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修行之人,耳力自然不差。
聽見小崽子的聲音,李杳停在原地。
她停下,不遠處的朱衍也停下了。
朱衍懷里的白團子還是三個月前白白胖胖的模樣,似乎長高了一些,眼睛還是水靈靈的。
他看著李杳,卻已經(jīng)不認識李杳了。
李杳看了一眼他,又看向朱衍:
“你從何處尋來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朱衍頓時明白這是止戰(zhàn)的訊號。
他累得一屁股坐在院子門前的門檻上,把小崽子放在地上。
他喘均了氣才道:
“友人那里收的弟子,天資上乘,經(jīng)脈也寬,是修煉的好苗子�!�
“友人?”
李杳看著他,“何處的友人?”
“師妹,你這就問得冒昧了,咱倆只是師兄妹的關(guān)系,不是夫妻,你管我交友做什么?”
朱衍就是這副性子,從來沒個正形,包括修煉也是。
不知道是兢兢業(yè)業(yè)還是渾渾噩噩修到了渡劫期,但是他就止步在渡劫期不修了,不想著修煉,也不想著渡劫,只想著到處流浪。
李杳瞬移他面前,垂眼看著腳邊熟悉的白團子。
“溪亭安,你爹呢?”
隨著“溪亭安”三個字被從李杳嘴里說出來,白團子迷茫地抬眼看向她。
坐在門檻上朱衍也瞪大了眼睛看著李杳。
“你認識他?你怎么認識他的?!你不是像個尼姑一樣在山洞里修煉嗎?怎么會認識他?!”
朱衍皺起眉,頓時明白了什么,他蹭地一下站起,瞪眼看著李杳:
“那四腳蛇嘴里的女捉妖師是你?!是你把他帶走了?!”
三個多月前,他本來在柳州殺豬。
后來聽說一座叫做“淮安”的小縣城里出現(xiàn)了大妖,便匆匆忙忙去捉妖了。
等他捉妖回來,隔壁的友人不見了,他看中的弟子也不見了。
恰逢此時,他收到友人傳信,言明要去參商城一趟,托他照顧孩子。
——孩子都不見了,他怎么照顧?!
朱衍只能一邊給友人傳書說孩子不見了,一邊四處幫忙找孩子。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嘴里唾罵了千百萬次的人販子捉妖師,居然是他的師妹!
……
對抗路師兄妹:
朱衍:尼姑一樣的師妹,兇殘又無趣。
李杳:屠夫一樣的師兄,粗鄙又嘴賤。
第105章
說要溫暖她整個春天
105.
李杳懶得理他,她蹲下身子,看著狀況之外的金寶。
她耐著脾氣,慢慢道:
“你爹呢?”
金寶看著她眨了眨眼,扭頭抱住了朱衍的腿,臉埋在朱衍腿上,一副不敢搭理李杳的樣子。
朱衍頓時彎腰,把腿邊的小崽子抱起來,他一手扶著金寶的后腦勺,一邊看著李杳道:
“我以前和你說什么來著,一個女人,就應(yīng)該溫柔點,少動刀動劍的,不然容易嚇跑男人,看看,現(xiàn)在遭報應(yīng)了吧,男人還沒找到先嚇到小孩了�!�
“也就是你沒有孩子,要是你以后有孩子了,我不敢想那孩子每天過得都是什么日子,天天都得被你嚇個沒完�!�
朱衍就是隨便說說,誰知道他剛說完一只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師兄,你不覺得你話太多了嗎?”
李杳看著他,冷冷道:
“再多說一句,我讓你后半輩子都當(dāng)一個啞巴�!�
朱衍頓時明白他這師妹生氣了。
他拇指和食指合起,從左嘴角滑到右嘴角。
示意自己不會再亂說話了。
李杳伸回手,轉(zhuǎn)身朝著竹屋走去。
金寶怕她也好,怕她就不會和她有過多交流。
這樣的話,他們就只是簡單的師侄與師叔的關(guān)系。
李杳走到竹屋面前,眼前的門板就松動了一下,當(dāng)著李杳的面前,“咔嚓”一聲,倒在了地面一下。
李杳眼皮子一跳,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下一秒,“咔嚓”之聲不絕于耳,整個院子里都是竹子斷裂的聲音。
整座木屋當(dāng)著李杳和朱衍的面坍塌成一座廢墟。
看著飛揚而起的木屑和灰塵,李杳和朱衍都陷入了沉默。
方才他倆“切磋”(李杳單方面碾殺)時,都沒有想到用陣法保護這座竹屋。
竹屋被殘余的靈力影響,直接震塌了。
朱衍懷里的金寶聽見爆“竹”的聲音,連忙回頭,看見竹屋坍塌的時候,他瞪圓了眼睛,嘴唇也張大成了一個“o”的形狀。
“朱伯伯,房子倒了!”
朱衍震驚之余,還有心思對著金寶道:
“別叫我朱伯伯,我不是你朱伯伯,叫我‘師父’。”
金寶點點頭,聲音很糯道:
“獅虎~房子倒了!”
朱衍咽了咽口水,看向前面的李杳。
“師妹,師父的茶具呢?”
李杳渾身一僵。
李醒清最是愛護她那套茶具,若是被毀壞了,李杳和朱衍都得被扒掉一層皮。
頓時之間,白色如輕絮一般的靈力卷著地上的竹葉而起,竹屋殘骸頓時隨著靈力飄浮了起來。
李杳趕緊走到放茶具的位置,看見安安穩(wěn)穩(wěn)的紅木柜子時,李杳和跟上來的朱衍都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茶具放在紅木柜子。
李杳打開紅木柜子,看見里面完好無缺的茶具時,臉上又恢復(fù)了平靜的模樣,她剛要關(guān)上柜門,耳邊再次響起了“咔嚓”聲。
李杳和朱衍看著柜子里的杯子裂開一道縫隙,然后水靈靈地碎成了兩瓣。
除了杯子,里面的茶壺也像是想開了,茶壺壺身上出現(xiàn)了許多裂紋,當(dāng)著李杳和朱衍的面前碎成了一堆渣滓。
李杳:“…………”
朱衍:“…………”
金寶:“~0o0~”
金寶瞪大了眼睛,看著柜子里碎掉的茶壺叫道:
“朱伯伯,碎掉了!”
三歲的小孩,說話總是這樣缺字少語的,他說不出“茶壺”兩個字,只能說“朱伯伯碎掉了”。
——這次他朱伯伯真的要碎掉了。
朱衍喉結(jié)處上下滾動一番后,轉(zhuǎn)眼看向李杳:
“師妹,有沒有可能你今天在做夢?其實你師兄還在外面歷劫,根本就沒有回來�!�
李杳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師兄,有沒有可能你回來了,在屋子里修煉時不小心震碎了屋子和師父的茶具。”
捉妖界強者為尊,誰拳頭硬便聽誰的。
朱衍一個人倒是能逃,但是帶著一個白團子,可能還沒有逃出虞山就被他師妹逮回來背鍋了。
虞山之巔飄著大雪,李杳和朱衍倒是不懼冷,但是朱衍抱著小崽子不行。
他鼻子被凍得通紅。
要是以往,李杳和朱衍都不會著急修屋子,可能等到心血來潮的時候才會砍來竹子修繕竹屋,但是今天不行。
小崽子得有一個房間住著。
于是兩個人站在原地,用靈力砍來竹子,看著竹子在靈力的控制之下排列齊整,搭建出一座竹屋來。
進了竹屋,朱衍意念一動,不知道從哪兒角落里飛出來一個暖爐落在三人面前。
朱衍坐在暖爐前,把懷里的小崽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暖爐里很快燃起了火焰。
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屋子,也照亮小崽子那張被凍得可憐兮兮的臉。
朱衍伸手摸了摸金寶冰涼的臉,心下忍不住犯嘀咕。
要是溪亭陟知道他兒子跟他過這樣的苦日子,估計會換了他這個不靠譜的師父。
朱衍的余光瞥見李杳坐在對面,他轉(zhuǎn)頭看向李杳。
“師妹,你還記得這個暖爐嗎?”
李杳看著面前的暖爐,覺得有點眼熟。
朱衍道:
“這個爐子你剛來虞山的時候,我專門下山給你買的�!�
“你拜入師父門下的時候也就比兔崽子大了一丁點,五六歲的樣子,看著瘦瘦小小的�!�
“那時候虞山也下著雪,我擔(dān)心你冷,便特地下山找鐵匠打了這個爐子,誰曾想,你看不上師兄的爐子,整日忙著修煉,一絲眼神都沒有分給這個爐子�!�
朱衍嘆了一口氣,“真是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意。”
“師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這爐子打了三個多月,爐子送上山的時候已經(jīng)開春了�!�
那時候山上春意融融,青枝翠葉,李杳都換上單衣了,結(jié)果她這個二傻子師兄抱著一個暖爐來她面前獻寶。
說要溫暖她整個春天。
也就是那時候李杳打不贏他,否則她當(dāng)時就要給她這個二傻子師兄一刀。
“嗐�!敝煅艿溃骸皫熜譀]錢,攢了三個月的錢才去給你打的�!�
誰知道攢著攢著就開春了。
李杳不知道說她這個師兄傻,還是說他蠢。
開春了也不知道換個見面禮,非要打一個暖爐。
第106章
李杳,給喂點水
106.
自那兒以后,金寶便跟著李杳和朱衍在虞山之巔住下了。
李杳本打算等金寶適應(yīng)虞山的日子后便閉關(guān),不曾想她那個師兄是個不靠譜的懶漢。
一開始的時候,師兄妹之間六七年沒見,多少有些生疏,朱衍也很客氣。
“師妹,師兄做飯難吃,能否請你為他做個飯?”
“師妹,師兄不會選小娃娃的衣裳,能否請你下山為他挑選兩身衣裳?”
“師妹,他這衣服破了,你會補嗎?”
到后來,朱衍直接恢復(fù)成了他原本的模樣,指使李杳毫不手軟。
“李杳!他渴了,給喂點水!”
“李杳!到飯點了!給喂點食!”
“李杳!陪他玩會兒!我困了,要睡覺!”
李杳小的時候,朱衍便是一口一個“李杳”,經(jīng)常使喚她端茶倒水。
那時候李杳打不過他,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在水寨的時候,她也經(jīng)常看見許月祝給許亞倒茶,雖然許月祝因為年紀小,拿著茶壺的手不穩(wěn),總是把茶水倒溢出來,但是許亞也沒有指責(zé)她。
李杳那時候覺得自己很厲害,因為比起許月祝,她倒茶的時候從來不會把茶水弄得到處都是。
李杳不反抗,朱衍指使她便越加得心應(yīng)手。
直到被李醒清發(fā)現(xiàn),朱衍受了李醒清三掌后關(guān)了三年禁閉,那時候李杳才知道,原來朱衍是在使喚她,她不應(yīng)該聽朱衍的。
*
“師叔,你會蒸包子么?”
金寶跟在李杳身后,像個小尾巴一樣。
來這山上半個月,看見李杳的次數(shù)多了,他也不怕李杳了。
反而追著李杳叫“師叔”。
他喊朱衍的時候總是“獅虎~”或者“師呼~”,總是喊不對,但是叫李杳“師叔”的時候卻總是字正腔圓。
站在灶臺前的李杳頓了一瞬,低下頭看著腳邊的金寶。
她不會蒸包子。
要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下山買倒也行,就是下山路途遙遠,只能用縮地符了。
想了想,李杳還是決定下山去買包子。
山下李記包子鋪的包子很是不錯,也該買給小家伙嘗一嘗。
李杳彎腰把地上的小家伙抱起,瞬移到朱衍房門前,一腳踢開朱衍的門。
門內(nèi)的朱衍躺在竹床上,還穿著一身粗布麻衣,他嘴里叼著一根野草,一只手支著腦袋,一只手拿著話本,看得津津有味。
聽見踹門聲,朱衍頭也不抬道:
“杳啊,你長大了,該知道男女有別了,下次找?guī)熜值臅r候記得敲門,不然要是師兄在洗澡,你闖進來不是吃師兄豆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