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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佛門

    193.

    李杳是在城外的亂葬崗尋到那個死人的。

    亂葬崗里都是一些草席裹尸衣不蔽體的窮苦人,堆在這里的尸體要么一身鮮血膿包,要么指甲縫里都藏著污垢,再要么就是一堆腐爛的爛肉。

    鏡花妖看著正臉朝地,倒在地上的人,蹲下身,手指挽著自己的頭發(fā),仰頭看向李杳。

    “仙師,你不把尸體翻過來看看嗎?”

    李杳斜著眼睛看她。

    鏡花妖笑了笑道:

    “我怕臟手。”

    李杳蹲下身,一手將尸體翻了過來。

    翻過來后的尸體看得鏡花妖生理有些不適,她抬起手,捂著了鼻子。

    只見原本在城門口面皮完好的人臉已經(jīng)腐爛成一片血水,臉上出現(xiàn)了許多血淋淋的小坑,血坑的底部隱約可見幾只白色的蛆蟲。

    李杳垂眼看著那具尸體,抬起手,手指凌空停在尸體面部上方。

    掌心微白的靈力覆蓋在尸體的臉上,不一會,尸體的面部便又恢復(fù)了完好的模樣。

    鏡花妖抬眼看向李杳。

    “你這是做什么?”

    李杳看著那張完整無缺的臉。

    “他身上的傀儡術(shù)消失了�!�

    傀儡術(shù)掩蓋了尸體正常的腐爛,靈氣一旦從這尸體消失,尸體便又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

    李杳收回手,抬眼看向鏡花妖道:

    “把他的臉畫下來,去城中問問這是何人�!�

    準(zhǔn)備來說,要問的他在誰做事,是怎么死的。

    “你去問。”

    鏡花妖不動,反而道:

    “我是妖,八方城里盡是捉妖師,你讓我去打探,若是引起了其他捉妖師的注意要怎么辦?”

    “你身上不是帶了隱藏氣息的法寶么�!�

    李杳站起身,看著鏡花妖道:“八方城天氣寒冷,若這人是死在城里,按尸體的腐爛程度而言,這人應(yīng)該死了兩個月。”

    “你可去查查城中兩個月前的失蹤人口�!�

    鏡花妖跟著李杳站起身。

    “仙師莫不是忘記我只有三天的時間了,若是三天之內(nèi)尋不到此人,我的內(nèi)丹可就要交給仙師了�!�

    “你能在溪亭陟的眼皮子底下查出殺害蛇妖的人,就能查出此人是誰。對你而言,三天的時間夠了。”

    李杳走后,鏡花妖看著她的背影,又垂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尸體。

    她能在溪亭陟眼皮底下查出宋家二郎,是因為溪亭陟沒有阻攔過她查這件事,但是如今可就不一樣了。

    他,不一定想李杳卷進(jìn)這樁事里。

    *

    客棧里。

    曲諳半跪在地上,溪亭陟坐在桌子前。

    曲諳恭敬道:

    “鏡花妖的印花術(shù)的確厲害,屬下沒辦法自己掙脫。”

    溪亭陟拎起桌子上的茶壺,拿過茶杯,慢慢倒了一杯水。

    “比起曲艮身上的那種術(shù)法呢�!�

    曲諳猶豫了片刻,皺起眉頭,斟酌道:

    “曲艮身上的術(shù)法像是完全控制了意識,中術(shù)之人并不清楚在做什么,但是屬下所中的印花術(shù),可是感受到外面發(fā)生的事�!�

    能感知,便有掙脫的可能。

    五感盡失,便完全沒有掙脫的可能。

    哪種術(shù)法更加厲害不言而喻。

    溪亭陟放下茶壺,看著杯子里偏黃又偏青的茶水。

    宋知書分明也中了此術(shù),行為卻不似曲艮一樣行尸走肉。

    他能說能動,甚至清楚的知道在做什么。

    這樣變化萬千的傀儡術(shù),超出了印花術(shù)太多。

    溪亭陟端著茶水,滾燙的杯壁熨燙著他的手心。

    練這樣的禁術(shù),岐山姬垣到底想做什么呢。

    “繼續(xù)跟著鏡花妖,她不會放棄報仇,她如何命令你,你便如何做事。”

    曲諳道了一聲“是”。

    道完之后他才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榻上睡著的兩個孩子,猶豫片刻后,他還是抬眼看向溪亭陟。

    “公子不打算追究鏡花妖騙兩位小公子去宋家一事么?”

    溪亭陟沒回答,手指輕輕摩挲著光滑又被茶水燙得溫?zé)岬谋舆吘墶?br />
    比起追究這件事,溪亭陟更想要的是她的內(nèi)丹。

    那顆與溫陽玉一起用,可以讓人百毒不侵的內(nèi)丹。

    *

    李杳果真沒有回客棧,直到次日清晨,溪亭陟都沒有等到李杳。

    金寶起床的時候,看見溪亭陟還有些不適應(yīng)。

    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早上起來第一個看見的是銀寶,第二個人是李杳。

    他一邊胡亂穿著衣服,一邊看著不遠(yuǎn)處的溪亭陟道:

    “阿爹,師叔呢?”

    “她在忙。”

    溪亭陟起身,走到金寶面前,將小家伙穿反了衣服脫下來,重新替他穿。

    一旁的銀寶頂著毛茸茸又咋呼呼的頭發(fā),愣愣地坐在床里側(cè)發(fā)呆。

    溪亭陟替金寶穿好了衣服之后,才拿過一旁的衣服替銀寶穿上。

    銀寶下意識抱住溪亭陟的脖子,抱著便不松手,像一只小松鼠一樣掛在溪亭陟身上。

    溪亭陟輕輕拍了拍銀寶的背。

    “不怕不怕,阿爹今天帶你去見你師祖�!�

    雅間里。

    廩云真人和溪亭陟面對面坐著,兩個人中間的茶壺發(fā)出一陣茶香。

    兩個孩子溪亭陟旁邊坐著,專心致志地啃著糕點。

    廩云真人看著體型偏小的小家伙,注意到小家伙除了臉色有些蒼白,身子骨有些孱弱外,并沒有其他的問題。

    他轉(zhuǎn)眼看向溪亭陟。

    “生死有常,他能活下來便是自己的造化�!�

    溪亭陟笑了笑,將剛斟滿的茶水推到廩云真人面前。

    “若非師父助我尋來往生蓮,椿生又何來這番造化。”

    “這話便是說笑了,我只是告知你往生蓮的地界,能說動溪亭府的捉妖師尋來往生蓮是你的功勞�!�

    廩云真人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道:

    “他能活,靠的是你,不是我�!�

    廩云真人再次看向乖巧的小家伙,看見小家伙那雙澄澈的眼睛時,頓了頓,然后看向溪亭陟道道:

    “你既然替福安尋了師父,椿生你又打算如何?”

    “他身子骨弱,我打算將他帶在身邊幾年后,再為他尋一位入道的師父。”

    溪亭陟如是道。

    廩云真人放下茶杯,無奈地?fù)u搖頭。

    “不該這樣�!�

    “他現(xiàn)在這副懵懵懂懂的樣子恰是佛門所要的六根清凈,若是日后心思雜了,再入佛門便晚了�!�

    第194章

    綁人

    194.

    溪亭陟握著茶杯的手一頓,緩緩抬眼看向廩云真人。

    “師父的意思是讓他拜入佛門?”

    廩云真人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慢慢道:

    “往生蓮雖然生于妖族腹地,但與佛門的九重蓮也算同根同源,他的魂魄依附往生蓮兩年之久,已經(jīng)與佛門有了淵源�!�

    “你修為盡失,雖然繼任參商城城主之位,但終究是一個凡人,若是想要護(hù)住他,讓他入佛門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入佛門。

    溪亭陟看向一旁安安靜靜的白團(tuán)子,入了佛門便要剃發(fā)克己,一生與七情六欲絕緣。

    終歸才三歲的孩子,何至于如此苛責(zé)。

    當(dāng)“苛責(zé)”兩個字出現(xiàn)在溪亭陟腦子里的時候,他握緊了茶杯。

    終歸是為人父母了,面對孩子的事一再糊涂了。

    “待他身子骨好了一些,我自會考慮,多謝師父掛心。”

    廩云真人聞言也不再多說了。

    他這個弟子看著優(yōu)柔寡斷了一些,但在大事上面心里卻門清。

    他剛端起茶杯,便聽見對面的弟子道:

    “我記得師父曾于懷桑主持一同去觀星臺習(xí)占卜之術(shù),師父覺得懷桑主持可是一位好的人選?”

    廩云真人一愣,頓了片刻后才道:

    “我方才似乎聽見你說拜師之事日后再談。”

    溪亭陟笑了笑道:

    “并非現(xiàn)在要拜師,只是前些時日恰好與懷桑主持有一面之緣,故有此疑問�!�

    法雨寺作為佛門之首,這捉妖師大比自然要來。

    溪亭陟身為參商城的城主,見過懷桑主持也實屬正常。

    廩云真人仔細(xì)回想了片刻,最后抬眼看向溪亭陟道:

    “世間許多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我不能斷言懷桑主持一定是一位好人,但如果依我說,為師認(rèn)為他是一位值得君子之交的人。”

    “佛門慈悲,許多佛道中人都值得相交�!毕ぺ炜聪驈[云真人,一針見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師父可是覺得此人不值得椿生拜師?”

    “你既然由此判斷,又何須來問我?”

    廩云真人端起茶杯,再次輕抿了一口,抿了一口后他緩緩站起身。

    “今日便聊到這里吧,懷桑主持之事,你若是有心,也可去看看他的弟子�!�

    “俗話說師父領(lǐng)進(jìn)門,修行靠個人,若是椿生自我勤勉,一個如同甩手掌柜一般的師父又能拿他如何?”

    廩云真人看向一旁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孩子,笑瞇瞇道:

    “福安,椿生,師祖要走了,跟師祖說一聲再見�!�

    金寶率先抬起頭,看向廩云真人,乖巧道:

    “師祖再見�!�

    廩云真人看向另外一個小團(tuán)子,糯米小團(tuán)子專心致志地啃著手里的桃花糕,像一只不懂人言的兔子,安安靜靜的做著自己的事。

    金寶見狀,連忙戳了戳銀寶的胳膊,小聲道:

    “弟弟,跟師祖說再見�!�

    小團(tuán)子轉(zhuǎn)身看向他,大眼睛里滿是疑惑。

    金寶再次小聲重復(fù)道:

    “要和師祖說再見。”

    小團(tuán)子還是懵懂的看著他,片刻后,小團(tuán)子站起身,藏在溪亭陟背后,干脆誰也不見了。

    溪亭陟抬起手,對著廩云真人行了一個賠罪禮。

    “師父見諒,幼子膽怯,還請師父寬恕他無禮�!�

    廩云真人不會怪罪小團(tuán)子的無罪,他只會訓(xùn)誡溪亭陟道:

    “雖是稚童,但終歸有些怯懦,你若是真為他好,便想些法子讓他不懼生人,不懼與人言說�!�

    “弟子知曉。”

    無論是膽子,還是言行舉止,都是要從小訓(xùn)練的。

    若是日后也養(yǎng)成這一副怯懦的性子,再想要糾正,便難了。

    等廩云真人走后,溪亭陟才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的小團(tuán)子。

    小團(tuán)子手里還拿著一塊桃花糕,專心致志地啃著。

    許是牙太淺,每啃一口都只給桃花糕造成了一點表面?zhèn)�,根本就咬不到里面的流心�?br />
    溪亭陟抬手,摸了摸小團(tuán)子的臉。

    若是凡人李杳在,許是有法子教這個孩子活潑一些。

    現(xiàn)在的李杳同樣寡言少語,加上心疼這個孩子,她不會過度干涉他的成長。

    說到底,無論是溪亭陟,還是李杳,都對這個孩子心懷愧疚。

    *

    次日,客棧的二樓,溪亭陟和李杳站著窗前。

    穿著白衣的男人看向街上的和尚,道:

    “那是懷桑主持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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