出生的李杳身上帶著赤魂果�!�
“李杳出生一年后,你出生了,是除了李杳之外的李家孩子里,唯一身負(fù)赤魂果的人。”
“恰逢你父母雙亡,李玉山便將你認(rèn)在了自己名下,你喚他一聲阿爹也沒錯�!�
那時候,李杳還小,李玉山跟著她和李杳常住在虛山,李玉山將許月祝帶回來的時候,李杳也不過剛剛學(xué)會盤坐的年紀(jì)。
后來她將李玉山趕了出去,卻將許月祝留了下來。
“我養(yǎng)著你,是因為你體內(nèi)有赤魂果,倘若李杳一次渡劫不成,你便是她第二次渡劫的機會�!�
站在許亞身前的懷桑無可抑制地轉(zhuǎn)身看向她:
“何至于此?”
許亞與他對視。
“我從來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明白李玉山的意思,李杳已經(jīng)渡劫成功了,她本可以不把收留許月祝的真相告訴她。
但是許亞還是說了,她向來不掩飾自己的惡毒和狠心。
對面的許月祝似乎沒有想象中的悲傷,夜風(fēng)吹過湖面,揚動她耳邊的發(fā)絲。
微涼的風(fēng)輕撫過干燥蒼白的唇,許月祝道:
“阿娘向來是這樣�!�
懷�;厣砜粗�,只見姑娘的臉色有些蒼白。
“今日過后,我還能記得這些話嗎?”
許亞冷冷淡淡道:“不會�!�
她會抹去她的記憶。
許月祝抬眼看向她,“明日再抹除行嗎?我想多清醒一些�!�
她這一輩子,記憶刪刪減減,在幻境與真實之間反復(fù)交替,她只想多清醒一晚上,可是許亞連這一晚上的時間也不給她。
“月祝,天色不早了,去睡吧。”
銀色的蝴蝶從許亞的耳朵里鉆出,飛到許月祝面前,圍著許月祝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停在許月祝眼前。
熱湯帶著托盤濺落在木橋上,許月祝的眼睛陷入了混沌,她恍惚地看著蝴蝶,跟著蝴蝶越過懷桑和許亞,朝著湖中央的木屋走去。
站在原地的懷桑捏緊了手里的佛珠,他轉(zhuǎn)身看著許亞。
“何不給她一個痛快?”
這種記憶被抹除修改的痛苦,他也曾感受過。
他與許亞剛在一起時,她便會對他的記憶做手腳。
隱私任由他人侵犯修改的滋味并不好受。
給一個痛快。
他像是在替許月祝問,又像是在替自己問。
許亞看著他,“既然要去救李杳,便抓緊一些,再晚些,便輪不到你救了�!�
許亞轉(zhuǎn)身朝著木屋走去,只留了一個熟悉的背影給李玉山。
———
男主明天就出現(xiàn)了�。。�!
第269章
你的時間不多了
269
李杳恢復(fù)意識的時候,眼前是一整片的白色。
像是連綿不斷的雪山與霧白的天空交匯,白與灰的交界模糊不清,整個世界唯有她的一雙眼睛。
抬眼不見日光,垂眼不見掌心。
粗糙堅硬的石塊或者樹皮抵著她的背,李杳想,她大概是靠在一塊石頭或者一棵樹上。
濕潤的水汽沁濕了她的頭發(fā),手掌下的地面多是濕潤的柔草和細(xì)小的砂石。
她扶著身后的樹,想借力起身,但是她抬不起手臂,也控制不了雙腿。
聚靈陣吸干了她的靈力,沒了靈力護身,塵暴碎裂了她全身的筋脈。
不遠(yuǎn)處穿著黑袍的人拿著水壺停在原地,看見李杳睜開了眼睛,也看見了李杳灰白的瞳孔。
他抬腳走到李杳面前,看著李杳嘗試抬手的動作一頓,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方向。
她看不見,卻又察覺了他的存在。
他放下水壺,牽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寫字。
——我不是壞人。
李杳沒說話,反而反手抓住他的手。
干瘦如柴的手指像是被人吸取了血肉,不再勻稱緊致的皮膚象征著這個人已經(jīng)老去。
李杳慢慢松開他的手,被塵暴傷過的嗓子嘶啞:“你是誰?”
那人抓著她的掌心又寫:
溪亭府的暗探,我叫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