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傅寒川就想起他與蘇湘剛到吉隆坡,兩人乘坐了電動車出去逛的時候。
那時忙著查明真相,后來又發(fā)生了挖墳偷畫的事情,緊接著就是蘇湘與宴霖相認(rèn),都沒怎么好好玩過。
傅寒川吸了口煙,吐了個煙圈。煙霧飄散開來,與風(fēng)繾綣著,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他低低沉沉的道:“謝謝。”
今年傅贏不能陪她過大年夜,他想,最遲明年,他就會帶著兒子一起陪她了。
蘇湘愣了下,無緣無故的給她道謝做什么,她又沒做什么事情。
茶樓外,鑼鼓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客人們有的往樓下跑去,有的圍在窗戶邊往外看,蘇湘跟著回頭看了一眼,對著手機道:“沒什么事的話,我就看舞龍去了。”
剛才茶樓的老板介紹說,他們每年這個時候都有舞龍舞獅表演,都是當(dāng)?shù)氐娜A人組織的,這座茶樓的位置正好是觀看的最佳地方。
蘇湘說完就掛了電話,跑過去占位置去了。她沒下樓,就站在陽臺邊上往遠(yuǎn)處張望,鑼鼓的聲音越來越響亮,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一條金色游龍往這里過來。
傅寒川看了眼掛了的手機,舞龍?
此時他更加發(fā)現(xiàn),自己在那個女人的心中連舞龍的位置都不如,不由苦笑了下。
華人街的舞龍浩浩蕩蕩的游過去了,聲音漸遠(yuǎn)。蘇湘看得意猶未盡,聽說春節(jié)期間,表演一直都有的,她決定在這邊的幾晚都要出來看看。
國內(nèi)表演舞龍舞獅的越來越少了,就算有也沒有那么精妙,反而是香港澳門,新加坡,馬來這些地方更好的保持了原汁原味。
國內(nèi)的人一直守在故土,那些分離出去的,或者去了異國他鄉(xiāng)的人更加思念故土,他們用這樣的形式來懷念。
蘇湘回到了座位上,喝了剩下的茶水,想到還沒看完那些信息,就條條的看了下去。
但看到傅寒川的那條時,她微怔了下。
他發(fā)了三條,第二條跟第三條間隔了一段時間。
蘇湘看到又是謝謝兩個字,這時就反應(yīng)過來了。
他指的是卓雅夫人。
蘇湘對卓雅夫人的恨是有的,可也不會不講情理天倫。
她不在傅贏身邊的那幾年,卓雅夫人照顧了她的孩子,而且她這把年紀(jì)離婚,孤獨在外的滋味很不好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蘇湘知道那滋味,傅贏去陪她的話,多少給她一點安慰。
如果心一直冰冷下去的話,是會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的。
蘇湘接著看了第三條消息。
比起第一條簡單的新年快樂,這不是復(fù)制轉(zhuǎn)發(fā)的新年祝福。他寫道:一年的結(jié)束,一年的開端,我想從今以后的每年都對你說,再見舊年,你好新年。
蘇湘心中某根弦像是被撥動了下。她跟傅寒川之間過于特殊,這條信息的內(nèi)容太多了。
她又想起前幾天,他對她的仔細(xì)周到,想到幾個月前,他們坐著一輛電動車在這街頭巷尾的穿梭而過。
蘇湘微微牽扯唇角笑了笑,把剛才拍到的舞龍照片發(fā)了一張過去。
再往下翻,是少年團發(fā)過來的視頻或者全家團聚的照片。前幾天,地方電視臺邀請他們錄制春晚節(jié)目,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都回自己家,與親人們團聚去了。
然后是祁令揚。
蘇湘的笑容慢慢落下,他的祝福每年都一樣,但今年他只寫了簡單的新年快樂。
蘇湘回給了他:新年好。
……
蘇湘在吉隆坡待到了大年初三就回了北城,她這邊還要去給祁老爺子拜年。
枕園新年是不接待賓客的,宴霖繼續(xù)留在吉隆坡多陪老夫人幾天。宴孤開始在北城發(fā)展,就與蘇湘一起回來了。
宴孤把蘇湘送回公寓時,問她道:“聽說,慈善晚會上有人找你的麻煩?”
蘇湘舉辦慈善晚會時,宴孤不在北城,后來才聽說了這件事。
他對這個妹妹沒做過什么事,而有人欺負(fù)了她,他是不會置之不理的。
蘇湘無奈笑笑道:“我動了別人的奶酪�!�
宴孤就不再說什么了。他這個人寡言少語,習(xí)慣直接行動。
宴孤把蘇湘送到公寓以后,沒有上去喝茶,直接開車走了,搞得蘇湘以為他嫌棄她的小公寓。
不過她的公寓確實小,宴孤一米九的大個子進去,估計不大自在。
蘇湘回到家里把行李整理了下,門就敲響了。
蘇湘走出臥室去開門,就見傅寒川站在大門口,旁邊站著傅贏。
傅贏穿著一套深藍(lán)色的唐裝,傅寒川則仍然是白襯衣黑西服,配著一條寶藍(lán)色斜紋領(lǐng)帶。
傅贏的唐裝是蘇湘給他買的,脖子跟袖子邊上有一圈紫色的絨毛滾邊,小家伙穿的特別可愛,珍珠也有一套,不過是紅色的。
蘇湘驚訝著他們突然的出現(xiàn),不是還在三亞嗎?
傅寒川先開口了,語氣平靜道:“我聽說你回來了�!�
334
坐沒坐相
蘇湘看了眼傅贏,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跟傅贏每天都會通電話,傅寒川所謂的聽說,就是聽傅贏說。
此時,電梯打開,走出來很多人往對門走去,應(yīng)該是走親戚的。
對門住著的是一對中年夫妻,鄰居太太開門,看到蘇湘這邊,一邊招呼著親戚進去,順便再往蘇湘家看了一眼。
蘇湘看了看傅寒川,往后退了一步先讓他們進來,然后對著鄰居大方笑笑說聲過年好就關(guān)上了門。
這段時間,傅寒川常出現(xiàn)在這里,蘇湘偶爾也會聽到那些家庭婦女背地里的話,更有大膽熱情的直接上來詢問那個男人是不是她男友,蘇湘一直是稱朋友,大方應(yīng)對。
傅寒川來過蘇湘這里幾次,上次更是在這兒住了一晚,如今就更自在了,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他打開鞋柜拿了自己的拖鞋,換了鞋以后就拎著東西徑直的走到廚房,從袋子里往外掏盒子。
蘇湘關(guān)上門進來,愣愣的看傅寒川在水龍頭下洗手。
她記得傅寒川第一次來這里時,捧著個大花盆還要問擱在哪里。
她看了眼依然放在電視柜上的那盆蝴蝶蘭�;ㄒ呀�(jīng)謝了,葉子還是油綠的。
傅贏小朋友手里也拎著一只袋子,很沉的樣子。他扯了扯蘇湘的衣角,蘇湘回過神來,傅贏道:“給你�!�
他答應(yīng)過的,回來帶禮物給她。
蘇湘看外包裝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傅贏卻一定要她打開來看,蘇湘便依言拆開看了。
是貝殼堆徹起來的一棟小屋,傅贏彎腰雙手撐在茶幾上,對著蘇湘笑,那缺了牙的笑顯得稚氣可愛。
他指著貝殼小屋道:“這是我拆了二十個風(fēng)鈴做的。那些風(fēng)鈴太沒有創(chuàng)意了�!�
傅贏的學(xué)校注重動手能力,小家伙看不上那邊的東西,覺得夠不上他送禮的要求就自己做了一個。
貝殼小屋,以帶花紋的大螺殼做墻體,白色的小貝殼做窗邊還有門框,圍墻是那種長柱形的貝殼。他還用椰子殼做了門,還有窗子,嵌在里面,可以用手推開。
傅贏指著一一給蘇湘介紹,然后道:“你喜歡嗎?”
對蘇湘來說,兒子送什么她都喜歡,更不要說是他親手做的。她用力點頭,手指戳了戳那道靈活的門,道:“當(dāng)然喜歡。”
傅贏就說道:“等我以后有錢了,就買真的大房子給你�!�
他直起身體,炫耀似的瞥了一眼傅寒川。
傅寒川一臉無語。
他對著蘇湘道:“出去買菜嗎?”
他從三亞帶過來一些當(dāng)?shù)靥厣耍膊荒芸窟@么幾個菜當(dāng)午飯吃。
三人又換了鞋去菜市場。
過年時候的菜市場更加熱鬧,東西南北的蔬菜水果,海陸空肉類全部都備上了,要什么有什么。哪怕接近中午,那里也有勤勞的小販。
不過這期間的東西都不便宜,海鮮翻了一倍。
傅寒川付錢不手軟,他現(xiàn)在很喜歡跟她一起逛市場�?此屑�(xì)挑菜,挑完了他就拎袋子付錢。
到了水產(chǎn)市場的時候,那里都是水,魚肚子里面的東西,還有魚鱗看著臟兮兮的,傅寒川眉頭也不皺一下。當(dāng)活魚吧嗒甩尾巴的時候,他就往蘇湘旁邊一站,給她擋下了。
傅贏看了眼,心想:爸爸,你不要這么殷勤的。
回去做飯的時候,傅寒川看蘇湘做菜,在她旁邊道:“明年過年就不用那邊去了。”
蘇湘手指一頓,沒說什么。
吃過午飯以后,蘇湘把沈老夫人給的紅包還有黃玉交給傅贏。傅贏捏著溫潤的玉石,喜歡的不得了。
傅寒川看著那塊玉,想老太太那么大年紀(jì)了,心里就有些歉疚。他心里留了個念頭。
新年的最后幾天,傅贏被傅寒川讓人送到了吉隆坡,在那陪了老夫人幾天,一直到過了元宵節(jié)才回來。這都是后來幾天的事了。
初四一早,蘇湘帶著早就準(zhǔn)備好的過年禮,去了祁家給祁海鵬拜年。
祁海鵬還是不明白她跟祁令揚是怎么分開的,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強留,只是一直遺憾。
他很喜歡蘇湘,蘇湘也說了,會繼續(xù)把他當(dāng)長輩,把珍珠當(dāng)做自己的女兒,倆家的關(guān)系不會斷。
蘇湘接著把老夫人給的玉也交給了珍珠,不過珍珠還小,怕她弄丟了,只讓她戴一小會兒就讓祁海鵬保管了。
祁海鵬這種地位的,看過的珍寶無數(shù),一看這玉就知道是好東西。那邊老夫人把這么珍貴的玉給了珍珠,想來是把孩子當(dāng)成了自己親曾外孫的。
祁海鵬心里感慨,葉家的人都很善良,蘇明東真是造了大孽。
他對蘇湘道了謝,又說道:“也替我謝謝老夫人�!�
祁令揚也在祁家老宅,他搬了回來,與珍珠一起陪著祁老爺子,不再兩頭跑了。湘園跟古華路那邊的房子都空在了那里,讓家里傭人每隔兩天過去打掃一下。
祁令揚看到蘇湘,淡淡的問候一句:“來了�!本拖袼喍塘说男履曜8�。
他先與蘇湘疏離了起來,保持了距離。
蘇湘離開祁家老宅的時候,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窒悶感。
有一種感情,叫相對無言。蘇湘與祁令揚之間一直平淡,但也默契,如今又默契的沉默了。
他們要再坦然面對彼此,需要很多年以后了。
祁令揚站在老宅的三樓,看著蘇湘離開院子,上車。她的車在馬路上行駛,然后消失到看不見。
閔悅真曾經(jīng)問他,為什么不再把蘇湘追回來,三年前,他可以拋下一切追過去,為什么現(xiàn)在不能夠。
她不懂蘇湘,也不了解他曾經(jīng)的卑劣。
祁令揚永遠(yuǎn)是最懂蘇湘的人,他說過要給她幸福,現(xiàn)在不能給她了,也不會再打擾她的生活。
不想她痛苦難受,就是他能夠給她的最后的幸福,哪怕只是一點點。
這個年,大家都過得忙碌熱鬧,傅家老宅的傅正南對著一室的清冷,坐在書房喝了一口清茶,手指夾著一根煙。
傅寒川從三亞回來以后,只帶著傅贏來這里走了一遭,飯都沒吃就離開了,父子倆都沒什么話說。
傅寒川出門的時候,問傅正南道:“你后悔了嗎?”
傅正南以前威嚴(yán)孤傲,那么多人圍著他,巴結(jié)他。他過年時,幾乎很少在家,外面那么多的應(yīng)酬在等著他,可當(dāng)他不再是傅家的掌位者,不再是商會主席,他就只是一個有錢人。
他在親情方面幾乎沒有,愛情也早早的葬送了,他一無所有,權(quán)力,家庭,愛人,朋友,都離他而去。他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哎……”
隨著一聲沉沉的嘆息,傅正南將煙摁滅在了煙灰缸,緩緩起身離開了書房。
書房里,只剩下了那一盞涼透了的清茶。
……
過了初八,又開始忙碌起來了。
蘇湘剛開完了會議,歐洋進來,交給了她一只牛皮紙袋的文件。
蘇湘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誰送過來的?”
歐洋道:“是宴先生�!�
蘇湘想到宴孤前幾天送她回來時,提到了慈善晚會的事,心里就大概有數(shù)了。她對著歐洋道:“你先出去吧�!�
歐洋點了下頭便出去了,順便把門帶上了。
蘇湘拆開牛皮紙袋,里面只有兩張紙,是關(guān)于那個周老板,還有龐夫人的個人資料。
宴家雖然是這幾年才來到北城的,但他們卻有著最隱秘而龐大的情報網(wǎng),不然也不會在短短幾年里就躋身金字塔尖了。
蘇湘一看這兩人的資料,眉頭就皺了起來,越往下看,心里就越驚。
原來扶蕊基金成立時……
蘇湘看完了資料,就把文件收起來,鎖在了保險柜里。
她坐在椅子上,腦子里又過了一遍。
那些人背后攻擊蘇湘,想趁她在基金會還沒站穩(wěn)腳跟的時候?qū)⑺聛�,這個目的她是猜到了的,可那些人居然為了錢這么沒有底線,讓她憤怒。
蘇湘壓了壓憤怒,繼續(xù)工作,同時心里想,她記下了,她會把那些蛀蟲都給揪出來的。
午飯的時候,莫非同過來了,他往她休息室一坐,說道:“聽說你跟傅少一起過年了?”
蘇湘糾正他:“還有傅贏在的。”
她讓傅寒川帶走了傅贏去陪卓雅夫人過年,回來后讓傅贏陪她吃飯也是應(yīng)該的吧。
莫非同摸了摸鼻子,決定還是不要亂說話,免得把傅寒川好不容易養(yǎng)起來的小草一腳踩死了。
傅寒川跟蘇湘之間的感情土壤貧瘠,可不是在小心翼翼的養(yǎng)棵還魂草嗎?
莫非同春節(jié)時,為了避免他家的戰(zhàn)火,跑到國外躲清靜去了,這會兒才剛回來,把再國外買的禮物送過來了。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只女士手表:“今年的新款,限量的。”
對送給妹妹的禮物,他肯定不會手軟的。
蘇湘也不客氣,從盒子里直接掏出了戴在了手腕上,左右看了看,莫非同半邊屁股搭在她的辦公桌上,從她的筆筒抽了一根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膝蓋,看她在那里左看右看。
他翹著嘴唇道:“好看吧?”
蘇湘平時不戴手表,她也沒有戴珠寶首飾的習(xí)慣,只有在參加宴會時才會戴一下,不過這支表戴著,還真的挺好看,很襯她的手。
“謝謝�!彼龘P開笑容,“我還以為你會直接給我發(fā)紅包�!�
莫非同拎著尺子敲了下她的腦袋:“拐著彎罵我老?”
紅包是長輩給小輩的,這壞丫頭。
他心里想:傅少比我還大半歲的,一會兒去氣氣他。
蘇湘冤枉道:“哪有,我覺得你一向直來直去的�!�
莫非同轉(zhuǎn)念一想,他以前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不過他買手鏈的那家商店隔壁是賣手表的,就進去了。
莫非同想到還放在車?yán)锏氖宙湥睦锞统亮讼�。他決定暫時不去想那條手鏈,對著蘇湘道:“對了,慈善晚會上的事兒,我?guī)湍悴榱瞬椤?br />
他還沒說完,蘇湘道:“我已經(jīng)知道了�!�
她往保險箱看了眼,莫非同一愣:“你知道?傅少告訴你的?”
蘇湘道:“宴大哥剛剛派人送了過來�!�
提到宴孤,莫非同腦子里就浮現(xiàn)那位鐵板臉的大哥,真真是不茍言笑。那位老兄比他個子還高,一臉冷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