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步玉真人的真身果真是寒水龜。
溪亭陟看著手里成年男子巴掌大的寒水龜,剛想說什么,采卿便抬腳走到溪亭陟面前。
她抬起手,接過溪亭陟手里的寒水龜,低聲道:
“小步玉啊小步玉,去了鏡水湖可以一定要爭氣�!�
說著采卿便收起了寒水龜,抬眼看著溪亭陟。
“你去守著亞姑娘,我去看看少主�!�
溪亭陟看著采卿的背影,又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指。
寒水龜冰涼的感覺似乎殘留在他手上。
虛山的人知道步玉真人的真身,甚至想要帶步玉真人去妖族地界。
瞿橫鬼鬼祟祟的走過來,在他周圍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向溪亭陟道:
“我?guī)煾改�?宿印星呢?我剛才只看見那個姑娘過去了,我?guī)煾溉ツ膬毫�?�?br />
“你師父可曾與你說過她參與了人妖大戰(zhàn)�!�
“�。课�?guī)煾脯F(xiàn)在才多大,怎么可能參與人妖大戰(zhàn)�!�
瞿橫道,“而且上虛門的祖先們也沒幾個有膽識的,除了我?guī)熥婺蹋咸撻T可謂是不費一兵一卒就擠進(jìn)了三大宗門�!�
溪亭陟抬眼看向瞿橫,他可算是知道李杳為何會覺得瞿橫是朱衍,這二人的確十分相似。
許是溪亭陟的眼神太過直白,瞿橫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這也沒侮辱上虛門前一任掌門和長老們的意思,主要是這事它就擺在眼前的,也沒法抵賴�!�
*
許凌青替一個凡人興師動眾的消息在捉妖界不脛而走,各大宗門都在猜她這是什么意思。
李杳也在想許凌青這是什么意思。
-讓她穿著一身孝衣,給一個陌生的男人哭喪。
根本哭不出來一點。
偏偏一旁的采卿還一臉悲傷的湊過來對她說:“別太傷心了�!�
李杳轉(zhuǎn)過頭,木著臉看著她。
她臉上何曾有過傷心?
這棺材里的人與她素不相識,倘若溪亭陟躺里面,她或許是失神片刻,但也不會悲傷,更何況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極其風(fēng)光的葬禮,再一次讓外面的人知道了虛山對一個凡人的重視。
李杳在想,許凌青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人妖大戰(zhàn)在即,她不忙著迎戰(zhàn),反而為了一個凡人與各大宗門撕破臉皮。
還有溪亭陟昨夜與她說起的寒水龜。
寒水龜,鏡水灣。
許凌青記掛著人妖大戰(zhàn),卻又在捉妖師應(yīng)該團(tuán)結(jié)的時候與其他宗門撕破臉皮。
這不合理。
李杳回到房間,溪亭陟在房間里等她。
瞿橫終究不是虛山之人,不能靠近虛山內(nèi)院。
李杳一進(jìn)房間就坐在了榻上,她不累,但是這具身體很累。
“你可記得昨日你阿娘吹響那帶著咒的笛子時,你姑姑的反應(yīng)�!�
溪亭陟如是道。
李杳抬起眼皮子看向他。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她碎掉了那只笛子�!毕ぺ炜粗铊�,“她似乎有些擔(dān)心那笛聲會傷到那些捉妖師。”
第243章
初戰(zhàn)告捷
243.
溪亭陟記得,那成親宴上似乎只有年輕人,不見其他宗門的長老和掌門。
-比起一場正式的婚宴,似乎更是年輕人之間的把戲。
“若她真是無情無義之人,倒也不值得我?guī)煵肽钸@么久。”
李杳如是道。
倘若許凌青真的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不著調(diào),九幽臺上一任掌門不會傳位于她,虛山的人也不會那樣忠心于她。
她早該想明白的,許凌青是一個慣會籠絡(luò)人心的捉妖師。
那日對那些捉妖師下手,不過是一場戲。
*
“阿珠,這件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許凌青坐在木屋門口擦著自己的劍,看了一眼面前臉色平靜卻難掩眼底的悲痛的李杳,又垂眼擦著自己的劍。
“我殺了那個射箭的捉妖師,也告訴了其他宗門凡人的重要性,我對他無愧,你對他更是無愧。”
“少主明知道有人要殺他,還讓他和我成婚,是把他當(dāng)作餌了么?”
李杳斟酌著字句,字字都是平靜的語氣,但是字字都是利劍,刺破表面上那一層平靜。
“是。”
許凌青放下劍,用白布擦了擦手之后才抬眼看向阿珠。
“我記得帶他上山之時,你說你對他無任何情誼�!�
說過的謊言太多,李杳不太確定她那日是單純的撇開關(guān)系,還是真的說了這句話。
“阿珠來這兒也并非找少主要一個交代,阿珠只想要一個明白�!崩铊每粗S凌青,忽然察覺許凌青在帶偏她。
李杳直接道:“少主為何要用一個凡人做餌?”
“為了救你�!�
李杳微不可見的蹙眉。
許凌青抬眼,“不止是你,還有天下人�!�
“妖族攻打人族,最可憐的莫過于那些凡人,妖族濫殺,捉妖師不憐�!�
許凌青舉起自己的劍,看著雪白的劍身里映出自己的影子。
“就像你喜歡那位溫公子,不僅沒有自保能力,反而還可能會因為那副皮囊成為一些玩意兒的孌寵。”
人妖大戰(zhàn)一旦開始,沒人會在意這些野草的死活。
李杳明白這個道理。
“阿珠,你覺得人族能斗得過妖族嗎?”
許凌青甩著劍,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之后才把劍收進(jìn)劍鞘。
不用她覺得,從后來發(fā)生的事來看,人族不僅沒有斗得過妖族,反而被逼得只能圈地自保。
“一旦人族處于下風(fēng),等待那些凡人只會是屠殺。”
“你是個單純的姑娘,日后又注定了要守著虛山——”
說到這里的時候許凌青眼珠子凝住了一瞬,瞬即過后她扯著嘴角,仰頭看著天空。
“許亞身子不好,這件事或許日后也要你去辦,現(xiàn)在告訴你也無妨�!�
*
“她與你說的何事?”
寬敞通亮的房間里,溪亭陟抬眼看著兩手交叉抱著靠在柱子上的姑娘。
今天陽光微勝,光線在水面上折射處一塊又一塊銀鏡,被折射過后的透亮光線透過李杳的下頜,勾勒出一道模糊的光影。
“倘若前線捉妖師不敵,妖族攻破人族防線,入侵九州十城,便讓我把人命是業(yè)債的消息放出去�!�
到時候聽見的捉妖師和妖族對犯人下手時,都點考慮考慮自己以后的修行之路。
——即便如此,也總有一些捉妖師和妖族不信或者是不在乎,凡人的死傷不可避免,但或多或少都能救下一些。
許凌青在是在為這個消息造勢。
有了這一番動靜,這個消息會更真。
李杳在想,現(xiàn)在不把消息放出去,或許是擔(dān)心部分捉妖師會把心思放在修道之上而分心。
…………
許凌青掛帥出征,虛山的很多捉妖師都跟著走了。
整個虛山,只剩下了體弱多病的許亞和李杳,還有變成了一只兔子的溪亭陟。
那個叫裴年的捉妖師要跟著許凌青去前線,但是溪亭陟和李杳的神識卻不能離那本手札太遠(yuǎn)。
裴年走后,溪亭陟便附身在了一只兔子之上。
李杳抱著兔子,半靠在門框上,看著許亞盤坐在地上,面前放著一個似罐似盂的器皿。
“這是何物?”
溪亭陟傳音問。
“養(yǎng)蠱的器皿�!崩铊幂p掃了一眼那純黑色的陶罐,“里面是一條劇毒的赤煉蛇�!�
許亞很喜歡養(yǎng)蛇,比起什么蜘蛛、蜈蚣、飛蛾,許亞的蠱大多數(shù)都是蛇。
把蛇當(dāng)成蠱養(yǎng)在虛山不少見,但是能養(yǎng)到許亞這般爐火純青的只有她一個人。
瞿橫和宿印星去了人妖交界之地,李杳本也欲去,但是思來想去,她還是留了下來。
比起那顆來歷不明的血珠,李杳還是更在意許亞。
按照許凌青的意思,人名是業(yè)債的消息早應(yīng)該在人族落敗之后便應(yīng)該傳遍九州十城,但實際上,即便是三百年后,知道此消息的人也寥寥無幾。
許凌青死后,許亞把消息攔了下來。
半個過后,瞿橫給溪亭陟傳來了飛書。
至于他為何不敢給李杳傳,或許是上次被李杳揍夠了,不敢再往李杳身邊湊。
“我?guī)煾竷鲎×绥R水灣的湖面,冰凍了不少小妖,人族首戰(zhàn)大捷�!�
李杳看著紙上的寥寥幾個字,似乎透過這些字,看見了瞿橫臉上榮辱俱焉的表情。
他或許從未想到人族首戰(zhàn)大捷是因為他師父。
而步玉礙于妖身,也從未與人說起此事。
比起瞿橫這點不足以說倒的小驕傲,李杳更在意的是身為妖族的步玉真人竟然真的對同族下了手。
“她從小由斂依真人撫養(yǎng)長大,或許早已經(jīng)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個人。”
溪亭陟似看出了李杳眉間在想什么,他如是道。
其實若是李杳日后要帶領(lǐng)捉妖師攻打妖族,那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和瞿橫宿印星一樣去戰(zhàn)場看看。
既然看看妖族三百年的實力,也看看莽荒的地勢。
但是李杳似乎無心那些,她似乎在等,在等操控這個幻境的人主動露出破綻。
李杳抱著兔子,一步一步朝著屋子走去。
屋子的小姑娘還是背對著她跪在蒲團(tuán)上,面前還是擺著一個黑漆漆的陶罐。
許亞似乎知道她來了,她道:
“你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
第244章
身份暴露
244.
李杳還是抱著兔子靠在柱子上,“我不知道我有想要的東西�!�
無情道本應(yīng)該無欲無求。
“解蠱之法,孩子,男人,你哪一個不想要?”
許亞緩緩從地上站起來,逐漸變化成了一個大人模樣。
隨著她轉(zhuǎn)身,李杳和溪亭陟都看清她那雙如同蛇一樣豎立起來的眼珠。
許亞抬起手,青灰色的靈力飄向李杳懷里的兔子,不一會兒,溪亭陟就變成了原本的模樣。
長身玉立的男子出現(xiàn)在房間里的一瞬間,空間似乎都壓抑了一些。
“溪亭央忱的兒子。”
溪亭陟抬眼看向她,正欲開口說什么,便聽穿著藏藍(lán)色衣裙的女子薄唇輕啟:
“和她一樣虛偽�!�
溪亭陟:“……第一次見面,何以見得我虛偽?”
他像是對人溫潤有禮,但對著許亞,他沒辦法保持君子之風(fēng)。
面前之人是害他們一家四口分離的罪魁禍?zhǔn)住?br />
一絲靈力從許亞的指尖急速飛向溪亭陟。
她冷冷道:
“本尊說話,何有小妖插嘴的份兒�!�
李杳倏忽間抬手,指節(jié)分明的手硬生生捏斷那抹青灰色的靈力,她抬眼看向許亞。
“你應(yīng)該知道,我并不在乎人妖大戰(zhàn),也不在乎人族少一個化神期的捉妖師�!�
“你威脅我?”
許亞冷冷地看著她。
李杳收回手,手心多了一絲紅痕,她沒有在意手心的刺痛,反而語氣平平道:
“事實罷了�!�
許亞臉色一沉,“自你從參商城歸來,已經(jīng)數(shù)次令我失望�!�
這次幻境本就是為了她而設(shè),為了讓她知道三百年前的事,熟悉妖族地界,但是李杳卻沒有去戰(zhàn)場,反而跟著她蝸居在虛山。
像一個離不了娘的小丫頭。
許亞知道,她不是離不了她,她是盤算著要殺她。
“你也曾數(shù)次令我失望�!�
李杳不咸不淡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