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好家伙,名字叫真香肉干,但配料表上除了誘食劑,沒有一點(diǎn)肉。
“誘食劑的味道比山珍海味更香,是吧�!�
要不就是這牌子的零食加了別的料。
如果是以前的謝黎,可能會想著調(diào)查曝光這個品牌,但現(xiàn)在的她成熟了不少,知道曝光也沒用,而且這狗十萬塊一條,要是從她手上丟了,兩個腎都賠不起。
就在這時,她聽見有人驚恐萬分地大叫了一聲。
出于職業(yè)習(xí)慣,她抱著狗,敏感地循聲望去。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胡子拉碴,臭氣熏天,穿著不符年齡和氣質(zhì)的鐳射套裝,腳上一雙熒光綠人字拖鞋,應(yīng)該是公園附近的流浪漢。
此刻,他正滿頭大汗,一臉惶恐地望著自己的手臂,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
“救命,救命——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謝黎眉頭微皺,把狗夾在胳膊底下,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中年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
“……我手上長了蘑菇,你看到了嗎?我手上長了蘑菇!它、它還在扎根……我整只手臂都被菌絲填滿了……我要變成蘑菇人了……”
謝黎一把抽出手,后退一步,感覺這人大概率是劣質(zhì)興奮劑嗑多了,出現(xiàn)了幻覺。
她低頭,摸出手機(jī),準(zhǔn)備給真正的巡警打電話。
下一刻,中年男人像被澆了一盆冰水似的,突然冷靜了下來:“——不用打電話,我沒事了�!�
謝黎掛掉電話,抬起頭,眉頭微皺:“清醒了?”
中年男人看著她,語氣顯出一種奇異的平靜:“是……是,清醒了,謝謝你。”
“行,”這種事天天有,謝黎沒怎么放在心上,隨手遞了一張卡片過去,“我是警察,這是我電話,有事打給我。我先走了�!�
“好�!敝心昴腥硕⒅�,緩慢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真是一位好警察。”
“好警察”擺擺手,換了一邊胳膊夾狗,走向皮卡。
然而,直到她把狗塞進(jìn)副駕駛座的航空箱里,回頭一看,仍然能對上中年男子直勾勾的目光。
他不知犯了什么病,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視線意味不明,如影隨形。
第191章
Chapter
5
謝黎沒有把中年男人放在心上。
她出警的時候,經(jīng)常碰見這種人,十有八-九是捅了大簍子,不好意思告訴身邊人,于是假裝精神病發(fā)作,試圖蒙混過關(guān)。
當(dāng)然,說自己手臂里長蘑菇的,確實(shí)是頭一回見。
但除非他真的搞出兩個蘑菇給她看看,否則她沒空搭理他。
她現(xiàn)在的首要任務(wù),是護(hù)送航空箱里的十萬塊。
半小時后,謝黎成功把十萬塊還給了布朗太太。
布朗太太是一個典型的白人富太太,黃銅色皮膚,五官標(biāo)致,滿面紅光。
謝黎每次跟她見面,都會被她身上昂貴而光滑的真絲面料閃瞎眼睛——有機(jī)面料已經(jīng)夠貴了,真絲面料更是貴上加貴,褲-襠大小的料子都頂她一年房租。
布朗太太看到臟兮兮的雪納瑞犬,先是痛心疾首地喊了聲“寶貝兒”,然后沖過去,摟住狗親個不停,同時還不忘示意保鏢,給謝黎打了五千塊小費(fèi)。
謝黎站在旁邊,欲言又止——倒不是清高到跟錢過不去,而是這條狗才啃過垃圾袋。
算了,她沉默地扭開頭,要是她吃到半條蟲子,估計(jì)也不愿意旁人多嘴一說。
“謝謝你,Shelley,”布朗太太擦了擦眼角的熱淚,“要不是你,我們寶貝兒不知道得受多少苦�!�
謝黎:“……不客氣,太太,舉手之勞罷了�!�
布朗太太握著小白狗的爪子,給謝黎比了個再見的動作,領(lǐng)著膀大腰圓的保鏢,優(yōu)雅地離開了。
謝黎接了一杯速溶咖啡,坐下來,開始處理積壓的案情。
內(nèi)網(wǎng)上,時間最早的報(bào)案,可以追溯到三個月前,這還是謝黎積極處理的結(jié)果。
不然就靠局里這幫好吃懶做的同事,說不定能在上面看到去年的案子。
謝黎先是受理了幾起失蹤案,然后在內(nèi)部地圖上標(biāo)注了幾個疑似發(fā)生謀殺的地點(diǎn),通知巡警過去查看。
這就是嶼城。
失蹤、謀殺、搶劫、火并……通通沒有一條狗重要。
其實(shí)也正常。
人類哪有狗狗可愛。
就在這時,謝黎發(fā)現(xiàn)了幾起異常警情:
:“你好,這里是嶼城警察局,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
:“謝天謝地,終于打通了,大街上出現(xiàn)了一個瘋子,見人就砍,說要為民除害,你們到底管不管?”
:“案情已記錄,請您保持電話通暢,稍后會有人聯(lián)系您�!�
:“稍后是多久?人快死完了�。 �
:“案情已記錄,請您保持電話通暢,稍后會有人聯(lián)系您。”
:“干-你爹,裝AI是吧?我知道你們是真人——稍后是多久?!”
:“案情已記錄,請您保持電話通暢,稍后會有人聯(lián)系您�!�
……
:“你好,這里是嶼城警察局,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
:“我要報(bào)警!這兒來了個瘋子,到處砍人……地上全是血……我好害怕,警察能不能快點(diǎn)來……”
:“案情已記錄,請您保持電話通暢,稍后會有人聯(lián)系您�!�
:“靠,我就知道會是這句話。早說了,報(bào)警沒用!”
……
:“你好,這里是嶼城警察局,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
:“四海街,有個流浪漢發(fā)瘋,說要為民除害,砍死了好幾個公司員工,連旁邊聽搖頭曲兒的都挨了一刀。管不管?不管的話,等公司的安保部隊(duì)來了,你們可就不好交代了�!�
:“請報(bào)告您的具體位置�!�
謝黎看得嘴角微抽,怪不得辦公室里沒人,估計(jì)都去處理這幾起異常警情了。
說起來,嶼城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混亂、腐敗、瘋狂,既有比陰溝還要腌臜的陰謀詭計(jì),也有比白宮還要富麗堂皇的名利場所,全是因?yàn)槟莻人,生物科技的CEO。
不是現(xiàn)在這個CEO——謝黎一直搞不懂,生物科技的CEO為什么會換成一個叫江漣的陌生男子。
不過,這個江漣,從不過問生物科技的內(nèi)部事宜,很可能只是一個傀儡,目的是為了讓真正的CEO消失在公眾視野里。
畢竟,那個人一手促成了嶼城的獨(dú)立,迫使各國首腦承認(rèn)嶼城是一座獨(dú)立的城市。
從那以后,嶼城不再是任何國家的領(lǐng)土,只屬于生物科技公司。
盡管現(xiàn)在世界上有三家巨型壟斷公司——生物科技、高科公司、奧米集團(tuán),生物科技卻是第一家統(tǒng)治一座城的公司。
可以說,那個人以一己之力改變了世界格局。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把CEO的位置拱手相讓?
謝黎聽說過不少關(guān)于生物科技的陰謀論。
有人說,生物科技的CEO之所以都姓藤原,并不是因?yàn)樯锟萍际羌易迤髽I(yè),而是因?yàn)樘僭易彘L期受到某個組織的控制。
不然沒辦法解釋為什么每一任CEO的性格、手段、商業(yè)決策都一模一樣,冷酷自私,野心勃勃,為了追逐利益,甚至不惜犧牲最親近的人。
他們在商業(yè)上表現(xiàn)出的強(qiáng)烈貪欲,令人毛骨悚然,簡直像是另一個物種。
當(dāng)然,謝黎知道這個說法很扯,比美國總統(tǒng)是蜥蜴人還扯,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除了另一個物種,還有誰會為了壟斷全球農(nóng)業(yè)市場,故意投放人造病毒,造成農(nóng)作物大面積死亡?
除了另一個物種,還有誰會為了壟斷食品市場,不惜消滅蜜蜂,破壞生態(tài)平衡,造成動植物大規(guī)模滅絕?
謝黎之前有時候會想,殺了那個人,世界會恢復(fù)正常嗎?
現(xiàn)在,她知道答案了。
不會。
那個人已經(jīng)消失,新任CEO江漣對公司不聞不問,嶼城卻變得更亂了。
各方勢力盤根交錯,虎視眈眈,到處都是間-諜和特工,路過的狗都有可能植入了鈦合金狗眼,暗中監(jiān)視每個人的動向。
但有機(jī)會的話,她還是會殺了那個人。
——這個世界會變成這樣,他居功至偉,非死不可。
謝黎打了個哈欠,從抽屜里掏出毛毯,剛要睡個午覺,手機(jī)卻嗡嗡振動起來。
摸出一看,是同事的來電。
真少見,黃鼠狼都會給雞打電話了。
“喂?”謝黎接通。
“謝黎,我們在四海街,這個殺人如麻的瘋子要見你……”同事的聲音驚恐又疑惑,“他說,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因?yàn)槟��!?br />
謝黎覺得他們在扯淡,正準(zhǔn)備掛斷電話,同事卻尖叫一聲:“求你了,謝黎……求你了!朱利斯在他手上……是,我們平時沒少嘲諷你,但從來沒有真的給你下過絆子,求你了,過來救救朱利斯吧!”
聽上去不像演的,謝黎只能說:“行了,鬼叫什么,我來了。”
她揉了揉眉心,拿上警車鑰匙,走出辦公室。
十分鐘后,謝黎踩下剎車,抵達(dá)案發(fā)現(xiàn)場。
她剛推開車門,就被歇斯底里的尖叫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人聲嘈雜,一個中年男人站在廣場的花壇上,一只手勒著朱利斯的脖頸,另一只手拿槍頂著朱利斯的腦門。
從謝黎的角度,看不到中年男人的表情,只能看到朱利斯驚恐顫抖的嘴唇。
同事沒有撒謊,朱利斯真的被劫持了。
與此同時,同事也看到了謝黎,囁嚅道:“……小謝�!�
這倆人之前在警局沒少嘲諷她,說她是“嶼城之光”、“文明之星”、“良心好警察”,現(xiàn)在卻哭爹喊娘地求她幫忙,臉上多少有點(diǎn)兒尷尬,恨不得當(dāng)場挖個洞鉆進(jìn)去。
“你們怎么招他了?”謝黎走過去,“跟他說,只要一萬塊錢,就放他走,然后他拿不出錢,惱羞成怒,干脆把朱利斯綁了?”
“別說風(fēng)涼話了,小謝�!蓖驴嘀槪瑖@了口氣,“我們沒要他一分錢。再說,這事兒有錢也擺不平……這人在生物科技的大廈底下大開殺戒,殺的全是有頭有臉的公司精英,別說一萬塊了……搞不好局長得去生物科技親自道歉�!�
謝黎這才發(fā)現(xiàn),躺在地上的死尸,個個都相貌精致穿戴時髦,有兩個人甚至連手指頭都是鍍金的,盡顯富貴之氣。
“公司什么時候派人過來?”謝黎問。
“不……不能讓公司派人過來!”同事一個勁兒搖頭,“你也知道,公司的安保部門是什么樣子。如果讓他們來處理這件事情,朱利斯肯定保不住命�!�
謝黎:“我就能保住朱利斯的命了?”
同事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半晌一屁-股坐在地上,點(diǎn)了一支煙,啞著嗓子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人指名道姓要見你,你應(yīng)該能在他那里說點(diǎn)兒朱利斯的好話吧。”
“不一定,”謝黎淡淡道,“也有可能是想拿我這個‘良心好警察’尋開心。”
話音落下,同事尷尬到極點(diǎn),像被扇了十多個巴掌似的,連耳朵都漲紅了,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謝黎嗆她只是圖一樂,沒有打算一直嗆下去。
她一只手按住后腰的配槍,慢慢走到男人的面前,緊接著整個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上午那個中年男人!
可是,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上午的他明明還是一臉倦容,體型消瘦,血壓偏低,甚至存在輕度脫水的跡象。
怎么一個小時不見,他就化身人形殺器,直接在公司門口大開殺戒了?
難道這又是公司的一個陰謀?
目的是什么呢?
這時,中年男人看到她,臉部肌肉迅速痙攣了一下,露出一個與氣質(zhì)嚴(yán)重不符的高雅微笑:
“……謝警官,我們又見面了�!�
謝黎微微瞇了下眼睛:“我并不認(rèn)識你。” 仿佛人格分裂一般,中年男人的臉部肌肉又抽搐了幾下,臉上的高雅微笑也隨之消失:
“我叫陸義福,我知道你不關(guān)心我叫什么……沒事,反正我馬上就要死了……”
他似乎精神狀況出了問題,說話顛三倒四:“——別擔(dān)心,我臨死前絕對會把這雜碎給宰了!”
話音落下,陸義福眼神一變,腮幫子一緊,用槍管狠狠一砸朱利斯的太陽穴。
這一下,差點(diǎn)沒把朱利斯的尿給砸出來。
“謝黎,算我求你……”朱利斯幾乎是嚎哭道,“求你把我從這瘋子手上救下來……我壓根不認(rèn)識他!”
謝黎做了個手勢,示意朱利斯閉上狗嘴,抬眼望向陸義福:“朱利斯是嶼城的警察,平時不在這個轄區(qū)做事,你殺他干嗎?”
陸義福卻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因?yàn)樗莻壞人!”
“壞人?”
陸義福喘著粗氣,眼角通紅,沒有立刻回答。
幾十秒鐘過去,他盯著謝黎,居然又露出一個彬彬有禮的微笑來:
“謝警官,我看過你的記憶。你活得很痛苦,周圍全是罪人,你的父母是罪人,你的同事也是罪人,生物科技的員工更是人人都犯下了重罪�!�
說著,他側(cè)過頭,饒有興致地看了看朱利斯,那目光簡直跟毒蟲沒什么區(qū)別,看得朱利斯抖如篩糠,連救命都喊不出來了。
“這個朱利斯,”他說,“打著公仆的幌子,放過多少罪犯,間接害死過多少人,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
謝黎頓了一下。
“需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旅矗��!彼麥睾偷�,�?079年,2月份,你差點(diǎn)就搗毀了一個犯罪窩點(diǎn)。如果媒體把你的功績報(bào)道出來,哪怕你的局長非常不喜歡你,也得給你一個‘副隊(duì)長’的頭銜�!�
“畢竟,嶼城警局已經(jīng)在紐約上市,哪怕為了股價,他們也得考慮民意�!�
“可就在你扣下扳機(jī)的前一秒鐘,有人在你背后開了一記冷-槍�!彼穆曇魩缀鯉狭诵σ猓斑@一槍,直接毀了你的升職之路。你想知道,是誰開的這一槍嗎?”
答案不言而喻。
朱利斯臉上血色瞬間消失,整個人又驚又懼,不住發(fā)抖:
“別信他,別信他!不是我,不是我……這人是個心理變態(tài),他不僅殺了十多個公司精英,還想把警察玩弄于股掌之中……謝黎,我求你,你別信他!”
謝黎:“閉嘴�!�
她停了停,轉(zhuǎn)頭問陸義福:“你說,你看過我的記憶,怎么回事?”
陸義福似乎真的有人格分裂癥,眼珠一轉(zhuǎn),又露出一個虔誠無比的表情:“還記得我手臂里的菌絲嗎?”
“別告訴我,是你手上的蘑菇告訴你的�!�
“——那不是蘑菇!”陸義福雙眼暴突,肉眼可見激動到極點(diǎn),“那是神跡!只要我跟別人握手,就能看到他們的所思所想!這不是神跡是什么!”
他一邊歇斯底里地怒吼,一邊摟著扳機(jī)手舞足蹈,差點(diǎn)把朱利斯嚇尿。
謝黎開始后悔,來的時候沒有順手帶一杯咖啡,不然喝著咖啡,聽這家伙鬼哭狼嚎,豈不是一件美事。
“好好好,是神跡。”她擺擺手,“那你的神跡都說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