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奧米集團股價飛漲，或許有另外兩個巨頭更換CEO的原因，但絕對不是主因。

    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她顧不上漆黑人影期待夸獎的眼神，掏出手機，搜索紐約這兩年的重大新聞。

    出乎意料的是，網(wǎng)上只出現(xiàn)了高科、生物科技更換CEO的新聞。

    不可能。

    一定還有別的。

    她沉思著，換了一種搜索方式，把關(guān)鍵詞改成“奧米、紐約、陰謀論”。

    沒有相關(guān)新聞報道，只有一個通過搜索引擎檢索到的BBS網(wǎng)址，上面只顯示了半句話。

    “……這節(jié)目真被封了啊，我還指望他繼續(xù)說奧米和紐約市長那些破事呢�！�

    李窈點了進去。

    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簡陋的匿名論壇，粉色背景，所有發(fā)帖人只顯示ip地址與初始頭像，沒有固定ID，因此一眼看過去幾乎全是吵架帖。

    她點進去的這個帖子，標題叫《驚了�。≌嫦嘟獯a居然真的被封了�。�！……》感嘆號太多，把網(wǎng)站頁面都拉寬了。

    主樓：陰謀論電臺那么多，為啥只封這一個��？

    樓主用英文發(fā)的帖子，下面的回復(fù)卻來自五湖四海，什么語言都有。

    可能因為類似的陰謀論電臺太多了，一開始的回復(fù)都是“這什么電臺？沒聽過”、“封了就封了唄，這種電臺誰信誰傻逼，內(nèi)容都是AI一鍵生成的”、“引流帖？舉報了”。

    50樓以后，帖子的風向才有了明顯變化。

    原因就是吸引她點進來的那一樓：“……這節(jié)目真被封了啊，我還指望他繼續(xù)說奧米和紐約市長那些破事呢�！�

    “樓上別走，什么破事，我也想聽�！�

    那一層樓的ip卻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于是，人們七嘴八舌，開始列舉紐約這些年發(fā)生的怪事。

    不列舉不要緊，一列舉簡直嚇一跳。

    這些年的紐約仿佛鬼打墻一般，到處都是靈異事件，先是有人眼前頻繁出現(xiàn)黑影，然后是精神疾病如瘟疫一般蔓延。

    但因為2090年以來，人均使用電子設(shè)備的時間都超過了12個小時，幾乎沒人把前者當回事，至于后者——這世界沒得精神病的人才是異類。

    但一群人都能看到神秘黑影，就不是用眼過度的問題了。

    有人懷疑是次聲波導(dǎo)致的，拿著儀器在附近掃了一下，果然檢測到了低頻聲波——次聲波可以與人體器官發(fā)生共振，使人產(chǎn)生頭暈、嘔吐、呼吸困難、眼球震顫等癥狀。

    這種不自主的眼球運動會影響視神經(jīng)對光線的感知，給人一種看到扭曲黑影的感覺。

    說起來，嶼城被紫黑色八爪魚占領(lǐng)的那一天，她也眼冒金星，撐著墻干嘔了一下午。

    李窈忍不住看了漆黑人影一眼，難道他跟那個八爪魚是同一物種，都可以發(fā)出低頻聲波，讓人頭暈?zāi)垦�惡心欲嘔？

    之前，她為了躲避光頭轉(zhuǎn)身逃跑時，也感到了輕微的反胃感。

    ……漆黑人影不會真的也是個八爪魚吧？

    李窈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漆黑人影以為她終于想起要獎勵他了，垂下腦袋，往前湊了一些。

    李窈一巴掌推開他的臉，繼續(xù)瀏覽網(wǎng)頁。

    真正讓他們把這些怪異現(xiàn)象和公司聯(lián)系起來的是，奧米集團趁機推出了一則月球移民廣告。

    廣告里，明確提到了“次聲波擾人現(xiàn)象”，并表示“月球不會有頭暈與嘔吐”。

    很快，這則廣告就被憤怒的民眾投訴下架了，奧米也發(fā)表了道歉聲明，民間的質(zhì)疑聲卻沒有停止，因為公司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情了。

    尤其是生物科技，著名的“芯片丑聞”，就是生物科技的前CEO在明知過度使用芯片會致人精神錯亂的情況下，仍然不留余力地推廣芯片，且要求旗下每一個員工都植入一定數(shù)量的芯片。

    這件事被反公司聯(lián)盟曝光以后，舉世震驚。

    直到現(xiàn)在，人們都對芯片式電子產(chǎn)品持懷疑態(tài)度，相關(guān)科技產(chǎn)業(yè)甚至一度停滯不前。

    奧米集團顯然早就知道次聲波的存在，甚至想以此為噱頭，推廣月球移民計劃。

    那則廣告只是開始，接下來半年，奧米集團又不顧輿論，打了幾則類似的廣告。

    李窈原以為，奧米股價拉升與廣告有關(guān)，一路看下來，卻發(fā)現(xiàn)這幾則破廣告根本沒能扭轉(zhuǎn)輿論。

    甚至有一種不屑討好輿論之感。

    那是什么讓奧米集團股價出現(xiàn)陡峭式拉升呢？

    她陷入沉思，回到論壇的搜索頁面，正要輸入“奧米”兩個字，一只冷冰冰的手卻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了起來。

    她愕然抬眼，還未說話，一個濕冷的吻就黏了上來。

    漆黑人影見她一直不獎勵他，主動貼了上來。

    他似乎并不知道接吻要伸舌-頭，第一次完全是誤打誤撞。

    這一次，他貼上她的唇以后，就靜止不動了，以一種期待又熱烈的目光望著她。

    李窈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好半天，才想起來，他應(yīng)該在期待聽話變成人的……獎勵。

    ……獎勵就獎勵，干嘛要親她的嘴！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漆黑人影的臉龐：“那個，我忘了說，這種行為……呃，僅限于非常親密的朋友。我們……”

    話音未落，她眼睜睜看著他的眼神從期待熱烈變成憂郁失落。

    李窈：“……”她就知道會這樣。

    漆黑人影緩緩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不夠親密，對嗎？”

    李窈一狠心：“是的，我們現(xiàn)在只是普通朋友……”她又趁機PUA道：“但如果你乖乖聽我話的話，我們很快就能當非常親密的朋友！”

    說完這話，李窈差點被洶涌的罪惡感淹沒。

    ——漆黑人影思考片刻，相信了她的話，用一種干凈、溫和甚至于溫馴的眼神望著她：“好。”

    李窈被他這樣看著，胸腔控制不住地麻了一下，腦袋也一陣發(fā)暈。

    她有些恍惚地想，不會是良心在隱隱作痛吧？

    第118章

    Chapter

    13

    漆黑人影不再是漆黑人影了，李窈卻還是習慣把他叫做漆黑人影。

    她不太想用“L”稱呼他。這個名字太敷衍了，他純粹得讓人憐愛，值得更好的名字。

    假如她這么告訴漆黑人影，他肯定會問她什么是“最好的名字”，然后讓她給他取一個。

    她不想給他……取名字。

    可能因為《小王子》深入人心，她總感覺，要是給他取了名字，就相當于馴化了他。

    ——“你要永遠為你馴化的東西負責”。

    李窈看過的書只手可數(shù)，《小王子》算其中之一，還是在貧民區(qū)垃圾山淘來的電子版。

    她對這句話記憶深刻，是因為當時沉迷《動物世界》，非常想馴化一頭野獸當寵物。

    可惜，野生動物基本上都滅絕了。

    蜜蜂是第一批滅絕的生物，隨著傳粉昆蟲的消亡，全球農(nóng)作物產(chǎn)量驟降，水果和蔬菜一度成為最昂貴的奢侈品。

    生態(tài)系統(tǒng)是相當脆弱的。傳粉昆蟲滅絕以后，蟲媒花也接連枯萎，以蟲媒花為食的鳥類和哺乳動物也相繼減少，首當其沖就是蜜鳥與蝙蝠。

    食物鏈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轟然坍塌。因為難以尋覓獵物，大型掠食動物的種群數(shù)量也急劇減少，最后難逃一死。

    現(xiàn)在，想要吃到有機水果與蔬菜，只能去生物科技的官網(wǎng)訂購。有人說，蜜蜂的滅絕，本身就是壟斷公司的陰謀。

    公司通過滅絕蜜蜂壟斷了授粉技術(shù)，又通過大規(guī)模投放人造病毒，壟斷了農(nóng)作物的基因?qū)＠�技術(shù)。

    她生活在一個極端、瘋狂、壓抑的世界里，連蜜蜂授粉次數(shù)都明碼標價，很難不向往自然。

    但這個世界早就失去了自然。

    她已經(jīng)把漆黑人影騙得團團轉(zhuǎn)了，能少騙他一點……就少騙他一點吧。

    李窈捂著自己的良心，深深嘆了一口氣。

    漆黑人影并不知道李窈的良心正在疼痛，他在琢磨“乖乖聽話”的意思。

    “聽話”？

    他一直在聽她說話，但她口中的“聽話”顯然還有另一層含義。

    漆黑人影一邊跟著李窈往前走，一邊沉默地打量四周。

    沒人注意到，他高大修長的身體后面，幽黑可怖的影子正在飛速向后蔓延，隱約可見密密麻麻的眼睛，朝四面八方投去窺視的目光。

    小巷里。

    一個小混混手持匕首，對著一個瑟瑟發(fā)抖的年輕男人露出獰笑：“你小子，最好乖乖聽話，交出所有值錢的東西，否則后果自負……”

    西圖瀾婭餐廳里。

    一個長相冷峻的男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一個藍綠色頭發(fā)的女子，眼珠呈精密而美麗的銀灰色。

    女子蹙眉：“怎么了？”

    男子表情冷靜到近乎冷漠，語氣卻極度患得患失：“你會離開我嗎？”

    女子擺擺手：“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怎么可能離開你。”

    富人區(qū)。

    一個小女孩興奮地捉住橘貓的兩只爪子，在橘貓生無可戀的眼神中，狠狠吸它的肚皮，一邊吸一邊給貓畫餅：

    “乖乖聽話……再讓我吸一會兒，馬上給你開罐頭！”

    綜上所述，只要他乖乖聽話，交出所有值錢的東西，對李窈的一切行為都不掙扎不反抗，李窈就不會離開他。

    漆黑人影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jié)論。

    但很快，他就變得不太平靜——他似乎沒有值錢的東西。

    沒有值錢的東西，他就要后果自負。

    漆黑人影只是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并不愚蠢，聽得出“否則后果自負”這幾個字的語氣多么強烈。

    他必須找到值錢的東西交給她，然后才有資格“不掙扎不反抗”。

    ·

    被漆黑人影打了個岔，李窈差點忘記正事。

    她解鎖手機屏幕，回到論壇頁面，搜索“奧米”兩個字。

    論壇卻提示她的ip已被封禁，無法使用搜索功能。

    李窈：？？？

    她刷新了一下網(wǎng)頁，以為是論壇出BUG了，誰知這一刷新，整個論壇都變成了404

    not

    found。

    沒了？

    那么大一個論壇直接沒了？

    李窈有些莫名，又有些懊惱，但并不震驚。

    自從“棱鏡計劃”曝光以來，民眾就不再相信美政-府會尊重公民的隱私權(quán)。奧米集團作為美國最大的壟斷公司，會繼承這個優(yōu)良的傳統(tǒng)，她一點也不意外。

    只是……這也太快了吧！

    她摸到這個論壇才多久？

    感覺連十分鐘都沒有。

    李窈眉頭緊皺，是有人在她的手機里植入了追蹤器，還是只要在美境內(nèi)搜索奧米集團，都會被監(jiān)控或追蹤？

    無所謂了，反正她大概猜出了漆黑人影的“真身”被關(guān)押在哪里——極有可能是某個封閉的隔離區(qū)。

    如果那些人真的認為，漆黑人影的身體存在某種放射性，應(yīng)該會把他關(guān)押在某個反輻射監(jiān)牢里。

    漆黑人影的“假身”都高大得幾近恐怖，“真身”肯定高大到難以想象的程度，所以關(guān)押他的監(jiān)牢一定非常龐大，非常嚴密。

    紐約附近，符合條件的只有地底、湖底或廢棄核電站。

    李窈有一種說不出的直覺，關(guān)押漆黑人影的地方，肯定不會離市區(qū)太遠。

    ——奧米集團的股價突然暴漲，輿論毫無征兆地反轉(zhuǎn)，簡直跟精神控制沒什么區(qū)別。

    剛好，漆黑人影的喜怒哀樂，就可以影響周圍人的情緒。

    這絕對不是巧合。

    她低下頭，看向街道。

    也許，關(guān)押漆黑人影的反輻射監(jiān)牢，就在他們的腳下。

    李窈的目光逐漸變得犀利起來。

    就在這時，她犀利的眼底突然映入一把豪車鑰匙。

    李窈：“？？？”

    她震驚望向漆黑人影。

    漆黑人影神色冷靜，眼神清澈而堅定，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做賊心虛，示意她收下這把車鑰匙。

    李窈在電視上看過這輛車的廣告——Valkyrie

    Pulse

    X-17，全世界只有20輛，馬力高達2200匹，扭矩可達540牛米，號稱陸地火箭，普通人連它的車尾氣都聞不到，更何況它根本沒有車尾氣。

    “Valkyrie”是北歐神話里的女武神，也是這輛車的標志，一個冰冷而鋒利的V字標，液態(tài)鈦金屬涂層，據(jù)說永遠也不會磨花。

    李窈懷疑他在路上撿了個類似的鑰匙扣，接了過來，耳邊卻響起平板無波的電子音：

    “正在進行身份驗證……驗證成功，歡迎使用‘Valkyrie’服務(wù)，我是您的數(shù)字助手。車輛已遠程解鎖，預(yù)計將在三分鐘內(nèi)抵達您的定位區(qū)域。請保持位置并耐心等待�！�

    李窈更迷惑了：“……啊？”

    漆黑人影卻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頭微垂，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似乎在觀察她的反應(yīng)，以此判斷自己是否可以得到獎勵。

    李窈之所以能猜出來他在想什么，是因為他每看她一眼，視線就會在她的唇上轉(zhuǎn)一圈，目光火熱而黏膩，幾乎要拉出半透明的細絲來。

    李窈：“……”

    這不會是輛真車吧？？

    別吧……這要是一輛真車的話，她豈不是立馬通緝五顆星，警車無人機直升機全體出動。

    三分鐘后，李窈看著面前銀白色的跑車，陷入一言難盡的沉默。

    廣告上說，這輛車的外形突破了傳統(tǒng)汽車的設(shè)計規(guī)則。

    簡而言之就是，很貴。

    非常貴。

    馬上就會有路人過來合照的那種貴。

    她內(nèi)心掙扎了片刻，一咬牙：“——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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