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是不是因?yàn)樗虢邮苓@男的邀請，想跟這男的單獨(dú)待在一起，想跟這男的嘴唇貼合？
“——因?yàn)槟�！”李窈仰起頭，努力大聲喊道，“再過一會兒，警察就要來了！如果你殺死他的話，你會徹底成為他們口中的怪物……我不希望事情演變成這樣……怪物都是可怕的、恐怖的、不被接受的……”
她上前一步，朝漆黑人影伸出手：“在我看來，你不是怪物，你也不可怕不恐怖……我不希望別人誤會你�！�
漆黑人影冷漠地看著她，瞳孔擴(kuò)大一瞬后又倏然縮小，不知道有沒有聽進(jìn)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說下去：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失去你。我知道你很厲害，誰都無法傷害你，但我怕警察把你從我身邊奪走……”這是實(shí)話，“你也看到了，我有多弱，甚至沒辦法打過光頭……萬一失去你，我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活下去！”
“所以，放下他，幫我覆蓋掉身上的陌生氣味，好嗎？”
不知過去了多久，漆黑人影看著她的眼神依然憤怒而警惕，瞳孔卻逐漸擴(kuò)大成圓形，手上的力道也驟然松懈了。
只聽砰的一聲，站街男子被扔到了一邊。他顫顫巍巍站起身，左右張望片刻，見沒人注意他，腳底抹油溜了。
李窈剛要松口氣，下一刻，漆黑人影卻俯身扣住了她的腰，強(qiáng)行把她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她嚇了一跳，立即抬手摟住他的脖子。
讓她毛骨悚然的是，漆黑人影雖然放過了站街男子，四面八方的扭打聲、怒罵聲和接吻現(xiàn)象卻并沒有消失，反而越發(fā)激烈，充滿了汗味、血腥味和急促的呼吸聲。
他的暴怒并沒有消失，欲-望也沒有。
漆黑人影抱著她，抬起手往下一劃。
半空中，倏然張開一個巨型漩渦。
李窈以為他要帶她離開這里，誰知，穿過巨型漩渦之后，他們居然來到了紐約的最高點(diǎn)——世界貿(mào)易中心一號樓。
這幢建筑冰冷而宏偉，高達(dá)1775英尺，象征著美國于1775年發(fā)表獨(dú)立宣言，不包括地下層一共有104層樓，與自由女神像遙遙對望。
此時，他們正站在尖塔之上，下方是一個觀景臺，可以俯瞰整座紐約市的繁華景色。
李窈：“………………”
她不恐高，但是五百多米，周圍還沒有遮擋，是個人都想暈厥過去。
漆黑人影要干什么？
把她從這里扔下去，讓她摔得粉身碎骨、死無全尸嗎？
李窈下意識摟住漆黑人影的脖頸，兩條腿緊緊纏在他的手臂上。
漆黑人影看著她的動作，全身上下的骨骼肌再度一陣一陣地發(fā)麻，連手指關(guān)節(jié)都又酸又麻。
奇怪的是，他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憤怒、焦躁、不安。
他移開視線，看了看周圍的景色，帶李窈到這里來，是因?yàn)檫@里地勢最高，空氣最清新，沒有古怪的喘息聲，也沒有混亂的氣味。
他希望她的身上保持干凈。
但現(xiàn)在，他突然希望……她像那條街上的其他人一樣親他一下。
親在他的唇上。
他有些好奇，她的嘴唇貼過來的感覺。
同時，他也有些擔(dān)心，自己會渾身發(fā)麻，失去行動能力。
他更擔(dān)心李窈像喜歡他的指骨一樣，喜歡上跟他接吻。
光是想一想，他都會感到難以遏制的躁動，以及強(qiáng)烈的……羞恥。
她說不想失去他時，他也非常羞恥，胸口仿佛螞蟻爬過一般刺癢難耐，差點(diǎn)擰斷那個男子的脖頸。
李窈太特別了。
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后，只有她會感謝他，關(guān)心他，教他聽歌和打游戲，只有她會喜歡他的指骨，坐在他的手臂上，用嘴唇觸碰他的臉頰。
也只有她會說，不想失去他。
遇見她以后，他的情緒一直處于激烈起伏的狀態(tài)。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再這樣下去，他隨時都有可能因?yàn)檫^于激動而忍不住撕碎她。
第855章
Chapter
11
李窈恨不得手腳都粘在漆黑人影的手臂上。
可能因?yàn)檫@里實(shí)在是太高了，風(fēng)聲呼嘯而過，都能感到世界在左右晃動。
李窈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的錯覺，幾秒鐘后發(fā)現(xiàn)不是幻覺，腳底下的摩天大樓真的在左右晃動！
她膝蓋頓時一陣發(fā)軟，差點(diǎn)勾不住漆黑人影的手臂，從上面滑下去。
電光石火間，漆黑人影一把握住她的腰，把她托舉了回去。
李窈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忽然感到一股強(qiáng)烈的憂郁氣息。
她抬眼一看，正好對上漆黑人影的金屬面具。
他不知何時又戴上了那副全封閉的面具，覆蓋住人類的五官，卻沒能覆蓋住直勾勾的眼神。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目光灼-熱而直白，又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憂郁。
李窈：“……”
這時候你憂郁個什么勁，要憂郁也不要在這么高的地方憂郁�。。。�
李窈完全不相信漆黑人影，漆黑人影應(yīng)該也不相信她，不然不會被她親了一下后，就用冷漠而警惕的目光審視了她一晚上，試圖從她的口中找出毒腺�！ ∑岷谌擞昂芏嘈袨槎疾豢煽�。
相較于人類，他簡直是隨心所欲、不可預(yù)測、無法控制。
被親一下，就消失不見；
看到有人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就憤怒到失控；
帶她到五百多米的高空上吹冷風(fēng)。
如果不是她從小到大經(jīng)歷的怪事太多了，漆黑人影張開上下顎暴露出密密麻麻的尖齒時，她就該被嚇暈過去了。
大多數(shù)公司員工都會接受格斗訓(xùn)練。李窈沒有條件接受格斗訓(xùn)練，所有格斗技巧，都是她在真槍實(shí)戰(zhàn)中一點(diǎn)一點(diǎn)摸索出來的。
因此，她膽子比正常人稍微大一些，但也僅此而已了�！ ∫腊讶藥У礁呖罩�，可是最常見刑訊手段。
要不是她膽子大，知道漆黑人影還沒有社會化到懂得刑訊，恐怕已經(jīng)當(dāng)場招供了——雖然她并不知道要招什么。
“……L？”她清了清喉嚨，努力鎮(zhèn)定地說道，“你在想什么？”
自從遇到漆黑人影以來，她好像一直在說，“你在想什么”“你想干什么”。
可見漆黑人影是真的“不穩(wěn)定”，無法用人類的思維揣測。
她反復(fù)告誡自己這一點(diǎn)。
怕等會兒不小心踩中他的逆鱗，被扔下五百多米的摩天大樓。
漆黑人影頭微垂，看著她，金屬面具里傳來嘶啞的聲音：“我，很難過。”
“……你在難過什么？”
“我不想，”他一字一頓，“殺了你�！�
李窈愣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太好了，我也不想被你殺死？”
漆黑人影不作聲了。
很明顯，她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
現(xiàn)在，他只要看著她的脖頸，胸腔就會涌上一陣不正常的熱意，又刺又癢的麻痹感從頭皮蔓延至手指，控制不住地想要捏碎她的頸骨。
除了她的頸骨，他還想捏碎她的手、腰、腿。
這是一種極其陌生的沖動。
對他而言，殺戮只是一種生存手段。
他從不以殺戮取樂。他跟大多數(shù)動物一樣，殺戮只是為了捕食、捍衛(wèi)領(lǐng)地和自我防御。
這是他第一次出現(xiàn)這三種情況以外的殺戮沖動。
這太奇怪了。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腔，很想讓李窈告訴他，這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總說一些讓他激動不已的話。
他好半天才壓抑住那股不正常的熱意，不想又被她用幾句話激發(fā)出來。
·
漆黑人影戴上面具以后，目光似乎變得更加強(qiáng)烈了。
每次他低頭看向她時，都不像自上而下地注視她，更像是從四面八方打量她。
……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他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眼睛，幽黑深邃的眼睛，一動不動，一瞬不瞬。
李窈呼吸一滯。
這時，漆黑人影伸出手，攤開手掌，示意她握住。
他手掌寬而大，指骨修長，青筋凸出而分明，觸感冰冷而粗糙。她之前握過兩次，勉強(qiáng)只能握住一根手指。
太冷了。
再加上，他們處于紐約市的最高點(diǎn)。李窈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
漆黑人影“盯”著她的手。
李窈背脊微僵，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漆黑人影卻看得非常專注，頭垂得很低，呼吸緩慢沉冷，噴灑在她的頭頂。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手臂的骨骼肌重重收縮了一下，青-筋也輕輕跳了兩下。
仿佛受到了某種非同尋常的刺激。
以至于手背都迸出一線粗壯的青-筋。
假如他有毛發(fā)的話，此刻肯定都炸開了。
李窈覺得……有點(diǎn)怪。
氣氛很不對勁。
漆黑人影的情緒可以像瘟疫一樣肆虐。李窈沒有多想，只當(dāng)自己被他傳染了不正常的情緒。
下一刻，漆黑人影卻“盯”著她的手指，冷不丁說道：“我想咬斷你的手指�！�
李窈：“………………”啥？
她被打了一棍似的蒙了，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半晌才問道：“為什么？”
“我不知道�！逼岷谌擞盎卮�，臉上的面具冰冷而堅(jiān)硬，沒有任何變化，“我也想知道原因�！�
李窈大概懂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看到我，就想咬斷我的手指……你不想殺死我，但你想知道原因，對嗎？”
漆黑人影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窈：“……”雖然但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原因！
漆黑人影思考片刻，繼續(xù)說道：“除了你的手指，我還想咬下你的腦袋�！�
李窈一陣寒毛倒豎，差點(diǎn)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快要控制不住了�！逼岷谌擞坝闷届o無波的語氣說出十分可怕的話語，“我只要一看到你，就想殺死你。我不想殺死你。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李窈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她感覺肯定很精彩。
掠食者鋒利的利齒逐漸逼近，隨時有可能咬穿她的咽喉。
他眼中既有冷漠的狩獵欲，也有尖銳的殺戮欲，卻在問她原因。
她怎么可能知道原因？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東西。
就像大型掠食者會下意識伏擊背對它們的動物一般，她可能只是不小心激發(fā)了他的狩獵本能。
獵物與掠食者，人類與非人生物，本就不可能和平相處。
李窈并不意外，漆黑人影想殺了她。
她意外的是，他居然會為了這種近似于狩獵本能的沖動，向她尋求幫助。
雖然這種求助跟廢話文學(xué)沒什么兩樣，但至少給她指明了一個方向，讓她不至于死里糊涂地死掉。
李窈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起來——自從遇到漆黑人影后，她的頭腦就一直在全速運(yùn)轉(zhuǎn)，要是能早一點(diǎn)遇到漆黑人影，她說不定能考個常青藤大學(xué)什么的，然后被公司二代頂替掉。
她不可能告訴漆黑人影真正的原因——你想殺我，不是因?yàn)槟阌憛捨遥且驗(yàn)槟闾幱谑澄镦滍敹恕?br />
食物鏈就是這樣，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捕食者與獵物，弱肉強(qiáng)食，適者生存。
她必須想辦法糊弄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李窈無法透過面具看到漆黑人影的目光，卻感到了他干凈、憂郁、充滿求知欲的眼神。
他非常真誠地在向她求助。
當(dāng)然，以他的善變，可能等下就會覺得求助來求助去，不如直接擰下她的腦袋。
所以，她的答案不能太過復(fù)雜。
太復(fù)雜，他可能理解不了。
有什么答案，簡單易懂，兩三句話就能說完，又能讓她保住性命呢？
李窈想得腦子都快燒起來了。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回答。
但也有可能……引火燒身。
李窈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這時，漆黑人影臉上的金屬面具驟然裂開，露出俊朗的人類五官。
他的情緒仍然不怎么高昂，眼睫低垂，顯得眼型越發(fā)狹長而下垂，目光像動物一樣單純，看上去居然有些可憐。
……假如他沒有用貓看鳥兒的眼神，盯著她的手指看的話。
“控制不住。”他看了片刻，開口說道，“想要捏斷，撕爛。”
李窈聽得毛骨悚然。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緊張地說道：“……我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漆黑人影看向她。
實(shí)話實(shí)說，他有著一張非常符合她審美的臉龐。
眉骨高，鼻梁挺，眼眶深邃，眼型卻微微下垂，中和了眉眼間距過窄帶來的攻擊性。
這是一張讓人記憶深刻的臉龐。
五官俊朗立體，輪廓凌厲分明，氣質(zhì)卻溫和干凈。
就像他的眼神一樣，空白，純粹，沒有感情也沒有善惡，看到她時，眼中卻會泄露出只有看到獵物時才會出現(xiàn)的冷酷殺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