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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況且李椿生是李杳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他就算再想留下李杳,也不會用孩子去威脅她。

    他和李杳之間,若是已經(jīng)到了用孩子捆綁她的地步,那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jīng)擰成了死結(jié)。

    這樣傷己又傷害到孩子的死結(jié),不如斷了好。

    溪亭陟分明是這樣想的,可是當(dāng)“斷了”兩個字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時,一陣來自地底最深處的陰寒席卷了他。

    從腳底順著小腿蔓延到全身,像是一陣寒流,讓人冷得想打顫,也想逃離。

    溪亭陟斂下眸子,握成拳頭的手微不可見地捏緊了一些。

    *

    李杳也在思量,她本打算就此與溪亭陟說清楚。

    她用他渡情劫,害他一人承受了兩個人天雷,害他修為盡散,筋脈俱廢,識海粉碎。

    這事若是真論起來,是她一人之錯。

    她愿意補償溪亭陟,為他尋來妖化人和重新修煉的辦法。

    但若是想重修舊緣,絕無可能。

    “銀……你的幼子現(xiàn)在如何了?”

    李杳本想說銀寶,但那個孩子現(xiàn)在并非是喚銀寶。

    溪亭陟看了她一眼,慢慢站起身,走到桌子旁邊。

    他一邊打開桌子上的木盒,一邊慢慢道:

    “他叫椿生,取自長生之意。”

    李杳抬眼看向他。

    椿老如生,椿齡無盡。

    在凡間,椿壽便是對一個老人最好的祝福。

    銀寶不是老人,但是他和那些耄耋之人一樣,很有可能就沒有明天。

    李杳想,不是春生,是椿生。

    比起已經(jīng)過時的出生,長久的壽命對他來說更為重要。

    “三年前,林漁用畢生的修為將他的三魂七魄困于體內(nèi),保他一時魂魄不散�!�

    溪亭陟慢慢道:

    “魂魄雖然被困于他的肉體里,但他的身體終究是肉體凡胎,若無長久之法,肉身終究會腐敗�!�

    “后來,我重新將他的魂魄與肉身分離,以往生蓮的蓮蕊溫養(yǎng)他的魂魄,用花瓣保他肉身不腐�!�

    “往生蓮護著他,也困著他。將他困于溪亭府內(nèi)三年,直到尋到了何羅玄珠,使那具肉身重新煥發(fā)出生機,才重新將魂魄融入他的身體里�!�

    往生蓮。

    許亞給她的古籍記載過這種花。

    “上古有幽冥,幽冥種奇花,花開重九蓮,蓮生人世間。”

    往生蓮是妖族腹地幽冥地池的奇花,傳說中幽冥是人間唯一一個看見亡魂的地方,那些亡魂便是依托往生蓮而活著。

    李杳抬眼看著面前的人,妖族腹地的奇花,溪亭陟是從何處尋來。

    這花,莫不是就是他墮妖的契機。

    溪亭陟從木盒子里拿出了短刀,又點燃了蠟燭,端著蠟燭走到床邊,將點燃了的蠟燭放在床邊的凳子上。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你若是想知道他的事,不如我為你清創(chuàng)時慢慢說與你聽。”

    李杳肩膀被青狐抓過的傷口深可入骨,表面的皮膚因為主人的不在意已經(jīng)開始潰敗,他得把那些已經(jīng)腐敗的皮肉剜去。

    (今天在上墳,所以私密馬賽,又只有一章了,但是下個月起,作|者就應(yīng)該大概也許可能不忙了,有加更的時間了嘿嘿嘿,作|者下個月會努力加更的,雖然不能天天加更,但是偶爾一天應(yīng)該沒問題。然后今天差的一章,明天會補上滴,明天三更哈)

    第148章

    以前的溪亭陟也死了

    148.

    李杳抬眼看著他手里的短刀,又看了一眼蠟燭,最后才抬起眼看向溪亭陟。

    “為何執(zhí)意幫我清創(chuàng)?你曾經(jīng)也是捉妖師,應(yīng)當(dāng)明白這些傷口可以用靈力恢復(fù)。”

    李杳道:“我并非是那個凡人,傷口潰爛不會傷及性命。”

    溪亭陟坐在床邊的凳子,拿著短刀在火焰上來回炙烤。

    “我原以為你會問我是如何知道你肩膀上的傷口已經(jīng)潰爛的�!�

    如何知道的。

    李杳垂眼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昨天穿著的那套青衫上,沾上了血。

    今日剛醒,她便發(fā)覺她身上的衣物被人換了。

    替她換了衣裳,自然也就看過她身上的傷口。

    若是凡人李杳,溪亭陟替她換衣服也說得過去。

    但是現(xiàn)在兩人之間除了孩子之外,再無旁的關(guān)系,替她換衣這件事,終歸是溪亭陟越界了。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靜靜流淌,像是靜默無聲的溪水,從床邊流下,一點一點將整個房間鋪滿。

    溪亭陟看著手里映著火光的刀子,慢慢道:

    “你體內(nèi)的靈力流轉(zhuǎn)滯澀,想來沒辦法用靈力療傷,只能用凡人的法子�!�

    李杳抬眼看向他,“你探過我的筋脈?”

    “若是不探,又怎知你的筋脈千瘡百孔?”

    溪亭陟抬眼看著她,漆黑的眸子幽沉而閃爍著暗光,像是黑暗里沉淀了千百年的墨潭。

    “你的筋脈為何所傷?”

    溪亭陟探查過她的筋脈,只是靈力剛?cè)塍w就被堵塞,無法深入李杳的識海,也不知道李杳的筋脈是為何所傷。

    那樣細(xì)小卻密密麻麻的傷口,新傷舊傷交疊在一起,她的體內(nèi)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血肉。

    “違反門規(guī),理應(yīng)被罰�!�

    李杳淡聲道。

    與其遮遮掩掩地說“與你無關(guān)”,不如編一個理由騙他。

    “你違反了何門規(guī)?”

    “傷人。”

    李杳淡聲道,“參商城外,我殺了一個客棧的人,城里,我傷了一群人的孽根,害人斷子絕孫。”

    “按照門規(guī),我理應(yīng)受罰�!�

    九幽臺的門規(guī),大多數(shù)維護凡人的利益而苛刻捉妖師。

    就像一輛馬車和一個被馬車撞傷的行人,無論行人是否有錯,是否是行人故意倒在馬車前,駕著馬車的人都要賠償行人一定的損失。

    九幽臺的捉妖師便是駕著馬車的人,只要傷了凡人,不問緣由,不追因果,捉妖師都要承擔(dān)一定的責(zé)任。

    近些年開始,這些門規(guī)在師長和長老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下,已經(jīng)少有捉妖師去戒律堂自首,也少有捉妖師被告到戒律堂去。

    ——行惡事的捉妖師都明白,人死絕了,就沒人會把事鬧到戒律堂。

    沒人伸冤,捉妖師自然就可以逍遙法外。

    李杳現(xiàn)在便是如此。

    死在參商城城外的捉妖師,無人替他們發(fā)聲,所以李杳沒有去戒律堂受罰。

    但是溪亭陟不知道這些,他抬眼看向李杳。

    “我未曾聽說過九幽臺有如此處罰弟子的邪術(shù)�!�

    李杳扯著嘴角笑,“你覺得我在騙你?”

    溪亭陟沒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他站起身,看著李杳,指尖出現(xiàn)了一張定身符。

    他抬手,迅速將定身符貼在了李杳的額頭上。

    看著動彈不得的李杳,慢慢道:

    “是真是假,我自會詢問朱衍�!�

    “你不愿意清創(chuàng),我也只得出此下策�!�

    李杳咬緊了后槽牙,一雙清冷的眼睛里凝結(jié)著寒霜。

    “放開。”

    溪亭陟怎么可能放開,他扯開李杳身上的被子,將李杳換了一個方向,讓李杳面對著床里面。

    他坐在床邊,伸手解開了李杳的衣帶。

    李杳看著墻壁,能感覺到身后之人溫?zé)岬暮粑暣蛟诹怂鉂嵉募绨蛏稀?br />
    不熱,但是很癢,連帶著那潰敗的傷口都在發(fā)癢。

    “忍著些,會有些疼�!�

    溪亭陟溫潤的聲音在她耳后響起。

    李杳閉上眼睛,冷淡道:

    “椿生現(xiàn)在的狀況如何�!�

    溪亭陟方才答應(yīng)過她,給她清創(chuàng)時會與她說椿生的事。

    聽見李杳的話,后面的溪亭陟抬起眼,看了一眼李杳瑩白精致的耳垂和露出的小半張臉。

    片刻后他收回視線,看著李杳肩頭深紅色中藏著一些黑色的傷口。

    他拿著刀,一點一點剜去傷口表面處已經(jīng)腐敗的血肉。

    “何羅玄珠使他的筋脈重生,溫陽玉溫養(yǎng)著他的五臟六腑,加上魂魄回體,他已經(jīng)能睜開眼睛。”

    “但他肉身里的血液靜置許久,不似活人一般能夠流動�!�

    血液無法流動,他的身體就還是一副死人的身體。

    李杳忍著血肉被剜去的劇痛,“那山犼呢?你不是也捉了那山犼嗎?”

    想來那山犼的血便是銀寶完全恢復(fù)的關(guān)鍵。

    “山犼的心頭血可以替代活人血,但需要修為高深的人為他引血入體。”

    聽見這話,疼得臉色蒼白的李杳扯著嘴角道:

    “你是何境界?”

    她雖然知道溪亭陟已經(jīng)墮妖,卻不知道他是何等境界。

    她看不穿溪亭陟藏著的樹妖身份,更看不穿溪亭陟的靈力深淺。

    從昨天晚上能困住她來看,溪亭陟的境界不在渡劫期之下。

    溪亭陟緩緩道:

    “我是妖,不能替他引血入體�!�

    “妖的靈力與捉妖師的靈力并無不同�!�

    李杳垂著眼想,溪亭陟沒有正面回答自己是何境界。

    他有意避開了這個問題。

    溪亭陟知道李杳有心打探他的境界,他淡淡道:

    “你才是為他引血入體的最好人選�!�

    冷汗?jié)櫇窳死铊玫念~發(fā),也沁潤了李杳的眼眸。

    她淡淡道:

    “為何要將自己的境界藏著掖著?”

    溪亭陟坐在她背后,看著李杳露出來的小半個肩膀,瑩白纖瘦的肩膀上有四道抓痕。

    留下抓痕的人像是要將她整個肩頭都挖下來,抓痕深可見骨。

    過了許久,溪亭陟看著重新露出新鮮血肉的傷口,放下手里的短刀。

    從袖子里掏出止血的藥撒在傷口。

    藥粉刺激傷口,溪亭陟聽見李杳的呼吸在那一瞬間似乎輕了一些。

    想來是疼的。

    撒完止血的藥后,他一只手圍著李杳的脖子,一只手抱著李杳的腰。

    房間里沒有風(fēng),李杳額頭上的符紙卻緩緩落下,悄無聲息地落在床上。

    明明定身符已經(jīng)被揭下,但是李杳卻還是不能動。

    一股強大的靈力將她定在了原地。

    溪亭陟淡淡的聲音在她耳后響起。

    “你說以前的李杳死了,那么以前的溪亭陟也死了�!�

    活下來的是化神期捉妖師李杳和一只違背了天道而存在的墮妖。

    第149章

    你不曾后悔去渡情劫

    149.

    溪亭陟本該死了。

    他渡不過那四十八道天雷,

    按照天道運行,元嬰期的捉妖師不能在四十八道雷劫之下活下來,他早應(yīng)該魂飛魄散。

    他活下來,有違天道。

    所以溪亭陟不能活,他一旦以捉妖師的身份蘇醒,就會再次引來天雷。

    在他沉睡的半年里,他一直在尋求破解之法,直到體內(nèi)的赤魂果在他的血肉里扎根。

    那時,溪亭陟方明白,他不能以人族捉妖師的身份醒來,卻能以一只樹妖的身份蘇醒。

    “你曾說一月之期后,會收了我,將椿生交與他人撫養(yǎng),此話可還算數(shù)?”

    李杳被定在原地,露在空氣里的肩膀一點點被寒霜爬滿,冷得李杳心里都空了一瞬。

    溪亭陟是墮妖,還是一只修為強大到不容小覷的墮妖。

    她可以放了他,但是許亞不會。

    任何可以威脅到人族危亡的大妖,許亞都不會放過。

    “若我說算數(shù),你當(dāng)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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