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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陸齊爭瞇眼看下他,“你這是什么意思?”

    塵掌門沒有看向他,反而在得到了帝無瀾的應(yīng)允之后,慢慢坐下去,閉著眼睛,半點也沒有搭理陸齊爭的意思。

    陸齊爭氣笑了,他的眼睛逐一掃過在場的捉妖師。

    “諸位莫不是忘了三百年前的事?那些深入蠻荒的捉妖師如今能有幾人晉升渡劫期?”

    死的死,殘的殘,早已經(jīng)從天才里剔除。

    只有沒有參加過人妖大戰(zhàn)的人活了下來,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成為天才。

    一根青灰色的長針,從門口射進(jìn)來,在眨眼之間射入陸齊爭的脖子。

    穿著藏藍(lán)色長裙的女子從大殿門口走進(jìn)來,她只踏一步,在別人眼里卻像是走了十步,每走一步,腳下都是結(jié)了霜的蓮紋。

    “虛山水寨,愿為人族求一線生機(jī)。”

    許亞出現(xiàn)的時候,李杳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她站立在帝無瀾身邊,看著中了長針的陸齊爭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也看著溪亭陟的師父從門口走進(jìn)來,站在許亞身后。

    “昆侖派,愿為人族效力。”

    李杳站在高臺之上,漠然地與許亞對視。

    布棋百年,只為一朝呈壓倒之勢。

    第247章

    你推的

    247.

    “大小宗門三十余個,共同成立誅妖盟,九幽臺掌門為盟主,虛山水寨寨主為副盟主,由李姑娘領(lǐng)兵,于半個月之后北上攻打妖族�!�

    曲諳站在水牢外,看著里面的溪亭陟道:

    “少主莫要擔(dān)心,李姑娘那般修為,即便前往妖族,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有性命之危�!�

    半個月。

    溪亭陟抬眼看向曲諳,“司神閣打算何時將我做成血滴漏�!�

    曲諳沉默良久,才道:“一個月過后�!�

    溪亭陟問,“司神閣可入了誅妖盟?”

    曲諳搖搖頭,“司神閣獨立于九州之外,有三足金烏坐鎮(zhèn),從來不參與戰(zhàn)爭�!�

    溪亭陟垂眼。

    他原是猜司神閣是站在許亞那邊的,但是如今看來,無瀾掌門才是和許亞站在一邊的。

    他是許亞的人,所以才會對傀儡術(shù)的事不管不問,許亞也才會讓他坐上誅妖盟盟主的位置。

    “司神閣獨來獨往慣了,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當(dāng)判官,若非是人族存亡的危急時候,他們也不允許人族有誅妖盟的存在�!�

    李杳出現(xiàn)在曲諳身后,聲音不咸不淡。

    曲諳識趣地退了出去。

    李杳站在水牢前,看著里面稍顯落魄的溪亭陟。

    “想好要怎么出去了么?”

    溪亭陟定定地看著她。

    她依舊冷冷清清道:

    “若是不想活了,又怎么會頻繁地見曲諳�!�

    她來兩次,便已經(jīng)撞見曲諳兩次了。

    溪亭陟垂眼笑了笑,“即便是不想活了,也不會想被做成血滴漏�!�

    李杳抬眼看向他,靜默片刻后還是決定不把他師父的事告訴他,比起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他更需要把自己救出來。

    “福安和椿生呢,你可見著他們了�!�

    許亞帶走兩個孩子,總該是會給李亞過目的,若是不讓李杳知道,她帶走兩個孩子便沒有意義。

    “見著了。”李杳道,“許亞會把他們帶回虛山�!�

    溪亭陟抬眼看著李杳,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這是讓他不要擔(dān)心,還是讓他擔(dān)心?

    李杳淡淡道:“許亞不會殺了他們,比起跟著我去妖族,或者跟著墮妖流浪,虛山是個去處�!�

    李杳原本也想過和許亞斗到底,人妖大戰(zhàn)在前,她若是態(tài)度強(qiáng)硬,許亞便只能妥協(xié)。

    她可以把兩個孩子送回溪亭府,但是她記得金寶說過溪亭府不好。

    溪亭府的人讓把弟弟埋了。

    金寶資質(zhì)上乘,放在哪個宗門都能活得很好,但是銀寶卻不是。

    銀寶筋脈孱弱滯澀,除了人族和虛山,在哪里都會受到冷嘲熱諷。

    水牢里很安靜,里面清瘦的男人半垂著眼,靜默了半晌后才道:

    “椿生的機(jī)關(guān)鳥還在霜袖那兒,他對那機(jī)關(guān)鳥很是喜愛,若是有空,便給他送去吧�!�

    李杳抬眼看向溪亭陟,看了幾眼后轉(zhuǎn)身離開。

    還有一個月,只要人活著就還有辦法救他出去。

    清雋的男人看著李杳消失在甬道盡頭,袖子下握緊的手一點點松開。

    他和李杳似乎很難達(dá)成一致。

    無論是兩個人的未來,還是對孩子,李杳似乎總懷著一種過分悲觀的態(tài)度。

    她從未堅定地站在溪亭陟身后,也從未真的想要一家人團(tuán)結(jié)。

    她習(xí)慣了孤家寡人,習(xí)慣了生死別離,對于她而言,分離才是常態(tài)。

    *

    小妖不能進(jìn)城,所以霜袖即便得知了溪亭陟被抓和兩個孩子不見的消息也只能在農(nóng)戶小院里干著急。

    看見李杳的一瞬間,霜袖眼眶在一瞬間紅了。

    她看著李杳,又想和李杳相認(rèn),又想讓她救救溪亭陟,千言萬語卡在嗓子里,卡得她嗓子又干又疼。

    最后她眼巴巴地看著李杳,干巴巴道:

    “你說罩著我的話,還算數(shù)嗎?”

    李杳聞言,頓時明白霜袖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身份。

    “算數(shù)。”

    聽著李杳冷冷清清的語氣,霜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和以前的李杳差太多了,完全看不出來是以前那個傻姑娘的樣子。

    “你能不能……”

    霜袖猶豫了片刻,還是道:“能不能用以前的樣子和我說話?”

    現(xiàn)在李杳的樣子讓她感覺太有距離感,滿腦子都是對捉妖師的畏懼和恭敬,壓根不知道要說什么。

    霜袖的語氣聽著可憐巴巴的,李杳掀起眼皮子看她。

    “身份使然,天性如此,若是覺得害怕,下次便離我遠(yuǎn)些�!�

    霜袖聽得出她的意思。

    她剛要開口說什么,面前的人便道:

    “把孩子的機(jī)關(guān)鳥給我�!�

    霜袖愣了一下,下意識想問她要那東西做什么,反應(yīng)過來后她連忙道:“是你帶走了兩個孩子?”

    李杳沒有否認(rèn),“溪亭陟的事你留下也幫不上什么忙,過些時日會有許多捉妖師北上靠近八方城,要是不想落入捉妖師手里,便趁早離開。”

    李杳拿到了機(jī)關(guān)鳥便要走,她前腳剛踏出房間,另一間房間里的曲牧便連忙走過來。

    他手里同樣拿著一只機(jī)關(guān)鳥。

    “尊者,這只鳥是屬下自己替大公子做的,比不上你手里的精巧,但是也是屬下的一片心意。”

    或許是擔(dān)心李杳不收,他頓了一下又道:

    “兩位公子雖然是雙生子,但是小公子身體特殊,這三年來,屬下們準(zhǔn)備吃的玩的都是一份�!�

    “小公子回來后,大家都有意無意地更加照顧小公子,雖然大公子不說,但是我知道大公子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小公子的機(jī)關(guān)鳥大公子羨慕了很久,屬下不才,只能自己給大公子做一個,還請尊者轉(zhuǎn)交給他。”

    穿著黑色衣服的侍衛(wèi)彎腰,雙手舉著機(jī)關(guān)鳥。

    李杳垂眼看著那只機(jī)關(guān)鳥,想起了她抱著銀寶時金寶的眼神,明明很羨慕,但是什么也沒說。

    李杳接過那只近乎一模一樣的機(jī)關(guān)鳥,剛要抬腳,曲牧抬手一揮,李杳面前便出現(xiàn)了兩個大木箱子。

    蹬鼻子上臉的侍衛(wèi)道:

    “這些兩位小公子喜歡的,勞煩尊者轉(zhuǎn)交給兩位小公子,曲牧替自己,替兩位小公子,替公子,替溪亭府所有人感謝尊者�!�

    李杳看著兩個大木箱子,又轉(zhuǎn)頭看向曲牧。

    兩個箱子,兩只幾乎一樣的機(jī)關(guān)鳥。

    李杳垂下眼,看了一眼機(jī)關(guān)鳥,把機(jī)關(guān)鳥和木箱子都收入納戒之后,她才看向曲牧。

    “你很聰明。”

    曲牧連忙道:“不敢當(dāng)�!�

    短短幾句話,既讓李杳收下了禮物,又讓李杳不會因為銀寶身子弱而更忽視金寶。

    這個侍衛(wèi)對金寶和銀寶的確上心。

    又是揉了一晚上的長壽面,又是費盡心機(jī)地替孩子打算。

    李杳抬腳剛要走,霜袖便從房間里跑出來,她跑到李杳面前,一膝蓋給李杳跪下。

    李杳眼皮子一跳,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霜袖便抱住了她的大腿。

    清秀溫婉的姑娘仰著頭看著李杳。

    “你也帶我走吧�!�

    李杳眼皮子猛跳。

    霜袖道:“溪亭陟要死了,兩個干兒子也被你帶走了,這天下之大,沒有我的去處�!�

    “我無論去哪兒都是躲躲藏藏的命,你帶我走吧,就像那只機(jī)關(guān)鳥一樣,帶我去給兩個乖寶解個悶。”

    李杳:“死物如何能跟活生生的妖相提并論�!�

    她的意思分明是她只能帶死物走,不曾想面前的小妖卻連忙點點頭道:

    “對啊,死物終究是死物,比不上我這個活生生的妖�!�

    李杳:“…………”

    她是這意思么。

    霜袖認(rèn)真道:“我能給兩個乖寶做飯洗衣束發(fā),那機(jī)關(guān)鳥能做什么?你帶我去吧,我能好好照顧兩個乖寶�!�

    李杳半斂著眼皮看她,看見了小妖眼里的真誠和炙熱。

    李杳抬起眼皮霜袖身后的曲牧,“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溪亭陟的意思?”

    霜袖的腦子想不出這個主意,或者說可能想過,但是她不敢。

    可若是有人給了她保證,又讓她看到了李杳心軟的一面,那這無法無天的小妖便什么也敢。

    曲牧單膝跪在地上,“屬下不敢僭越。”

    那便是溪亭陟的意思。

    到底是父愛如山,知道兩個孩子去了虛山,便想方設(shè)法地派探子。

    這個探子還是李杳不會懷疑的探子。

    *

    虞山之上,山犼一口氣往嘴里塞了七八個果子,砸吧砸吧兩下,又完整地吐出了七八個果核。

    吐完后,他挑著一邊眉毛,看著面前蹲著的兩個小孩,得意道:

    “我厲害吧?”

    金寶點頭如搗蒜,“好厲害!”

    銀寶傻愣愣地看著他,似乎不理解果子怎么不見了。

    山犼看著兩個崽子的眼神,很受用道:

    “這算什么,我要是化作原形,能一口氣吃十棵樹的果子�!�

    雖然兩個崽子的父母取了他的心頭血,后面還要取他的命,但是人族那句話怎么來著,稚子無知。

    兩個屁大點的小傻子能知道什么。

    這些仇怨跟兩個小傻子沒有關(guān)系,尤其得了他心頭血的小傻子,雖然格外傻了一些,但看著也分外親切。

    用著他的血維持心臟跳動,到底也跟他算是血脈相連了。

    “十棵樹?”金寶道,“十棵樹上有多少果子�!�

    從來沒有數(shù)過的山犼張口停頓了片刻,然后道:

    “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是多少?”

    金寶好奇道。

    “你管它是多少呢,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夠你吃一輩子的那種�!�

    金寶“哦”了一聲,他垂眼看著地上的果核,又抬眼看向山犼。

    “你一頓能吃那么多,那現(xiàn)在是不是沒有吃飽��?”

    山犼一頓,隨即嗤笑:

    “這么幾個果子,還不夠我打牙祭的,怎么可能吃飽。”

    金寶頓時站起身,在衣領(lǐng)處和袖子里胡亂摸了一通,最后還把鞋子脫了拿著鞋使勁拍拍。

    他一邊拍著鞋,一邊嘀咕道:

    “我的糖呢?”

    山犼:“……要是這么藏的話,我可不敢要你的糖�!�

    金寶扭頭看向他,“為什么?”

    “因為有味�!�

    “?”

    “什么是有味?”

    小家伙光著一只腳,手里拿著一只鞋,好奇道:“為什么會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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