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李醒清把青色的玉笛遞給她,“收下吧�!�
她去蠻荒,九死一生,或許這就是她最后一次見許亞,既是最后一面,她也該完成李玉山的夙愿了。
許亞看著她手里的笛子,青色的玉笛凌空而起,當(dāng)著李醒清的面化作了齏粉。
許亞淡聲道:“你要尋死,我不阻止你,但是我希望你死得其所�!�
*
八方城昆侖派的驛站里,李杳剛出現(xiàn)在院子里,便看見了坐在屋頂上的楊潤之。
楊潤之手里握著一桿大旗,旗子寫著“溪水長明”四個字。
李杳看清那四個字的一瞬間便出現(xiàn)在楊潤之身后。
“這是何意?”
突然出現(xiàn)的女聲驚得楊潤之連忙扭頭看向她,熬得烏青的眼睛微微瞪大。
看見李杳的時候,楊潤之站起身,一邊收著自己的旗子,一邊道:
“師兄讓我助你,但是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來——也有可能你修為太高,來了我也不知道,所以只能舉著旗子在屋頂上等你�!�
他幾乎等了一夜,遠(yuǎn)方山與黑云的交界處出現(xiàn)了一絲魚肚白的時候才等到李杳,熬得神色都憔悴了。
楊潤之收起旗子,揉了揉凍僵的臉。
“幸好你上來問我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了,不然我今個兒晚上還得換一副旗子接著等�!�
李杳:“…………”
若是說他蠢,他又真的用這副旗子等到了李杳。
可若是說他聰明,他又不知道讓溪亭陟替他傳書一封。
李杳想,也許是她蠢,蠢得上來問這個蠢蛋“溪水長明”四個字是什么意思。
溪亭陟是機靈的,機靈得猜到了她會來調(diào)查陸凌的死因。
楊潤之團巴團巴旗子,將旗子收進(jìn)納戒之后才帶著李杳往驛站的后院走去。
“陸師姐的尸體停在后院的廂房里,你來得這個時間點也正好,那房間里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人�!�
李杳:“為何不下葬?”
“……下葬了你還來看什么?”
楊潤之小聲嘀咕了一聲后,才正經(jīng)道:
“因為陸師姐死得蹊蹺,十有八九是被人害死的,掌門留著陸師姐的尸體是想要找出兇手�!�
李杳聽見楊潤之前面嘀咕的話,挑起眼角看著面前的楊潤之冷淡道:
“我來毀尸滅跡�!�
剛推開廂房門的楊潤之一頓,保持推門的姿勢,轉(zhuǎn)頭看向她。
“你說什么?”
李杳越過他,走進(jìn)屋子里,看著房間中央的棺材。
李杳剛要靠近棺材,楊潤之便抽出劍,一劍橫攔在李杳面前。
“是你殺了陸師姐?”
李杳斜了他一眼,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被關(guān)在豬圈里的豬。
溪亭陟那樣精明的人,竟然會有這樣死腦筋又蠢笨的師弟。
難怪三年前能跟青狐摻和著求她赴死,這人的腦子壓根就沒有轉(zhuǎn)過,別人說什么他便信什么。
猶如重山的威壓壓在楊潤之身上,不過剛到元嬰期的捉妖師渾身都在顫抖,手里的劍落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李杳跨過劍,走到棺材跟前,一眼便看見棺材里面的陸凌。
不大的棺材除了陸凌之外,還放著一些五顏六色的花,李杳粗略地看了一眼,菊花,百合,鳶尾,水仙,月相蘭……
李杳看向陸凌那張在鮮艷的花朵襯托下格外蒼白的臉,又抬眼看向棺材前面還燃著的香。
李杳默不作聲的移開視線,轉(zhuǎn)頭看向已經(jīng)一膝蓋砸在地上無力起身的楊潤之。
她收起楊潤之身上的威壓,走到楊潤之面前蹲下,一只手抬起楊潤之的下巴。
“你家陸師姐之前可有心上人?”
楊潤之抬起頭,冷哼一聲,將頭轉(zhuǎn)向了別處。
李杳也不慣著他,抬起手便是一巴掌扇在楊潤之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過后,李杳道:“我再問你一遍,陸凌的心上人是誰�!�
楊潤之被扇過巴掌之后,看向李杳的表情像是要吃人,雙眼紅腫的像一只發(fā)瘋的耗子。
楊潤之剛要開口罵,李杳便道:
“還記得你師兄的話么�!�
“他讓你助我,便是已經(jīng)確定我不是兇手。小道友,你腦子里灌的全是水么?”
楊潤之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驚聲道:
“你耍我!”
李杳“嗯”了一聲,那意思大概是我就耍你了,你能怎么樣。
楊潤之咬著牙,很想有骨氣的扭過頭不搭理這個女人,但是有礙于溪亭陟的面子和這瘋女人的巴掌,他冷聲道:
“是上虛門的瞿橫師兄�!�
“參商城里那個煉體捉妖師?”
李杳半搭著眼皮看著楊潤之,“她以前不是喜歡你師兄么?”
“那是以前�!睏顫欀裆懿缓�,腦子轉(zhuǎn)得更慢,沒反應(yīng)過來李杳為何會知道陸凌以前心悅過溪亭陟。
他道:“師兄筋脈受損,已然是一個凡人,這門親事掌門斷不會同意,陸師姐另許他人,對師兄和師姐都好�!�
“凡人怎么了?”
李杳道:“他是凡人,陸凌便不能嫁給他么?”
“凡人和捉妖師如何能相配?”
楊潤之幾乎是脫口而出。
李杳垂眸,再次抬手,毫無征兆的一巴掌甩在楊潤之臉上。
她淡聲道:“二者都是人,如何不能相配?”
李杳看著嘴角開裂出血的楊潤之,抬起手捏過楊潤之的下巴,指尖用力,掐得楊潤之的皮肉凹陷了進(jìn)去。
“你既不愿意與凡人結(jié)親,那我便為你許一樁冥婚。”
第221章
陸凌不應(yīng)該活得過當(dāng)天
221.
楊潤之不敢相信他聽到的,他抬眼看向李杳。
李杳站起身,輕瞥了他一眼。
“陸凌想來也很歡喜嫁給你。”
楊潤之:“……妖女�。 �
楊潤之氣得臉紅脖子粗,看著李杳的眼睛再一次充滿了無用的殺意。
李杳讓他跪在原地,自己踱步到陸凌棺材前的熏香前,抬手折斷熏香。
李杳看著手里還在燃燒的一小節(jié)熏香,揮手將香扔在地上,抬腳碾滅香之后,才抬眼看向屋頂。
許是為了通風(fēng),這間廂房的屋頂很高,房間里也空蕩蕩的。
門窗都鎖死了,還點了歡宜香,既然是一個死人,為什么要點歡宜香呢?
李杳扭頭看向還跪在原地的楊潤之,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一個勁兒的死盯著李杳,既像是要把李杳身上盯出兩個洞,又像是怕李杳真的拿他跟陸凌冥婚。
李杳走到楊潤之背后,看著楊潤之的后腦勺道:
“陸齊爭不同意陸凌把交給溪亭陟,便同意陸凌嫁給瞿橫么?”
楊潤之冷哼一聲,大有寧死不屈寧死不答的模樣。
這么點骨氣,在李杳面前都不夠看。
她手里出現(xiàn)一把小刀,鋒利的刀尖抵著楊潤之的鬢角,她一動,鋒利的刀尖便剃斷了那一截頭發(fā)。
“本尊觀小友后腦圓潤飽滿,想來剃成光頭也不會丑。”
對于楊潤之這種有骨氣的人來說,被人剃了頭發(fā)是一件奇恥大辱。
“妖女!我殺了你!”
李杳滿不在乎:“那記得下輩子修煉勤勉一些,不然你連與我交手的資格都沒有�!�
空蕩蕩的房間里,穿著素白衣裳的女子手里拿著小刀,一刀一刀貼著楊潤之的頭皮劃過。
李杳從三歲練劍拿刀,手腕自然十分穩(wěn),既不至于讓楊潤之頭皮鮮血淋漓,也不至于讓留下的發(fā)茬長短不一。
陸齊爭帶著人進(jìn)屋的時候,便見到一個對著一地頭發(fā)痛哭流涕的楊潤之。
他走到楊潤之面前,看著楊潤之圓潤逞亮的光頭,皺起眉道:
“誰干的?”
楊潤之抬頭看向他,一雙眼睛紅得可怕。
陸齊爭看著他這副委屈悲憤的模樣,聲音放柔了一些:
“告訴師伯,這事是誰干的�!�
“不知道。”
楊潤之避開陸齊爭的視線,他轉(zhuǎn)頭看向另一邊,像一只受了欺負(fù)還要逞強倔強的小狗。
陸齊爭眉頭擰的更緊。
“我最后再問你一遍,這事是誰干的?”
李杳隱身坐在房間上的橫梁上晃著腿,一只腿曲起,一只腿隨意放著,她一只手撐著臉,看見楊潤之扭著頭不說話。
李杳勾著嘴角,溪亭陟養(yǎng)的小狗倒是忠心,都被欺負(fù)成這樣了,也沒有暴露她。
陸齊爭看著楊潤之氣得臉色都紅了,將楊潤之和其他人都趕出去之后他才走到棺材前,他看著里面的陸凌,眉頭皺得很深。
李杳坐在屋頂上,看著陸齊爭拿起棺材里的月相蘭之后捏碎了花瓣,幽藍(lán)色的花朵在他手里碾成汁液,汁液將他的手指染成了藍(lán)色,他卻不管不顧,只是盯著棺材里的陸凌看,片刻后,他一甩袖子朝著屋外走了出去。
等陸齊爭走了,李杳才從房梁下來,走到陸凌棺材前,她拾起棺材里的另一朵月相蘭。
棺材里的月相蘭不少,這種花雖然少見,但是陸齊爭貴為一宗掌門,費盡力氣能尋來這么多也稀奇。
但是為何在棺材里放這么多月相蘭呢。
李杳記得許亞給她的手札里記載著月相蘭有致幻的作用,這么的月相蘭,足夠一個修為不高的人陷入幻境里。
李杳回頭看向棺材前的歡宜香,陸齊爭進(jìn)來的時候沒有看過這香,連香滅了也沒有在意——這香不是他點的。
李杳看著陸凌那張蒼白的臉,抬起手,一絲素白的靈力鉆進(jìn)陸凌的額頭。
方才楊潤之在,她沒有驗尸。
半晌后,李杳收起手。
沒有致命傷。
李杳皺起眉,她身上只有她留下的割裂筋脈的傷口,并沒有其他的傷口。
像是失血過多死的。
那日陸齊爭帶著陸凌走后,帝無瀾分明派人給陸齊爭送了還魂丹,而且陸齊爭貴為一宗長老,不至于一顆還魂丹都沒有,陸凌怎么還會因為治傷不及時失血過多而死?
李杳一離開驛站便看見了餛飩攤前帶著兩個孩子的溪亭陟,穿著藍(lán)衣素袍的男子旁邊坐在小銀寶旁邊,小銀寶認(rèn)真拿著勺子舀著碗里面的餛飩,只是無論他怎么舀,勺子都只有奶白的湯汁。
金寶吃東西倒是利落,一口一個小餛飩,腮幫子鼓鼓的,滿足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她走到餛飩攤子前,坐到溪亭陟對面。
“師叔!”
金寶看向她,有些驚喜道,“你也來吃糊飩么?”
小家伙現(xiàn)在口齒倒是清晰了,但是還保留著以前的習(xí)慣,習(xí)慣了將餛飩叫成糊飩。
李杳看了溪亭陟一眼,見他沒有糾正的意思,便轉(zhuǎn)頭看向金寶道:
“餛飩,這是餛飩�!�
“餛飩?”小家伙扭頭看向溪亭陟,“阿爹,是糊飩么?”
小家伙說著說著又變成了糊飩。
“是餛飩�!毕ぺ炜聪蛩�,溫潤道:“下次不能說錯了,說錯了會帶壞弟弟�!�
小家伙頓時面色嚴(yán)肅了起來,重重地點頭。
“我要給弟弟做好榜樣!”
溪亭陟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抬眼看向李杳:
“可是已經(jīng)弄清楚了?”
“沒有�!崩铊锰а劭聪蛩骸澳憧芍烙惺裁此幠苎泳徣说难魉俣�?”
溪亭陟:“這是何意?”
“陸凌是失血過多而死,是我弄的傷口沒錯,但若真按照那些傷口的血流速度,陸凌應(yīng)該早就死了,不會多活那么幾天。”
竹葉從陸凌身體里炸開,骨頭和筋脈都已經(jīng)粉碎,倘若真的是她下的手,陸凌就不應(yīng)該活得過當(dāng)天。
第222章
“我也去!”
222.
“或許那人一開始是想救陸凌的�!毕ぺ斓�,“但是后來又覺得陸凌死了會更有價值�!�
李杳沒反駁他的話,她也是這么想的。
那人一開始給陸凌服了藥,讓陸凌活了下來,但是又停了這種藥,讓陸凌活生生失血而亡。
感受著血從身體里流盡,這種滋味不會很好受。那人為了栽贓李杳,不惜讓陸凌付出如此代價。
“把房間里點了歡宜香,我進(jìn)屋的時候,那香燃了一小截�!�
李杳如是道。
溪亭陟將銀寶碗里的湯舀盡,方便小團子自己舀餛飩,聽見李杳的話,溪亭陟拿著勺子的手一頓,抬眼看向李杳。
“歡宜香?”
溪亭陟放下手里的勺子,蹙眉:“宗門大族的驛站里為何會出現(xiàn)這種香�!�
而且還出現(xiàn)在陸凌的靈堂里。
莫說大宗門,就是凡間的姑娘去世了,也不會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