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喬深便不再說什么了。
因?yàn)槭亲约旱慕憬�，他除了心疼以外，還是無奈……無奈的接受現(xiàn)實(shí)。
可是對于外人來說，誰又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有那樣的過去？
捫心自問，如果是他的話，他也未必能夠做到。更何況裴家是名門，就算裴羨能夠接受，裴家也接受不了的。
此時，喬深覺得自己差點(diǎn)就做錯了事。若是喬影被他鼓動，生出了希望，到時候希望的落空對她而言才是更大的打擊。
喬深提起筷子，夾著涼了的面條說道：“就算你終身不嫁，我也能養(yǎng)活你�！�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將來父母老去，他也不會丟下喬影不管的。
……
深夜的1988正是夜生活的開始。
裴羨離開別墅以后沒有回到他的公寓，而是到1988喝酒去了。
太安靜的地方，會讓他想到那個。
莫非同巡場回來，就看到裴羨一個人坐在吧臺一個人喝悶酒。他走過去，手臂搭在吧臺上面，對著酒保要了一杯雞尾酒，然后轉(zhuǎn)頭看向裴羨道：“半夜不睡覺跑這兒來喝悶酒，你又失戀了？”
莫非同看裴羨沉悶的樣子，像是失戀。
“怎么，燕伶不喜歡你調(diào)查喬影的事，跟你鬧分手了？”
莫非同知道裴羨本來要跟燕伶一起去稻城，工作之余順便一起過過神仙日子，但是喬影的事兒突然冒出來，讓這件事中途流產(chǎn)了。
他倒是有點(diǎn)幸災(zāi)樂禍，傅寒川自從結(jié)婚以后，就做起了好好男人，蜜月回來也待在家里不出門，莫非同一個人看著場子挺無聊的。
裴羨抖了下肩膀，把莫非同搭著的手抖落下來。他喝了一口悶了威士忌，將空杯擱在吧臺，重重的力道令杯子里的冰塊彈了下。
莫非同看了一眼碰撞在一起的冰塊，今晚好大的脾氣。
要知道裴羨的情緒管理一直是最到位的，他突然這樣，也就當(dāng)初被喬影甩的時候這樣過。
“再來一杯�！迸崃w對著酒保吩咐，沒搭理莫非同。
莫非同捏起雞尾酒細(xì)細(xì)的杯腳，酒杯貼在嘴唇慢吞吞的打量裴羨。
裴羨的雙臂撐在吧臺桌面上，腦袋低垂著，眉心緊蹙成了一個疙瘩，好像心里埋了一座火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爆發(fā)了。
喬影的事情，他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憋悶跟疑惑，讓他很難就這么放下。
可她已經(jīng)跟他沒關(guān)系了，他沒有立場去追尋關(guān)于她的一切。
在她的心中，大概他就是好奇她發(fā)生過了什么事而已。
裴羨自己也迷惑了，正如她所說的，他知道了，又能怎樣？
而他已經(jīng)知道了，那個人是張業(yè)亭，所剩下的糾葛，也是她跟張業(yè)亭之間的。他能做什么？
他應(yīng)該到此為止，重新回到他的軌道上來。
理智的這一邊告訴他，他應(yīng)該這么做。可另一頭，他分明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做不到。
他的腦子里，充斥著她崩潰癲狂時的樣子，她的叫喊她的痛苦掙扎。
他們那時候是情侶，張業(yè)亭既然愛她，又怎么能強(qiáng)了她？
裴羨想到張業(yè)亭文質(zhì)彬彬的模樣，可是在餐廳時，他分明緊緊的抓住喬影不肯放手，最后不惜公開喬影的過去。那個人是有狂躁癥，他打她，把她逼瘋了？
裴羨一腦袋的疼，抓起酒保遞過來的酒又是一飲而盡。
莫非同看他這喝酒的架勢，也不敢再吊兒郎當(dāng)了。他想到了什么，問道：“你是不是查到喬影什么事了？”
裴羨攥緊著拳頭，轉(zhuǎn)頭看向莫非同道：“你之前為什么懷疑那孩子不是張業(yè)亭的？”
莫非同一愣，隨后說道：“喬影要?dú)⒘四莻�人�！彼氲疆�(dāng)時喬影一臉的殺氣，身上就哆嗦了下。
以前常有人開玩笑說，找女人千萬不要找學(xué)醫(yī)的，尤其是外科醫(yī)生，那時莫非同深有感觸。
那種狠勁，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來的。
他道：“你覺得，孩子媽殺了孩子爸，在那小姑娘心里會是什么樣兒？”
裴羨站了起來，說道：“那是他的孩子。她承認(rèn)的。”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她恨張業(yè)亭，對他下得了手，是因?yàn)樗龥]有認(rèn)回那個孩子，張業(yè)亭也不知道那孩子的存在。
那孩子在連家，連氏夫妻對她如親生，喬影知道這樣，就放心了。她要保護(hù)自己的孩子，就只是這樣……
莫非同看著裴羨踉蹌著腳步走了出去，眉頭擰了起來。
那孩子真是張業(yè)亭的？
……
公寓內(nèi)，裴羨一打開門，屋子里透著幽幽的光，一室昏黃。他抬頭看了眼天花板，記得他出門的時候家里的燈都是關(guān)了的。
客廳里，燕伶窩在沙發(fā)內(nèi)，聽到腳步聲，朦朦朧朧的張開眼皮，看到裴羨回來了，她揉著眼皮困倦的道：“你回來了……”
裴羨將外套去下搭在沙發(fā)的扶手上：“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燕伶道：“也沒多久�？吹侥悴辉诩遥退藭䞍�。”
她把稻城那邊的工作趕制完工就回來了，天知道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睡超過五個小時以上的覺了。工作結(jié)束后她就一個人搭乘了飛機(jī)回來，工作組包括蔣書都還留在稻城那邊明天才回。
裴羨看著她一臉倦怠，微皺了下眉說道：“回來了，怎么還不好好休息？”
燕伶吸吸鼻子，在裴羨身上聞到明顯的酒味，問道：“你去1988了？”
“嗯。”裴羨倒了一杯水，燕伶也就沒有再說什么，1988是他們幾個人的常去地方。
她從包里拿出一只黑色的小木盒，遞給裴羨道：“喏�！�
裴羨看了一眼：“這是什么？”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毖嗔鏇_那盒子點(diǎn)了下下巴。
裴羨依言打開，里面是一枚天珠。燕伶道：“在那兒遇到一個西藏來的僧人，他說我的歌聲是天空的聲音，就送了我這個。”
裴羨道：“既然是人家給你的，你給我做什么？”
在西藏地區(qū)，天珠是很珍貴的圣物，僧侶佩戴過的，更是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他將盒子還回去。
燕伶喝著水，搖了下頭說道：“不是送給你的，是送給喬小姐的�！�
裴羨看了她一眼，燕伶道：“你這樣看我做什么。覺得我裝大氣？”
她笑了下，伸手摸摸那顆天珠道：“喬小姐惹上了麻煩，希望這件圣物可以給她消災(zāi)吧�！�
她想到把這顆天珠送給喬影，真不是什么旁敲側(cè)擊的在提醒裴羨他的位置。
當(dāng)時那位僧人把天珠送給她的時候，說看到她有惡靈纏身，希望可以保佑她。燕伶不信那些東西，不過想到喬影有牢獄之災(zāi)，覺得這個比較適合她。
此時，燕伶只是站在與她認(rèn)識一場的立場，她并不希望她有事。
況且，喬影的事情解決了，裴羨與她也就沒有交集了吧？
裴羨將盒子合上，放在茶幾上說道：“你可以自己去送給她�！�
燕伶笑道：“我送的話，她會收嗎？”
那天在看守所，喬影對她的敵意很深，她還沒到自討沒趣的程度。
更何況，前任現(xiàn)任兩個女人，她送對方東西像什么話。
不想讓裴羨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她轉(zhuǎn)而問道：“對了，喬小姐的事情怎么樣了？”
真正討論到喬影的時候，燕伶感覺到了自己的緊張。她離開北城那么長時間，裴羨留下來是特意幫喬影的。
他們……可會舊情復(fù)燃？
她看著裴羨，觀察著他的表情，雙手慢慢的搓著水杯。
裴羨淡淡說道：“已經(jīng)解決了�！�
“哦�！毖嗔纥c(diǎn)點(diǎn)頭，她不問東問西。
她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合理的位置，既不過分干預(yù)，但也不會不聞不問。
不過這么快就解決事情，也讓她覺得有點(diǎn)奇怪。
裴羨的表情平靜，她看不出什么，便拿起手包道：“我該回去了，你休息吧�！�
站起時，她的表情微動了下，像是有什么話想問，不過最后她都沒有說出口。
裴羨見她要走，站起來道：“我送你�！�
燕伶微微一笑，忽然抬起雙臂摟住他的脖子說道：“我以為你會留我。”
裴羨微怔了下，撫了撫她的頭發(fā)道：“你忙了那么多天，看你瘦了這么多�！�
燕伶唇角依然微笑，只是唇角的笑有那么一絲絲的僵硬。但那也只是一瞬間，她松開手，笑容里不掩飾她的疲憊：“我很累了，送我回去吧。”
裴羨把燕伶送到樓下，叫了車后，把她送回她的住處。
車上，兩人的手握在一起，燕伶偏頭看了看裴羨，他閉著眼睛，眉頭微微隆起，空氣里他的呼吸帶著酒精的味道。
燕伶抿了抿嘴唇，終是忍不住的問道：“裴羨，我下飛機(jī)的時候，給你打了電話，你沒聽到嗎？”就算沒聽到，也沒看手機(jī)的未接來電嗎？
工作組沒有預(yù)定到今天的飛機(jī)票，她工作結(jié)束，想趕緊見到裴羨，幸運(yùn)的買到了一張退票，這才能在今晚抵達(dá)北城。
她本來想給他一個驚喜，可是下飛機(jī)的時候?qū)嵲谑翘哿�，就打了車先去他的公寓，在車上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
女人精明起來的時候，是很聰明的。
裴羨去1988，如果只是跟朋友喝酒放松，他不可能一眼都沒看自己的手機(jī)�，F(xiàn)在這個時代，誰不有事沒事的玩玩手機(jī)？
他沒看到她的電話，就只說明了他不在那個放松的狀態(tài)，有另外的事情了他的思維。
裴羨微睜開眼，掏出手機(jī)看了眼，指示燈是暗著的。他按了開鎖鍵，但是手機(jī)屏幕并沒有亮起來。
他道：“沒電了，忘記充電�！�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里微松了口氣，甚至有點(diǎn)慶幸。
燕伶輕輕牽扯了下唇角，沒有再繼續(xù)追纏下去。她垂眸看了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手上用了點(diǎn)力道握住了他。
還是原來的那句話，若是他曾經(jīng)看一下手機(jī)，就會知道自己的手機(jī)沒電了。1988那邊有充電器，以他的身份地位，他不可能讓自己的手機(jī)處于關(guān)機(jī)狀態(tài)。
車子停在燕伶的公寓樓下，燕伶看了眼旁邊坐著的男人，側(cè)過身體在他的唇上親吻了下，笑笑說道：“我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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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燕伶開了燈，家里冷冷清清的。
更深的疲倦涌了上來。
她忍著疲倦走到廚房。出去了那么多天，冰箱里儲存的食材已經(jīng)不能吃了。
最后她泡了一桶方便面。窩在沙發(fā)等待的時間，手機(jī)響了起來。燕伶微微睜開眼，摸到了身側(cè)的手機(jī)按了接聽，然后將手機(jī)貼在耳朵邊松開了手，繼續(xù)睡覺。
蔣書的聲音傳過來：“到了沒？”
燕伶懶懶的嗯了一聲：“到了。”
蔣書聽著她的聲音懶洋洋的，一點(diǎn)沒有歸心似箭回去時的急切跟激動，更加證明了自己的猜測。她道：“到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虧我等到現(xiàn)在，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嗎？”
蔣書的聲音頗有怨氣，藝人的安全是她的責(zé)任，更何況這個是她手上的王牌。燕伶一個人先回去，她當(dāng)時是反對的。
燕伶有氣無力的道：“忘了。”她回來的時候只想見到裴羨，可是見到了，卻是這樣……
他沒有驚喜，也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而她一腔的歡喜此時也已經(jīng)涼了。
燕伶睜開眼，睡不著了。她把手機(jī)按了免提，放在茶幾上，然后拿起壓著方便面的書，掀開了蓋子。
調(diào)味料的香氣隨著熱騰騰的熱氣撲面而來，燕伶捏著叉子隨便的攪拌了兩下，聽到手機(jī)里蔣書的嘮嘮叨叨。
“你跟裴羨在一起，我這電話，該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吧？”
話是這么說，但是蔣書的語氣里沒有半分不好意思，更像是諷刺。
燕伶掃了一眼手機(jī)，沒有說話，挑起面條吃起來。蔣書聽著隔了千里的吸面條的聲音，尖刺的聲音傳過來：“你在吃什么？”
藝人最注重身材管理，半夜吃東西是大忌，熱量不能消耗，身材發(fā)胖皮膚浮腫，蔣書更加后悔放任她回去。
“方便面�！毖嗔娴恼f著。
蔣書最反對燕伶半夜吃東西，更反對她吃方便面，尤其是麻辣的，傷嗓子的。一聽是方便面，她就只差沒跳起來，隨后她問道：“等等，你是不是連晚餐都沒跟他一起吃？”
燕伶手指頓了下，看了眼手機(jī)道：“你怎么知道我沒有跟裴羨在一起？”
蔣書呵呵冷笑了一聲道：“不然你以為我半夜打給你，是專門破你們的春夢的嗎？”
蔣書就是算準(zhǔn)了，燕伶就算趕回去了，兩人也不會同榻睡在一起。她道：“燕伶，我提醒過你。有了這個開端，你跟他以后只會越來越遠(yuǎn)�！�
男人對前任的情結(jié)越深，就越容易舊情復(fù)燃，尤其對方現(xiàn)在還是落難了的，就更激起男人做護(hù)花使者的心理。
燕伶撥弄著卷曲的面條，沒了一點(diǎn)胃口。她道：“喬小姐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
這句話，不知道是為裴羨做澄清還是為安慰自己，燕伶苦笑了下，把方便面整個兒倒入了垃圾桶，隨后拿起手機(jī)進(jìn)了房間。
蔣書愣了下，倒是沒想到這么快，她涼涼的道：“事情是解決了，他的心思回到你這里來了嗎？”
燕伶停住了腳步，氣息沉了下來，蔣書聽著電話那端沒聲音，便繼續(xù)嘚啵嘚啵了下去：“我告訴你啊，雖然喬影是他的前女友，但是現(xiàn)在在他身邊的女人是你。你才是正主，如果他們就著這機(jī)會再續(xù)前緣，她便是第三者�！�
“你別覺得自己好像搶了她的男人，覺得自己是三兒似的，什么都忍讓。你這佛系脾氣該改一改了。”
燕伶心中本就煩亂，蔣書的一番話更是讓她頭疼，她打斷道：“書姐，我很累了，要先睡了�！�
蔣書聽到她疲憊的聲音，也不忍再打擊下去：“好好好，你這幾天好好休息。接下來也沒什么事兒，你好好陪陪他，讓他的心思——”
燕伶沒等蔣書的嘮叨說完就先掛了電話，蔣書喂喂了幾聲，電話那頭已然沒了動靜，氣哼哼的道：“你就繼續(xù)犯傻清高，有你后悔的時候。”
燕伶坐在床角，撫了一把頭發(fā)，往后直接摔在床上，睜大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幽幽的月光穿過窗戶，室內(nèi)也撒了一片。燕伶動了下，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空中的那一輪殘缺的月亮。
她仿佛看到了喬影的模樣，那是他的白月光……
燕伶捂著胸口兀自難受。
今晚裴羨的表現(xiàn)，是讓她失望了的。他甚至不像是一個男朋友。
她有些后悔，為什么沒有像別的女人那樣，對他撒嬌對他耍性子，讓他注意到她的情緒。
可是當(dāng)初裴羨選擇她，不就是喜歡她的灑脫大度，對什么都看似不在意。
再可是，對女人而言，對于屬于自己的，她愛的，是沒有灑脫大度一說的。
她愛裴羨，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緒，可不代表她不介意。也許蔣書說的對，她不該讓自己這么下去了。
燕伶深吸了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走到窗邊把窗簾拉上，隔著窗簾的縫隙再一抬頭看到那月光，眼睛忽的緊鎖了下，一個念頭在她心中漸漸的冒了出來，讓她渾身冒起了冷汗。
她跑進(jìn)浴室，對著鏡子仔細(xì)的看了看自己，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捂著胸口喘氣。
不會是這樣的，她跟喬影長得并不相像，她不是她的替代……
……
第二天早晨。
喬家父母不知道喬影的事兒，只知道姐弟兩個昨天很晚才回來，照例一大早就做好了早飯。
一家人圍著張桌子吃早飯，喬素華看了眼喬影說道：“你昨天出去了，什么時候回來的？”
喬影捏緊了下勺子，低頭說道：“不小心在公寓那邊睡著了�！�
喬家父母年紀(jì)都大了，對于張業(yè)亭突然找上門來，還是心有余悸。他們躲都來不及，可是張業(yè)亭突然說要娶喬影，一直讓他們心里不上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