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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人我們送來了，希望萬掌門信守承諾，莫要再擾苗疆安寧�！�

    轎子外面響起個沙啞蒼老的女聲，語氣帶著怒氣與忌憚，唯獨沒有喜意。

    接著又是個中年男子的低語，隱約的只聽到‘人對不對’‘老祖所需’‘不可有誤’之類的。

    還有另外一個聲音給了‘沒錯’‘親眼盯著’這樣鄭重的回復(fù)，然后中年男子才聲音高了些，語氣中帶著滿意與倨傲，

    “苗疆與萬靈門聯(lián)姻自然就是姻親，只要苗疆乖乖的不惹事，萬靈門自然會‘多加照顧’。

    天色不早又路途遙遠(yuǎn)，各位早點啟程吧�！�

    說好的姻親，還沒轉(zhuǎn)眼呢就趕親家早點滾蛋，這樣的聯(lián)姻還真是有夠奇葩。

    苗疆的人似乎對此竟也沒什么異議，一眾人腳步利落，連句叮囑都沒給新娘子就離開了。

    轎子再次被抬起，夜凡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接收記憶。

    只是這一接收，竟然接收出了事情來。

    故事呢也不復(fù)雜，簡單來說就是雙生姐妹替嫁的故事，而原主就是那個替嫁的。

    原主的故事要從十四年前的苗疆蠱族說起，這個世界是個修仙世界，原主出生在苗疆，世世代代都以蠱修行。

    而蠱族每隔幾百年就會降生一位圣女，圣女的身體是最適合養(yǎng)殖蠱族圣蠱的場所，也是蠱族實力增長的依托。

    十四年前，蠱族大祭司預(yù)測出了圣女的出生，蠱族翹首以盼。

    十月懷胎瓜熟蒂落，雷家夫人于艷陽高照時產(chǎn)下一名女嬰。孩子啼哭出聲，立刻引起百蠱爭鳴，蠱族族長當(dāng)即取名雷冰玉，是為蠱族圣女。

    然而事情還沒完，雷夫人順利產(chǎn)下圣女竟然開始難產(chǎn)，肚子里的另一個孩子怎么都出不來。

    一直從正午折騰到午夜，艷陽高照成了陰風(fēng)陣陣，百蠱爭鳴也成了寂靜無聲，連剛封的圣女嗓子都嚎啞了，這位圣女的雙保胎妹妹才艱難出生。

    孩子出生后穩(wěn)婆廢了好大功夫她都不肯哭，最后實在沒辦法就拿針扎了兩針。

    結(jié)果孩子哭了，難產(chǎn)的雷夫人竟然一口氣沒上來就這么去了。

    自古蠱族就沒有兩位圣女的，更何況后來出生的這位還如此詭異不祥，在場眾人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個想法——殺了這個孩子。

    唯一提出不同意見的是大祭祀，他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與雷冰玉的牽絆，擔(dān)心貿(mào)然殺了她會影響雷冰玉的安全，便建議暫且留下她的性命。

    只是這個孩子實在不討喜，連親人都不愿意養(yǎng)她，怕影響了真圣女。

    最后大家一致對外宣稱圣女胞妹隨母而去，實則將她養(yǎng)在了蠱族禁地，不聞不問。

    這個倒霉孩子就是原主，她在蠱族禁地十四年，前十年還有個又聾又啞的啞婆照顧她。

    四年前啞婆死了，她就一直是一個人，連知道外面還有個世界都不知道。

    然后便是現(xiàn)在了，一群陌生人闖入她的‘領(lǐng)地’稱她為圣女，然后不容拒絕的就把她抬上了花轎，一路顛簸送到了萬靈門。

    之后她就以‘圣女’的身份被萬靈老祖采補(bǔ)，放血，割肉，磨骨，不過一年便尸骨無存。

    懵懵懂懂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少女到死都不明白她為什么會經(jīng)歷這些。

    那些人說她是蠱族最尊貴的圣女，受了百姓的供奉和信仰，所以要做個對蠱族有用的圣女。

    但她只是無人教導(dǎo)懵懂了些，并不是真的傻。

    她接觸過啞婆，更是在萬靈門接觸到了讓她受盡苦難的萬靈老祖和言語惡心不斷傷害她的侍從。

    一年的時間足夠她知道她存在的真正意義，也足夠一個天真的少女學(xué)會怨恨。

    原主就是死在萬靈門的，而她的姐姐雷冰玉卻在六年后離家出走，拜師名門，還得了天賦卓絕地位非凡的未婚夫青睞。

    然后在未婚夫的幫助下修為節(jié)節(jié)高升，并轉(zhuǎn)變了蠱族幾千年固守不變的修行方式，大大提升了蠱族實力。

    最后當(dāng)然是與男主雙宿雙棲，成為聞名天下的天蠱圣女。

    而原主這個雙胞胎妹妹似乎根本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一般，蠱族人只當(dāng)她出生就死了，其他的人更是連知道都不知道。

    沒人在意這個少女到底承受了怎么樣的傷害，更沒人知道她哪怕再怨恨也沒多說過一句話，怕的就是萬靈門的人從她言語中察覺出不對來。

    啞婆是不能說話，但不是不能表達(dá)，十年時間她許多次提及原主的親人，尤其是那個天賦異稟的姐姐！

    所以原主心里什么都知道，她怨這些人拋棄了她，更恨他們將她送入魔窟，但她最承受不住的，卻是他們對她的不屑一顧，他們抹殺她的存在！

    多熟悉的經(jīng)歷啊，被拋棄，被放棄，被抹殺，被送給人做爐鼎！

    為什么要讓她再經(jīng)歷一次這樣的痛苦！

    夜凡并不纖長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雙眼赤紅一片，渾身顫抖的縮在了轎子的一角，以嬰兒的姿勢想要保護(hù)自己。

    好痛啊，被當(dāng)個布娃娃般采補(bǔ)的屈辱和痛苦，被放血時的寒冷，被千刀萬剮時的尖叫，甚至連骨頭碎裂成渣她似乎都能感受，真的好痛啊。

    不對不對，這些不是她的經(jīng)歷，她是夜凡，她是夜凡！

    她的眼神只清明了一瞬，卻只是一瞬。

    是啊，有什么區(qū)別，一樣的被舍棄，一樣的不堪，一樣的受盡屈辱。

    既然那些人那么想要逼瘋她們，她就瘋給他們看。

    她要殺了他們，苗疆，萬靈老祖，雷冰玉一個都跑不掉！

    “主人快醒醒，穩(wěn)住心神別受原主影響�！�

    “主人你能聽到九九八說話嗎，主人你別嚇九九八，墨玉主人快救命，主人瘋了……”

    轎子被安靜的放在地上，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主人有人來了，有個厲害的人來了，黃泉劍給主人，主人殺了他平息一下好不好�！�

    第62章

    管他好不好，黃泉劍都被九九八扔到了不正常的夜凡手里。

    這就是九九八和墨玉的不同，墨玉從來都是讓她忍，更不愿意讓她殺人招惹業(yè)障。

    九九八卻還在學(xué)習(xí)階段，而且日日與夜凡呆在一起，性子里不自覺染上了夜凡的影子。

    前兩次夜凡被勾起心魔都有人平息，這次夜凡身邊卻只有它。

    它只是虛弱弱小的系統(tǒng)，既然它安撫不住夜凡，索性幫她找個發(fā)泄口，至于后續(xù)如何還考慮不到。

    萬靈老祖就是這個時候掀開的轎簾，轎中的女子穿著鮮紅的嫁衣，蓋著紅蓋頭，渾身顫抖的縮在花轎最里面的角落，手中還握著一把灰暗的長劍，似乎想要威脅他。

    “哈哈哈哈，小丫頭，這樣的凡物可傷不了老夫，難道蠱族的人沒告訴你老夫乃是化神階修士，可不怕這樣的東西�！�

    萬靈老祖伸手想要抽走黃泉劍卻沒有成功，眉頭不悅的皺起，

    “小丫頭，進(jìn)了我萬靈門的底盤你最好乖乖的聽話，否則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來，劍給我，今日乃是洞房花燭，不是玩兒劍的時候�！�

    “洞房花燭嗎？見了血可怎么辦�！�

    蓋頭下傳來顫抖仿佛害怕的聲音，但即便如此，萬靈老祖也愣了一下。

    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而已，竟然一句話就能讓他這活了上千年的老家伙動欲念，果然蠱族圣女就是不同嗎？

    一時間萬靈老祖更加急切的想要體驗一番采補(bǔ)圣女的滋味，伸舌舔舔干澀的嘴唇，誘哄道，

    “下來跟老夫走吧，今日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只要你乖乖的，老夫自會給你一分體面。”

    本還打算將這圣女與老二分享的，現(xiàn)在倒是可以再考慮考慮。

    轎中的人依舊執(zhí)著的不肯動彈，反而顫聲問道，

    “不會有人打擾嗎？”

    “嗯，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

    當(dāng)然不會，今日是他‘洞房花燭之夜’，門內(nèi)的人都了解，不管聽到什么動靜都不會進(jìn)來。

    “你還沒有回答我，見了血怎么辦？”

    蓋頭下的少女依舊渾身顫抖，卻固執(zhí)的追問。

    萬靈老祖耐心耗盡，不過就是聲音魅惑得了他幾分好顏色，只是如此不知分寸就失了可愛。

    于是不悅道，

    “洞房花燭自然都是要見血的，見了血你該開心才是。”

    心下對蠱族的人多了幾分不滿，這才多大的孩子就教了如此多，難不成不是處子？

    想到此處更加不愉，手下再次用力奪劍卻還是沒奪過來。

    冷哼一聲，右手輕輕揮動，紅色的花轎頓時四分五裂四散飛去，同時被吹走的還有夜凡的紅蓋頭和發(fā)簪。

    黑色的長發(fā)隨風(fēng)飛揚，而后乖乖的垂下，恰恰遮擋住了夜凡低垂的腦袋。

    映入萬靈老祖的是她白皙的脖頸，只是這也太瘦了些，不是蠱族圣女，怎么像是沒吃飽過一般，倒是糟蹋了剛剛那嗓音。

    她依舊在顫抖，萬靈老祖拉扯長劍的手加了幾分力道，那長劍已然在他胸口，啞聲威脅道，

    “好姑娘要乖乖聽夫君的話，松手隨老夫走�！�

    女子依舊在抖，聲音卻高了些，

    “見了血該高興，你也會高興嗎？”

    “嗯，我也會高興�！�

    萬靈老祖敷衍回道，手下又加了幾分力道，心里開始覺得不對勁，一個體內(nèi)毫無靈力的小丫頭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力道。

    “那就好�！�

    聲音似乎比剛才更顫了些，低垂的腦袋緩緩抬起看向萬靈老祖，手中的長劍也帶上了灼熱的溫度。

    猩紅上挑的雙眼，帶著燦爛笑意的嘴角，這哪里是害怕，分明就是興奮！

    手中的長劍似乎一瞬間就變得光滑璀璨起來，不帶一絲猶豫的刺入了萬靈老祖的心臟，連他身上可擋化神三擊的寶衫都沒讓它遲緩半秒。

    萬靈老祖不自覺的松開了手中炙熱閃著紅光的長劍，不敢置信的看向夜凡，

    “這是什么……”

    這樣的仙品武器絕不是苗疆能有，否則他們只需將長劍隨意送上哪個大宗門，就能得到最安全的庇護(hù)。

    而且面前的少女分明一絲靈力也無，為什么能驅(qū)動這樣的仙品兵器，這不可能！

    無數(shù)種可能在他腦海閃過，夜凡的嘴角卻彎的更甚，身體緩緩站起，黃泉劍又向前了一分，

    “是你說今日見血會開心的，我滿足你。

    記住了，殺死你的叫黃泉，它是你永遠(yuǎn)也想象不到的神品武器，你可覺得榮幸。”

    手中的黃泉劍不滿的顫動，有靈氣的世界它都活躍了幾分。

    夜凡輕輕安撫，

    “好，你比神品更厲害，是我的錯�！�

    黃泉劍顫動引起鮮血噴濺，夜凡伸舌舔舐唇邊鮮血，原來別人的鮮血是這個味道，果然比自己的好喝多了。

    萬靈老祖眼中流露出垂涎，這樣一把連一絲靈力都沒有的人都能發(fā)揮如此威力的超品神器，若是在他手中，豈不是……

    也就是這一瞬的貪婪讓他錯過了最后的求救機(jī)會，明明丹田沒有受傷，萬靈老祖卻明顯感受了靈力的快速流失。

    他想要抽出元靈逃逸，嘗試多次才發(fā)現(xiàn)依舊被困在身體內(nèi)，直到這時候他才慌了神。

    夜凡右手貼在他的胸口，依舊是顫抖的聲音，萬靈老祖卻清楚的意識到了她的興奮，

    “是不是發(fā)現(xiàn)無法分離元靈，忘記告訴你了，黃泉劍能鎖魂，也就是說，你的元靈會隨著你的身體一起死去。

    死在洞房花燭夜，你該滿足的�！�

    隨著夜凡的話落，萬靈老祖才真的慌張起來。

    他一直有恃無恐就是因為修士能舍體�；�，雖然會修為盡失，但他的身體本就活不了多久，趁此機(jī)會去奪舍個年輕天賦好的弟子也許還是新的機(jī)緣。

    到時候再奪了夜凡的黃泉劍，他很快就能達(dá)到比現(xiàn)在更高的成就，但現(xiàn)在他慌了。

    鎖魂，怎么可以鎖魂，那他就真的徹底死亡，徹底消失不見，不可以，這不可以！

    他積攢所有靈力匯聚于掌狠狠的擊向夜凡，如果能將夜凡和黃泉劍一起擊飛自然最好，如果夜凡不肯拔劍，臨死前也要拉個墊背！

    枯瘦的手掌狠狠擊在夜凡身上，夜凡的身體騰空向后飛去，周身卻多了一層散發(fā)紅光的護(hù)盾。

    第63章

    夜凡跌落在地，一口血吐在‘護(hù)盾’之上，卻沒有一絲血液粘在‘護(hù)盾’之上。

    萬靈老祖瞪大雙眼看著夜凡周身的散發(fā)紅光的綾紗，體內(nèi)最后一絲靈氣被黃泉劍迅速吸干，整個人一瞬間蒼老成了一副骨架，不甘的瞪著夜凡。

    轟隆，轟隆，巨大的雷聲憑空而起，九九八急忙大喊，

    “主人快把碧落綾放回來，世界意識會發(fā)現(xiàn)的！”

    保護(hù)夜凡的正是她的另一件武器碧落綾，黃泉主殺，碧落主守，兩者相輔相成的威力可以成倍增加，世界意識很快的察覺到了不對。

    九九八叫嚷半天夜凡也不予理會，眼看著雷聲轟鳴，九九八只能認(rèn)命的放出了攢下來的那點子本源之力。

    這力量有一部分是墨玉給的，有一部分是上次夜凡送的，它平日里珍惜的很，此時無計可施也只能拿出來壓夜凡的心魔。

    一縷細(xì)細(xì)的本源之力沁入靈魂，如烈火中的一塊寒冰，不足矣壓下心魔，卻給了夜凡靈臺一瞬間的清明。

    “主人試一下吸收原主的靈魂力！”

    夜凡勉力坐下，雙手環(huán)抱讓本體去吸收原主的靈魂之力。

    剛開始嘗試了幾次都沒靜下來，多虧了九九八見勢不好就放點本源之力，再不好再放，直至放到僅剩支撐它基本運作的一丁點兒，夜凡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此次的心魔觸動比之先前兩次都猛烈，若是就此放任，只怕就真糟了。

    好在原主最恨的就是萬靈老祖，任務(wù)的唯一強(qiáng)制要求也是殺了他。

    夜凡陰差陽錯的竟然第一時間完成了任務(wù)，也才有了靈魂之力可以穩(wěn)定心神。

    從傍晚到天黑，從黑夜到清晨，夜凡與心魔抗?fàn)幷�整一��，總算在第一縷陽光灑在面頰之時勉強(qiáng)清醒，還吸收了一部分萬靈老祖的靈力，勉強(qiáng)算是有點武力值了。

    碧落綾早已被九九八收走，握住黃泉劍，夜凡才有時間環(huán)顧四周。

    這是一片莊園，草木茂盛但打理的很舒服，院子里到處都是假山，遠(yuǎn)處還有一間屋舍，是個及其清幽的居所。

    而院子的后面，似乎是片山林。

    地上的萬靈老祖早已死透了，眼睛大睜透著不甘，夜凡起身上前，不客氣的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只芥子。

    “九九八，你怎么樣了�！�

    “主人，我沒事，只是本源之力消耗殆盡，現(xiàn)在也只能維持基本功能，別的幫不了主人了�！�

    夜凡略略歉疚，

    “等我心魔安撫下去會雙倍還你的，只是這個世界是不能的了。”

    她心魔只是暫時壓下去了，要是這會兒把本源之力還回去了，再出點什么事可就糟了。

    “那就謝謝主人了，不過主人要小心一些，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已經(jīng)有點察覺了，碧落綾肯定不能再用了，黃泉劍最好也少用，萬一被發(fā)現(xiàn)九九八幫不上忙的�！�

    “嗯，我會小心的。”

    說話間夜凡已經(jīng)從萬靈老祖的芥子里拿了一套干凈的外袍，將身上的大紅嫁衣脫掉，簡單披在身上。

    昨夜她吸了萬靈老祖的一部分靈力，但一晚上太匆促了，此時頂多也就是個入門。不傷本體的情況下根本打不過外面的一群人，還是走為上計。

    以防變故，夜凡當(dāng)即翻出了萬靈老祖的院落。

    多虧萬靈老祖夠自信，院落里的結(jié)界跟他是相連的，他一死，結(jié)界自動消散，不然她出都出不去。

    因為不知道萬靈門的人多久會發(fā)現(xiàn)萬靈老祖的尸體，夜凡進(jìn)了山就一路向西跑去。

    路過一個村子買了一家農(nóng)戶剛蒸出來的一鍋粗窩窩，停都不敢停的繼續(xù)往前跑。

    她一路喬裝往西部魔修地界去，路上半買半搶買了一匹馬，差不多十來天后才聽說萬靈門在找什么人，卻沒傳出萬靈老祖死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