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
書店內(nèi),俞蒼蒼翻開著一本書,手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花茶。在桌子的中間,擺著一盆綠植,對夜間前來看書的人來說,這里的環(huán)境能讓人靜下心來。
對面落下一大片陰影,俞蒼蒼抬起頭,對著來人微微一笑:“來了……”
祁令揚在她的對面坐下,神色清雋,再沒那種溫潤之感。
俞蒼蒼合上書,看著他道:“看你表情,心情應該好不起來了�!�
祁令揚瞥了她一眼,轉(zhuǎn)頭看了看書店。不知是不是臨近期末考,書店多了不少大學生。
他看向俞蒼蒼道:“這么晚找我出來,想說什么?”
俞蒼蒼笑了下道:“你說呢?”
她支著腦袋:“你跟蘇湘的事情鬧得那么大,老傅心情不好,都沒在我那兒了。你說,我不找你找誰?”
以前,卓雅夫人為傅寒川籌謀,而她則是為了祁令揚籌謀,暗戰(zhàn)了幾年,以祁令揚放棄傅家繼承人的身份作為告終。
而祁令揚如今回到祁氏,一樣的呼風喚雨,只有她,落了個兩手空空。
“你命好,傅家的繼承人做不成,還有機會回到祁家去做。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別人的情f婦�!�
祁令揚眸色清冷,他看著俞蒼蒼道:“這種話,我不喜歡聽到�!�
祁令聰?shù)乃�,對他來說,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那是祁家的悲劇,他不想從一個外人嘴里,聽到這么一句輕飄飄的話。
俞蒼蒼聳了下肩,喝了口茶:“抱歉�!�
祁令揚不想去探究她的這一句道歉有多少真心,他道:“我跟你不是一條心的,你找我沒用�!�
俞蒼蒼嗤笑了一聲,她道:“我知道你跟我不是一條心。你也一直都有著自己的想法,我們,才是被你操縱在手里的棋子�!�
從傅正南找他回來開始,他看似中規(guī)中矩,做著傅正南安排下的事情,實際都自己拿著主意,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自己的公司。
說不干就不干了,又跑去祁氏挑擔子,活的夠隨性的。
祁令揚修長的指尖繞著杯圈打轉(zhuǎn),說道:“你這話說的就過了。誰都不愿意被誰操控,只有心甘情愿�!�
他勸道:“俞蒼蒼,你我認識一場。說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就沒想過,好好成個家嗎?”
俞蒼蒼笑了下,眼波流轉(zhuǎn),笑看著祁令揚:“你說我?”
“那么你為了蘇湘放棄了一切,現(xiàn)在跟她連孩子都一起養(yǎng)著了,怎么還沒結(jié)婚呢?”
祁令揚微勾了下唇角,拎起茶杯喝了一口,他道:“以你的條件,要再找個男人不難,傅正南就那么吸引你,讓你死心塌地?”
俞蒼蒼:“令揚,我跟他的全部,你最清楚。沒有他就沒有我,我不會背叛他�!�
祁令揚微挑了下眉梢,放下茶杯,順便看了眼手表道:“時間不早了,年底治安不好,早點回去�!�
說罷,他便起身離開了。
俞蒼蒼找他過來聊天,無非還是想再拉攏他,爭取在傅正南那里的位置。
可對他來說,既已做下決定,就沒打算再回頭。
俞蒼蒼偏頭,透過玻璃窗看著祁令揚高大的身影從窗邊走過。
她的手指輕輕的沿著書本的四邊滑動,眼睛微閃了下,唇角漾出一抹微笑。
祁令揚在回避她的問題,他這次回來,明明是打算跟蘇湘結(jié)婚的,就連祁海鵬那里都答應下來了,為什么事到如今反而還拖著呢?
他們之間,有什么問題?
……
傅正南從公寓回到傅家老宅,卓雅夫人剛從副樓那里看過傅老爺子,兩人在院子里遇上。
卓雅夫人看了眼傅正南,冷聲說道:“老爺子身體有些不適,醫(yī)生加大了藥劑,你若有心,就去看看�!�
她只是知會一聲,說完就往屋子里走了。
夫妻倆的關系已經(jīng)降到了冰點,除去一些必要的宴會,公司的董事會議,兩人連同桌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傅正南看了眼她的背影,對于祁令揚與蘇湘視頻的事還在氣頭上,但聽老爺子身體不適,他往副樓那邊看了看,抬腳往副樓走去。
老爺子一入冬,身體就比平日里更加虛弱,傅正南上樓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吃了藥睡下了。
傅正南問了隨身護士一些老爺子的情況,護士把醫(yī)生的話轉(zhuǎn)述了一遍。
“醫(yī)生的意思,老爺子若是能挺過今年冬天,那便還能再活一年�!�
傅正南看向傅老爺子,目光復雜,心情也更沉重了一些。
他擺手示意護士出去,在老爺子房間的座椅上坐了一會兒。
傅老爺子纏綿病榻已經(jīng)好多年,能撐到現(xiàn)在,全靠先進的醫(yī)療技術。
此時,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全部掉光,整個人瘦的皮包骨,眼窩深深塌陷,臉上有著明顯的老人斑,就連呼吸都需要戴著呼吸機。
他昔日意氣風發(fā)的樣子,在傅正南的記憶里,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傅正南看了老爺子很久,站起來開口道:“你那時,沒有想到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吧?”
三十幾年前的傅老爺子,就是如今的傅正南。
手握大權,是高高在上,誰都要對他俯首的主宰者,他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為了繼承人位置斗得你死我活,冷酷無情。
為了那個位置,他傅正南只能放棄自己最愛的女人,去娶一個自己從來沒有動過心的女人。
如果當初不曾放棄,也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困局了。
傅正南往門口走去,到了門口,他站定,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寂靜無聲的老爺子,往前走了出去。
卓雅夫人坐在客廳,一個人看著電視,聽到門邊傳來的腳步聲,抬頭看了他一眼。
她拿起遙控器,將音量調(diào)小,看向傅正南道:“說吧,什么事?”
平日里,傅正南若是要來找她,必定是為了什么事。
傅正南的腳步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站定,他臉色沉沉道:“新聞,你看到了?”
卓雅夫人皺了下眉,反應過來是那件事,臉色立即變得難看了起來。
她嚯的站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著:“傅正南,你回來就是為了質(zhì)問我這個事?”
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聞了,到現(xiàn)在老的小的都來怪她。
傅正南冷厲的眼神盯著她,對著這么一臉高傲的女人,他就沒有一點喜歡的。
看著她渾身豎起的尖刺,隨時準備跟對方爭得頭破血流的樣子,他連吵架的心情都沒了。
他道:“卓雅,我真后悔,那么多女人,為什么我偏偏娶了你!”
“作孽!”
傅正南含著怒意,甩下兩句話便轉(zhuǎn)身往樓梯走去,卓雅夫人氣得想追上去,只是才往前跨了一步,身體猛地搖晃了下,往后跌坐在沙發(fā)中。
她捂著胸口,悲從中來。
跟他夫妻三十多年,換來他一句后悔?
她只是為了自己的兒子,這有錯嗎?
她憤怒的揪緊了胸口的衣服,捏的手指都在微顫。
他越是在乎俞可蘭的兒子,她就越不讓他進門。呵呵,鬧出這樣的事才好,這輩子,他都別想認祖歸宗!
樓上,夏姐敲開傅正南的書房,端著茶水進去,這種沉悶的氣氛,她一個下人是不敢說什么的。
書房的門半敞開著,樓下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音,夏姐聽得心一顫,夫人大概又在砸東西了。
夏姐皺了下眉,大著膽子道:“大傅先生,今天傅先生回來過,夫人的高血壓犯了。之后傅老爺子發(fā)病,夫人一直帶病照顧著……”
她說了幾句,說完就退下了。
傅正南盯著那杯微微晃動的茶水,樓下嘩啦啦碎裂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著,他的手指緊捏著扶手,眉毛皺成了一團……
194
傅寒川來了
視頻的事,一直有人致電進來詢問,蘇湘對那些電話都沒給予回應。
此時已是深夜十一點,電話也沒有消停過。
手機已經(jīng)設置成了靜音,亮起的屏幕在一片漆黑中顯得格外刺眼。
蘇湘躺在床上,看著發(fā)出的那一道明亮光芒,過了會兒她才從被窩中將手機拿了過來。
來電顯示是理事長,她坐起身來,按下了接聽鍵。
剛接起時,來人就急匆匆的問道:“蘇湘,你這是怎么回事?”
打電話的人是殘聯(lián)的理事長,與蘇湘關系還算親密。此時,已經(jīng)連開頭的打招呼都省去了,直奔主題而來,可見事情有多么緊急。
蘇湘握著手機坐起身來,她沒有開燈,黑暗籠罩著她,只有手機屏幕發(fā)出的那一點亮光,將她的臉色襯得蒼白。
蘇湘苦笑了下,對這個問題無力解釋,她道:“理事長,殘聯(lián)……是不是有什么決定了?”
她是殘聯(lián)的愛心大使,鬧出這么大的事,殘聯(lián)那邊肯定會有意見。
她之前就出現(xiàn)了幾次負面新聞,因她的澄清應付了過去,而現(xiàn)在這情況,殘聯(lián)怕是要收回她愛心大使的身份。
在中午的時候,蘇湘就在關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視頻已經(jīng)被強制刪除,但是影響已經(jīng)擴散開來。少年團的,粉絲要求更換經(jīng)紀人,她本人的,也是一片罵聲。回形針工作室,還有殘聯(lián)那邊,全都有人去留言。
像她這樣私生活混亂的人,不配做愛心大使,也不配帶領一個陽光少年團體。
蘇湘此時的狀況,可以說是四面楚歌。
電話中,理事長沉了聲氣問道:“你問我是不是有什么決定,怎么不解釋一下那個視頻的事?”
蘇湘舔了下干涸的唇瓣,勉強笑了下道:“那件事,發(fā)生在三年前……”
蘇湘一說起三年前,對方愣了下。
三年前,正在做公益活動的理事長遇到了一蹶不振的蘇湘,把她帶進了這個組織中,又是經(jīng)過她的舉薦,蘇湘成為了本年度的愛心大使。
那個時候的蘇湘是什么樣,理事長有印象,也親眼看著這三年中,她是怎么自立自強起來的。
對方道:“你這么說,我明白了……”
蘇湘握著手機沉默,不知道說點兒什么,理事長道:“你的為人,我是知道的。只是現(xiàn)在事情有點麻煩,殘聯(lián)這邊……明天會開個會議�!�
“……”
總歸不是什么好消息,理事長嘆了口氣接著道:“我會盡量為你說話,不過你……你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蘇湘已經(jīng)做了一下午的心理準備,她擠了個笑道:“好的,那就謝謝你了,理事長�!�
電話中,對方又說了些安慰的話,通話結(jié)束。
蘇湘的手放下來,深深的吸了口氣。她將手機設置了關機,然后重新躺了下去。
這一夜,雖然關閉了一切可以聯(lián)系她的方式,不過蘇湘依然睡得不安慰。
“��!”她猛地驚醒過來,睜眼看到熟悉的窗簾,熟悉的窗臺的時候才清醒過來。
原來是一場夢,卻也冷汗粘背。
她夢到自己身處在一片戰(zhàn)場上,周圍全是舉著刀劍要斬殺她的人,而她手持著一把劍,已是傷痕累累。
所有的人在說她是妖孽,她想要張口辯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沒有什么為她橫刀跨馬,為她披荊斬棘的人,她一次次的揮舞起劍,一次次的受傷,沒有止境的……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敵人都斬殺在她腳下,她以為這場戰(zhàn)斗就要結(jié)束了,忽然一道寒光向著她而來,背后驟然一痛,她低頭一看,一支箭將她射穿。
她精疲力盡,又疼得難以忍受,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轉(zhuǎn)頭看過去。
遠處的城墻上,站著一個身穿盔甲的男人,他舉著弓箭逆光而站,她努力的張開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樣,而身體的力氣也在這一刻耗盡……
陽光通過窗簾的針織縫隙透進來,密密麻麻的無數(shù)銀針似的光芒閃亮。
蘇湘動了動身體,覺得自己好像真的上了一場戰(zhàn)場似的渾身疲累。
翻身對著頭頂?shù)奶旎ò澹X子里浮現(xiàn)一句話: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對慘淡的人生。
她用力的攥了下拳頭,積蓄了一點力量,掀開被子站了起來。
唰的一下窗簾掀開,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又是新的一天。
不管怎么外面怎么說,日升日落,日子永遠在繼續(xù)。
吃早飯的時候,張媽看著蘇湘旁邊的椅子上放著包,不放心的問道:“蘇小姐,你要出門?”
蘇湘將最后一口豆?jié){喝完,拎起包道:“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小鄧她們來了,就讓她在工作室那邊等我�!�
張媽奇怪的看她一眼,都這樣了還出去?
“蘇小姐,這幾天,還是留在家里休息吧。珍珠小姐總找你,現(xiàn)在空閑下來,正好可以陪陪她�!�
蘇湘笑了下,捏起桌子上一顆蒸餃,她道:“以后會有時間陪她。”
說完她便走了出去。
商場內(nèi),蘇湘看著前面門庭冷落的店鋪,門口豎著的少年團立牌已經(jīng)不見了。
今天是周六,客流量本該很多的。
一個穿著闊形呢子大衣的女人經(jīng)過店門口,對旁邊的閨蜜道:“就是這家店,那個少年團代言的。明明都是有才氣的孩子,跟錯了人才紅起來就要涼,可惜了……”
“是啊,真夠倒霉的,昨天海報還張貼著的,全部被人撕了。”
蘇湘原地站著,看著那兩個女人越走越遠,又有幾個學生走了過來,在店門口站了下。
“小誠哥哥他們真倒霉,決賽的票我都不知道給誰了�!�
“我上個禮拜還在這里買東西了呢,結(jié)果惡心的我……哎,浪費……”
蘇湘心里聽著當然不是滋味,不過更難聽的話她都聽過,這些對她還沒造成什么影響。
她走進店里,店員無精打采的在那玩手機,瞧見門口人影了懶洋洋的說了一句“歡迎光臨”。
蘇湘在收銀臺站定,支著下巴打瞌睡的收銀員看到老板,嚇得馬上清醒了。
蘇湘環(huán)顧了店內(nèi)一圈,冷聲道:“你們平時就是這么給我上班的?”
幾個店員聽到她的聲音,立即都精神了起來:“蘇小姐�!�
蘇湘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說道:“我知道因為新聞的事,店里的銷售受到了影響,但你們作為我的員工,就該像平時一樣�!�
“我出薪資給你們,不是讓你們在這里打瞌睡玩手機的!”
“如果你們是這樣的服務質(zhì)量,那讓進門的顧客怎么想?”
蘇湘聲音一提,威嚴赫赫,幾個店員垂著腦袋不敢吭聲,店長小心翼翼的道:“蘇小姐,他們平時都挺好的,不過這次事件……”
她看了眼蘇湘,店里銷售下滑的原因不在員工本身,而是老板出的負面新聞,在別人看來,蘇湘這是在亂發(fā)脾氣,把員工當成了出氣筒。
蘇湘睨了她一眼,說道:“你是想說,這是我的問題?”
店長忙擺手:“不不不……”
她哪里敢真的那么說。
蘇湘冷聲道:“那就好好工作,你作為店長,盡好你的職責�!�
這邊的商場巡視完,蘇湘又緊接著去了另一家。
這家是手工藝品店,比起靠少年團名氣販賣護膚品的零售店,這里的情況要好一點。
不過門口少年團的立牌也已經(jīng)收了起來。
蘇湘進門的時候,看了一眼原來擺放立牌的位置。
店里幾個人都在做手工,幾個客人在店里逛著,有興趣的就站在那邊看手工藝人做東西,蘇湘心里有了個大概,等店長給客人介紹完了產(chǎn)品,把她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