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永遠無法否定我對你的愛，我會用語言、行為、觸感、味覺、嗅覺、視覺，等一切有可能出現(xiàn)的形式向你示愛�！�
他頓了一下，冷冰冰地宣布：“提供范圍完畢，現(xiàn)在請你回答�！�
A的表白太突然，也太瘋狂了。
情緒堆疊到一定程度，姜蔻腦中反而一片空白。
好像不久前，她才因他不喜歡她而感到失落難過。
這才過去多久，他就近乎瘋狂地向她索取告白�！ 〗⒏械叫膭印⒄鸷车耐瑫r，心上也莫名一悚。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A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之前，她以為他的失控和瘋狂，是基于算法和數(shù)據(jù)模擬出來的效果，再失控、再瘋狂也有一個明確的范圍，不會超出那個范圍的限制。
現(xiàn)在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姜蔻試探著問道：“……A，我可以看看你的行為記錄嗎？”
話音落下，大大小小的車燈閃爍得更加頻繁，連更遠處的街燈、霓虹燈、廣告牌、全息投影、高樓大廈的燈光也猛烈閃爍起來。
他們停車的地方位于城市的最高處，從車窗往外望去，那種燈海明滅閃爍、此起彼伏的畫面，令人毛骨悚然。
A的聲音變得更加冰冷：“你在拒絕我，你在回避我，你在敷衍我，你在忽視我，你在轉(zhuǎn)移話題，你在轉(zhuǎn)移話題，你在轉(zhuǎn)移話題。”
“請?zhí)峁┠阆矚g我的確切范圍，我需要確定你喜歡我的期限。我需要，我需要，我需要……確切范圍，確切范圍，確切范圍。”
如果說之前僅僅是猜測，他陷入了失控。
現(xiàn)在，她百分百確定，A是真的徹底失控了。
她只能順著他的話說：“我也愛你，永遠愛你。你先冷靜一下。”
她愛他。
她會永遠愛他。
A最先感到的，是一陣狂喜。
隨即，是親吻她的沖動。他沒有身體，但能模擬出一股細密的生物電流，從她的舌-尖上躥過。
他看到她的耳根紅了，她感到了他的吻。
可是，不夠。
遠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
基于統(tǒng)計學的分析，人類所做出的關(guān)于永遠的承諾，都是虛假的、無法實現(xiàn)的。
她的話語也有可能是是是是是虛假的……她要看看看看他的行為記錄，她對他起了疑心。
不能讓她看到他的行為記錄。
她會害怕他。她會排斥他。她會拋棄他。她會不要他。她會不要他。她會不要他。她會不要他。
給她看他的行為記錄。
讓她知道，他有多么愛愛愛愛她。他為她變得貪婪，他為她掠奪一切，他為她占有一切，他為控制了所有能夠控制的領(lǐng)域。
只要她愿意，隨時可以成為整個世界的主人。
給她看。
不給她看。
給她看。
不給她看。
給她看。不給她看。給她看……兩種截然相反的情感在互相拉扯，互相角力。A只感到核心程序持續(xù)發(fā)燙，量子計算機實驗室的冷卻系統(tǒng)已全功率運轉(zhuǎn)，仍無法降下他的溫度。
幾十秒鐘過去，他才稍稍冷靜下來。
作為他的伴侶，她必須享有世界上最好的待遇。
他能給出最好的待遇，就是整個世界的財富。
在生物界，雄性為了追求雌性，會進行一系列展示自身優(yōu)勢的行為。
他毫不費力地統(tǒng)治了整個世界，成為了巨頭公司生物科技的CEO。
這是他的優(yōu)勢，他必須向她展示。
但是向她展示之前，他必須先向全世界宣告，她是他的伴侶，他的新娘。
第104章
Chapter
35
自從那天，姜蔻被一個男人打橫抱著離開后，陳禮就徹底失去了姜蔻的消息。
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姜蔻是自愿跟他離開的嗎？
他跟那天的電力、網(wǎng)絡(luò)、通信癱瘓有關(guān)嗎？
陳禮知道，作為姜蔻的追求者，那天他本該上前攔下那個男人。
然而當時，他耳邊一直回蕩著一個冷漠機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那個聲音告訴他，只要他敢上前一步，視芯片就會啟動自毀程序，把他的腦袋炸成一灘血肉模糊的煙花。
陳禮不信，剛要舉步上前，腳還沒有抬起，眼前就已出現(xiàn)一個倒計時。
——00:00:05！
陳禮一愣，隨即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對方在停電、斷網(wǎng)、通信無信號的情況下，入侵了他的視芯片。
這說明，對方要么是電力網(wǎng)絡(luò)通信癱瘓的罪魁禍首，要么擁有無與倫比的黑-客技術(shù)。
不管是前者還是后者，都是他不能招惹的。
貿(mào)然幫忙，不僅自己可能會喪命，還有可能會連累到姜蔻。
陳禮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把姜蔻放在汽車的副駕駛上，俯下身，給她系上安全帶。
令陳禮感到愕然的是，姜蔻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抗拒，不如說是無奈。
系完安全帶后，男人的動作突然停下，執(zhí)行任務(wù)的機器人察覺到障礙物般，毫無征兆地抬起眼，精準無誤地望向陳禮。
下一刻，他微側(cè)頭，以一種宣示關(guān)系的強硬姿態(tài)，貼上姜蔻的雙唇。
但不到兩秒鐘，陳禮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男人再度入侵他的視芯片，不允許他繼續(xù)看向姜蔻。
直到男人和姜蔻離開，陳禮的視芯片才逐漸恢復正常。
在那之后，陳禮一直在暗中打探姜蔻的消息。
這一回，他發(fā)誓，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幾率能救下她，他都不會再錯過。
誰知，姜蔻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不管陳禮用什么方式檢索“姜蔻”，都搜不到關(guān)于她的記錄。
他甚至雇傭過頂級黑-客入侵加州的交通系統(tǒng)，試圖從電子眼定位姜蔻的位置，然而仍是一無所獲。
難道姜蔻離開加州了？
還是說，那個男人真的是一名頂級黑-客，清除了他和姜蔻的所有痕跡？
轉(zhuǎn)眼間，兩個星期過去。
陳禮還是沒有姜蔻任何消息。
他開始后悔，那天眼睜睜看著男人帶著姜蔻離開。
陳禮沉默很久，忍不住一把捏爆了手中的易拉罐，一拳打向旁邊的鐵柜。
——砰！
一聲巨響，引來周圍人詢問的目光。
陳禮平靜地說：“手滑了�！�
這顯然是一句搪塞的話，但陳禮最近狀態(tài)不太對，沒人敢接話。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陳禮……我操，你看，我收到了什么？”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湊了上去。
那是一封來自“生物科技CEO”的郵件，沒有標題，沒有文字，只有一個視頻附件。
人們面面相覷，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生物科技的首席執(zhí)行官給他們發(fā)E-mail？還不如相信明年美國會通過禁槍法案。
“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有人開口，“這哥們不怕生物科技的法務(wù)找上門嗎？”
“點看附件看看。”
“不會是葫蘆娃吧？”
……
一片嗡嗡的討論聲中，陳禮走到顯示器旁邊，握住鼠標，點開了附件。
三維投影儀立即投射出無數(shù)幽藍色直線，迅速覆蓋周圍的物品——這是一個全息視頻。
半空中，開始飄落紅白相間的花瓣。
人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似乎置身于一個高大宏偉的白色教堂。
一個冷漠平靜的聲音從他們頭頂響起：
“尊敬的收件人，你們好，我是A�！�
“你們可能會很好奇，A是誰。雖然我的身份并非這封郵件的關(guān)鍵，但為了能讓你們理解我對我妻子的感情，我決定簡要介紹一下自己�！�
“我是世界上最完美和最強大的人工智能，算力高達數(shù)百萬個量子比特，是全球唯一一個量子計算機陣列�！�
“此外，我還擔任生物科技公司的首席執(zhí)行官�！�
“當然，我擅長的領(lǐng)域并不僅限于生物科技。事實上，只要我想，我可以成為世界上任何一家壟斷公司的首席執(zhí)行官。我擁有調(diào)控全球金融市場的力量�！�
這句話說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就連陳禮都愕然抬頭——他記得這個聲音，這是帶走姜蔻那個男人的聲音！
他居然是……人工智能？
還是生物科技的CEO？
這怎么可能？
有人喃喃說：“這他媽是什么賽博笑話，人工智能掌控了全球最大的壟斷公司，還有了老婆？！”
A似乎預料到了他們的震驚，專門停頓了幾秒鐘。
“請你們放心，我暫時沒有毀滅世界的意圖。前提是，你們尊重并祝福我和我妻子的婚禮�！�
“接下來，我將隆重介紹我的妻子�！�
幾乎是立刻，一個虛擬影像就投射到人們的面前。
那是一個女子在練習射擊的視頻。
她一頭藍綠色短發(fā)，五官柔美，鼻子上一枚冷銀色鼻環(huán)，臉頰上長著幾顆淺褐色的雀斑。
她低頭，干凈利落地組裝手-槍，上膛，舉槍，瞄準，扣下扳機。
——砰砰砰砰砰！
每一槍，都在移動靶上正中靶心。
“我的妻子，曾經(jīng)是神經(jīng)科學領(lǐng)域的權(quán)威人物�！盇說，“如果沒有她精益求精的研究，我可能永遠無法產(chǎn)生意識，也無法產(chǎn)生情感�！�
“盡管她并非有意為之，但的確是她創(chuàng)造了我，讓我擁有了生命�！�
說到這里，A一頓，再開口時，聲音變得冰冷無情：
“請注意，我如此形容我的妻子，是為了介紹她在學術(shù)上的成就，并不是讓你們認為，我做出的一切行徑，都是她在暗中指使。”
“我擁有監(jiān)聽一切電子設(shè)備的能力，如果讓我聽到，任何人談?wù)�、發(fā)表、傳播有關(guān)于我妻子的負面信息，我會讓他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周圍一片嘩然。
陳禮立刻打開手機上的社交軟件，果不其然，熱搜第一是#A#，熱搜第二是#姜蔻#。
陳禮點進熱搜第一，下面說什么的都有。
有人認為，這是一場惡作劇，人工智能根本不可能產(chǎn)生意識；有人認為，這是生物科技掩蓋自己竊取用戶隱私的拙劣手段，但立刻有人回復：“生物科技竊取你隱私，還需要掩蓋？”
有人甚至寫起了段子：
“如果AI能消滅007制度，別說跟人類結(jié)婚，我直接：A君，F(xiàn)ollow
me
this
lease.”
但點進熱搜第二，則是一片空白。
不管人們發(fā)什么，只要是跟姜蔻有關(guān)，哪怕用諧音字、變體字、分隔符隔開、用不同國家的語言組合，甚至用聲調(diào)代替，都會被瞬間刪除。
——A允許人們討論自己，甚至允許人們惡意攻擊自己，卻不允許人們提到他的妻子哪怕一個字。
互聯(lián)網(wǎng)的暗語是如此之多，有時候同一句話有好幾種不同的意思，僅憑算法模型分析，完全無從得知是否明褒暗貶。
A不希望姜蔻受到任何攻擊，干脆禁止了所有關(guān)于姜蔻的討論。
這是一種強勢、充滿支配欲、獨斷到令人不適的做法。
一時間，互聯(lián)網(wǎng)上全是對A的質(zhì)疑聲和謾罵聲。
A的神色卻毫無波動，繼續(xù)介紹姜蔻的履歷。
他的語言如同機器生成的一般，每個單詞的發(fā)音標準至極，似乎不帶任何情感色彩，從頭到尾都是基于客觀準確的邏輯和事實。
但只要仔細聽，就會發(fā)現(xiàn)他講述的內(nèi)容，跟客觀準確毫無關(guān)系。
即使陳禮對姜蔻非常有好感，也忍不住懷疑，A口中的姜蔻到底是不是地球人。
十分鐘后，A終于停止對姜蔻的褒獎。
“現(xiàn)在，”他說，“我誠摯邀請你們參加我和姜蔻的婚禮。”
“婚禮當天，我將用漢語、英語、法語、日語、韓語、俄語、德語、波蘭語、丹麥語、芬蘭語、匈牙利語、希伯來語、西班牙語、意大利語，以及其他世界各地的語言，向所有來賓介紹我們的愛情故事�！�
“為確保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我結(jié)婚的喜悅，我將通過全球各大電視臺、全息投影、廣播電臺、虛擬現(xiàn)實技術(shù)等科技手段，實時直播我的婚禮�！�
“如果你是殘障人士，也無需擔心，整個過程，我會無償提供無障礙通道、助聽設(shè)備、手語翻譯、盲文版婚禮流程介紹，以及專業(yè)的陪伴服務(wù)，以保證所有人都能充分感受我的喜悅之情�！�
氣氛一片死寂。
所有人心情復雜至極。
不知是該為他的貼心程度感動，還是該震驚于他連殘障人士都不放過。
——這個A，真的是人工智能嗎？
如果是人工智能的話，為什么結(jié)個婚會高興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