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李杳說:“尊者�!�
小家伙興致很高,奶呼呼地拔高聲音:“真嘖!”
李杳:“…………”
算了,學(xué)不會便學(xué)不會,左右還有他爹教他說話。
李杳松開掐著小家伙下巴的手,手里多了一條青色的狐貍毛圍脖。
有結(jié)界在,小家伙就會在半空中也不會冷,但是李杳還是把圍脖給小家伙系上了。
她道:“等他下次再長出新的毛,我給你弟弟也做一條,你到時候去弟弟墳前燒紙的時候,記得燒給他�!�
她沒有盤問青狐,也沒有聽到青狐的答案。
狐貍最是狡猾,就算她問了,那狐貍嘴里也沒幾句真話,所以李杳干脆把剝了皮的狐貍關(guān)進了她的鎖妖囊里,等這狐貍吃夠苦頭,恐懼積攢夠了,再拎出來盤問。
金寶看著她,又看了看脖子上毛絨絨的圍巾,眼睛亮亮的。
“弟弟!”
他伸手去解圍脖,嗓音脆生生道:“給弟弟的!我給弟弟!弟弟乖!”
李杳手一頓,緩緩抬眼看向他。
她緩緩道:“弟弟在哪兒?”
“弟弟在家里!他乖乖睡覺!”
三歲的小家伙認真地看著李杳,一字一句慢慢道:“弟弟乖,不吵,我乖,不碰他�!�
天已經(jīng)黑了,金黃的圓月之下,夜風(fēng)揚起李杳的發(fā)絲和裙擺,她在想,她要不要去金寶嘴里的家里看看。
那有溪亭陟生活過的痕跡,也有兩個孩子生活過的痕跡,總能解答她心里部分的疑問。
比如銀寶怎么樣了。
為什么糖畫老板說只有一個孩子,但是金寶卻說有弟弟。
弟弟在家里,乖乖睡覺,金寶不碰他。
從金寶的只言片語,李杳大概能猜到那個孩子的狀況不太好。
半晌后,李杳抬眼看著面前身體健康的孩子,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臉。
“你爹會救他的�!�
李杳像是面前的孩子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
眾生都有死亡的那一天,她的孩子自然也一樣,李杳沒什么可傷心和遺憾的,她不會為了他們改變自己要做的事。
她要去參商城誅妖,要誅盡九州十城全部的妖,還要守護蠻荒結(jié)界,維護人族一片安寧。
何況她已經(jīng)化神期了,插手別人的命數(shù),會攪動一番因果報應(yīng)。
金寶不知道李杳在想什么,他費了半天的勁,終于把脖子上的圍脖拆了下來,他想把圍脖塞進衣襟里,但是圍脖有些厚實,塞進去后小小的身子前拱起了一團。
把衣襟都撐裂開了。
偏偏金寶覺得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對,看著他一臉沾沾自喜的模樣,李杳很想伸手捂臉。
為了她的臉面著想,她真不能把這笨娃娃帶回山門和水寨,要是被她師兄和月祝看到,定然會好好笑話她一番。
“我好餓�!�
奶娃娃看著李杳,軟乎乎道。
李杳看了他一眼,從納戒里取出兩個肉包子,用靈力把包子熱了一下遞給奶娃娃。
趁奶娃娃接過包子的一瞬間,李杳用靈力把小家伙衣襟里的圍脖取了出來。
金寶剛接過包子,還沒來得及笑,就看見眼前的人搶走了他的圍脖。
他看著李杳瞪圓了眼睛,一雙偏圓的眼睛盯著李杳手里的青色圍脖,似乎不明白這東西是怎么從他懷里飛到李杳手里的。
他的圓眼睛看了看李杳,又看了看自己,知道自己搶不過李杳,于是他委屈道:“那是弟弟的,我給弟弟。”
李杳手里捏著毛茸茸的狐貍圍脖把玩,余光瞥了一眼小家伙道:
“吃完包子后還你。”
小家伙無力反抗,只能“哦”了一聲乖乖吃包子。
他一邊啃包子,一邊看著李杳道:
“真的,我們要去哪兒?”
這是小家伙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李杳隨意道:
“去找你爹�!�
“可是爹在家里啊,弟弟也在家里�!�
小家伙眼睛眨了又眨,看著李杳的眼睛里盡是疑惑。
家。
他們在家里。
李杳仰頭看著月亮,月亮黃的時候像桂花,白的時候像梨花,今天的月亮很不得李杳喜歡,金黃圓月,總讓人想起團圓。
她做凡人的時候沒法得到團圓,做無情道捉妖師就更不可能有一個家了。
第69章
不來救他們嗎
69.
李杳帶著孩子飛到參商城外,因為是夜里的原因,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
李杳只能帶著孩子在城外找一個客棧先住下,為了不引人注目,李杳沒用靈力讓孩子浮在半空中,而是把困得睜不開眼的孩子抱在懷里。
她前腳剛走進客棧,后腳就察覺到了一絲妖氣。
她抬眼看向客棧里,只見好幾個捉妖師圍坐在一起,嘴里商討著什么。
他們周圍設(shè)了小結(jié)界,李杳一時間也不清楚他們之間在說什么。
捉妖師的不遠處,一只人身蛇尾的蛇妖被縛靈繩綁在柱子上。
只見蛇妖的蛇尾上傷痕累累,不少鱗片都脫落了,露出了里面帶著血絲的血肉,還有幾片鱗片可憐連細細掛在尾巴上,欲落不落,拉扯著皮肉。
李杳抬眼,一眼便看見了蛇妖被撕裂的嘴唇,撕裂的傷口從嘴角蔓延到側(cè)臉,像是被人剪刀剪過之后再強行掰著蛇妖的上牙和下齒強行撕裂的。
手法的殘忍程度與李杳不相上下。
她看了一眼趴在她肩膀上的孩子,確定孩子睡得很熟后,才走到臉色蒼白的掌柜面前。
“一間客房。”
掌柜看了一眼李杳,蒼白的臉上有些許猶豫,他的余光掃向那只血淋淋的蛇妖,只看了一眼他又收回了視線,他看著李杳道:
“姑娘,你真要一間客房?”
“有何不妥?”
李杳反問。
“沒有沒有,沒有不妥�!�
掌柜遞給李杳一個木牌子,牌子上刻著“地字一號房”的字樣,他道:
“姑娘,上樓左轉(zhuǎn)第一間房便是�!�
李杳點頭,剛要轉(zhuǎn)身朝著樓梯走去,身后便傳來一道粗獷的男聲。
“慢著�!�
只見那群捉妖師身前的結(jié)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消除了,他們齊齊看著李杳,眼里要么帶著懷疑,要么不善。
李杳停在原地。
一名手拿大刀的壯漢從背后緩緩靠近李杳。
“這么晚了,怎么會有一個女人抱著孩子出現(xiàn)這兒,依道爺看,這女子不像是人,像是妖�!�
他緩緩轉(zhuǎn)頭看向掌柜,兇神惡煞的眼睛看得掌柜一驚。
“你說呢掌柜?”
掌柜連忙后退兩步,背抵著墻,擺手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一個凡人,是人是妖我怎么看得出來呢,道爺,你為難我了�!�
“也對,凡人是睜眼瞎,妖怪湊到臉上了也看不見,不像道爺,隔著方圓十丈也能聞到妖氣�!�
黃道爺站在李杳身后,手里的大刀指向李杳。
“小妖,在你道爺面前,還敢裝出一副人模狗樣的樣子混進城?還不趕緊顯出原形,讓道爺收了你!”
李杳轉(zhuǎn)身,看著面前的人,幾眼之間,她認出了眼前之人。
這個人是三年前求她為眾生赴死的其中一個人,他當時說:“若那妖王要的是我,黃某定義不容辭為萬民赴死,何至于像這個女人一樣婆婆媽媽的�!�
三年前,那么多捉妖師都站在院子里,所以他只是“黃某”。
三年后,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凡人和一個無名小女妖,所以他變成“道爺”了。
行走世間,身份的高低都是自己給的,面前的人不一樣,身份也就不一樣。
在掌柜和李杳面前,面前這個大漢用不著貶低自己的身份,不僅不能貶低,還要好好揚一番風(fēng)頭。
李杳掃了一眼大漢眼前的大刀,抬起手指捏住刀尖,下一時間,約一指厚度的大刀轟然炸開,炸開的刀片飛迸在墻壁上,入墻二指之深。
殘余的力道順著刀柄,震得大漢的手臂發(fā)麻。
李杳淡淡道:“這世間,沒人能用刀指著我�!�
面前的黃道人捂著自己的手臂,一雙兇神惡煞的眼睛死死盯著李杳。
“你找死!”
說著他揚起另一只手掌,作勢要向李杳劈去。
客棧內(nèi),白色猶如輕絮的靈力從李杳腳邊無風(fēng)而起,既接過了李杳懷里的孩子,也將黃道人定在了原地。
李杳看著面前的大漢,一眼便看出面前之人的頭骨是脆的,膝蓋是軟的,捏碎他的頭骨和膝蓋骨是聽不到令她喜歡的清響的。
李杳心想,這世間果然還是螻蟻多,像是青狐那般硬骨頭確實少。
另一邊的捉妖師不知道李杳所想,看見李杳的動作,其中有三四個捉妖師頓時坐不住了。
他們站起身,朝著李杳大步走來。
“臭娘們!仗著有幾分靈力還欺負上人了!”
從那縷白色的靈力出現(xiàn)開始,他們便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個捉妖師而非女妖。
但捉妖師又怎么樣,捏碎了黃道人的刀,還將黃道人定在原地就是欺負人。
欺負人的事,他們就得管!
李杳看著拿著刀或者是劍朝著她襲來的捉妖師,眼尾上挑,眼睛半睜不睜,眉眼間凝結(jié)了一層不耐煩的薄冰。
她最是討厭不明事理又聽不懂人話的捉妖師。
李杳一抬手,沒有絲毫猶豫,如洶涌巨浪的威壓降在幾人身上,死死壓著幾個人。
幾個捉妖師扛不住這樣的威壓,頓時兩條膝蓋砸在地上,連頭也忍不住往地板上砸。
聽著接連起伏頭蓋骨與地板相撞的清脆響聲,李杳心情又好了一點。
白色的靈力纏著一張桌子和一條凳子到李杳身后,桌子和凳子拖拉的聲音在客棧里響起,聲響遠大于方才那四五個捉妖師磕頭的聲音。
李杳想,還是得人多點,這磕頭的聲響才清脆悅耳。
穿著長袍的女子坐在桌子上,一只腳踩在凳子上,另一只腳隨意翹著。
她半搭起眼皮子看向遠處還端坐的捉妖師,淡淡道:
“不來救他們嗎?”
幾個捉妖師面面相覷,最后坐在李杳正對方的白袍道士站起身,對著李杳作揖道:
“他們?nèi)枇R姑娘在先,姑娘給他們一點教訓(xùn)也是應(yīng)當?shù)�。�?br />
言下之意是,讓李杳隨便罰,他們絕對不插手。
李杳聞言笑了一聲,“你們倒是識相。”
白袍道士笑了笑沒說話,他對著姑娘鞠了一躬,然后謙卑道:“姑娘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那在下和道友們就先上樓休息了�!�
“請便�!�
李杳隨手拿過身后的茶壺和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連余光都沒有分給幾個人。
白袍道士給幾個人使了幾個眼色,坐著的幾人紛紛站起身,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
樓梯在李杳身后,幾個人要上樓就得從李杳身邊路過。
直到白袍捉妖師走到李杳身后了,才抽出劍,直直朝著李杳的背刺去。
“去死吧妖人!”
第70章
你只能選一個
70.
妖人。
捉妖師殺人,總歸不像是妖殺妖那般簡單粗魯?shù)�,他們要在人身上安一個“妖”的身份,最好是窮兇極惡的惡妖,然后再把這個人殺了。
這樣,別人就會覺得他是好人,是個斬殺了惡妖的大英雄。
李杳的食指和中指捏著白袍道士的劍,看似只是輕輕一捏,卻讓白袍道人僵在了原地?zé)o法動彈。
她微微偏頭,稍許凌亂的頭發(fā)遮住了她的眼角,她慵懶道:“妖是妖,人是人,何來‘妖人’一詞?”
李杳的話音剛落,其他捉妖師便朝著李杳一擁而上,大有和李杳同歸于盡的勇氣和氣概。
李杳坐在桌子沒動,幾個雜碎而已,不值得她動。
純白的靈力從李杳指尖泄出,抵擋了捉妖師的同時,還將他們定在原地。
白袍道士看著女子消瘦的背影,連忙道:“尊、尊者,這都是誤會,我只是試探試探尊者的修為,并無其他意思……”
“聒噪。”
李杳淡淡道。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聒噪的白袍捉妖師狠狠砸向遠處的墻壁,發(fā)出了一聲更為聒噪的響聲。
李杳抬抬手指,被砸暈了的白袍捉妖師像一灘爛泥一樣又飛回來,飛到地上跪下。
其他被定住的捉妖師也紛紛被強壓逼得一膝蓋狠砸在地上,膝蓋骨被砸得粉碎,發(fā)出幾聲清脆的響聲。
李杳坐在桌子上,放下茶杯,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地上的捉妖師。
她看向一旁匍匐在地上,身子在發(fā)顫的黃道人,剛想開口說什么,半空就響起了一道軟軟糯糯的聲音。
“真嘖?”
金寶飄在屋頂處,好奇地盯著地面上跪了一地的捉妖師。
他懵懂道:“你們在做什么?”
李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