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似師徒，也不似朋友
133.
野豬精聞言，連忙跑進(jìn)了屋子里。
他跨過門檻的一剎那，李杳抬起了頭。
——頭頂?shù)慕Y(jié)界動了。
李杳看了一眼金寶的房門，抬手關(guān)上了門之后抬腳朝著李醒清的茶房走去。
朝陽的房間里，李杳一推開門，就看見坐在窗邊的青衣女子。
昨日夜里還下著雪，今日便天晴了。
寒冷的天光從窗口里射進(jìn)來，模糊了她的輪廓。
李杳頓了一瞬，才走進(jìn)屋內(nèi)。
“師父�！�
李杳如是喚道。
李醒清沒看她，指尖沁出一絲青色的靈力，點(diǎn)燃了茶爐。
看見裊裊青煙從茶爐里升起，她才抬眼看向李杳。
“瑜恒山的結(jié)界如何了？”
“已然修復(fù)�！�
李杳道。
她沒問李醒清為什么知道她去了瑜恒山，比起許亞知道的事，李醒清知道的只多不少。
“可有人知道這結(jié)界是你修復(fù)的？”
李醒清問。
李杳站在原地，抬眼看向她。
“無人知曉�！�
山犼和青狐貍是妖，不能算人。
“你阿娘讓你去瑜恒山修補(bǔ)結(jié)界，是想讓你獲得觀星臺那群人的認(rèn)可，但你似乎辜負(fù)了你阿娘的期望�！�
李杳站在原地，忽然明白了面前之人的意思。
許亞讓她去瑜恒山的目的，和讓她前往參商城的目的是一樣的。
都是為了造勢。
她在給她搭梯子，讓她走上捉妖師領(lǐng)袖的高臺。
李杳垂眼，“是我有負(fù)阿娘的期望。”
她原以為許亞讓她去瑜恒山，是為了讓她去除妖救人，不曾想還有一個目的。
不知道在許亞心里，除妖救人是主要目的，還是造勢是主要目的。
“事已至此，無須言這些�！�
李醒清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杳，“你受傷了？”
隨著她話音落下，幾片青色的竹葉從她袖子里鉆出，飛向李杳，圍著李杳轉(zhuǎn)了幾圈后落在地上。
“識海有損，靈力也有些滯澀。”李醒清抬起眼皮子看向她，“不過修補(bǔ)結(jié)界便傷得如此之重么�！�
“若是你如此無用，我和你阿娘又如何能指望你帶領(lǐng)人族所有的宗門，拓寬人族領(lǐng)地？”
李杳看著李醒清，沒有辯解，聲音平靜道：
“我會更加勤勉，今日過后，我會閉關(guān)十年鞏固修為�！�
“李杳，你是人族唯一的化神期捉妖師，既然走到位置，你便應(yīng)該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便能做�！�
李醒清看著她道：
“人族與蠻荒的結(jié)界岌岌可危，人族等不起你的下一個十年�！�
李杳抬眼看向她，剛想問她應(yīng)該如何做的時候，一道氣息從出現(xiàn)在門口。
只比板凳高一點(diǎn)的白團(tuán)子探頭探腦扒著門框，整個身子都躲在門口偷看。
看見李杳的時候，白團(tuán)子唰得一下瞪大了眼睛。
“師叔！”
白團(tuán)子立馬從門后邁著小短腿跨過門檻，繞過李杳走到李杳面前，他驚喜道：
“師叔，你回來啦！”
“你是收到福安的信后回來的嗎？”
李杳看著他，努力克制著眼睛，不讓自己去觀察李醒清的神色。
“師叔與你師祖有話要說，你先出去等著。”
白團(tuán)子聞言，轉(zhuǎn)過身看著坐在窗前的李醒清，看了一眼他又轉(zhuǎn)過頭看向李杳。
“她是師祖嗎？”
李杳袖子下的手指動了一下，她想讓金寶出去，但是又不能在李醒清面前露出異樣。
她從緊繃的嗓子里擠出了一個字。
“是。”
金寶聞言，站在原地，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李醒清道：
“師祖安好。”
李醒清聽見這道稚嫩的嗓音，盯著金寶看了片刻，最后慢慢道：
“你師兄收的弟子，資質(zhì)如何？”
李杳抬起眼皮子看向李醒清。
“資質(zhì)上乘�！�
“上乘？”
李醒清慢慢咀嚼著這兩個字，最后緩緩站起身。
“能讓你師兄收他為弟子，想來有過人之處�！�
仙風(fēng)道骨的女子慢慢靠近地上的白團(tuán)子，手掌緩緩放在了白團(tuán)子的頭上。
李杳袖子下的手猛然收緊。
金寶體內(nèi)有赤魂果，李醒清若是要探查他的筋脈，勢必會發(fā)現(xiàn)他體內(nèi)的赤魂果。
一個身懷赤魂果的孩子，出現(xiàn)在虞山，年紀(jì)又如此巧合。
李杳看著李醒清的動作，那一瞬間，她想擰斷那只放在金寶頭頂上的纖瘦手腕。
白團(tuán)子仰頭愣愣地看著李醒清，看著這人把手放在了他的頭頂。
粉嫩的嘴唇潤著水光，他蠕動著嘴唇，想要說什么，但是被李醒清的威壓定在原地
——他被嚇懵了。
李杳看著李醒清，剛想開口，門口就傳來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師父，你老人家這是干什么呢？”
朱衍出現(xiàn)在門口，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
“師父莫不是看我這小弟子可愛，想要和我搶徒弟？”
李醒清看著他，手底下的動作一頓。
她冷冷道：
“不過一個弟子罷了，我何須惦記你的？”
“你既然把人帶上虞山，我探查他的筋脈有何不可？”
朱衍走到李醒清面前，抬手一揮，摻雜著金光的靈力便將李醒清的手彈開了。
他的手放在金寶的頭上，揉了一把小崽子毛絨絨的腦袋，瞥了一眼小崽子被嚇得淚眼汪汪的眼睛。
心想，溪亭陟當(dāng)真把孩子養(yǎng)得嬌氣，這么點(diǎn)場面都嚇哭了。
朱衍任由小崽子抱住他的大腿，用他的褲子當(dāng)抹布，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擦在他褲子上了。
朱衍拍了拍小崽子的背，然后抬眼看向李醒清道：
“師父，我以前便說過，你老人家有時候管得太寬了�！�
“你管師妹衣食住行，管她出行交友，這些我都不插手，畢竟師妹木訥，她只要不反抗我就無所謂�！�
“但是我的事，師父你老人家還是少管一些，無論渡劫還是收徒弟，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
李杳動了動眼皮子，斜挑著一只眼睛看著他朱衍。
這混蛋要自由就直說，罵她木訥是個什么意思？
朱衍說話的語氣吊兒郎當(dāng)?shù)�，但是話里的意思卻是直刺李醒清的面門。
幾乎已經(jīng)是違背了弟子的身份在跟李醒清說話。
他和李醒清之間，不似師徒，也不似朋友。
第134章
殺了他證道
134.
“朱衍，他既已經(jīng)跨入虞山地界，那我便要摸清他的底細(xì)，哪怕是你的弟子也一樣�！�
李醒清背對著窗，身后的光亮讓她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在發(fā)亮。
李杳站在原地，看著朱衍頂著一張滿是胡茬的臉，對著李醒清道：
“我的弟子，我自然是摸清了他的底細(xì)�！�
“師父與其花心思想要知道一個娃娃的底細(xì)，不如多花點(diǎn)心思在師妹身上�！�
“師妹這次回來，可是傷得不輕啊，連識海都裂了一條小縫，這個時候要是道心不穩(wěn)，師妹多年來的修行都得功虧一簣了。”
李杳瞥了他一眼。
“師兄有時間擔(dān)心我，還不如想個法子渡劫。”
“師妹說的對，師父有時間還不如幫我想個法子渡劫�！�
朱衍立馬接過話道。
李杳一頓，抬起眼皮子看向朱衍。
朱衍注意到她的視線，朝著她露齒一笑。
“有勞師妹這么關(guān)心我了。”
李杳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朱衍一直以來都是她最看不透的一個人。
目無師長，也無欲無求。
除了看話本就是逛歡樓，無所事事的樣子和凡間的紈绔公子別無二致。
李醒清冷冷地看著朱衍，看了他大半晌，最后道：
“你若是能過生死劫，這弟子我不查也罷�！�
朱衍一聽，正要開口說什么，便瞧見面前穿著青衫的女子看向了李杳。
“你阿娘在后山的山洞等你。”
李杳聞言，頓在了原地。
頓了片刻后，她才道：
“弟子告辭�！�
說完話后，李杳頭也不回的朝著門外走去。
一直埋頭在朱衍膝蓋里的金寶終于抬起頭，看著李杳的背影，喊道：
“師叔！”
李杳停在原地，回頭看了一眼眼睛有些紅腫的白團(tuán)子。
白團(tuán)子看著她道：
“你要去哪兒？”
李杳微張著嘴唇，剛想要說什么，朱衍便一把腿邊的白團(tuán)子抱在懷里。
“兔崽子，少黏著你師叔，我才是你師父。”
“來，跟你師叔揮個手，說‘再見’。”
白團(tuán)子看了一眼朱衍，百依百順地舉起手，對著李杳揮了揮手。
“師叔再見！”
李杳收回視線，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便走。
她只是金寶的師叔，不該和他走的太近了。
*
出了結(jié)界，虞山之巔到處都飄落著雪花。
雪花落在李杳的頭發(fā)和肩膀上，融化成了許多小水珠。
李杳沒有用結(jié)界遮雪，直到走到山洞前了，她才給自己施了一個清潔術(shù)。
山洞里，許亞還是穿著一身藏藍(lán)衣袍，背對著她站著。
“阿娘。”
李杳看著她道。
許亞回頭，山洞兩邊微黃的燭火照亮了她的臉。
許亞上下打量著她，靜默半晌后方道：
“原以為瑜恒山之行你只會虛弱一些，不曾想?yún)s傷得如此之重�！�
李杳沉默半晌，最后才道：
“李杳愿意領(lǐng)罰�！�
自小便是這樣。
達(dá)不到李醒清的期許，李杳會更加勤勉的修煉。
但達(dá)不到許亞的期許，她會受罰。
許亞看著她，頃刻之間，白色的結(jié)界在洞口如同霜花一樣凝結(jié)，將山洞分隔出了一個單獨(dú)的小天地。
許亞站在原地沒有動，站在她對面的李杳卻是一手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