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聽到他這話,老夫人眼前一花,嚇得唐英韶連忙扶住母親,他的后背早被冷汗給浸濕。
那邊朱嬤嬤紅著眼眶,給王院判行了一禮道:“院判缺什么藥材盡管開口,就算再難得老奴也會弄來,還請您千萬多加費心。”
御醫(yī)向來只聽皇上和后妃的差遣,方才唐棠眼見就要不大好了,唐英韶立馬叫管家拿著他的牌子,進宮求皇后派御醫(yī)救治。
皇后一聽唐棠不大好,差點要昏過去,她出不去皇宮,只好叫朱嬤嬤來看看。
“嬤嬤放心�!�
王院判收回手,寫了一張藥方子給迎春,面容嚴肅的叮囑道:“三碗水熬成一碗,給小少爺灌下去,務(wù)必叫他吐個干凈�!�
迎春福了福身,去府中藥房抓藥。
——
雕花大床上,小少爺身體滾燙,卻冷的直發(fā)顫,顧景策將他抱在懷里暖著,輕輕撫著他的脊背,雖然這樣不成體統(tǒng),但如今誰還顧不了這個。連最古板的唐英韶都當(dāng)顧景策是一團空氣。
一聽唐棠受的苦,是吃壞東西造成的,向來和善的老夫人發(fā)怒的斥責(zé)幾個丫鬟,又問今日都入口了些什么,哪兒來的臟東西叫哥兒用了。
唐英韶也沉下臉。
倚秋幾人跪在地上,紅著眼眶仔細說著今日的飲食,除卻從外面買的肉餅,便都是一些府中其他主子也用過的,至于那張肉餅小少爺只用了兩口,剩下的都被雪貂吃了,那小東西還活蹦亂跳撓人呢,可見也不是肉餅的問題。
她們剛要說到甜湯,唐寧知就過來了,他給祖母和父親見禮,一副擔(dān)心弟弟的模樣:“父親,二弟如何?這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唐英韶面容沉沉,好半晌才道:“吃壞了東西,傷了脾胃,幸好用的不多�!�
聽到唐棠沒死,甚至甜湯也沒用完,唐寧知面上溫柔擔(dān)憂的表情僵硬,隨后又偽裝成好兄長的模樣,猶猶豫豫道:“今日……二弟和兒子去赴了大皇子的宴,莫不是那時……”
他的話音剛落下,便被顧景策出聲打斷:“大少爺說的不對,若是宮中的東西有問題,為何你們無礙,偏偏小少爺生了病。”
顧大將軍不蠢,想到臨睡前唐棠曾無意問起的甜湯數(shù)量,在稍加思索一番,便知小少爺今日的苦楚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他給唐棠捂著肚子,眸中閃過殺意:“今日少爺還用了甜湯,麻煩院判驗上一驗。”
唐寧知眉心一跳,下意識看向床頭精致瓷碗,那里面的長生果湯已經(jīng)涼了,他心中暗恨唐棠怎么沒用完,竟留下如此明顯的證據(jù)。
幸好他教姨娘的,不是什么一驗就能驗出的毒,而是用發(fā)霉花生提取出的黃曲霉素……
王院判拿著銀針,仔細地驗過那碗甜湯,銀針沒變色,他當(dāng)然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
唐寧知收斂眸中的暗色,溫柔緩聲:“今日廚房做的甜湯,府中許多人都使用過,想來也不是此湯的問題……該是唐棠脾胃不好,在宴席上吃了些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才導(dǎo)致腹痛難耐。”
說著說著又繞回到原點,陷入了死局,仿佛只是唐棠身子弱,不小心吃壞東西,才導(dǎo)致他差點沒了命,但自信滿滿的唐寧知,卻忘了一件事。
顧景策眸中閃過諷刺,他安撫著懷中的小少爺,扯了扯嘴角想說這么驗?zāi)芩矧灣鰜硎裁矗吭挼阶爝厓簠s變成了:“少爺今日赴宴只用了個橘子。院判不妨將這甜湯喂給雞鴨試上一試�!�
唐寧知擔(dān)憂的神色瞬變了,他瞳孔猛縮,連忙掩飾住自己的不對。
顧景策琢磨著顧淮瑜的語氣,忍著心中不耐,咬文嚼字:“尋冬去廚房取甜湯,說溫的只剩下這一碗,那便是有涼的了,院判可以將涼的也試一試,如果一碗雞吃完死了,另一碗沒死的話……”
他故意停頓在這。
朱嬤嬤入宮多年,什么臟的污的手段她沒見過,聽明白了顧景策的意思,立馬就冷下臉,她沖著外室喊了一聲:“菱珀�!�
外室進來個宮女,她模樣精明冷靜,對眾人福了福身。
朱嬤嬤嚴聲道:“你去,和唐尚書的小廝一起到廚房盛那甜湯,在將這碗也一并驗了,省的到時若出了事,再來說我們有失公允�!�
“是�!绷忡陸�(yīng)下。
任誰都聽出來朱嬤嬤語氣不善,但無人心生不滿,當(dāng)初她家的二小姐嫁入唐家沒多久便出了事,唐英韶一直心生愧疚,而且幼子生病有蹊蹺,就必須要一查到底。
他偏頭看向貼身小廝,讓他和宮女一起去。
小廝點頭退下。
眾人面容嚴肅,圍在唐棠床邊,唯有唐寧知在人群外,燭火映出他不變的表情。
小廝和宮女走后,他心里越來越恐慌,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將這事給糊弄過去,臨了卻把嘴閉上了,狠了狠心決定先保自己。
他們方才說話的功夫,迎春已經(jīng)把藥給煎好放涼,端的著碗快步從外面走到床邊。
顧淮瑜見狀,扶起面容蒼白的唐棠,讓他倚在自己懷中,一手端起溫?zé)岬臏�,另一只胳膊從唐棠背后繞到前面去,大手捏住他的腮幫,碗邊碰到了柔軟的唇,緩慢而小心的喂著藥。
他喂得很小心,可這么苦的藥,小少爺喝一口都皺巴著臉,偏頭全吐在他身上,顧景策擰著眉心,給他擦了擦下巴繼續(xù)喂。
因為等下要催吐,為了小少爺?shù)捏w面,其他人都去外室等候,無人發(fā)現(xiàn)顧景策異常的舉動。
他給唐棠喂完藥,將墊了草木灰的嶄新木桶,放在床邊。
——
外室燭火明亮,丫鬟小廝站在后面低著頭,里面?zhèn)鞒鎏铺碾y受痛苦的哭泣。老夫人心疼的閉上了眼,坐在主位上摸著手腕的佛珠祈禱,唐英韶看著墻壁上的一副畫,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時,門外突然傳出動靜。
菱珀和小廝面色不好,急匆匆的回來,老夫人一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是有蹊蹺了。
她問:“結(jié)果如何?”
菱珀深呼吸一下,冷靜的說道:“回老夫人,廚房剩下的并沒有問題,而我們小少爺用的那碗,灌進去沒多久雞就死了。”
小廝嚴肅的點了頭。
唐英韶腦袋里嗡的一聲,他身體晃了一晃,勉強扶住圓木桌面,憤怒至極的吼道。
“去,給我查!”
其余人立馬動起來,朱嬤嬤帶宮人去審問,鍘刀終于落下,唐寧知心中冰涼只剩倆字。
完了。
那碗甜湯分量很少,如果唐棠喝光了,其他人去檢查也不會發(fā)現(xiàn)任何的問題,只會以為小少爺在外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才會意外身亡。
可偏偏那么小一碗,又是最符合小少爺胃口的甜湯,在他饑餓時送了上去,竟然沒被用完……
他們刻意留下的遮掩,最后卻成了重要的證據(jù)。
——
宮中審訊手段不是尋常人家比得了的,僅過半個小時,粗使婆子就壓著罪魁禍首,到尚書府正堂。唐余妍哭哭啼啼跑過來,對她們潑婦一般打罵,叫她們放開她娘,胡姨娘更是梨花帶雨。
“爹,爹你快救救娘呀!”
“老爺……老爺�!�
唐英韶從看到她的那一刻,臉色便難看的很,她們娘倆哭的人心煩,唐英韶猛的一拍桌子:“都給我住嘴!”
胡姨娘跪在地上,被他嚇得身體一顫,怯怯的看向唐英韶,頭發(fā)絲凌亂也不失嬌美。
唐英韶卻不吃她這套,他看向胡姨娘的目光是一種陌生的冷漠,像是重新認識了枕邊人。
主人發(fā)了脾氣,小廝和丫鬟大氣不敢喘,氣氛安靜,正堂只剩下唐余妍的啜泣。
朱嬤嬤冷著臉:“姨娘謀害正室嫡子,好啊……你們唐家今日真是讓老奴開了眼界了!”
老夫人又羞愧又生氣,她兒媳婦是那么的知書達理,卻因為兒子少年風(fēng)流,未娶妻前夜宿青樓給那歌妓留下了孩子,懷孕時受到歌妓抱著兩個一歲大的孩子登門的刺激,險些一尸兩命的沒了。
這都是他們唐家造的孽�。�
朱嬤嬤身為皇后奶娘,看著二小姐長大的人,心里的恨可想而知:“將這毒婦壓下去,待老奴回宮秉了皇后,在做處置!”
胡姨娘一聽便軟了身,眼看粗使婆子要將她帶走,唐余妍趕緊攔住她們,聲音尖銳罵朱嬤嬤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一個外人憑什么管我唐家的事!皇后就可以隨便處置人,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唐寧知剛進來,一聽到妹妹公然不敬皇后,臉色驟然就變了,咬著牙罵道這個蠢貨�。�
果然,朱嬤嬤氣的直叫好,說唐尚書真是養(yǎng)了個好女兒,她寒著臉叫人掌唐余妍的嘴,卻沒想到這一鬧,竟讓唐府都震了三震。
“我是大皇子的人,你們誰敢動我!”
粗使婆子手勁很大,唐余妍頭發(fā)都亂了,她抱著胡姨娘,聲音尖銳的喊了一聲,這一聲叫其他丫鬟婆子猛的停住動作,眾人震驚的看著她。
她非但不知羞恥,見眾人不敢在對她們娘倆動手還面露快意,意洋洋:“還有我娘,我娘呀馬上就是大皇子的岳母了,你們抓我娘就是抓大皇子的親岳母,大皇子不會放過你們的!”
正堂仿佛被按下暫停鍵,直到唐尚書高大的身影眼睛一閉一到,眾人才驚慌失措動了起來。
“哎呀老爺昏倒啦!”
“我兒!”
——
沉香榭。
唐棠蜷縮著身體,震驚的消化著系統(tǒng)投屏的內(nèi)容,他本以為唐余妍最多和大皇子私相授受,將他們徹底綁在一起,瘋狗們造反結(jié)束大皇子一家下場可想而知,也省得他動手了。
但沒想到,唐余妍真能蠢成這樣,也膽大成這樣。
腹中鈍鈍的疼痛,腦袋也昏昏沉沉的不大舒服,唐棠索性不在想那邊的鬧劇,反正胡姨娘害得她險些沒了命,皇后姨母不會放過她,他便偷個懶不管這些,迷迷糊糊快睡著了。
人多不利于養(yǎng)病,得知小少爺需要靜養(yǎng),其他人便都去了正堂,屋內(nèi)只留顧景策伺候。
一時間屋內(nèi)只剩下燭火炸開,和輕柔的呼吸聲。
小少爺體寒,火盆要擺上好幾個,顧景策給火盆里加著碳火和香餅,突然聽見里面的窗戶輕響了一聲,他不慌不慢將蓋子蓋上,越過屏風(fēng)走到里面,果然看見一身黑衣,臉色凍得發(fā)白的弟弟。
他站在床邊,似乎想去抱抱小少爺,卻擔(dān)心身上的冷氣凍著他……
顧景策走到他旁邊,不太痛快的嘖了聲:“什么時候來的�!�
“御醫(yī)來之后,”顧淮瑜凍僵了的身體逐漸溫暖:“要躲著皇帝的探子,一直躲在假山后。”
他瞧著小少爺蒼白的臉,視線落在那睡夢中依舊皺著的眉心,問:“唐棠情況如何?御醫(yī)怎么說的�!�
“傷了腸胃臟腑,以后需得好好養(yǎng)著,”顧景策面容不善:“何康適那邊回沒回信呢,早點動手,我要等的不耐煩了。”
今天的事叫二人不約而同想加快進度。顧淮瑜冷靜的道:“回了,何大人知道愛女的死另有原因,恨不得殺了大皇子報仇,我們的人可以動起來了�!�
“是么�!鳖櫨安哌肿煨﹂_,這還是自從小少爺出事后他第一次露出笑,只不過這個笑,隱約帶著一股子血腥味兒,瘋的很。
他們似乎吵醒了床上的人,那人不滿的哼哼,迷迷糊糊睜開眼,漂亮的眸重新聚焦,瞧了瞧他們倆的臉,隨后緩慢地眨了眨。
小少爺臉色發(fā)白,叫人心生疼惜,眸中茫然之色逐漸褪去,委屈巴巴道:“這是什么噩夢啊,怎么有兩個顧二……”
說完便抱著被一翻身,留給他們個倔強的背影,閉著眼準備從惡夢中醒來。
顧淮瑜顧景策:“……”
顧景策又好氣又好笑,他爬上主人的床,抱著軟趴趴的小少爺在他額頭上親一口,瞧著他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模樣,心里愉悅極了。
瘋狗不在偽裝自己的本性,猶如換了一個人,笑著露出犬牙:“我叫顧景策�!�
“當(dāng)初主人在花樓喝醉酒,被我壓在床上弄時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答應(yīng)給我生一窩狗崽,如今……我來討了�!�
「黃曲霉素這個,99查了好幾天百度百科,長時間食用致癌,單次食用過度會急性中毒,答案不一吧……可能不大嚴謹,如果這東西真不行咳咳,我就自己編一個(小聲嗶嗶)」
時機,到了!(劇情造反)
夜色以深,唐尚書府卻燭火通明,侍衛(wèi)牢牢守著幾個大門不叫人出去。
正堂吵吵鬧鬧一團亂,只有沉香榭內(nèi)安靜溫暖,兩個一摸一樣的男人站在小少爺?shù)拇策�。小少爺剛遭了一場罪,比起平日的驕縱張揚,要更軟更乖一些,他瞪圓了眼睛看著他們。
顧淮瑜一身黑衣,頭發(fā)被發(fā)帶綁起來,冷靜優(yōu)雅的站在床邊,像是光明正大來串門的。
雕花大床上,顧景策坐在床邊,摟著他軟趴趴的身體,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小少爺沉默好幾秒才伸手在顧景策胳膊上,用盡全力擰了一把。
“……?”
顧景策挑了挑眉,沒有感覺到一點疼似的。
懷中的小少爺受了罪,臉色發(fā)白,蔫噠噠的沒什么精神,他眉眼間的驕縱成了讓人憐惜的病色,方才似乎想掐一下他,來看看這是不是場噩夢,最后卻因沒力氣,掐也沒能掐的下去。
他生病時又軟又乖的,叫人想抱在懷里寵,但惡仆寧愿小主人永遠都不這么乖。
這話才在心中,莫名其妙逛了一圈,乖軟的小少爺便眸中充滿怒火的看他們,如果這時候鞭子在旁,說不定早就抽過去打死這倆狗東西了。
「……好兇」
顧淮瑜眸色閃過笑意。
顧景策大手摸向唐棠的小腹,他長得人模狗樣,鋒利的眉峰一挑,語氣也帶上一絲笑。
“我的狗崽呢,主人�!�
懷中小少爺滿目怒火,顯然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他第一次被……被狗日,竟然是在花樓醉酒后!還是被那早就“死了”顧家大公子顧景策奪取的,而且二公子顧淮瑜,說不定……
不,是肯定也上過他的床。
小少爺臉色都紅潤了些,咬牙擠出譏諷的話:“要狗崽子去找后院的大黃狗,看看它給沒給你生個一兒半女�!�
「……好好的人,怎么長了張嘴」
顧景策心里念叨,表面卻漫不經(jīng)心地玩弄一縷黑柔的長發(fā):“我看它做什么,我的子孫不都弄進主人肚子里了,要生,也該主人給我……”
唐棠打了他一巴掌。
他生了病,沒有多少力氣,巴掌輕飄飄的落在他臉側(cè)。
顧景策驟然停住,擰著眉心看懷里的人,見他羞憤的臉色紅潤,咽下了剩下的調(diào)戲,拿過白嫩的手摸了摸,好聲好氣道:“疼不疼?”
小少爺不答。
這時,顧淮瑜走了過來,他之前在外站了許久,怕把寒氣過給唐棠,一直沒過去碰他,如今在沉香榭緩了緩,才去摸他的額頭。
他摸到一手的汗,將手從小少爺額頭拿開:“先換個寢衣,身上這件都被汗浸透了�!�
“行,被褥也換了吧。”顧景策起身,彎腰用錦被將唐棠裹起來,小心地打橫抱起,站在床邊等著顧淮瑜更換干凈的被褥。
顧淮瑜把潮濕的被褥撤走,手腳麻利換上新的,將湯婆子塞進去,才讓顧景策放下唐棠。
沉香榭內(nèi)火盆擺了好幾個,只有唐棠還覺得冷。顧家雙子向來火氣旺,汗水都洇濕了領(lǐng)口。
他們?nèi)讨鵁峤o唐棠脫衣,巾帕擦了擦他的身體,換上干凈的衣物,到真像忠心耿耿的仆人。
但這忠心耿耿的仆人,卻是一副餓狼的性子,只要一有機會便會吃的主人骨頭渣子都不剩,還大逆不道的想主人給他們生狗崽兒呢。
唐棠被伺候的很舒服,表面卻憤怒紅了臉,等男人們收拾好了,和他說話他也不理。閉著眼睛不管怎么都不和他們說話,瘋狗們快急得發(fā)瘋,寧可被他拿鞭子抽一頓,也不想看見他如此。
顧景策臉色黑的滴出墨,他雙手撐在床上,陰晴不定的看向唐棠,語氣不怎么和善:“小少爺,你打算一輩子不理我?”
未了又罵了一句,憋屈道:“不行,你必須和我說句話。”
顧淮瑜站在床邊,燭火的光照應(yīng)在半邊臉,顯得更加陰郁。
小少爺蒙著被轉(zhuǎn)身,連倔強的背影都沒了,只剩下微亂的黑發(fā),調(diào)皮地從縫隙里露出來。
隨后這團鼓包蛄蛹蛄蛹,將自己團了起來,以身力行給瘋狗們演示什么叫眼不見心不煩。
顧淮瑜顧景策:“……”
瘋狗氣的想殺人,他高大的身影坐在床邊,壓迫感如影隨形籠罩著大床上裝聽不見的人,剛準備發(fā)瘋,就聽那被子里傳來悶悶的,不耐煩的聲音。
“都滾,我要睡了!”
清亮的少年音有些沙啞,掩飾不住其中的虛弱。瘋狗身體驀然一僵,似乎被什么東西捏住命門,不敢呲著獠牙一口咬下去了,他胸膛劇烈起伏幾個瞬息,最后過去抖開裹住唐棠的被,將他的腦袋露出來后才蓋了回去。
唐府有皇上的探子,顧淮瑜不能在這兒久留,他過去彎腰給唐棠掖了掖被邊,親了他一口,起身和哥哥說聲走了,便起身從窗戶跳出去。
窗戶吱嘎一聲后重新落了回去,顧景策收回目光,看向床上昏昏欲睡的小少爺。
小少爺?shù)降滋澚司珰�,躺在被窩里沒多久便覺得眼皮沉重,他似乎睡好長時間,中途不知為何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一次,隱約看見守在床邊的人一邊擦著臉上的汗,一邊給火盆里加碳火。
……熱得衣裳都濕透了。
小少爺沉沉的睡過去。
——
唐家最近發(fā)生了兩件丑聞。
第一件,是唐尚書的小妾毒害正室留下的嫡子,差一點便要了嫡子的命,引得皇后娘娘大怒,將那毒婦送進大牢里磋磨。
這第二件嘛,可就是樁艷事了。
那小妾生的女兒,竟然和大皇子在宮中顛鸞倒鳳,失了女兒家的名節(jié),還仗著大皇子的勢,不將中宮皇后放在眼中。
朝臣本想?yún)⑻朴⑸乜v容妾室欺負嫡子,教女無方等罪名,但一想到這件事的另一位主角是大皇子,皇上的親兒子,便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