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蒼凌闌悶哼一聲倒回地上。但她自覺理虧,也不好罵鹿,迅速發(fā)動“蛻皮”治療自己的傷。
其實她最初把雪泥支走,
一個是知道周嬈肯定已經派人盯著梢,故意降低對面警惕;再者,也是自覺尚不熟悉世家手段,
多留個心眼,想著一旦出了事,
還能有外援救一救。
不料想黑纓鹮的發(fā)狂打亂了所有計劃,倒是幸虧雪泥來得這么快。
轉瞬間,極樂鷹化作一道閃光,自大樹側面繞了一圈,舍了雪泥再來攻蒼凌闌。白鹿耳朵靈巧一動,飛速一記“頂撞”,再次以鹿角對上鷹爪,
防得滴水不漏。
“唆唆——”
極樂鷹被激怒,
雙爪順勢鉗緊那對鹿角,翅膀掀起巨風。竟想這樣直接把雪泥拽到天上去。
與此同時,
邪狼又一記暗影奔襲,
也已逼到雪泥后方。上下前后,殺意迫近!
夜色中寒光一閃,
劍尖如銀蓮綻放。
蒼凌闌如黑豹般矯捷,她右手的凍傷與背后的撕裂傷,均化作硬質的死皮于風中剝落,
露出新生的白嫩肌膚。
啪嚓——
挾著靈流的短劍正面撞上邪狼的利爪,
劍刃四分五裂,被擊潰的暗元素也化作無數森寒黑光四溢。
蒼凌闌目光冰冷,
甩手扔了殘劍,借沖力凌空后翻,雙足在樹干上一踏,緊接著單手攀住樹枝蕩起。
邪狼自下撲來,卻被她雙腳連番猛踹,哀鳴一聲墜于地上!
“呦呦……呦呦!��!”
鹿鳴突然高亢,蒼凌闌回頭。只見雪泥憤怒地甩著脖頸,它已被極樂鷹拽得一雙前蹄離地,眼看就要被帶到空中。
然那雙被鷹爪鉗制著的晶質鹿角,竟隱隱散發(fā)出不一樣的氣勢。
噼啪。
黑夜中,猝然有金色雷光迸濺。
蒼凌闌雙目睜大。
她驚得屏住呼吸,心想:不能吧��?
還沒等發(fā)生什么,極樂鷹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松開了雪泥的雙角!
蒼凌闌心中一動,回身看向另一片戰(zhàn)場,
只見發(fā)狂的黑纓鹮已被變異鬼手蔓困住,掙扎幅度越來越小。殘雪鴉上下翻飛,全力抵擋攻來的戰(zhàn)獸。
一個灰衣護衛(wèi)倒在地上,紫晶蝎子正緩緩松開絞死了他的巨尾。還有一個哆嗦著癱坐在樹下,面孔腫脹,嘴唇發(fā)紫,顯然中了劇毒,也快不成了。
蒼凌闌立刻明白,距離這場戰(zhàn)斗的結束不會遠了。
御獸師間的群戰(zhàn)就是這樣,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戰(zhàn)局的影響巨大。尤其到了高階強者的戰(zhàn)局,殺死一個御獸師,甚至可以直接減少四五只戰(zhàn)獸的壓力,立定勝負。
果然,契約斷裂,御獸師的死亡也帶走了戰(zhàn)獸的戰(zhàn)意。
極樂鷹悲鳴著振翅飛遠,投入深林。
蒼凌闌:“不用追!雪泥,來幫我!”
“呦呦!”
雪泥立刻閃身躍來,一招灼焰疾沖,直接在正欲從樹蔭里伺機偷襲的毒刺百足身上炸開。
巨蚣被烈火灼燒,嘶叫著將毒液噴得四處都是,但那聲音與動作很快便漸漸小了。等毒刺百足徹底死亡的時候,最后一只邪狼也被蒼凌闌扼住脖頸,扭斷了喉骨。
“啞——”
“咿呀咿呀�!�
“沙沙沙�!�
耳熟的叫聲響起。蒼凌闌松手丟下尸體,喘著氣用手背擦去汗珠,打量這片塵埃落定的戰(zhàn)場。
黑纓鹮死去后,玄白、小花藤和阿尾對付剩下兩個嚇破了膽的世家打手并沒有很大的困難。這一場反殺夜獵,有驚無險,到底還是如愿地了結了。
她一個人,正面殺死了六個三階及以上的御獸師。
蒼凌闌回頭看了一眼那荒林深處,低聲道:“可惜了,昨兒還在那邊還置了陷阱呢,居然沒用上。”
嘭……
王都的煙花在她背后盛開,將少女映成一道側身的剪影。
巨大的光華將夜色照亮,紛紛而落,如流星成雨。
人類的尸體,戰(zhàn)獸的尸體,橫在亂草之中。
學府放榜當晚,每年都有無數年輕御獸師們徹夜狂歡。
天泉池上,奉恩塔畔,五彩的花炮焰火會從夜幕降臨之時一直放到次日破曉時分。
“沙沙。”
紫晶蝎子爬到她面前,踮著腳,搖晃夾著界丹的大螯。
周嬈與那幾個灰衣人的界丹都被阿尾剖了,蝎子自己拿不了那么多,就指使著小花藤給捧來,再親自遞給蒼凌闌邀功求夸。
蒼凌闌無奈笑道:“就欺負人家小花藤好脾氣啊?”
她彎腰接過界丹,卻恍惚了。
上回她于深山冰潭之畔吞下獸核,是在十死無生的絕境之下。后來煉了朱雀使的界丹,亦是因著洞天將開,山中大劫將至。
彼時她已被逼到無路可走。加之一夜亂戰(zhàn)之后血性上頭,更像是拼一股瘋狂意氣,非要與天賭命。
而這一次,卻是自個兒冷靜算計,主動將來犯者算作了自己的獵物。
蒼凌闌抬起頭,安靜地望著那絢麗的火花次第攀上天空,忽覺身畔荒郊冷月,孤零零一身。
若非她以獵人的身份主動出擊,那么今夜,凄涼地死在無人處的……就是她。
“觀這人世紅塵,與山中弱肉強食又有何異�!�
她垂眼看著自己被血濡濕的五指,握住那仍有余溫的界丹,自言自語道:“小叔,闌兒今后,怕是只能在歧路上走到頭了。”
……
狩獵結束,便到了清點戰(zhàn)利品的環(huán)節(jié)。
嗯,也是她最喜歡的環(huán)節(jié)。
蒼凌闌讓幾只戰(zhàn)獸一旁休息,自己親手將幾具尸體翻看搜刮。
此時這些人類在她眼中早已被定義為獵物,做這些事并沒有什么心理上的抵觸。
蒼凌闌謹慎,配飾武器等貴重顯眼之物,她并不敢收,隨意扯了件衣袍包了,準備回城前找個地方丟棄。
隨身的靈幣,以及能兌大額靈幣的幣票,翻出來的總計竟有十七八萬的數額,大都來自周嬈。
“這幫小人……好生有錢�!�
蒼凌闌都震撼了。記得黑鷹酒館里獵人的“贖身錢”是二十萬靈幣,在她的觀念里,那可是一筆天價,無數獵人半輩子都難攢出來二十萬的余錢。
可對周家小姐來說,或許隨手花出二十萬靈幣,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蒼凌闌確認好沒有標記之后,將這筆錢妥帖收好了。
最重要的界丹,六枚整整齊齊。對她來說是今夜最大的收獲。
那些潰逃的戰(zhàn)獸她沒有追殺,因而獸核共得八枚。
最珍貴的,要數四階黑纓鹮的獸核,價格怎么也得在七八萬往上——這還是她印象里朔城的物價,在王都如何,卻是不得而知了。
余下這些尸體,自然是要處理。
蒼凌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讓巫骨幫忙弄進它那個骨頭遍地的福地里去。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她否了。
先不說把獸神福地當這種爛人的拋尸之處,是不是有些過分埋汰,想想上次與巫骨的交談不歡而散,她心里對這尊大神也有些抵觸。
還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吧。
“嗚咿咿�!�
小花藤磨磨蹭蹭地貼過來,羞澀地打開了花朵,一個念頭沿著精神聯系傳來。
蒼凌闌:“你說,你或許可以把尸體吃掉?”
小花藤:“咿呀!”
蒼凌闌相當驚喜,紅冠喰確實有食肉吞尸的習性,沒想到小花藤覺醒了紅冠喰的特質之后,也有了新的口味。
她當即將掃尾交給小花藤。
等待的功夫,蒼凌闌沖鹿招手:“雪泥,你過來。”
雪泥已經變回了小鹿模樣,它噠噠跑來一屁股坐下:“呦呦!”
蒼凌闌只能蹲著跟它說話:“方才極樂鷹抓你的時候,你的角是不是……”
“呦呦?”
“是閃了一下,是吧�!�
“嚶?”
“……”
蒼凌闌皺眉,捏著雪泥的雙角仔細打量,“我有時候實在分不清,你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在跟我裝傻充愣……”
看來看去,也沒發(fā)現什么異樣,只能暫時作罷。
“啞啞啞!”
忽然,玄白警覺地從高處的樹梢飛落,在她眼前撲閃撲閃翅膀。
“有人來了?”
蒼凌闌渾身緊繃,飛速站起。
“啞啞�!钡椎惋w一圈,低柔的叫聲表示來者是友非敵。
蒼凌闌隱約猜到了來者是誰,想了想,便沒有躲避。
她回頭看去,幾具尸體消失無蹤,地上只余些許碎肉和血跡。想必很快也會被其他野外兇獸分食干凈。
小花藤:“嗝!”
蒼凌闌:“……你也不用吃那么急,當心撐著�!�
焦急的腳步聲傳來。她很快聽到了兩道熟悉的呼喚:
“蒼凌闌!!”
“闌小姐,您在哪兒——”
殷云與蒼凌瑤必定是發(fā)現雪泥跑了,這才趕忙邊追邊找過來的。蒼凌闌抬手示意戰(zhàn)獸們原地等她,自己迎上前去。
月色照亮了黑衣少女的身影。分明半邊身子都被血染著,略顯蒼白的面上卻十分淡定,仿佛真的只是月下散心回來的。
“蒼……蒼凌闌!!”
蒼凌瑤猛一下瞧見她這個樣,臉色都嚇白了:“你這——”
蒼凌闌:“大驚小怪什么,你不是看出了我今晚有事要做嗎。”
殷云三步并做兩步沖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怎么會有這么多血,您受傷了?”
蒼凌瑤聲音都在發(fā)抖:“是不是那周嬈派了人來害你?我早就說了讓你別管這樁!”
蒼凌闌低頭一看,這才意識到自己如今黑衣染血,破裂得也很厲害。乍一看確實蠻嚇人。
她連忙道:“哦,這血都是別人的,我沒事。”
……這瞎話就扯得有點過了。蒼凌瑤氣得跺腳就罵,殷云焦急地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總之,咱們先回學府再說�!�
蒼凌闌按住殷云的手:“不行,我還不能回去。對了,正好要問問你們,可知王都哪里有能煉獸核的地方?”
“什么?”
“獸核提純,煉獸核啊。偌大個王都,煉師總有的吧?”
蒼凌瑤和殷云對視一眼。幾句話說下來,他們總算意識到蒼凌闌確實氣定神閑。于是,雖不說完全放下心來,卻也終于讓飛了的魂魄暫且安定了些。
殷云道:“城北有一座神煉坊,里面十幾位煉師,奉行只認生意不認人,與王室、世家乃至學府均無利益牽扯�!�
“這可太好了�!鄙n凌闌喃喃道。
“這樣�!彼鋈惶痤^,正色道,“你們現在去幫我置辦一套衣服,要……與我平日里的打扮很不一樣的。過程盡量掩人耳目。”
蒼凌瑤古怪地看著她:“你還想干什么?”
蒼凌闌氣定神閑:“銷贓�!�
夜長夢多,她手里的六份界丹,必須今晚就處理掉。
最好是直接放到肚子里,那才最安心。
作者有話說:
現點現殺,現煉現吃,主打的就是一個新鮮度!
下章解鎖闌闌的煉師版新皮膚
第77章
靈界恢復[VIP]
四更天,
城北神煉坊已經沒了客人。
這個時辰,煉師們和堂倌活計也早都各自回家歇下了。除了一只正趴在鳥架上打盹兒的吉祥貴鸚以外,只剩兩位掌柜,
還在這坊里守著。
趴在柜臺前瞇眼撥算盤的,是個年約三十出頭的男子,錦衣蟒帶,
手戴扳指,一派富貴氣質。
正在數點櫥柜中的獸核的,
則是個與之年齡相仿的女子,烏發(fā)松挽,珠花斜插,頗有嫵媚風情。
“得了�!蹦凶余枥锱纠矒芘胩欤阉惚P一推,懶洋洋道,“算得我腦仁疼。明兒吧,
明兒吧。”
女子便啐:“懶鬼。明日復明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