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除了這個,我不會再強迫你任何事�!�
“但我只想離開,”明瑯幾乎想要大聲尖叫了,“求你了!”
一片死寂。
身后的人久久沒有說話。
這時,明瑯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動彈了,馬上往前跑了一大截。
沈澹月沒有追上來。
他似乎一直站在原地,看著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令人心底發(fā)瘆。
明瑯抓住機會,繼續(xù)往前跑。她從來沒有跑得這么快過,肺部灼燒似的疼痛,呼吸急促。
但不管她跑出去多遠(yuǎn),總能感受到沈澹月的目光。
陰冷黏膩,如影隨形。
她只能壓下強烈的不適感和不祥感,繼續(xù)往前跑。
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她快要跑到基地的另一個大門時,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你為什么不往后看看呢?”
明瑯倏地睜大眼睛。
沈澹月居然一直在她的身邊!
她不想回頭,不敢回頭。
然而,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滲透她的皮膚,侵入她的骨骼,令她骨頭縫都感到了陰濕的寒意。
空氣中似乎有千百只鬼手同時扣住她的臉龐,拽著她的頭發(fā),讓她回頭。
目光在后移,視野在改變。
——沈澹月真的站在她的后面。
他跟離開時沒有任何區(qū)別,一身黑色作戰(zhàn)服,手上戴著皮手套,手指修長,指骨分明。
然而,他冷峻的臉上,卻隱隱閃現(xiàn)出猙獰恐怖的鬼面——那是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龐,五官美麗而優(yōu)越,正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表情癡迷又憤怒——但當(dāng)兩張好看的臉疊加在一起時,就變得前所未有的駭人了。
黑色霧氣在他身邊激烈翻涌,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遮蔽了頭頂?shù)奶炜铡?br />
明瑯就像待在一個封閉的冰柜里,死氣沉沉的寒意一陣一陣地涌來,她不由得一陣一陣打冷戰(zhàn)。
“現(xiàn)在,”他低聲說道,語氣似愉悅,似癲狂,“你永遠(yuǎn)不會離開我了�!薄 ≡捯袈湎拢鳜槙灹诉^去。
第135章
Chapter
25
沈澹月完全沒想到明瑯會逃跑。
他以為她……非常喜歡他。
畢竟這段時間,他們是如此親密。
她會主動注視他,主動擁抱他,主動親吻他,目光坦然而不躲閃,從不吝嗇表達(dá)對他的喜歡。
但她也不吝嗇表達(dá)對他的厭惡。
他找到她的時候,她的眼里全是憤怒、不耐和厭煩。
仿佛他再靠近一些,她就會抗拒得嘔吐出來。
她憑什么這么排斥他?
——如果不是她主動表白,他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
她引誘他愛上她以后,又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他。
她以為他是什么?
街上饑腸轆轆的野狗,饑不擇食,只要她給予撫摸和親吻,不管她是否愚弄、欺騙、拋棄他,對他忽冷忽熱,他都會湊到她的身邊,期待她下一次撫愛?
沈澹月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她想要自由。
他也想要自由。
他能感到自己正在變成她精神上的囚徒。
沈澹月盯著明瑯,非常想要知道,怎樣才能從她的身邊逃離。
她究竟有什么魔力,讓他沉淪至此,甚至失去了權(quán)衡利弊的能力。
——她配嗎?
但顯然,這并不是一個配不配的問題。
即使他們各方面都不相配,只要她開口,他仍然會走向她,成為她的囚徒。
……他已經(jīng)離不開她了。
沈澹月看著明瑯暈了過去。
黑霧中伸出無數(shù)只陰冷慘白的鬼手,托住她的身體。
沈澹月注視著她的面龐,問自己:
——你還能離開她嗎?
他也想問她:
——你究竟對我做了什么。
讓我對你如此癡迷,如此瘋狂,近乎欲不能罷。
他更想問她,究竟要怎樣才能留下來,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他不介意誰是主人,誰是囚徒,誰離不開誰。
他只想要她�! �
昏沉,恐懼。
眼前一片漆黑。
明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能奮力往前奔跑,但無論如何也跑不出黑暗冰冷的迷霧。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終于看到一線光明,立刻竭盡全力沖了過去,卻闖入一個四面都是鏡子的房間。
教官站在最前方,背對著她,語氣冷漠:“你還不夠強�!�
“……不是我不夠強,”她喃喃說,“是我沒有選擇�!�
“這是借口,”教官回過頭,嚴(yán)厲地看向她,“我教過你如何分析敵人的弱點。你已經(jīng)偵查出他的弱點,為什么不利用?”
明瑯沉默。
“他的弱點是你,”教官冷聲訓(xùn)斥,“他不想讓你離開。你當(dāng)時就該給自己的頭上來一槍。”
“——好好反思吧。”
明瑯想要說什么,抬起頭,卻看到了蜿蜒漫延的鮮血,鏡子上濺滿了鮮血、飛沫和內(nèi)臟碎片,仔細(xì)看的話,甚至還有碎肉。
到處都是尸體,有的已經(jīng)開始腐爛,暴露出森白可怖的白骨。
它們朝她爬來,向她伸出血跡斑斑的骨手,似乎想跟她一起下地獄。
明瑯渾身僵硬,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一天的情景再度浮現(xiàn)在她的面前。教官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瘋了。槍聲、鮮血、罵聲、慘叫、哭號、刀刃撞擊聲……求生欲使她腎上腺素飆升,她瞳孔擴大,被迫拔出格斗匕首,主動割斷了一個人的喉嚨。
那個人沖過來想要殺死她,他并不是無辜的。
她也不是。
這個世界沒有無辜的人。
人人都滿手血腥,連幾歲的孩子都知道怎么打開手-槍的保險。
在這里,普通人如果不知道怎么保護(hù)自己,命運只能是出生——橫死——送往地下診所——趁熱摘除器官和義體——植入買家的體內(nèi)。
這個世界需要一個救世主。
但不是她。
她沒什么文化,也沒什么野心,更沒有耐心去引導(dǎo)人們奮起反抗,成為反公司聯(lián)盟的一員。
她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
區(qū)別在于,大多數(shù)人只會渾渾噩噩地上班,她只會渾渾噩噩地殺人。
她一直以為,沈澹月可以推翻公司的統(tǒng)治。
——假如他不是救世主,不能反抗公司,那還有誰可以做到這一點?
誰能想到,他真的不是。
至少不是她想象的那種救世主。
他更像一個瘋子,一個精神病,一個偏執(zhí)狂。
他非常清楚如何運用權(quán)力,如何統(tǒng)治普通人,甚至試圖以此為籌碼,引誘她留下來。
她理解他為什么變得這么冷血殘忍——當(dāng)全世界都在推崇社會達(dá)爾文主義時,善良便會成為弱者的墓志銘。
善良的人無法反抗公司,也沒有機會反抗公司。
她只是覺得……落差。
她從來沒有想過,光明也有可能是黑暗的一部分。
明瑯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陳設(shè)。室內(nèi)開著橘黃色的臺燈,光暈溫暖柔和,籠罩在她的頭上。
她又回到了沈澹月的公寓。
但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幢公寓已經(jīng)被她炸掉了。
所以,現(xiàn)在她在哪兒?
明瑯猛地坐了起來。
“嘩啦——”
鏈條聲響起。
明瑯一怔,不可置信地低頭。
她的手腳居然被拴上了銀白色的鎖鏈,重量很輕,如果不是她起身,幾乎感受不到鎖鏈的存在,應(yīng)該是某種強度極高的鈦合金。
沈澹月在搞什么?
他的精神還好嗎?
明瑯深吸一口氣,沒有嘗試去掰斷鈦合金。這玩意兒強度高得嚇人,甚至超過了一些鋼材。
她要是能徒手掰斷鈦合金,立馬就去掰斷沈澹月的腦袋。
明瑯現(xiàn)在只想知道,沈澹月到底想干什么。
不過冷靜下來后,她更想知道,自己怎樣才能逃出去。
沈澹月的弱點是她。
她要怎么利用這個弱點……用自-殺威脅他嗎?
明瑯不太喜歡這個辦法。
這讓她看上去像一個……弱者。
只能靠傷害自己來尋求他人的妥協(xié)。
盡管在沈澹月的面前,她的確是一個弱者。
但她不想承認(rèn),也不會一直處于弱者的位置。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更有尊嚴(yán)逃離這里的辦法。
還有一件事。
明瑯不確定自己暈過去前看到的畫面是不是真的。
她好像看到沈澹月的頭上……有兩張臉龐。
四面八方還彌漫著陰冷恐怖的黑霧。
是她精神太過緊張的錯覺,還是他用了什么致幻劑?
就在這時,一個冷漠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后響了起來:
“你醒了�!�
明瑯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頭,鎖鏈被她大幅度的動作扯得嘩啦作響。
沈澹月看著她手上的鎖鏈,躁動不安的情緒莫名平定了下來。
盡管他在精神上被她囚禁住了,進(jìn)退兩難,她卻徹底淪為了他的囚徒。
除非他主動解開她的鎖鏈,否則她將永遠(yuǎn)無法逃離他。
現(xiàn)在,他是真正的、徹底的、當(dāng)之無愧的主導(dǎo)一方。
沈澹月走到她的身邊,自上而下對上她憤怒的視線,聲音平靜而慢條斯理:“你想上廁所嗎?我可以……幫你�!�
“滾�!泵鳜槻患偎妓鞯亓R道。
“我勸你順從一些,”他低聲說道,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畢竟現(xiàn)在,我掌控著你的生死。”
“那你殺了我吧。”
“你為什么總是想要激怒我。”他俯視著她,手指撫過她干燥的唇瓣。
“你不敢殺我,為什么?”明瑯故意譏嘲道,“難道你很缺一個保鏢?還是說……”
沈澹月面色沉冷,沒有說話。
明瑯直勾勾地望著他的眼睛,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
鎖鏈很長,大概足夠她在臥室活動。
她非常輕松地抬手,摟住了沈澹月的脖頸。
他似乎僵了一下。
明瑯在他的耳邊繼續(xù)說道:“還是說……你喜歡上了我,甚至愛上了我?”
她余光瞥見他的唇微動,似乎想要說話。
明瑯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毫無征兆地覆上他的唇,闖入他的口腔,與他冰冷的舌-尖勾纏。
這是一個黏膩得令人厭惡的吻。
他頓了一下,立刻反手扣住她的后腦勺,用力回吻了過來,有唾-液從他們的唇齒間溢出,往下流淌。
明瑯覺得自己的嘴唇變得越來越滑膩,每一次輾轉(zhuǎn),都能聽見他清晰的吞咽聲。
他長長的白色睫毛垂了下來,似乎非常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