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孟蘭芝也害怕,流著淚問?:“真真你還要怎么懲罰我?我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
“不,還沒有�!泵险娴皖^笑了一下?,他還有女兒、兒子,他的命。
她再抬起頭已?恢復(fù)了平靜:“明?天我希望爸爸穿上你最貴的黑色西服,站在謝家門外謝罪,直到?吊唁結(jié)束�!�
孟蘭芝胸口?劇烈起伏的看著她:“你……要逼死我……”謝家葬禮上全是他曾經(jīng)的朋友、親戚,他如今已?經(jīng)成了這樣,她卻?還要他站在外面任人恥笑。
“爸爸,不要這么輕易說死,你要活的久一點,看我和?哥哥好好長大成人�!泵险嬲玖似饋恚骸皩α耍职诌^了十一點再去,我不想你遇上爺爺,免得爺爺傷心�!�
她伸手把白花胸針扎在了孟蘭芝廉價的襯衫上,又拿出一封信函放在桌子上:“云京學(xué)院的錄取通知?書,給璋璋的,爸爸我對你一向很仁慈�!睔g迎姚璋來到?她的樂園。
姚絲絲想說話,孟真突然朝她看過來,這是進屋之后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孟真說:“你不用出現(xiàn),留在家里辦喪事吧�!�
什么意思?
姚絲絲愣在原地,想問?,孟真已?轉(zhuǎn)身離開。
只有保鏢抬手將一樣?xùn)|西丟在了她懷里——是個密封袋,袋子里裝著一根粗短的手指。
她瘋掉一般站起來叫出聲,手指,又是手指!誰的手指?這是誰的手指?
地上被摔碎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她弟弟的號碼。
她慌忙接起來,就聽?見?弟弟微啞的說:“姐,爸出事了,勞改的時候手絞進機器里……心梗突發(fā)死了……”
腦子轟一聲炸了開,明?明?她爸再過沒幾天就可以出獄了,怎么可能?
她直勾勾盯向密封袋里的手指,那是……她爸的手指嗎?
是孟真、孟真做了什么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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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下?的竹林小道?濕滑,顧青和?孟璋跑的飛快,拐過彎就看見?孟璋家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幾個黑西服男人站在車旁拉開車門,撐著一把黑傘,護著黑傘下?的人坐進車里。
黑傘之下?他只看見?黑色的皮鞋和?穿著黑色薄襪的小腿,裙擺擺動,陰雨綿綿的天色下?那一截小腿白的發(fā)光。
那是孟真嗎?看不清。
他愣站在小雨里,衣服和?頭發(fā)濕透,緊緊抿著嘴唇,看著車子開走。
孟璋朝家里跑去,她以為顧青會跟過來,可回頭卻?發(fā)現(xiàn)顧青轉(zhuǎn)身走了。
為什么?明?明?他聽?到?孟真來找麻煩,立刻跟著她跑了過來……
雨一直在下?,到?了夜里更大了。
顧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只要閉上眼就是細雨里那一截白到?發(fā)光的小腿,他無法克制自己去想現(xiàn)在的孟真是什么樣子?
像夢境里那樣?臉上落了疤嗎?可夢境里她似乎又黑又瘦……
他迷迷糊糊的睡著,竟又夢見?了孟真——
夢境里似乎也是在葬禮上,他被顧坤引薦給所有人,許多許多的人贊嘆:“原來投標(biāo)賺了大錢的那位顧老?板,竟然是你兒子……小小年?紀(jì)真了不得……”
他在角落里看見?了穿著孝服的孟真,她獨自坐在那里低著頭。
有人過來和?他說:“你在看她�。渴裁雌肺�。她哥哥剛剛發(fā)癲癇被抬走,估計孟家也嫌丟人沒人管她。別看了,她又不好看,臉上那疤看著像蜈蚣,走,咱們找孟璋去�!�
他甩開了這個人的手,朝孟真走過去。
她抬起頭,淚盈盈眼睛在看到?他時是自卑和?膽怯,下?意識的用頭發(fā)遮住右臉上的疤。
好長的疤,像一條蜈蚣趴在她的右臉上。
許多人竊竊私語的在議論她,議論她那個癲癇發(fā)作的哥哥,卻?沒有人愿意過來和?她說話。
她被孤立在角落里。
顧青想伸手去拉她,一只白皙的手卻?拉住了他的手腕,香氣撲過來,有人叫了他一聲:“顧青哥,過來陪我打這局游戲,我老?是輸�!�
孟璋?
他猛地從夢境中醒了過來,渾身又濕又潮,腦子里一片混亂。
為什么總會做這樣的夢?真實又怪異的夢……
孟真的臉難道?真受傷了?可他沒有聽?人提起過孟真臉上有疤。
思緒里全是孟真,他煩躁的看了一眼手機,有條未讀微信,是孟璋發(fā)來的——[顧青哥,我外公過世了,希望你以后可以沒那么恨了。]
顧青按滅了手機,罪有應(yīng)得,他永遠不會原諒綁架犯,他被綁架受的那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再也睡不著,他洗了澡等著天亮。
雨到?天亮也沒停,只是小了一些?,像銀線婆娑。
顧坤來接他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十一點多,見?到?他就笑道?:“真帥啊我兒子,穿上西服像個大人了,十六了,再過兩年?你就成年?了,到?時候就可以談戀愛娶老?婆……”
顧青沒耐性聽?他說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開出去,路過孟璋家門口?時,大門緊閉。
顧青以為他們一家是去監(jiān)獄領(lǐng)尸體去了,沒想到?居然在謝家門外看見?了孟蘭芝和?孟璋。
孟蘭芝穿著黑色西服低頭站在雨中,頭發(fā)花白了許多,消瘦的脊背仿佛支撐不起腦袋,不敢抬頭。
孟璋就站在他身邊幫他撐著傘,蒼白的臉上全是淚水。
前來吊唁的人幾乎全是圈子里的人,誰不認識孟蘭芝,路過他都要驚奇的低聲議論。
顧青jsg下?車就聽?見?幾個人在說:“怎么回事?他怎么來了?真是沒臉沒皮�!�
“那是孟蘭芝?我差點沒認出來,怎么變成小老?頭了?旁邊是他那個私生?女?這么多年?還跟小三在一起呢?倒是孟少爺最長情?的一次了�!�
“他哪兒是長情?啊,身敗名裂一無所有了誰還愿意跟他��?圖什么?”
顧坤看見?孟蘭芝只當(dāng)沒看見?,帶著兒子往里走。
孟璋卻?是抬眼看見?了顧青,可她沒有開口?叫他,他穿著黑色西服在一群“上流人”之中好像跟她是兩個世界……
她低下?頭恨得手指發(fā)抖,為什么?為什么孟真已?經(jīng)奪走了一切,還要這么羞辱他們?
“璋璋你走吧……”孟蘭芝啞聲對女兒說:“不要跟著爸爸被取笑�!�
孟璋搖搖頭,她不能丟下?爸爸,哪怕所有人都在罵爸爸和?媽媽,可他們是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顧青沉默的跟在顧坤身后,聽?見?背后大門外有保安讓孟蘭芝和?孟璋往后站站,不要影響賓客。
眼前那么多穿著名貴的知?名人士匯聚在謝家吊唁,而門外孟蘭芝父女像是落水狗供人取樂。
顧青腦子里反反復(fù)復(fù)出現(xiàn)孟璋問?他的話:顧青哥在被罵私生?子的時候不會委屈嗎?可我……沒有做錯事。
“這是我兒子顧青�!鳖櫪づ牧伺乃谋�,笑著和?面前人說:“之前和?你語音談投資的就是他。”
“是他?這么�。俊蹦侨梭@訝道?:“年?少有為啊。”
顧青抬起頭看見?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他認識這個人,是做境外生?意的王輝王老?板,他幫顧坤和?王輝合作過。
“叫王叔叔,顧青。”顧坤有些?欣慰的說。
不等顧青開口?,已?經(jīng)有人笑著從人群中走了過來,伸手挽住了顧坤的手臂,“干嘛不等我?”
顧坤扭頭看見?楚歌的時候驚的一哆嗦:“嚇我一跳,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說趕不回來了?”
楚歌撐了撐眼皮說:“熬夜坐飛機回來的,謝家老?爺子也是真真的外公,我怎么也得回來�!庇中χ�?王輝握手:“王總大忙人也趕回來了�!�
王輝笑著說:“是啊,再忙也得回來一趟�!边@些?年?他沒少和?孟家、謝家合作,“聽?說最近你和?小孟總又投了新項目?”
楚歌抿嘴笑,打哈哈說都是小孟總在做。
入股真影傳媒是她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了,比嫁給顧坤這個決定正確百倍,這些?年?她躺著賺錢。
顧坤掃了一眼被冷落在身后的兒子,有心想介紹他給圈子里的人認識,但?楚歌拐著他的胳膊帶他去和?老?朋友打招呼,他忙回頭對顧青招手,讓他跟著。
顧青雙腿如灌鉛,明?明?這么多人可他卻?像一滴融不進去的水,沒有人認識他,沒有人和?他說話。
楚歌和?顧坤如魚得水的交際著,顧卉也過來大大方方的挽住他們熟練的打招呼,那些?人笑盈盈說著:卉卉越長越漂亮了,不像爸爸,像媽媽。
顧青站在顧坤的身后,根本不想被顧坤介紹,他不過是顧坤的私生?子,大家心知?肚明?。
他來到?這里的目的原本就只有一個。
哀悼的音樂沉沉的響著,一位又一位故友上前吊唁。
他在人群中朝靈堂看去,靈堂兩邊的墻壁堆滿了白色花圈,穿著白色孝服的家屬站在靈堂前,他想從那些?家屬之中找到?孟真。
她再見?到?他會是什么表情??她會像夢中一樣臉上有道?疤嗎?夢境里她哥哥發(fā)病,她被孤立……
大門外忽然吵吵嚷嚷起來,有哭聲打破了哀悼的音樂。
那哭聲像是孟璋的聲音?
他扭頭看出去,看見?大門口?濕淋淋的孟璋被保安攔了住。
她在和?保安說:“我要見?孟真,你讓我進去和?她說兩句我就走,我爸爸身體不好,我替他站在這里……”
保安卻?不讓她進來,她就站在門口?哭了起來,一直在哀求。
“真煩人�!背璧吐曊f:“私生?女怎么好意思來見?真真啊,讓保安趕遠點啊�!�
這話仿佛在故意說給他聽?。
顧青忽然穿過人群,快步走到?門口?,按住了保安推搡的手,“她只是想進來見?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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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看他,知?道?是賓客,為難的說:“可真真小姐吩咐了,不許他們倆進來,他們又不是賓客……”
顧青摘下?胸口?佩戴的賓客黑色絲絨胸牌,塞進了孟璋手里,“現(xiàn)在她是賓客了�!闭f著要帶她進來。
背后突然傳來很多腳步聲。
他回頭第一眼就看見?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子,幾乎……幾乎沒有認出那是孟真。
她穿著白色孝服,黑發(fā)用白色發(fā)帶松松扎著,鵝蛋臉白皙的沒有一絲瑕疵,那雙發(fā)紅的眼睛像顯露華彩的寶石,將所有人襯得暗淡。
她一點也不像夢中那樣又黑又瘦,她干凈的像白色羽毛,像托在掌心里的明?珠。
在那么一刻,顧青所有的恨意愣住了,細雨落在他的肩膀上,打濕他的袖口?,他忘記了自己該說什么。
她就那么走到?他的面前,目光落在他和?孟璋身上,倨傲冷漠。
她身側(cè)站著高出她一頭的黃發(fā)男生?,也穿著孝服,還有幾個賓客里的男生?,顧青認出來是他的同班同學(xué)。
他們簇擁著孟真,像是怕她受欺負受委屈一般。
“你是誰?”黃發(fā)男生?說:“在我家里做起主了�!�
他的語氣很不善。
顧坤已?經(jīng)走過來說:“這是我兒子顧青�!庇值吐晫λf:“顧青,你給我進來�!�
顧青站在臺階上看著孟真,試圖從她表情?里看出“久別重?逢”她的情?緒。
可她很云淡風(fēng)輕的說:“原來是顧伯伯的那個兒子啊�!�
仿佛不認識他了一樣。
“怪不得和?姚璋玩在一起�!彼此�
顧青手指冷的發(fā)僵,她在譏諷他,這和?那些?霸凌孟璋喊著私生?子私生?女是一對的人有什么區(qū)別?
旁邊有人全聽?明?白了,看向顧坤。
顧坤也有些?難堪,孟真被謝家孟家從小寵大,一向誰的面子也不給,他兒子好好的干嘛在人家家里鬧!
“孟真是我要見?你�!泵翔斑掛著淚水,站出來說:“我求求你放過爸爸吧,讓他回去休息,我在這里好嗎?”
孟真垂下?眼,睫毛像烏色的羽毛:“為什么?犯錯的又不是你,你在這里干什么?回去哭你的綁架犯外公吧。”
孟璋被堵的啞然,她怎么能看起來那么善良,又那么惡毒。
顧坤趁機伸手要去拉顧青,顧青甩開他的手,上前幾步直接朝孟真過去。
“你干嘛!”黃頭發(fā)的謝澤立刻擋在孟真面前,伸手推在顧青胸口?。
其他幾個男生?也紛紛上了手,不許他靠近孟真。
而孟真站在他們身后,像倨傲的公主,吝嗇對他多說一句話。
“孟真。”他終于開口?叫了這個名字,一字字問?出了這句心中盤踞無數(shù)次的話:“你還記得我嗎?”
孟真看住了他,心中燃著火,她就知?道?哪怕她叫楚歌回來,讓顧青被冷落被邊緣化,身為男主的他也一定會引起騷動,萬眾矚目。
哪怕這是她外公的葬禮。
所以她就讓他“萬眾矚目”,讓他私生?子的身份再叫的響亮一點,讓他和?姚璋璋共患難好了。
“記得,顧伯伯的私生?子。”孟真點點頭說:“幾年?沒見?,沒想到?你和?綁架犯的女兒在一起了�!�
顧青忽然憤怒極了,誰都可以這樣叫他,可孟真、孟真怎么能,她明?明?知?道?他最恨別人這樣取笑他。
顧坤的臉都綠了。
顧青用力揮開謝澤,伸手要去拉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拉她能做什么,可他就是要把她抓到?眼前來。
謝澤幾乎是毫不猶豫就朝他揮拳頭,一拳頭打在他臉上。
眼看著兩個人就要扭打在一起,保安和?大家趕緊去攔。
孟真心突突跳,她怕這一世謝澤再因為顧青進大牢,慌忙伸手去拉他:“不要跟他動手謝澤!”
她可以來做,謝澤不可以。
她抱住了謝澤的手臂。
謝澤正抓著顧青的衣領(lǐng),感覺到?真真在發(fā)抖。
謝令謙和?謝微他們已?經(jīng)快步走過來。
謝微趕緊上前拉住了真真,她的手好冰啊。
顧坤快被兒子氣死了,趕緊向謝令謙道?歉。
謝令謙看了一眼謝澤又看真真,欺負人欺負到?他家門口?了。
“微微帶真真進去�!敝x令謙對孟真低聲說:“舅舅來處理。”
孟真想說什么,門外一輛車停下?,有人從車里下?來。
“舒云少爺�!北0裁^去撐傘。
孟真越過人群看出去,看見?還沒來得及換孝服的孟舒云,他快步走進來朝她伸出了手,左手帶著定制jsg的黑色手套。
是哥哥,他不是剛剛手術(shù)結(jié)束嗎?
她忽然傾瀉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撲進那雙手臂里,緊緊抱住他哭了起來:“哥哥,哥哥……外公走了,我救不了外公……”
顧青被保安隔開,他看見?倨傲的孟真在那個人懷里突然粉碎了,她變成了一只小羊,挨在那個人懷里哭著,她的眼淚晶瑩剔透的掛在下?巴上、睫毛上。
第
25
章
他是孟真的哥哥,
那個孟舒云?
顧青下意識地去看那雙抱著孟真的手,看到他左手上戴著黑色的皮質(zhì)手套,看不到手指。
腦子里孟舒云被剁掉手指的畫面重新被勾起來,
顧青已經(jīng)不太記得孟舒云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