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裴羨切下一塊牛排送入口中,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說道:“今天蘇湘帶著她的人去拍海報,你怎么沒去看一下?”
傅寒川面色淡淡,漫不經(jīng)心的切開牛肉,沾了沾蛋液送入口,再喝了一口紅酒才說道:“有什么好看的�!�
裴羨微挑了下眉毛,嘖嘖,這陰陽怪氣的……
他輕扯了下唇道:“贊助了那么一大筆的錢,換了我的話,我可不浪費這昂貴的機會�!�
贊助一則綜藝節(jié)目都是上億的花費,可不是天價的見面機會。
從蘇湘從簽下合同,再到節(jié)目的流程單出來,裴羨也是第一時間發(fā)給了這位大金主。
傅寒川瞥了他一眼,捏著酒杯的細腰慢慢的旋轉,慢吞吞的道:“她讓我離她遠點兒……”
其實蘇湘的原話是:你媽叫我離你遠一點兒,在他這里,就轉換成了那樣的意思。
“噗……”裴羨一口肉差點噴出來,費力的將那片牛排咽下。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瞪著面前的男人,一張臉憋著笑,英俊的臉龐都扭曲了。
傅寒川,什么時候別人發(fā)話,他就乖乖聽進去了?
他是這樣的人嗎?
傅寒川的目光涼淡,瞧著憋笑的裴羨也不吭聲,捏起酒杯抿了一口。
“嗯哼……”裴羨捏著領帶輕咳了一聲,拿起水杯放在唇邊,從杯沿上方看了他一眼道:“說吧,又憋著什么壞招兒呢?”
裴羨實在太清楚這個人了,他若沒動靜,基本就是后面有更大的動作。
傅寒川慢條斯理,說道:“釣魚最忌諱心急,該收線的時候就收線,你不知道嗎?”
又不是狗,聞著味兒就撲過去。
那個女人,先讓她悠哉一陣子又何妨?
此時,遠在攝影棚陪著蘇湘聊天的莫非同莫名的打了個噴嚏。
蘇湘掏出紙巾遞給他道:“天氣這么冷了,還是多穿衣服為好。溫度比風度更重要吧�!�
莫非同身體素質一直很好,從小到大基本沒怎么生病過,他又不是傅寒川那種外強中干的,一會兒這里痛,一會兒那里疼,上一次進醫(yī)院還是幾年前去北山,被泥石流埋了的那一次。
一想到那次的驚險,莫非同瞧了一眼蘇湘,瞥見她有些干裂的嘴唇,飛快的垂下眼皮,拳頭抵著唇又咳了一聲,嘴里模糊的道:“我又不冷�!�
事實上,他的身體正微微發(fā)熱,好像感覺耳朵也熱了起來。
他的頭發(fā)短,根根簇著,那雙耳朵全無掩飾,蘇湘看他突然紅了起來的耳朵,奇怪的道:“你是不是真感冒了?”
西餐廳里,裴羨摩挲著下巴,瞧著傅寒川的淡定,他道:“現(xiàn)在祁令揚不在國內,是你進攻的最好機會。放著這么好的機會不去爭取,還真打算跟他硬杠上?”
“傅少,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的盲目自信讓你自大�!�
“別忘了,你之前是怎么把人弄沒了的�!�
傅寒川輕輕一瞥眼,冷聲說道:“像你一樣?追著問了兩年,也沒問出一個原因?”
“……”裴羨瞪了他一眼,還能不能好好吃飯了。
不過,他什么時候悲催到被這個情商低的人吐槽了?
也許真的的像那句話說的那樣,當局者迷,到了自己身上的時候,就變得那么不理智了。
裴羨自嘲的嗤笑了一聲搖了下頭,喝了一口酒。
他道:“對了,你不是在調查蘇湘喉嚨的事情嗎?查到什么了沒有?”
傅寒川的目光冷了下來,他道:“兩年前,她在尚城大學附屬醫(yī)院做的手術,主治醫(yī)生姓鄭�!�
“而那個醫(yī)生,并非醫(yī)院在職醫(yī)生�!�
“嗯?”裴羨疑惑了下,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具體哪里不對勁,一時又說不上來。
“尚城大學附屬醫(yī)院?”
一般來說,醫(yī)科大的附屬醫(yī)院,與大學掛鉤,具備科研跟治療功能,醫(yī)療資源非常的好。可是這樣的優(yōu)質醫(yī)院,怎么會讓一個非在職醫(yī)生做手術?
傅寒川微皺了下眉,說道:“那個醫(yī)生,是蘇湘所在的公益組織中的志愿者,因為貪污受賄坐過牢,曾經(jīng)是耳鼻喉科的權威�!�
“哦……”裴羨了然的點了下頭,怪不得能借用醫(yī)科大的手術室。
“但是,蘇湘成為啞巴的病因呢?”他聽了半天,也沒聽到具體的。
傅寒川沉了口氣:“不知道�!�
“不知道?”裴羨愣了下,“查到這個份上了,怎么會不清楚?”
“蘇湘做完手術之后,那位鄭醫(yī)生繼續(xù)隨著公益組織輾轉各地。所有關于蘇湘的資料,只有他最清楚�!�
也就是說,知道蘇湘成為啞巴的原因,只有三個人知道。蘇湘本人,那個鄭醫(yī)生,還有祁令揚。
這種感覺,令他非常的不爽。
但這也是他覺得最為怪異的地方,若是疾病之類的原因,沒有必要這么的遮遮掩掩。
郵件是蘇湘送傅贏回來的那天晚上發(fā)到他的郵箱的,看完那一份郵件,他便有種沖動,問她到底怎么了。
她的喉嚨是短暫的恢復,還是一直保持這個樣子,或者還可以進一步的恢復?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一無所知了。
她離開了三年,回來便能說話,身邊帶著一個孩子,她有了自己的事業(yè)……離開他以后,好像她的一切都好了起來。
這種認知,讓他更加的惱怒,又不得不承認,她在他的身邊……從來都沒有發(fā)光發(fā)亮的時候。
更讓他憤怒又無奈的是,陪在她身邊的,是祁令揚!
一直以來,都是祁令揚在挖掘她的那些光芒!
而他,帶給她的是什么?
或許值得一提的,只有傅贏。
這個認知讓傅寒川非常的挫敗,惱火,氣憤又無奈。
裴羨瞧了一眼傅寒川握緊的拳,看他陰沉的臉色,便不再說什么了。
到了這個份上,他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而他這個軍師此時也是亂著陣腳,實在不適合再去多說什么。
……
進入十一月,每年的雙十一如火如荼,不光是線上,線下的各大商場也在大血拼。
少年們結束了活動,莫非同請客帶他們去放松,一行人進入了商場閑逛。
蘇湘笑著調侃道:“現(xiàn)在你們還能在這里逛逛,以后等出名了,就只能戴口罩變‘過街老鼠’了�!�
那些個鮮肉鮮花們,出門哪個不是口罩棒球帽,大墨鏡的標配,全副武裝的把自己弄得密不透風,在蘇湘看來像是通緝犯,可不是過街老鼠嗎?
小誠笑了起來:“蘇姐,你這比喻也太夸張了,那是人家紅�!�
另一個姑娘用啞語比劃起來。
——我紅了也不要那樣。成名了不就是讓別人看的嗎?
小誠是隊長,年紀稍大一些,說道:“如果沒有買粉的話,日常出行我想你大可以放心的。”
幾個少年人自己有話題,一會兒便說到一起去了,蘇湘這個有代溝的便被拋下了。
她跟莫非同一起并肩走著,跟在那些少年人的后面進入一家卡哇伊。
少年就是少年,看到這些花花綠綠的新奇小玩意兒就走不動路,在那邊自個兒挑選了起來。
一會兒過后,收銀臺那邊堆了一堆的小玩意兒。
“莫大哥,我們就不客氣啦!”小誠笑瞇瞇的痛宰莫非同的荷包。
蘇湘給珍珠挑了幾個發(fā)圈,自己也買了兩個,給傅贏挑了毛線帽,還有一條圍巾一起堆在那些小玩意上面。
她對著莫非同笑了笑:“那我也不客氣啦�!�
莫非同瞧她笑的眉眼彎彎,掃了她一眼道:“就這些東西,太小兒科了�!�
別說這堆東西,這種店他全包下都不眨一下眼。
不過陪著她的這個過程,看她精心挑選時的認真,他頭一次這么有耐心的等候著,時間再長他都不會覺得無趣。
哪怕她拿的那些東西廉價,但在這些閃耀的小玩意中,她的笑容很閃亮,會讓人也跟著笑起來。
“莫非同,你這笑的像是個白癡,看誰呢�。俊币坏揽瘫〉穆曇敉回鬟^來,就見一個嘻哈打扮的女人抄著口袋走進來。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蘇湘的時候,她愣了一下,臉色隨即拉了下來。
“怎么是那個啞巴?”
陳晨見到蘇湘的時候,眼里的嫌棄依然。
蘇湘聽到聲音,自然也是轉過了頭。她的記性還算好,所以面前這個幾次三番針對她的女人,她還記得。
這也算是“故人”中的一個吧。
蘇湘冷冷的看她,陳晨勾了下唇,諷刺的打招呼:“好久沒見了,小啞巴。”
說話的同時,她抬起手,手指頭做出叭叭的樣子,笑的猖狂。
“怎么,做不了闊太太,淪落到在這種地方,買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裝點門面�。俊�
陳晨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身上的穿戴哪件不是名牌,自然瞧不上這些小玩意,也借機狠狠打擊了一番蘇湘。
不就是個靠爬床上位的貨色,聽說被傅家趕出來以后,又去爬了祁二少的床,然后就消失了,幾年沒聽聞她的消息,居然在這兒見到了。
陳晨的諷刺蘇湘還沒說什么,那些少年們聽見了,都圍了過來,將蘇湘擋在了身后。
少年有少年的熱血,他們可不像蘇湘那個時候那么能忍。
“你說誰吶?”
那五個少年站在一起沉著臉,氣勢很大,但是陳晨也混過,這點陣仗當然不會放在一起,更何況她身后是有背景的。
她冷笑了一聲道:“怎么,人多勢眾嚇唬我嗎?”
她看向蘇湘,諷刺道:“以前嚇得不敢露面,現(xiàn)在就躲在幾個小孩身后嗎?”
蘇湘將小誠他們拉開,走到前面來說道:“他們只是保護我,陳小姐不用害怕。不過,我也告訴你一句,我現(xiàn)在不是啞巴了�!�
陳晨驚愕的看著蘇湘開合的唇瓣。雖然她的發(fā)音有些怪異,但是,字字都聽得很清楚。
“你……”
蘇湘微微一笑,淡漠的將她從頭掃到腳,說道:“陳小姐身份高貴,這地方可不適合你來。”
自從陸薇琪的事情之后,莫非同跟那些人算是分道揚鑣,在同場合遇見也當做沒看見似的,完全沒再聯(lián)系,此時看到陳晨突然跳出來破壞他的好心情,壞脾氣的道:“你來這兒干什么?”
陳晨撥了一下頭發(fā),翻了個白眼道:“只是經(jīng)過上個廁所�!�
“那就滾去你的廁所,別臟了這地兒。”
“你……你給我等著!”
卡哇伊的客人
因為陳晨的攪亂,好好的購物心情也被破壞。
結完賬,各自拿走各自挑選的物品,蘇湘將一條深藍格子圍巾遞給莫非同:“喏�!�
莫非同瞧了那條圍巾一眼,微微愣�。骸拔业�?”
蘇湘將脖子圍著的圍巾拉低一些方便說話,她瞧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感冒了嗎?聽我的勸,年紀大了就多穿點吧,別逞能了�!�
“我……”
誰年紀大了?
可是手里捏著那軟軟布料,又覺溫暖。
莫非同抓著那條圍巾,摸了摸脖子,唇角微微漾開。
他跟在蘇湘身后,瞧著她跟那些少年們一道進入自助餐廳。
蘇湘趕著回去照顧珍珠,只吃了一些東西便告辭要離開,莫非同看她將圍巾圍起來,他站了起來道:“我送你�!�
蘇湘自己開車過來,莫非同只能將她送到商場外,看著那輛跟她體型很不相符的越野車,他想起了什么,眉心微皺了下。
傍晚的1988,難得的,處在分崩離析的三劍客又聚在一起了。
裴羨瞧著莫非同走進來,舉著酒杯指著他的脖子笑道:“三少,你什么時候走圍巾范兒了?”
莫非同摸了摸那條圍巾,哼了一聲道:“要你管�!�
他在沙發(fā)坐下,看了一眼傅寒川,開口說道:“小啞巴之前開的那一輛COOPER,是不是在你車庫?”
164
玩泥巴的小土妞
蘇湘當年開車撞了傅家老宅的大門,那輛車之后被拖車拖走,莫非同把車弄回了自己的修車行,讓趙吏將車修理好,之后便一直放在他的修車行沒人管了。
再后來,蘇湘離開北城,傅寒川有天突然過來將車提走了,一直到現(xiàn)在。
傅寒川沉默著喝酒,聞言眼睛微微動了下,愛理不搭的“嗯”了一聲。
那輛車是蘇湘的母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當年他把她的車鑰匙扔了,她為此都發(fā)了很大的脾氣。
莫非同扯著圍巾上的一根流蘇,睨了傅寒川一眼,哂笑著道:“你該不會把那輛車也當成是誘餌,讓她來找你吧?”
傅寒川不想搭理他,裴羨看了莫非同一眼,說道:“你就不能停止你的開炮�!�
他看了一眼傅寒川,再道:“人家已經(jīng)在做自我檢討了�!�
經(jīng)過今兒這頓晚餐,裴羨算是看明白,傅寒川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盲目自大,不考慮別人的人了。
“自我檢討?”莫非同像是聽了個笑話似的,傅寒川這種自大狂,全宇宙都圍著他轉,他還能有自我檢討的一天?
可真稀奇了。
傅寒川只沉默著一口一口喝酒,不搭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裴羨看了眼安靜的過分的男人。
看來,這自我檢討的還挺深刻,都喝起悶酒來了。
莫非同才不管此刻傅寒川在想什么,只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蘇湘開的那輛車不適合她的身形,你要放心的下,就盡管繼續(xù)扣著她的車�!�
莫非同把話說完,拎著酒杯下樓看場子去了。
樓下會所里依然熱鬧,中間的圓形舞臺豎著兩根鋼管,兩個女孩在斗舞,那柔軟的身姿繞著鋼管轉圈,上上下下,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讓人的荷爾蒙高漲,嗨翻全場。
莫非同懶懶的斜倚在墻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看著前面黑壓壓的一片。
他不能夠對傅寒川指手畫腳的要他去怎么做,更不能將車子強要過來還給小啞巴。
傅寒川的結婚證,再一次的給蘇湘畫了無形的牢籠,站在他的立場,其實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能為她做什么……
莫非同的一只手抄在口袋,捏著什么,緊緊的攥緊了。
忽的,他的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
前方,一個穿著背帶褲的女孩高舉著雙手在那跟著起勁高喊,手里還拿著一只酒瓶拼命的往里面擠進去。
莫非同皺了下眉毛,又確認的再看了一眼,盯著那道就快要被淹沒的人影,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
號碼簿上,有個奇怪的名字:玩泥巴的小土妞。
莫非同將電話撥了出去,再抬頭的時候,那一道人影已經(jīng)徹底的被淹沒在了人群,電話那頭只有嘟嘟的響聲。
莫非同收了電話,往前面的人群走進去。
他雖是這里的大老板,但基本都在頂樓的私人空間,他本人也不喜歡跟別人擠來擠去。
只是此時,他艱難的往里面走著,身上都起了一層汗,只能將脖子圍巾扯了下來抓在手里。
好在沒多久,那一道人影又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中,他徑自的走過去,長臂往前一伸,手指勾著背帶就將人往外拖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