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李杳的酒壺里裝滿了酒,她收起酒壺,最后坐到酒房里的門檻上。
身后的屋子里,小家伙在半空中游來游去,又晃來晃去,玩累了才撲騰到李杳身后,抓住李杳的一縷頭發(fā)。
小家伙輕輕搖了搖李杳的頭發(fā),“飛!”
李杳側(cè)過臉看他,小家伙在半空里水靈靈的轉(zhuǎn)了一個身,對李杳全方位展示自己可以飛。
“我飛!”
李杳坐著,一只手托著下巴,看著小孩興高采烈的臉,聲音因為喝了酒帶著一點(diǎn)磁性:
“金寶,你爹呢?”
小家伙歪著頭看向她,反應(yīng)有些慢。
“金寶?”
李杳盯著他看,“你不叫金寶嗎?”
小家伙搖了搖頭。
“那銀寶?”
李杳遲疑了片刻后道。
小家伙還是搖頭,他脆生生道:
“我叫溪亭安。”
溪亭安。
李杳想,真是一個通俗易懂的名字。
比起她的金寶和銀寶差遠(yuǎn)了。
她都死了,溪亭陟還不愿意把她取的名字留給孩子,令人有點(diǎn)不爽。
不爽的李杳看著面前還在傻樂的小家伙,正想問他弟弟呢,還沒問出口,李杳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坐在門檻上,從小家伙身上收回視線,緩緩側(cè)過臉,看著酒館小院里突然出現(xiàn)的妖。
終于出現(xiàn)了。
追殺小家伙和霜袖的妖。
月光下,那人背光而立,李杳看不清他的臉,但是看清了那縷青色的頭發(fā)。
李杳輕笑,挺好,不用她找就主動送上門了。
李杳從門檻上站起身,手指溢出一股白色的靈力飛到小家伙面前,形成一個可以移動的小結(jié)界。
下一秒門“啪”地一聲在李杳身后關(guān)上。
李杳想,要是等會兒場面太兇殘,嚇到了金寶,她不好和溪亭陟交待。
何知方看著面前的女子,眼睛不善。
“把那孩子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李杳背靠在門板上,一只手抓著酒壺上面的邊沿,隨意晃了晃。
“我要是不交,你打算讓我怎么死?”
第63章
放過我吧
63.
何知方看著眼前的女子,他察覺不到這個人身上的靈力,要么是眼前的人就是一個凡人,要么她的修為境界比他高。
何知方看著李杳,看見那張年輕的臉時,氣焰重新囂張了起來。
這凡間只有幾個化神期的捉妖師,無一例外都是老頭子和老婦人,沒有這么年輕的。
“小小凡人,膽子倒是不小。”
何知方身后浮現(xiàn)出幾條尾巴,龐大又柔軟的青尾在何知方輕輕晃動。
李杳稍微數(shù)了一下,挑眉:“怎么只剩七條尾巴了,還有兩條呢?”
她的話顯然猜中了何知方的痛點(diǎn),何知方冷著臉道:“你可以去問閻王!”
何知方青色的靈力朝著李杳的脖子襲去,像是要直接洞穿李杳的脖子。
何知方原本沒將這個凡人放在眼里,直到看見他的靈力在李杳面前消散。
那一陣靈力只吹動了李杳的一絲頭發(fā)。
李杳一手拿著酒壺,臉色帶著輕笑。
“你好像,”
“很弱啊�!�
一句話,被李杳斷成了兩截,后面半句語調(diào)更輕,帶著一分的疑惑和九分的嘲諷。
何知方看著李杳,沒有動手卻阻擋了他的攻擊,何知方想,這個女人不容小覷,加上他本就受了重傷,對上她,他沒有什么勝算。
何知方轉(zhuǎn)身就想逃,一條白色如綢緞的靈力迅速纏到他脖子上,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大力拽著他往地面砸。
砸到地上的何知方匍匐在地上,抬頭看著慢慢朝著他走過來的女子。
“你是誰?”
那樣純厚幾乎凝為實質(zhì)的靈力,絕對不是金丹或者元嬰期的修士。
眼前這個人,要么是渡劫期上等,要么是化神期。
李杳看著趴在地上直不起身的青狐,緩緩蹲下,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一下青狐的耳朵。
彈完之后,李杳的手放在狐貍頭頂上,摁住狐貍的頭死死往地上砸。
聽見腦袋與青石板地面相撞而發(fā)出的清脆響聲,李杳勾起嘴角,慢慢道:
“這個問題,你可以留著問閻王�!�
說完之后,李杳瞥了一眼酒房的門縫處。
那有兩雙眼睛偷窺著這里。
酒房的霜袖對上李杳的視線,嚇得一哆嗦,連忙退開了兩步。
察覺到她的驚恐,李杳又收回了視線,低頭看著手底下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臉,下意識又砸了回去。
連忙讓地面遮住這張臉,不想讓里面的小家伙看見了。
霜袖在里面,李杳也不好逼問何知方關(guān)于三年前的細(xì)節(jié),她只能把這狐貍弄死。
李杳拽著狐貍的頭發(fā),把人拖著,朝著酒缸走去,外面的酒缸里面裝的都是一些劣質(zhì)的酒。
李杳指尖一動,酒缸上面的蓋子直接被掀飛,她抬手抓著青狐的后頸,死死把狐貍頭摁進(jìn)了酒里。
傷口碰到酒,疼得青狐不斷掙扎。
李杳看著不斷掙扎的何知方,直到狐貍要咽氣時她才一把甩開狐貍,手上的力道沒收著,直接把狐貍砸到了對面的墻上。
她走到何知方面前,再次蹲下身,一只手抓著狐貍的頭發(fā),盯著那張滿是傷口的臉,稍微揚(yáng)了一下嘴角。
“狐貍,死在我手底下,你死的不冤枉�!�
何知方看著她,眼睛猛地睜大,“等等,我……”
“噓�!�
李杳一個手指豎起,對著何知方比一個噤聲的動作。
李杳道:“房間里面有孩子,太大聲會嚇到他的�!�
何知方看著面前詭異的女人,心里開始發(fā)怵,他聲音顫抖著,小聲道:“你是誰?”
方才他已經(jīng)問過這個問題,但李杳沒有回答他。
人族的化神期捉妖師就那么幾個,他不可能沒聽說過面前這個女人的存在,除非……
除非她剛剛步入化神期。
何知方盯著李杳的臉看,最近九州十城皆沒有三十六道雷劫,她是如何步入化神期的?
李杳看著何知方的眼睛,湊近何知方的耳邊輕聲道:
“九幽臺李杳,奉命誅妖�!�
說完李杳手底下輕輕用力,震碎了狐貍的頭骨,聽著骨頭碎裂的咔擦聲,李杳覺得這聲音很是悅耳,聽得她心情稍微好了一點(diǎn)。
她一把把狐貍?cè)釉诘厣希酒鹕�,居高臨下地看著腦袋嚴(yán)重變形的何知方,哪怕頭已經(jīng)變形了,也還是能從那雙瞪大的眼睛里看出驚恐。
李杳站在沒動,沒有著急離開。
過了片刻,地上的狐貍尸體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一根狐貍尾巴。
白色的靈力纏著狐貍尾巴落到李杳手心,她拿著狐貍尾巴隨意晃了晃。
不愧是狡猾的狐貍,這金蟬脫殼玩得還挺溜。
難怪尾巴只剩下七條了,另外兩條大概也是用來保命了。
李杳覺得何知方這技能挺好,殺一次不解氣,還能多殺幾次,殺到盡興為止。
心情不錯的李杳推開酒房門,酒房另一邊的窗戶大開,里面的一人一妖卻不見了。
李杳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不跟的話難保金寶和霜袖不會再遇上何知方,跟的話……
李杳有點(diǎn)不想跟。
跟上去會讓別人誤會她修的是有情道。
李杳琢磨了片刻,扔了一塊銀子在門口,然后轉(zhuǎn)身朝著客棧的方向飛去。
還是不跟了,她的名聲比較重要。
想著名聲重要的李杳在靠近城門口的地方追上了霜袖和金寶。
四腳蛇妖抱著孩子?xùn)|躲西藏,看見李杳的時候跑得更快,直到李杳飛到她身前了,她才連忙跪在地上。
“尊、尊者,別、別抓我,我就是一只小妖,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我、我還養(yǎng)了一個凡人小孩呢�!�
霜袖把懷里的小家伙推到身前,她知道的,這些捉妖師不會傷害凡人,尤其是兩三歲沒什么威脅的小孩。
李杳看著跪在地上,朝著她不斷磕頭的霜袖,嚴(yán)重懷疑讓她這么磕下去,她要折壽了。
“你起來。”
李杳說。
霜袖不敢起來,她跪在地上,匍匐著身子,壓根就不敢抬頭看著李杳。
“尊者,你放過我吧,我真的就是一只小妖,靈力不高,法術(shù)不強(qiáng),害不了人的。”
害不了人?
李杳明明記得第一次見面時霜袖把她綁在樹上,嘴里嚷嚷著要把她和溪亭陟都?xì)⒘恕?br />
小家伙看了看李杳,又看了看霜袖,有樣學(xué)樣,照著霜袖的樣子跪在地上,頭埋在頭上,撅著一個小屁股,奶呼呼道:
“真的,放過我吧�!�
小家伙第一次聽見“尊者”這個詞,學(xué)不會,只能用以前學(xué)過的“真的”來代替。
李杳:“…………”
李杳看著地上跪著的一大一小,深吸一口氣:“你們先起來。”
霜袖還是不敢起,頭埋在地面不敢抬起頭,她的嗓音帶著顫抖:
“尊者,我真的沒有害過人,我、我養(yǎng)這兒小孩也不是偷來的,是他爹娘都死了,我才養(yǎng)他的——我、我還救了他呢,要是沒有我,他也死了�!�
“尊者,看在我救了一個凡人的份兒,你放過我吧�!�
小家伙跪在霜袖身邊,扭頭看了看霜袖。
這句話太長,他沒聽明白,也學(xué)不會,只能又扭過頭,老老實實埋頭跪在地上。
李杳聽見了。
她聽見霜袖說金寶爹娘都死了,成一個孤兒了。
李杳垂眼,看著地上趴著身子跪著的小孩,難怪,難怪會跟著霜袖東躲西藏。
其實她也該考慮到這個結(jié)果的,青狐那般強(qiáng)大,是渡劫期修為,而溪亭陟不過是元嬰,他還要妄想護(hù)住那一城的百姓。
他不死,誰死呢。
李杳在想,那另一個孩子,想必也不在了吧。
一家四口,只留下金寶跟著霜袖這只小小的四腳蛇妖到處流浪,還要因為體內(nèi)的赤魂果被青狐追殺。
第64章
尊者,你收下他吧
64.
李杳蹲下身,看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四腳蛇妖。
“身上的傷還疼嗎?”
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四腳蛇妖頓住了,她緩緩抬起頭,看著面前著青袍的捉妖師,猶豫了片刻,還是小聲道:
“是你救了我?”
李杳也不嫌棄地上臟,她盤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放在膝蓋上托著下巴,平視著看霜袖。
“是啊,白日里看你長得漂亮,順手就救了�!�
霜袖頓住,再三確認(rèn)面前這人是女子后,霜袖腦子有點(diǎn)宕機(jī)。
她只聽說過男捉妖師愛美妖,沒聽說過女捉妖師也會對女妖精耍流氓啊。
李杳看著霜袖呆傻的模樣,伸出手指,一絲蒼白渾厚的靈力鉆入霜袖的腦門。
“這縷靈力可保你遇到危險時不死,就當(dāng)我送你的禮物�!�
說著李杳站起身,隨意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轉(zhuǎn)身朝著客棧的方向走。
金寶很可憐,霜袖也很好。
但是他們不能跟著她,任何人都不能跟在她身后,也不能站在她身邊。
有那縷靈力在,青狐再次靠近兩人時,李杳能第一時間察覺后趕到這兩人身邊。
她既要?dú)⑶嗪�,也要護(hù)著兩人。
半跪在地上的霜袖直到李杳走出去很遠(yuǎn)后,才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額頭,兩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確認(rèn)自己不是做夢后,她連忙轉(zhuǎn)身看向旁邊的小家伙。
小家伙因為沒人喊他起來,他還一直跪著。
兩只手掂在額頭上,撅著一個小屁股,看著小小的一只。
霜袖看了一眼街道前面的青袍女子。
大半夜的街道上很安靜,空蕩蕩,兩邊的房屋沒有燈光,看著十分寂靜。
長風(fēng)灌起青袍,也勾勒了女子的身形。
霜袖低頭看著還趴在地上的小家伙,咬了咬牙,抱起小家伙朝著青袍女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