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夾在脖子上的傘因為動作掉在了地上。
傅斯恬整個人暴露在時懿的視線里。
滿臉的雨水,
滿身的狼狽。
時懿臉色大變。她繞過車子,
不顧形象地翻過隔離帶,大步朝她跑去,撐開傘,
為她擋住了所有的風雨。
“怎么了?沒事吧?怎么弄成這樣了?”她顧不上攏風衣,蹲下|身子,用手擦拭傅斯恬臉上的雨水,語氣是少有的慌亂。
傅斯恬怔怔地看著她,鼻子忽然有些酸。
她想摸時懿的手,可是她手臟,不可以。她露出一點笑,安撫時懿:“時懿,我沒事,是車子掉鏈子了�!�
時懿聽到這句“沒事”,一路緊繃著的神經終于得到了解放,可隨即,克制不住的火氣卻竄了上來。非不肯讓她送、非要讓人這么提心吊膽!車壞了,就不懂得先打個電話,或者先坐車回來嗎?!她張口,視線觸及傅斯恬溫軟的雙眸、蒼白的小臉,又什么火都舍不得發(fā)了。
“走吧,先上車。“她壓著情緒。
傅斯恬遲疑:“那自行車呢?”這里沒有可以停放的位置。
破車還要它干什么?時懿心頭再次涌起躁意。她聲線毫無起伏地說:“放后備箱�!�
后備箱可以放下嗎?
傅斯恬有點懷疑。但這也不是重點。她擔心:“我身上好濕啊,你看我手……不小心會弄臟座椅的。不然我……”
她話還沒說完,時懿直接抓住她的手,拉著她站起了身。
“時懿?!”傅斯恬慌亂地想抽手。
時懿卻更用力地抓住了她。她低頭與她對視著,微蹙著眉,眸色比夜色還要深沉。
傅斯恬停下了掙扎,心慌亂了起來�!皶r懿。你……你是特意出來找我的嗎?”
時懿抿著唇,一言不發(fā)。傅斯恬太可惡了。她真的太懂得怎么挑動她的火氣、也太懂得怎么讓自己心疼她了。比起她的安好,這些身外之物的好壞根本無關緊要。她怎么可以這么不懂自己的心。
她攥著傅斯恬的手,直接把她帶到了車旁,塞進了車里。
傅斯恬不敢反抗,無措地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好在座椅是皮質的,只是濕應該還好。她側頭看車窗外,時懿繞回了自行車旁。她一手撐著傘,一手推著車,姿勢笨拙地在雨中行進著。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她的半個肩膀和背都已經被大雨打濕了。
傅斯恬心一下子像被針扎到了,尖銳地疼。
她顧不上手臟,想要打開車門下車自己來,車門卻打不開,時懿好像順手把車門鎖了。
車窗外,時懿已經到了隔離帶的缺口旁。缺口橫著一條杠,是防止機動車入內的。橫杠有點高,時懿好像單手無法把自行車提過去,她動作有點急地把傘收起來,冒著雨把車抬過隔離帶。
大雨澆在時懿的身上,沒兩秒就把時懿柔順的長發(fā)澆得濕噠噠一片,風一吹,發(fā)絲胡亂地都黏在臉頰旁。時懿顧不上整理,在風雨中飄零。
傅斯恬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時懿何曾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刻。她這是在讓時懿、在讓她心愛的女孩做什么?
她降下車窗,聲音發(fā)澀,沖著窗外喊:“時懿,算了,時懿……你不要搬了,你讓我下來,我隨便停一個地方就好了�!辈徽f放不放得進后備箱,要放進后備箱,時懿得淋得一身濕透。
時懿抬頭,透過雨幕看向急切的臉龐,心驀地又軟了下去。她在和斯恬生什么氣?在故意讓她內疚難受嗎?明明知道斯恬也不是故意、也不想這樣的。
她深吸一口氣,平緩情緒,重新把傘打開,推著自行車走向車子。路過副駕駛座車窗時,她努力放緩了聲音安撫傅斯恬:“沒事,放得進去�!�
傅斯恬整張臉都是白的,只有鼻頭和眼圈透著些紅,將信將疑,“那我下去幫你打傘。”
“不用了,很快�!睍r懿說著就往后推去了。
傅斯恬不放心地探出頭,看見時懿站到了車尾,打開了后備箱,果然很利落地就把自行車塞到了后備箱里。
而后,她繞過了車身,走到了駕駛座旁,打開了車門。
傅斯恬愣愣地看著倒車鏡,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時懿打開車門上了車,傅斯恬連忙從扶手箱里抽紙巾給她,遞了一半,又想起自己手臟,想要收回來。
時懿察覺到了,直接從她手中把紙抽走,而后抓過她的手,攤開她的掌心,細致地幫她擦拭手中的臟污:“油漬擦不干凈,要回去了用肥皂多洗兩次。”
傅斯恬錯愕,本因為覺得她生氣了而忐忑著的心頃刻間安定了下來,軟得一塌糊涂。“好。”她輕輕地應,用另一只手抽了兩張紙巾,這次直接上手幫時懿擦額邊濕漉的頭發(fā)了。
時懿也沒阻止,由著她動作著。
“怎么不回我短信�!彼钠綒夂偷貑�。
傅斯恬道歉:“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準備回的時候,手機突然跳電,自動關機了。”
時懿從心底生出一種無力,想說“換手機”吧,話到舌尖,轉為叮囑:“下次記得帶充電寶�!�
“好�!�
額發(fā)被擦得半干了,時懿直起身子,系上安全帶,關掉雙閃,問:“不回宿舍,回家可以嗎?”
傅斯恬從善如流,“好。”
車子啟動了,傅斯恬想起來問:“時懿,你后備箱是不是沒關?”
時懿“嗯”了一聲。
傅斯恬擔心:“沒關系嗎?”她雖然沒考過駕照,但總覺得不大對。
時懿若無其事地說:“就一小段路,沒關系�!�
話音剛落,車內就響起了刺耳的電子音,滴滴滴地響個不停。傅斯恬坐時懿車這么多次,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聲音。她緊張道:“怎么了嗎?”
時懿輕描淡寫:“提醒我們沒關后備箱�!�
“噢�!边@樣特意提醒的,“真的沒關系嗎?”
時懿余光掃她一眼,長睫扇動,忽然坦白:“有關系,電子眼不拍,但是如果被交警看到,會開罰單,罰款兩百、扣三分�!�
傅斯恬僵住,急道:“那我們停下來吧,這附近應該有能停車的地方,我把車子鎖路邊就好了�!�
時懿油門沒松,只淡定要求:“這么晚了,一般沒有交警站崗了。你幫我留意右邊和后邊有沒有交警巡邏車,有的話提醒下我,我找個�?奎c避一下�!�
她這么一說,傅斯恬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無法勸時懿停下來,她只能一路盯著車窗外,提心吊膽。
不過幾分鐘的路程,傅斯恬覺得漫長得像有幾個小時。
好不容易車子平安地抵達了停車場。時懿熄火,傅斯恬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終于到了�!�
時懿很輕地笑了:“這么難熬嗎?”
傅斯恬點頭,跟著笑道:“好緊張,就怕哪里突然冒出一個反光的警服。”
時懿斂了斂眸,忽然說:“我出來找你的一路,也是這樣的心情。或許,比這更緊張一百倍�!�
傅斯恬笑凝固在唇邊�!皶r懿……”她歉疚地呢喃。
時懿注視著她說:“所以,不要再讓我經歷第二次了�!�
“以后晚上都讓我接送你吧。”
傅斯恬雙唇翕動,猶豫著,終于很輕地應了聲:“嗯�!�
時懿看得出她的勉強,心里并沒有如愿的輕松,反而愈發(fā)沉悶了。她發(fā)現(xiàn)她和傅斯恬之間好像有一堵無形的墻,以至于她們似乎很親密,卻也只是似乎。
她還想說什么,但這里不是方便長談的地方,而且兩人身上都還濕著。她把話咽了回去,招呼傅斯恬下車。兩人進了家門,給尹繁露打了電話報平安,各自去洗澡了。
因為洗澡的時候一直在走神,時懿洗了四十多分鐘才出浴室。出來的時候,傅斯恬已經洗好澡,穿著時懿給她新買的睡裙,規(guī)矩地坐在床上等她了。
這是她們交往后第一次回這里過夜。
雖然要一起睡這件事她們早已心照不宣,但真的看到傅斯恬出現(xiàn)在她的臥室、她的枕邊,時懿還是覺得心頭有點熱、有點滿。可轉念一想她們之間的問題,她胸口又有些悶了。
“裙子還合適嗎?”她狀若隨意地問。
傅斯恬忍住害羞,直起身,跪坐著給時懿打量:“合適嗎?”
吊帶裙,低胸,隨著她的動作,雪白的浪波輕輕晃蕩了一下。
時懿喉嚨動了一下,挪開眼,低聲肯定:“合適。”再合適不過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手所感,諒誰都很難相信斯恬這樣纖瘦的骨架下會是這樣的好身材。
綺念在腦海里翩躚起舞,時懿不動深色地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今晚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她在梳妝臺前坐下,接上電吹風準備吹頭發(fā),傅斯恬主動下床,在她身后站定,取過她手中的電吹風,“我?guī)湍愦�。�?br />
時懿很淡地笑了一下,松開了手。
笑意不達眼底。傅斯恬敏感地察覺到了時懿的情緒,心情驀地也沉了下去。時懿仿佛在思考著什么,傅斯恬不敢打擾,只安靜地,以手做梳,動作輕柔地幫她吹著。
頭發(fā)吹干了,時懿拔掉插頭,把電吹風收起來,傅斯恬去衛(wèi)生間洗手,出來時,臥室已經大燈被關了,只剩下邊幾托盤上兩朵香薰蠟燭的火光在跳動著。時懿上床了,放松地倚靠在床背板上,幽暗中,燭光把她的面容渲染得很柔和。
窗外雨聲淅瀝,窗內布簾微動,一燈如豆,滿室溫馨。傅斯恬神經舒緩了下來。
時懿掀開身旁被子的一角,抬了抬下巴,邀請傅斯恬上床。
傅斯恬彎了眉眼,應邀坐進了被窩。
時懿偏過頭看她,拉過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中摩挲著。靜默片刻,她說:“斯恬,我們聊聊吧�!�
第89章
光線與氛圍是放松的,
可時懿的表情看上去明顯是要認真說些什么的。傅斯恬心懸了起來,但還是笑著應:“好呀�!�
時懿斟酌著切入口,聲線溫和:“斯恬,
我把我這學期的生活費轉給你,從下個月開始,
我們倆的生活費合并在一起,
共同負擔我們的生活支出,你覺得怎么樣?”
宛如平地驚雷,傅斯恬被炸懵了。她完全沒想到時懿要聊的是這個,
腦子里一下子閃過很多念頭,
有開心時懿對她的親近和信任,可更多的是顧慮。
她咬了咬唇,
狀若自然地玩笑:“不好哦,
你不怕我卷款潛逃嗎?”
時懿從鼻腔里發(fā)出很短促的笑氣音,
“不怕�!彼粗邓固竦难劬�,
說:“我相信你�!�
傅斯恬與她對視著,
笑慢慢斂起。她躲開時懿的眼,垂下眼瞼問:“怎么會突然有這個想法嗎?”
時懿說:“也不是突然。情侶在一起,生活支出部分共同負擔,交給一方打理,不是很正常的嗎?”
說是這樣說,
但是談戀愛期間,特別是非同居期間合用的還是非常少見吧?
像是看出傅斯恬的猶豫,
時懿握著她的手松開,
語氣淡了下來:“你不愿意,是嗎?”
顯然是不高興了。
傅斯恬一急,連忙抓回她的手說:“不是,
我不是不愿意�!�
時懿蹙著眉,不說話,面色稍緩。
傅斯恬動了動唇,話明明就在喉嚨口了,卻難以啟齒。這么多年來,雖然生活費的捉襟見肘偶爾會讓她覺得尷尬,甚至會招來一些同學或是同情、或是可憐的有色眼光,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掩藏自己的不富有。但不知道為什么,面對著時懿,這樣的自我坦露,一直都格外艱難。
明明就算不說,時懿應該也早就看出來了的。
“時懿�!彼蓾韲�,問出了口:“你一個月生活費有多少?”
時懿硬著心腸,裝著平淡回答她:“不固定,大筆開銷走我媽的副卡。其余的,她每學年會在卡里存六萬由我自己支配�!彼是往小了說。其實是每學年二十萬,算是給她的理財本金。
她知道這個話題多少會讓傅斯恬難堪的,她也看出傅斯恬現(xiàn)在的難堪了�?蛇@個話題她們回避太久了,時間并沒有自然地消除這個問題,反而讓她們越來越難受了。傅斯恬身體、心理雙重壓力,而自己,心理也要消化不下去了。這樣根本不是長久之計。她的理智告訴她,要繼續(xù)走下去,這個問題根本不可能回避得了。陳熙竹的提示,她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了。
如果有什么理由是她想想就應該知道的,那這個理由很大可能是和她有關的吧。陳熙竹說傅斯恬從前沒有這么拼的,那么從去年到今年,傅斯恬生活里的最大變化不正是和她談戀愛嗎?
那么平均下來一個月至少是五千。傅斯恬聲音越發(fā)干了:“時懿,你知道我一個月生活費多少嗎?”
時懿搖頭:“我不知道�!鳖D了一下,她補充:“但是,那不重要,多少都沒關系。”
傅斯恬沒有逃避。雖然很難,但她還是做到了坦白:“時懿,和你比起來,我的生活費少得可憐。即便是我努力兼職了,和在一起……你還是虧了。你完全沒有必要�!备灰f她還要騰出一部分來準備明年的學費。
她沒有勇氣看時懿的表情,臉火辣辣的,萬分難堪。
時懿卻說:“沒有虧不虧這種說法�!备邓固窨险f出來,讓她心疼的同時松了一口氣。真的是這個問題。
能溝通至少就有機會能解決。
她語氣緩和了下來:“合在一起,只有我們倆夠不夠用這種說法。夠用,我們就放松一點,不夠用,就需要你辛苦你多謀劃一點。因為有時候我花錢會缺少些考慮。以后我們搬出來住了,這些也都是避免不了的。我們倆是一起的,你不需要和我分這么清楚,我也不希望你這么計較、這么見外�!�
沒有心動、心暖是不可能的。傅斯恬聽得出她這一刻的坦蕩與真誠,她是真的覺得不重要,沒有可憐,更沒有嫌棄自己。難堪感退去大半,傅斯恬鼓起勇氣看向時懿,時懿靜靜地望著她,隱含鼓勵。
傅斯恬猶豫著,不舍得辜負時懿的期待。她努力說出了心底話:“時懿,謝謝你能這么想。但是,你可以不和我見外,我自己……不可以�!�
她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這對你不公平。我也不希望自己產生依賴性,覺得這是正常的。我希望我能夠是讓你生活變得更美好的存在,而不是拖累你生活的存在�!�
時懿眼神漸軟,無奈又欣賞。她承認,她喜歡傅斯恬這樣堅韌自強的品質,可這與她希望斯恬能不必與自己太計較并不矛盾。她說:“和錢的多少沒關系。不論錢合不合在一起用,你對我來說都已經是讓生活變得更美好的存在了�!�
“斯恬,你是不是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時懿不知道這么說算不算狂妄,但確實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我能從你這里得到的,是比金錢要珍貴得多的東西。對我來說,其實錢是最不重要的、至少是不值得你現(xiàn)在這樣花心思的東西�!�
傅斯恬欲言又止。她能理解時懿的意思,可還是有一根弦,放松不下去。她羨慕時懿說“錢是最不重要”的底氣,她也希望時懿可以永遠不知道,沒有錢時,總是缺失著一份底氣、一份安全感的感受。
時懿見她沉默,再次蹙眉,打直球道:“斯恬,我相信你。那你呢?你相信我了嗎?”
傅斯恬下意識地點頭。
時懿強調:“是真的相信我,不止把我當成喜歡的人、談戀愛的對象,還是可信任、可依靠、要長長久久一起生活的人�!�
傅斯恬稍有猶豫,但還是鄭重點頭了。她想要與時懿長久的決心從未動搖過。只是,她稍有困惑“喜歡的人”與“一起生活的人”的區(qū)別。
時懿聲音低了些:“但你總和我計較、總和我客氣,有時候會讓我覺得不是這么一回事�!彼M傅斯恬的眼底,話語犀利,眼神卻沒有侵略性:“我覺得你好像有一層透明的殼,把自己保護起來,我和其他所有人一樣,都沒有真正地走進去過�!�
傅斯恬本能地想否認,可張口的一瞬間,觸及時懿郁悶卻坦誠的眼眸,她啞然了。她捫心自問,她……有和時懿見外。
她沒有想到,時懿會這樣敏銳。
她說不出搪塞的話,也不想用搪塞的話來敷衍時懿。也許是淅瀝的雨聲與昏暖的光線很好地降低了人的警惕心,也或許是時懿主動的坦誠與示弱讓她過分心軟,她握緊了時懿的手,囁嚅幾秒,吐露了內心最深處的想法:“時懿,對不起,我……我確實是有所保留。我……我其實很害怕……”她羽睫低垂,聲音像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隱隱顫著:“我很害怕麻煩你多一點、向你索要的多一點、被你了解得多一點,你就會在某一個時刻生出厭煩,突然醒悟,其實你沒那么喜歡我了,又或者,我不是你那么喜歡的那個我了。”
她不自覺捏在被單上,捏得緊緊的。這樣的話,她曾以為,她永遠說不出口的。說出口,怕時懿看輕她、看不起她。從小到大的生活環(huán)境,讓她太明白人心的善變與人性里無意識的惡了。越是心底的話,被人知曉了,便越容易成為來日刺向你的劍。而親近依賴一個人,像是親手把一柄柄能刺進自己身體的劍交到對方手里,你對他越是信賴,抱有越大的期待,就越是把這一柄柄劍磨得鋒利,有一天,這些劍若是扎進身體里,便越是深刻入骨、越是痛徹心扉。她太久沒有全身心地去信任過一個人了,也太久沒有全身心地去依賴過一個人了。
可時懿……她攥緊五指,時懿是不一樣的。她有權是那個不一樣的。她堅持說完了:“所以我有時候會想,我要是可以一直是那個你最開始喜歡的模樣就好了�!�
她怎么會這么想?時懿心尖澀到發(fā)疼,張口聲音都有些啞了:“可是我的想法會變的。你也不可能做到一直不變的�!�
傅斯恬露出勉強的笑,“我知道的。但一個懂事、不麻煩的人,就算不討喜了,也不會讓人討厭,是不是?”
時懿的心像是被擰成了麻花。她看不得傅斯恬把自己放到這樣卑微的位置上。她明明是被自己放在心尖上愛護著的女孩啊。
她把傅斯恬攬入懷中,緊緊的,額頭抵在她的發(fā)頂。
傅斯恬聽見,她的呼吸聲就在自己的耳邊。沉沉的,清晰可聞,就像時懿伴著她心跳的共鳴音。
“斯恬,真正的喜歡,不會因為改變就改變的�!睍r懿低喃。
“懂事、不麻煩的定義永遠只是相對的,只有不親近的人,才會用這樣刻板、簡單的標簽去判斷對一個人的喜惡。如果我對你的喜歡也只是基于這樣的判斷,那我也配不上稱為你的戀人,配不上你這樣對我毫無保留的接納和喜歡�!�
她的呼吸撲灑在傅斯恬的肌膚上,很熱,像她熱忱的話和赤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