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浸濕了越衡的衣裳,讓他胸口處感受到了一點涼意。
他摸索著擦掉了祝善德的眼淚,“委屈了?”
祝善德?lián)u搖頭,握住越衡的手,放在自己臉頰旁緊緊不松開�!拔也晃�,我一點也不委屈。妾是有點難受,看著爺難受,妾就難受�!�
“妾想把爺?shù)碾y受全帶走,讓爺心里舒服一點�!�
“要真能這樣,那該有多好�!�
越衡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沒有抽出被祝善德握緊的手。
另外一只手拍了拍祝善德的肩膀,“那就陪爺再躺一躺�!�
祝善德嗯了一聲不說話了,兩人靜靜地躺著。
越衡望著屋子的上空,心里一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祝善德想保護他,這個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想保護他。
越衡心里原本該覺得她這是異想天開,有點可笑,但不知何故,有種安心的感覺。
就像他從內(nèi)書房到了這里,不知為什么起的念頭,但心里有東西落了地。
第60章
忙碌的爐子
大膳房的火一直沒歇,王大師傅喝著小酒守在一邊,一邊看著火苗一邊手上打拍子,小全子過來叫膳的時候他立馬起了身。
讓小夏子伺候小全子喝兩杯,“您等等,馬上就好�!�
小全子不敢用酒,等下還要伺候主子。
王大師傅嘿嘿一笑,“小夏子給你全哥上點甜米酒,昨兒個剛做的,沒味,盡管喝�!�
小夏子給他燙了個杯,倒?jié)M了,又拿公筷布了菜。
“剛炸的花生米,按照之前貴人給的方子,加了花椒麻根香葉,您嘗嘗,又香又脆,好吃的很�!�
小全子往嘴里扔了幾個,“還真是香�!�
再喝一杯甜米酒,只覺得這一天來的辛苦都沒了。
烤著火堆,他愜意的看著王大師傅顛勺。“哎,要說舒服還是你們舒服。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沒顧忌�!�
他們近前伺候的,總是各種顧忌。這個怕涼了,那個怕味道大了,吃個瓜都怕鬧肚子。
王大師傅嘿嘿一笑,沒說話。
小夏子在一旁陪著笑,“全哥這話說的,吃喝算啥啊。我們這煙熏火燎的,全是苦差事。一年到頭連主子面都見不上一著,哪里比得上你們�。 �
他晃晃五個手指頭,“不說別的,就說賞銀吧,那真是少的可憐。您看弟弟這鞋還是去年的呢,這鞋面子一塊好地兒都沒有!”
小夏子目光在小全子身上流連了一番,全是羨慕。
“您再看看您這一身行頭,這氣派,出去誰不管您叫聲爺��!”
“俺們這樣式的,出去都被當(dāng)成臭要飯的呢!”
小全子聽的直笑,“還臭要飯的,你當(dāng)哥哥傻��!咱們這地界,除了內(nèi)書房那邊,就屬你們這搶手了�!�
伺候人的差事也就表面光鮮了,他這樣跟對了主子的還好。那些跟了不受寵主子的,也就一點份例,日子難熬得很,根本比不上大膳房的油水差事。
他拍拍小夏子的后背,“來,
跟哥哥說實話,你是沒錢換還是懶得換?”
小夏子笑嘻嘻的,“都有,都有�!�
兩人笑了幾句,王大師傅就做好了澆頭。
因著樣式多,小夏子還帶著兩小太監(jiān)一路跟著送菜。
到了西風(fēng)堂,幾人就收斂了容色,恭敬的進了院子。
祝善德這一晚上被折騰的早餓了,跟越衡從內(nèi)書房出來,就讓小全子去傳菜。
一邊還在火爐子上面架了塊洗干凈的鐵板,拿來烤年糕。
年糕跟普通的白年糕不一樣,是用糯米粉配了粳米粉,再加了三色果子,調(diào)了紅糖做的。
微微一烤,表面就變得焦焦的,還鼓起了泡泡,散發(fā)著甜甜的香氣。
聞起來十分的美味。
她先給越衡切開了一個,等著小太監(jiān)試過,再把盤子給越衡遞了過去。
“爺,您嘗嘗,這年糕可是妾自己做的。”
天氣冷了,廊下的陶藝不能再做,她就開始做點節(jié)氣食物了。
剛做了紅糖果子年糕,準(zhǔn)備過兩天再做點粑膏。
越衡已經(jīng)換過了衣服,因著熱,就穿了件單衣跟祝善德一起坐在爐子前的塌上。
接了祝善德遞來的盤子,嘗了一個。
“不錯,比宮里的好吃�!�
他今日在宮里用的,比祝善德做的都要差多了。
祝善德接連烤了好幾個,跟越衡兩人撕著一人一半的分著吃,連盤子都沒用。
吃完了這批烤的,她還想再烤,被越衡攔住了。“肚子里還餓著,吃這么多糯米容易傷胃�!�
祝善德嘆了口氣,望著紋絲不動的門簾。“難怪古人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現(xiàn)在盼這宵夜,也覺得度日如年�!�
越衡原本在看書,見她感嘆,
放下了手里的書,摩挲了一下她小腹�!斑@么餓了?”
祝善德膩在越衡身上,“餓啊,爺。您是不知道,我.....”
她正說著,就看到門簾動了起來,小全子帶著三個太監(jiān)走了進來。
祝善德顧不上說話,立刻拉著越衡坐到了餐桌上,等著開飯。
越衡搖搖頭,隨她去了。
祝善德點的是撈面,桌子上擺了七八樣澆頭,比她之前點的還多了兩樣素澆頭。
小夏子緊張的壓著嗓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話�!盎貙m人的話,師父說您可能會膩,加點素澆頭配上吃著更受用�!�
祝善德很滿意,讓小夏子在爐子上先去下了兩小碗撈面。
因為是冬日,怕熟面送過來冷了,她就讓大膳房那邊送拉好的生面條來在她這煮。
這樣煮出來是熱口的,吃著更舒服,又有點煙火氣。
煮出來的面條冒著白氣,微微過一道涼水,拌上半熱的澆頭則是剛剛好。
祝善德先給越衡拌了個羊肉臊子的,再配上了些白菜絲跟泡菜,加了點蒜油酥跟辣子。
“爺,您嘗嘗�!�
面條拌得不多,就半碗的量,但是澆頭的羊肉做的十分醇厚,沒有一點膻味,配著酸辣的泡菜,越衡三兩口用完了。
“味道不錯�!�
祝善德看他吃的滿意,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又給越衡拌了一碗小酥魚的。
沒有加泡菜,配的是筍丁豆醬的素澆頭。
“爺,還是這么吃剛出鍋的舒服吧�!�
她給自己調(diào)了碗糟肉的,加了多多的泡菜,
吃起來酸辣爽口,食欲大動。
“以往他們的面條也做的好,但送過來吧,總覺得哪里過了頭,面條沒那么勁道了,有點軟塌塌的感覺�!�
很多菜其實很看出鍋時間的,過了時間,味道差別很大。
越衡用完了小酥魚的,沒讓祝善德再給他拌。“你先吃你的�!�
順手指了個人過來伺候。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爐子,“你這個倒是好用,燒得熱,沒什么煙氣,也不怕走水,比火盆是要實用很多�!�
光說升溫的效果已經(jīng)比他內(nèi)書房的地龍好了,他那邊有地龍火墻,但遠沒有這里熱,日常還是需要穿絲綿。
祝善德干了一碗面才覺得胃緩了些過來,笑著道:“是啊,如今妾這里最忙的就是它了�!�
冬日里外面的東西拿進來什么都冷,早上丫頭們用它給她烘衣服,熱洗臉?biāo)栽顼埖臅r候還能坐著粥保溫。
白日里給她烤點小零嘴,燒點水,就沒有閑的時候。
第61章
柳家的麻煩
兩人就著爐子聊了半天,越衡也吃的頭上冒了汗,連用了好幾碗才放下了筷子。
拿了塊熱毛巾擦手。
“改天把內(nèi)書房那邊的格局變一變,把你送的那爐子也裝上�!�
冬日里屋子熱乎乎的,穿著單衣過起來是舒服許多。
祝善德一邊繼續(xù)吃一邊琢磨著,等到吃飽了放下筷子漱了口。
“您那邊燒了地龍,應(yīng)該是很熱的。依妾看,還是得像妾這里,先用油泥把漏風(fēng)的地方補了才行,不然再加一個爐子也沒多大用�!�
因著木結(jié)構(gòu)多,不說王府里是這樣,她以往在宮里的時候,哪個殿都是漏風(fēng)的。
那小涼風(fēng)一過,再多的熱量也帶走了。
越衡揮揮手,讓人撤了桌子,示意裕福賞了煮面條的小夏子。
他走到門窗前,看了看邊上的縫隙,捏了捏上面的油泥�!熬瓦@東西�!�
祝善德給他端了杯山楂水,里面加了一點點干薄荷葉。“是,爺您別看它不起眼,要沒它把涼風(fēng)擋住了,這熱乎勁還真起不來�!�
越衡在手里捏了捏,粘回了窗欞上。
“是啊,這么點小東西,就是關(guān)鍵了�!�
就像郡王的事,得了那么多功績又如何。小人在里面一攛掇,起了風(fēng),皇爺有了疑心,立刻就垮臺了。
地龍再燒得轟轟烈烈,沒有這些小東西也是束手無策。
越衡閉上了眼睛,再睜開來已經(jīng)是做好了決定。等到開年了,還是早日去封地的好。
只是這封地,他得換一換了。
當(dāng)務(wù)之急,得先打消了皇爺?shù)囊尚�,才好走下一步�?br />
不然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
至于柳家,既不為他所用,那就不如一并斷了。
第二日從西風(fēng)堂里出來,越衡面色已好了許多。
吩咐付德,“府里快到年關(guān)了,該整理的整理一下,賬目做清爽了,內(nèi)院跟王妃對好賬。外賬交給屬官,由他們料理。你一旁看著,有什么搭把手。”
他頓了一下,“還有各處別院,東西都查檢一遍,有些東西該收拾的都收拾好。”
付德琢磨了一下意思,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穩(wěn)了下來,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
“主子爺,那收拾好了之后送西北還是云貴?”
越衡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珠串,祝善德昨日還說廣南瓊州府一帶沒有冬季苦寒,四季常青,有機會想去看看。
現(xiàn)在想來,倒是湊巧了。
“廣南�!�
付德瞳孔一下子縮了起來,之前聽著主子爺跟幕僚定的可不是這計劃。
這怎么一夜之間就改了主意了?
心里嘆了口氣,付德先下去辦差了。
臨出門的時候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裕福,“主子爺叫你進去�!�
裕福低下頭給付德行了禮,送他出門才攏著袖子入了書房。
想必主子爺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
這京里,很快就要風(fēng)起云涌了。
他看著地上的青磚,說來這風(fēng),還是從祝宮人身上刮起來的。
可真奇妙��!
世事如棋,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冬至一過,京里接連出了不少大事。
趙安郡王剝奪了宗室身份,廢為庶人,郡王府一夜之間分崩離析,連帶著三四家人在京城里一夜就銷聲匿跡。
宗室不安穩(wěn),邊境也很動蕩。
大同兵亂克扣兵血,千余名軍士逃離駐所,引發(fā)了大同軍餉案。大同邊防,上下八十九名軍官入獄,文武爭斗,查抄足有上百家之巨。
一時之間,京城風(fēng)聲鶴唳,過年的喜慶都沒壓住這股肅殺之感。
博德院里,裕喜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回話。
“娘娘,家里,家里出事了。”
他說得干巴巴的,“依附咱們的上官家,余家,陳家已被查抄,還有劉指揮使,幾位鎮(zhèn)撫,已經(jīng)全入獄了�!�
柳鳳然不敢置信,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澳阏f什么?”
她忍不住心中的焦躁,緊緊的盯著裕喜,追問道:“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下子倒了這么多?”
裕喜嘴里滿是苦澀,“不是一下子開始的,自從大同軍餉案開始,咱們的人接二連三的就被查了�!�
柳鳳然深吸了口氣,立時明白了里面的干系。“爺爺怎么說?”
裕喜讓紅葉拿了保心丹,給柳鳳然先吃上�!袄蠈④姷故菦]事,家里也還好。但,大爺跟三爺都牽連了進去,被問了兩次話,有幾位旁支已經(jīng)入了詔獄了。”
柳鳳然一下子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起來,已經(jīng)有人入獄了。
她腳步不穩(wěn),踉蹌著坐了下去。
音調(diào)提高了許多,“這叫還好?”
柳家人都入了詔獄了,這在以往可是從沒有發(fā)生過的事情。
那詔獄是什么地方,就是無事進去都能翻出事來,何況是柳家。
稍有不慎,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禍!
就算不連累出嫁女,可那是她娘家,她爹她娘,還有她的兄弟姐妹。
柳鳳然心悸不已,“爹娘如何了?怎么不早告訴我!”
裕喜抹著頭上的冷汗,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二爺跟夫人都還好,托小的給娘娘問安呢,暫時都沒事。至于其他的,可,可能是家里最近事情實在太多了,沒顧得上吧�!�
沒顧得上?
聽著這幾個字,再一回想這段時間的來信,柳鳳然腦子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
她腦子越清明,身上就越?jīng)]力氣,像是全垮掉了,一下子覺得精疲力盡。
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冷冷看著裕喜�!八麄兪峭藛幔渴歉緵]拿我當(dāng)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