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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狄其野環(huán)視一周,得,結(jié)黨營私實(shí)證了。

    第92章

    定國侯府

    顧烈在政事堂收到消息,

    說定國侯帶著右御史打算去酒樓吃飯,

    結(jié)果在街上又巧遇了吏部左侍郎、錦衣近衛(wèi)指揮使和指揮同知,

    于是帶著一幫人回了定國侯府。

    哦,回娘家去了。

    丞相姜揚(yáng)看陛下忽然對著消息條子詭異地勾了勾唇,不知陛下看到了什么好消息,

    疑惑了一瞬,低下頭繼續(xù)聽通政使奏事。

    回娘家吃個飯,更沒什么可緊張的,

    顧烈把消息條子揣了,

    也繼續(xù)議事。

    大楚開朝來,因?yàn)橹暗亩嗄隊(duì)幇赃B年戰(zhàn)亂,

    民生凋敝,各地都有各種不足,

    因此楚初年間,遇到最多的不是人禍,

    而是天災(zāi)。

    顧烈用御史臺變相清退了一波不適合理政的功臣,此生用了牧廉這個誰都不給面子的右御史,效果比前世還要好得多,

    雖然一些位置上出現(xiàn)了空缺,

    但徇私舞弊等亂象是得到了有效的遏制,朝堂也更快步入了正軌。

    前世這時候,雍州平川城一帶,有一次較為嚴(yán)重的旱災(zāi),那里本該是信州降將、立楚功臣杜軻管的地兒,

    因?yàn)榇松皶r換上了有識之士,將旱災(zāi)解決得很好,賬目清楚,賑災(zāi)及時,令顧烈很是欣慰。

    這位有識之士叫胡堂,正是當(dāng)年跳下奏豐城城墻的守軍將領(lǐng)他親弟,所以顧烈不僅下旨嘉獎他,還給他哥追贈了個不錯的英名。

    事多繁雜,這一議,就議到了夜飯之后。

    顧烈年輕,又是武將出身,他是一點(diǎn)都不覺得累,而且他還不愛吃飯,輕易都不覺得餓,這可就苦了六部九卿眾位大臣。

    尤其今日還開了早朝,雖然顧烈念在眾臣辛苦,沒有用那些讓眾臣在宮外苦等的下馬威規(guī)矩,但早朝畢竟是在天不亮的卯時就開了,眾臣早起來上朝,散朝后在政事堂吃了兩口點(diǎn)心,陛下就來議事了,這一議就是一整天,把眾位大臣餓得前胸貼后背,還得拼命轉(zhuǎn)動腦筋,怎一個慘字了得。

    平常狄其野在宮里,午膳顧烈不記得賞,定國侯也會記得讓御膳房送,而且晚膳前肯定是要派元寶來催的。

    這事也只能定國侯敢做,換了誰來,打斷了議事,萬一恰好說的是要事,陛下是要黑著臉發(fā)怒的,輕則罵你貪逸,重則罵你忘本,不過是想吃個飯,哭都沒地哭。

    所以六部九卿此時都無比思念定國侯。

    錦衣近衛(wèi)進(jìn)來,又送了張消息條子。

    顧烈先是一抬頭,發(fā)覺不知何時已是滿堂明亮燭火,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對各位重臣抱歉道:“寡人誤了時辰,諸位愛卿都回去歇息吧。”

    六部九卿眾位大臣連忙行禮,說不敢當(dāng),說陛下勤政愛民,但行完禮,都立馬腳步匆匆地走了,生怕陛下又想到什么把他們留下。

    顧烈哭笑不得,打開條子一看,笑不出來了。

    回娘家那個人今晚不回來了。

    *

    狄其野回定國侯府請舊部吃飯,定國侯府里面的下人都是顧烈一手安排,做事伶俐得很,狄其野還挺滿意,干脆一直留到了晚上。

    難得狄其野在定國侯府,消息傳出去,晚上開飯前,左朗和姜通也趕到了。

    定國侯一黨是來的整整齊齊。

    狄其野捏著個玉杯喝酒,笑得無奈:“你們是不是非要給我安個結(jié)黨營私的名頭��?”

    吏部左侍郎敖一松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反駁道:“師父此言差矣,先不說作為弟子,陪師父吃飯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再說,咱們不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帝_黨,誰家結(jié)黨營私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兒?咱們哪一個不是為君分憂�!�

    自從入了朝,他們不好再喊狄其野將軍,但稱定國侯,又少了分親近,于是干脆都跟著牧廉叫師父,事已至此,狄其野也沒攔著。

    敖一松前半句說的,狄其野還帶笑聽著,但說到后頭,狄其野就似笑非笑地問他:“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得罪人的活兒你要是不想干,有的是人干�!�

    敖一松也是今日被人擠兌了,倒不是真有心抱怨,此時連忙認(rèn)真道:“是我一時失言了。我自罰一杯�!�

    “別喝了,”狄其野點(diǎn)點(diǎn)筷子,“換杯茶醒醒酒。”

    敖一松乖乖應(yīng)了。

    雖然敖一松這話說出來不應(yīng)該,但仔細(xì)數(shù)數(shù)狄其野這幾位舊部,確實(shí)干的都是招人罵的活兒。

    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牧廉、姜延和莊醉,牧廉在御史臺,姜延和莊醉是錦衣近衛(wèi)的正副手,職能都是監(jiān)察,御史臺監(jiān)察百官,錦衣近衛(wèi)根本就等同于皇帝耳目,監(jiān)察一切。他們不招人罵,就沒有更招人罵的職務(wù)了。

    而敖一松,任的是吏部左侍郎。

    吏部掌管文官的任免升降、勛封調(diào)動,可以說掌握文官命脈,是六部之首。

    吏部尚書為人八面玲瓏,右侍郎也是溫文爾雅,陛下任命時,專門點(diǎn)了左侍郎統(tǒng)領(lǐng)考功一司,也就是說,特地讓敖一松來負(fù)責(zé)官員的績效考核。所以吏部唯一招人背地里釘小人的,就是敖一松。

    姜通和左朗與他們不同,受家族勢力影響,姜家左家有意低調(diào),所以姜通領(lǐng)的是京衛(wèi)總指揮的職務(wù),負(fù)責(zé)京城防務(wù),名頭不顯,但確實(shí)還是重任。左朗在大都督府任左大都督,是唯一一個還任武職的,雖然聽上去好聽,但基本上沒有實(shí)權(quán)。

    所以,狄其野這幾位舊部,基本都身負(fù)要職,也可以說他們這些職務(wù),都得把腦袋拴在褲腰上干活。

    換句話說,簡直是滿門忠烈。

    不然怎么說伴君如伴虎呢。

    敖一松今日發(fā)這句牢騷,但不是真不知好歹,而是他年前駁了某位功臣的想要一等考功的要求,散朝后在街上,那人見了他,故意對著身邊幾位大臣感嘆,說定國侯不愧是大楚功狗,手底下的狗一個個牙尖嘴利,都會咬人,陛下得此良犬,該配_種留后才是,怎么拘在宮里守門呢?

    這話難聽至極,可敖一松畢竟是個朝廷大臣,而且還是應(yīng)該作為表率的吏部左侍郎,他不能當(dāng)街和人打起來,只能忍一時,再做打算。

    而這話,敖一松也不能說給狄其野聽,若是狄其野只是單純一個功臣,敖一松真不妨對狄其野告一狀,可偏偏敖一松知道狄其野與顧烈的關(guān)系,他怎么好把這種閑話說出來挑撥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所以敖一松心里憋著氣。

    還吃著,外面輕手輕腳地來了一隊(duì)人,近衛(wèi)進(jìn)來恭恭敬敬地稟報,說陛下聽聞定國侯今夜不回宮住,著人送些東西來。

    狄其野出去一看,元寶親自帶著一隊(duì)侍人,光軟毯就送了三條,還有銀絲炭火之類的,總之就是怕他凍著。

    天地良心,這都快四月份了。

    牧廉在門邊探了個頭,感嘆:“師父,您怕冷怕到這個地步了嗎?”

    “閉嘴!”

    丟人丟到牧廉面前了。

    狄其野擺擺手,含糊道:“收著吧�!�

    于是元寶帶著侍人們忙活起來,把各樣?xùn)|西按照在未央宮一式一樣地擺好,總之務(wù)必讓定國侯在自己家過得像在未央宮一樣。

    敖一松失笑,得,自己瞎捉摸什么呢,將軍都給寵到這份上了。

    莊醉嘿嘿一笑,他是錦衣近衛(wèi),何況頂頭上司姜延就在對面坐著,不能喝酒,所以拿著茶杯過來和敖一松的茶杯碰了碰,笑道:“兄弟,走一個�!�

    敖一松和他茶杯一碰,喝了口茶。

    “聽底下兄弟說,今日有人在街上大放厥詞,”莊醉壓低了聲音,像是說八卦似的和敖一松講故事,“他們也不能徇私枉法,只能如實(shí)稟報,陛下讓人一查,查出來不是個東西,聽說年前還要挾你要一等考功?回頭御史臺那邊找你問,你照實(shí)說就是�!�

    敖一松先是一驚,再是松了口氣,對莊醉和抬著眼皮看過來的姜延笑笑,舉起茶杯敬了敬,一口悶了。

    狄其野看得匪夷所思,怎么著,吃師父家的這么得勁?連茶都一口喝完?

    “再給左侍郎大人沖盞茶,要好茶葉,”狄其野唏噓道,“可憐見的�!�

    敖一松笑瞇瞇:“那敢情好,我沾師父的光,也嘗嘗貢茶的滋味�!�

    狄其野奇怪道:“胡說八道,我這哪來的貢茶。”

    元寶剛收拾完,此時悄沒聲息地站在一邊準(zhǔn)備伺候著,聞言忙給陛下爭臉道:“有的,定國侯那日夸澗頂毛峰不錯,陛下給侯爺?shù)罾飩渲�,還往侯府送了六兩。因?yàn)楹顮敳怀;貋碜。艣]敢送多�!�

    狄其野無言以對。

    畢竟要給師父面子,席間眾人都不敢明著笑出聲。

    敖一松喝了口澗頂毛峰,笑著夸:“真香。”

    *

    入了夜,狄其野頭一回進(jìn)了自家臥房,被驚得嚇了一跳。

    這里面不止布局和未央宮里他住的偏殿一模一樣,連翻的兵書,都翻在同一頁反扣在案上。

    何止是體貼,簡直是驚悚。

    狄其野越來越覺得,不知道是顧烈那個養(yǎng)父干了什么喪心病狂的事,還是自己什么時候無意觸動了顧烈什么不好的童年回憶,顧烈有些言行,像是被狠狠嚇過,帶著分矯枉過正的意思。

    用矯枉過正來說也不準(zhǔn)確,但狄其野也沒弄清楚緣由,所以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

    狄其野一邊心疼,一邊又覺得疑惑,待在這臥房里簡直要炸毛,于是走到院子里發(fā)呆。

    姜延路過,叫了聲師父。

    “你有話要說?”狄其野把侯府布局一想,知道姜延不是路過,是特地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老婆回娘家了怎么辦,在線等

    第93章

    白狐貍

    狄其野心有猜測,

    恐怕姜延是看出他和顧烈關(guān)系了,

    所以淡定地等姜延開口。

    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此。

    姜延畢竟是這群人中唯一的資深斷袖。

    雖然他自己總是遇人不淑,

    碰到牧廉這個小瘋子之前也沒啥經(jīng)驗(yàn),可兩個男人眉梢眼角有點(diǎn)什么,姜延看得很準(zhǔn)。

    說實(shí)話,

    一開始他都不敢往那方面想,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這是君臣情深,到最后實(shí)在是騙不了自己了,

    還是被嚇得夠嗆。

    這是兩個什么人?大楚的擎天巨擘。他們倆談上感情了還得了?一般人鬧個別扭斷個關(guān)系,

    傷筋動骨痛徹心扉了不得了,這兩人要是鬧個別扭斷個關(guān)系,

    大楚朝堂都得抖三抖啊。

    所以姜延為這二位主子提心吊膽,生怕他倆出點(diǎn)什么事。

    姜延是錦衣近衛(wèi)指揮使,

    陛下手里一把刀,沒有比他更近的天子近臣了,

    在宮里來來去去,幾乎每日里看著,慢慢琢磨出味來,

    陛下和定國侯這戀愛談的,

    還挺有意思。

    一般而言,不論男男女女,感情中總有一個強(qiáng)勢一個弱勢,普通男女間往往是男子強(qiáng)勢。而兩個男子之間,正經(jīng)談感情的太少,

    真要談起來,也總有一個弱勢些,自覺退一步。

    姜延自己和牧廉,按理說是牧廉比較弱勢,但這小瘋子不可用常理猜度,姜延自己又是個百依百順的癡情種,所以在臥室之外,基本是個勢均力敵的意思。

    同樣,按照常理,定國侯和陛下談感情,應(yīng)該毫無疑問是陛下更強(qiáng)勢。

    從古到今,和皇帝談感情的,通常叫做男_寵,或貶稱為佞幸,總之是沒什么好話,其地位也可見一斑,被寵的被幸的,都是靠著皇帝生活,就別談什么地位了。

    可狄其野是定國侯,為打出打下半壁江山的大楚兵神。

    這么一來,加上陛下這個情深似海的勁頭,或許也能算是勢均力敵,可在姜延觀察看來,怎么隱約覺得,陛下甚至還低了一頭啊?

    姜延越看著,越覺得不大對勁。

    要說陛下弱勢,那也不對,定國侯明顯被陛下控在手里呢。要說陛下強(qiáng)勢,似乎也不對,實(shí)在沒見過誰家皇帝對別人小心成這樣。

    所以姜延思來想去,畢竟這是牧廉的師父,他還是冒著定國侯暴怒的風(fēng)險,多嘴來提一兩句。

    姜延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直說,反而提醒道:“師父,您記得去年陛下生日時候,你從秦州給陛下送了個瓷器�!�

    說起那瓷器,雖然過去小半年了,狄其野表情還是立刻郁悶起來。

    顧烈自己不愿意過生日,拿孝期擋了,但他不愿意請宴,臣子這個禮還是得送,何況是狄其野這個男友,所以狄其野特地在那之前,借著秦州修點(diǎn)將臺的事,偷偷跟著被派去監(jiān)督并占卜祭臺吉日的顏法古,跑到了秦州去。

    秦州瓷器出名,狄其野想到顧烈不是剛好提過瓷器么?于是從來不買奢侈品的狄其野狠心花了一大筆銀子,買了個怪漂亮的淡紫冰裂紋花瓶。

    因?yàn)椴幌胝`了時間,狄其野還專程派了近衛(wèi)先送來。

    結(jié)果回到宮里一問,顧烈遺憾地說,不小心給打碎了。

    狄其野一半是心疼銀子,一半是郁悶自己第一回

    精心給人準(zhǔn)備的禮物還送禮不成,顧烈哄了他好幾天才哄好,后來狄其野給了顧烈什么補(bǔ)償,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現(xiàn)在姜延提起來,狄其野還是不開心。

    狄其野不知道,但是姜延知道,那花瓶哪里是侍人不小心打碎的,分明是陛下自己砸碎的。

    要說砸,也不確切,陛下一見那瓷器,就跟被捅了一刀似的,手往下一落,那花瓶就下地了。

    但這并不是最奇怪的點(diǎn)。

    最奇怪在于,定國侯偷偷跑出去,陛下整個人的狀態(tài)就有些微不對了。說憤怒也不是,說擔(dān)憂又太輕,除了正常上朝議事,其余時間,好像就是在等定國侯回來。

    姜延沒有把瓷器怎么碎的說出來,但把陛下那段時間的不對勁說了,狄其野聽得一愣,他從沒想到顧烈已經(jīng)到了這個份上。

    可他一想剛才臥房里的兵書,又覺得恐怕是顧烈在自己面前隱藏得太好。

    狄其野不說話,所以姜延斟酌了半晌,接著說:“這話本不該我來說,但您是牧廉的師父,也是我的師父,我還是天子近臣,故而斗膽一言�!�

    “師父,這就是我的糊涂想頭,您聽聽就算,”姜延把心里話說出來,“但是我這么冷眼看著,我不知為何覺得,陛下疼你疼得都有些怕你了,隨時怕你出事似的�?赡谴蟪癜�?我雖然不知因果,可我覺得,兩個人過日子,這么著太累了�!�

    姜延所言,正中狄其野的擔(dān)憂。

    狄其野撐著臉嘆了口氣。

    “多謝你,你去吧�!�

    姜延拱拱手,走了。

    *

    第二天,定國侯也沒回來。

    大楚帝王溫床軟枕,就是睡不著。

    幸虧顧烈勤政,大楚是兩日一早朝,到了第三天散朝的時候,顧烈實(shí)在沒忍�。骸岸▏盍粝隆!�

    于是六部九卿喜氣洋洋地進(jìn)了沒有陛下的政事堂,今日終于能夠按時回家吃飯了,怎能不讓人感到快樂。

    顧烈板著臉走在前面,狄其野若有所思跟在后面,君臣一前一后回了未央宮,進(jìn)了小書房。

    顧烈往大案后一坐,做足了審問的架勢,沉著臉問:“定國侯府這么舒服?”

    都不知道回來了?

    狄其野靠著博古架,懶洋洋地回:“這得謝您啊,不是您給我布置得‘賓至如歸’,我怎么‘樂不思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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