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陸薇琪臉色微微一白,咬了咬下唇。
她經(jīng)過1988,看到傅寒川的車才上來,可是她才坐了幾分鐘,他就走了。
就這么不想見到她么?
一輛黑色車內(nèi),傅寒川支著額頭,看著手機上的微博。
那女人的。
死了還是活著,也不發(fā)個消息。
他煩躁地把手機隨手的丟在座椅上,又捏了捏眉心。
他幾乎把整個北城翻遍了,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好像無聲無息的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她怎么可能有這個能耐?
傅寒川想不明白,他甚至找人跟蹤了祁令揚幾天,但不像是他藏起了蘇湘的樣子。
車窗的玻璃敲了兩下,傅寒川頭一抬,就看到陸薇琪站在車外。
在傅寒川離開以后,陸薇琪也找借口離開了,要上車的時候,就看到傅寒川的車仍然停在那兒沒走。
傅寒川把車窗放了下來,淡漠的道:“什么事?”
陸薇琪道:“看你沒走,過來跟你聊聊罷了,不用這么討厭我吧?”
寒風(fēng)緊,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就要轉(zhuǎn)身離開時,“咔噠”一聲,另一側(cè)的車門開了鎖,陸薇琪眉梢微微一挑,繞過車頭打開了副駕座的門坐了上去。
傅寒川微低著頭,攏著煙火,煙尾的火星一閃,吐出一股白蒙蒙的煙霧來。
煙盒跟打火機都被丟在了車頭上。
兩人都沉默著,陸薇琪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伸手從車頭拿起煙跟打火機。她從煙盒內(nèi)抽出了一根,嫻熟的點上了煙,披肩的長發(fā)滑落下來,從縷縷發(fā)絲中,可以看到香煙閃爍的亮光,還有她弧線美好的臉型。
有人說,抽煙的女人,不是寂寞就是憂郁。
傅寒川淡淡的問道:“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
陸薇琪撥了一下頭發(fā),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坐著,扯了扯唇角道:“莫斯科,在一間酒吧里�!�
又吸了一口后,她慢慢的轉(zhuǎn)動著白色的煙,似乎在打量著什么,煙霧從她嫣紅的唇瓣徐徐吐出,朦朧的光線里,煙身上燙金的一個標志閃爍金輝。
她有意無意的道:“你一直抽這個牌子,都沒有換過�!�
“……”
她轉(zhuǎn)過頭來,看到傅寒川薄薄的唇間夾的煙頭,微微瞇起的眼注視著前面遠處的黑暗,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陸薇琪笑睨著男人:“看到我抽煙,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
生硬而疏離的話,一下子將兩人的距離扯遠,陸薇琪被堵得喉嚨一梗。
過了會兒,她嗤笑了一聲道:“我怎么覺得,你是在跟我賭氣?”
傅寒川回頭看了她一眼,他只是不想扯跟她有關(guān)的話題而已。
他懶得再說什么,吸了一口煙后,將剩下的半支煙正要丟出窗外,忽的又縮了回來,在置物柜里搜找了下,摸到那樣?xùn)|西的時候,眉頭又皺了下。
陸薇琪看著他拿出一只普通的玻璃煙灰缸來,將煙頭摁滅在里面。
陸薇琪又看了他一眼:“這是你太太準備在車里的?”
“嗯�!备岛ǖ膽�(yīng)了一聲,就在剛才他準備丟煙蒂的時候,腦子里忽然就浮現(xiàn)了那個女人坐在座位上繃著一張小臉比手畫腳的畫面。
——不要亂丟垃圾,清潔工打掃很不容易。
她是老師,倒還教訓(xùn)起他來了。
然后,她買了只煙灰缸放在他的車上,他從來沒有用過,但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來了。
陸薇琪輕抿了下唇,沉默的盯著那一只煙灰缸。
她那么了解他,可以感覺到他的情緒,生氣或者煩悶,都不再是因為她。
他說她的事情與他無關(guān),是真的無關(guān)。
她可以感覺到,此時他的心里,裝著另一個女人,他不再想聽到關(guān)于她的故事……
短暫的沉默后,陸薇琪轉(zhuǎn)過頭又抽了一口煙說道:“我去到莫斯科,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都是高個大鼻子的外國人,我想你,可我又不能回來,然后就去酒吧,學(xué)著你的樣子抽煙喝酒�!�
她彈了下煙灰,唇角扯了下彎出自嘲的一抹笑來:“莫斯科沒有這個牌子的煙,我就托人帶過來,但是這些年,我不抽這個牌子的煙了。冰珠你知道嗎?”
她眼角的余光斜向男人,有些壞女人的魅惑味道,紅唇更彎起了一些:“冰珠的味道更好,涼涼的薄荷味,我現(xiàn)在抽那個�!�
傅寒川微瞇著的眼看向陸薇琪,似乎是在審視她。
陸薇琪笑了開來:“是不是覺得我的變化很大?”
她眨了眨眼:“可千萬別讓我的粉絲知道,更別讓我的經(jīng)紀人知道,這事兒只有你知道�!�
以前她從來不碰煙酒。
傅寒川好像根本不在意她說了什么,一句話也不說就抽回了視線,陸薇琪無趣的將剩下的煙也摁滅在了煙灰缸里。
她認真的看著男人說道:“傅寒川,我以為我一輩子都戒不掉你的,就連抽的煙也要是你抽的牌子,喝的酒也要是你愛喝的,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要放下一個人,其實挺簡單的�!�
“所以,你看到我,沒有必要避開我�!�
“我知道你對大傅先生跟我簽約的事情惱怒,但我不可能因為你,就拒絕了這邀請。他們提出的條件對我而言很誘人,我沒有必要拒絕�!�
陸薇琪被傅寒川拒絕了一次,本以為跟傅氏的合作就此談崩了,但是沒有想到傅正南用比原來更優(yōu)厚的條件來與她洽談,這才有了后面,她成為最后一個形象大使的事情。
傅寒川對此事大怒,她也知道,傅正南的那個結(jié)婚紀念日,她同另外幾個簽約人一樣,是作為傅氏的合作方被邀請過去的。
不是作為女伴,甚至連朋友的身份都不是,而是作為合作方被邀請參加宴會,這對陸薇琪而言,還是第一回。
傅寒川神色淡漠的道:“你跟我父親簽下的約,沒必要跟我解釋,那是你們的事。”
陸薇琪一直以為她在簽約的事情上得罪了他,他才對她更加的淡漠,她也一直為了這事在找和解的機會。
她問道:“那為什么,你看到我就走?”
“傅寒川,我們做不成情侶,但你不會是要跟我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吧?”
傅寒川嗤笑了一聲,精銳的眼上下掃了眼陸薇琪:“老死不相往來這種話,我說了,你就會聽嗎?”
陸薇琪呼吸一窒,臉頰泛起了一抹紅,放在小腹上的手指緊緊的握了起來。
“傅寒川,你說這話,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難道我就不該回來,不該見到你?”
傅寒川只是掃了她一眼就看向了窗外,他有些煩悶的道:“我還有事,請下車吧�!�
“砰”一聲,車門關(guān)上,車子即揚長而去。
陸薇琪眼睛微微泛紅,從樓上下來的陳晨看到遠去的車子,又看了看陸薇琪,問道:“你剛剛從傅寒川的車上下來?”
陸薇琪“嗯”了一聲,不等陳晨追問什么,就先走到了車子那邊。
陳晨跟了上去,她在駕駛座上坐定,又看了一眼情緒不佳的陸薇琪說道:“傅寒川是不是對你說什么難聽話了?”
“你也別太難過,剛才我在莫非同那兒聽到說,那個啞巴快失蹤了一個星期了,傅寒川正在滿世界的找她。”
陸薇琪一怔,睜大了眼看向陳晨:“你說什么?那個……她失蹤了快一個星期?”
陳晨點了下頭道:“是啊,莫非同是那么說的。傅家擺宴會的那天失蹤的�!�
“薇琪,你知道這個也別太難過。傅寒川找她,那是因為她是那孩子的媽,聽莫非同說,那孩子一直在家哭呢�!�
她想到了什么,對著陸薇琪道,“你說,是不是我說了那些以后,那個啞巴羞愧難當(dāng),不敢見人了?”
陸薇琪沒有回答她,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里。
陳晨有些幸災(zāi)樂禍,說道:“薇琪,那個女人有這個覺悟最好了。最好她有點自知之明,趕緊的離開,看到她就惡心�!�
陸薇琪卻是皺眉問道:“陳晨,你沒有跟莫非同說,那天我們見過傅太太吧?”
陳晨看了她一眼:“你當(dāng)我傻啊�!�
那天她打了那個啞巴一巴掌還不夠解氣呢,不過莫非同面前,她才不會說這個。
關(guān)她什么事。
這時,她發(fā)現(xiàn)陸薇琪的臉色發(fā)白,問道:“薇琪,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陸薇琪輕吁了口氣,然后握住她的手臂說道:“陳晨,千萬不要跟人說,你見過傅太太,更不要說,你打過她,知道嗎?”
陳晨點了下頭道:“你說的我知道,再怎么說,那女人還是傅太太。”
陸薇琪松開手,臉色卻更沉重了一些。
不只是傅太太的問題,現(xiàn)在她看明白了,那個啞巴在傅寒川心中是有著一席之地的,如果被他知道,那女人被人打了,他一定會報復(fù)回來的。
傅寒川把車子開出沒多久,就接到了宋媽媽打過來的電話。
“先生,小少爺發(fā)燒了,你趕快回來吧。”
傅寒川本就在往家回,掛斷電話以后,加速往前行去。
到了家,屋子里又充斥著孩子的哭聲,不過比起前幾天,那聲音嘶啞了許多。
傅贏被抱在了卓雅夫人的手里,腦門上貼著一塊退燒貼,而宋媽媽怯懦的站在一邊。
卓雅夫人是剛到的,聽到門鈴聲,她還以為太太回來了,沒想到來的是夫人,臉都嚇白了。
卓雅夫人看到傅寒川,冷聲問道:“是不是我不來,你就一直不準備告訴我,那女人沒有回來?”
傅寒川蹙了下眉:“媽,這件事等以后再說,先把孩子送醫(yī)院。”
這時,全家都圍著孩子轉(zhuǎn),也顧不上別的了,卓雅夫人瞪了他一眼,把孩子送到傅寒川的手上。
傅贏眼睛里汪著淚,眼睛都哭腫了,小手抱著他的脖子,有氣無力的窩在他懷里,發(fā)燙的臉頰貼著他頸側(cè)的皮膚,傅寒川頓覺脖子那邊一陣燙。
“麻麻,我要麻麻……”小家伙抽抽噎噎的,念念不忘著他的麻麻。
傅寒川頓覺一股怒火從心口燃了起來。
這死女人,她連兒子都不要了么!
兒童醫(yī)院。
醫(yī)生接診到傅家的小公子,立即安排了病房,眼看著幾個大人一個個都面色不佳,醫(yī)生交代了幾句就趕緊撤了。
傅贏掛上了點滴,因為哭的脫力,這會兒已經(jīng)睡著了。
卓雅夫人看了看孩子,再看向傅寒川道:“你老實說,她是不是跟別的男人跑了?”
傅寒川眸色發(fā)寒,對著卓雅夫人道:“母親,你一定要當(dāng)著孩子的面說這件事嗎?”
卓雅夫人沉了聲氣,皺著眉道:“那你說,她去哪里了?”
“闖了禍,連家都不回,這種女人,還值得你維護她?”
傅寒川看都沒看卓雅夫人,只目光沉沉的盯著兒子的小臉,薄唇開合道:“老何,很晚了,送夫人回家去,別再讓夫人勞累了�!�
站在一旁的老何一愣,但看到傅寒川鐵青了的臉色,上前勸道:“夫人,傅先生他知道該怎么做,大傅先生還在家,我們就先回去吧�!�
卓雅夫人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她的這個兒子,他優(yōu)秀,她高興,但也說明了,他早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他太有主見,說什么,做什么,全憑他自己的主見。
卓雅夫人開口道:“那好,我就先回去,你先照顧傅贏。蘇湘的事情,你得盡快解決,不要讓你爸知道了�!�
說著,她才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宋媽媽看了看傅寒川,這些天,太太連個消息都沒回來,孩子天天在家哭,她心里也著急。
太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孩子,可現(xiàn)在她連孩子都不管了,這是真不要這個家了?
“先生,太太她是不是真的不……”
傅寒川冷眸一掃,宋媽媽就不敢說下去了。
傅寒川拎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雙手交握著抵在額前,露出了疲倦之色。
剛安靜下的病房沒兩分鐘,就又被敲響了。
喬影雙手插著衣兜走了進來,笑吟吟的說道:“我還以為我看錯了,真是你�!�
她在樓上走廊經(jīng)過,就看到傅寒川抱著個孩子往里面走,身后跟著個老媽子,還有那個高傲的媽。
傅寒川放下手,抬頭看了她一眼道:“你跳槽了?”
這里是兒童醫(yī)院,喬影的工作單位是在公立醫(yī)院。
喬影咧咧嘴道:“我只是在這里探病而已�!�
她拎過另一張椅子坐了下來說道:“蘇湘還沒回來?”
其實這句話純屬廢話,孩子都病了,做媽媽的哪有不看著的,那就是還沒回來,不知情。
看著傅寒川陰郁的神情,其實喬影很想笑。
裴羨跟莫非同經(jīng)常打趣傅寒川,說他被那個小啞巴搞得像是過更年期,這形象倒挺貼切的。
喬影嘆了聲氣,拿腔拿調(diào)的翹起了腿,雙手放在膝蓋上,擺出了一副情感專家的樣子說道:“要不要我給你開解開解?”
傅寒川沒理她,喬影嘆了口氣,自顧自的說道:“如果我是蘇湘的話,我也跑�!�
“自己家的家宴都不能參加,放在封建社會,也沒這個說法啊。跟一個男人結(jié)了婚,生了兒子,兒子都滿地跑了,這夫家還拿她當(dāng)外人,不肯承她半句�!�
“眾目睽睽之下,你們嫌棄她是啞巴丟你們的臉,可你看看別人是怎么做的?”
“給她買新衣服,又買珠寶首飾,恭恭敬敬的請到宴會廳,讓她風(fēng)光一把�!�
“除非她是腦子有病,變態(tài)的愛著你,不然放著溫柔又對她尊重的祁二公子不要,非要跟著你受虐?”
眼看著傅寒川的臉色都青了,宋媽媽雖然聽不明白這位小姐在說什么,但是聽得心里直發(fā)憷。
是說太太外面有人了嗎?
這怎么可能!
宋媽媽去倒了杯水:“小姐,你先喝杯水吧�!�
可別再亂說話了,她心里默默的補充了一句。
喬影笑瞇瞇的接過水杯,道了聲謝,慢慢的晃悠著長腿喝水,余光瞥著傅寒川黑的鍋底似的臉。
但顯然她沒有聽到宋媽媽的心聲,喝了口水后,又接著說了起來。
這回,她收起了剛才的吊兒郎當(dāng),正色說道:“當(dāng)然,剛才我說的,只是就我在那天宴會上看到的憑空想象,蘇湘的為人是什么樣,你跟她一起過日子過了三年,應(yīng)該清楚。”
“既然離不開,等她回來以后,就對她好點兒吧,別再惹人家傷心了。這心啊,就算是鐵打的,也耐不住你們家這么潑酸腐蝕。”
喬影嘆了口氣,拍了拍傅寒川的肩膀。
喬影對蘇湘不熟,不過知道她在傅家的日子不好過,可在那天的宴會上,她算是親眼見到了。
一個女人,在這種情況下被對待了三年,真不是常人能忍的。
喬影看了眼即使睡著了也不怎么安穩(wěn)的傅贏。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全是因為這個孩子吧……
不過這些天,傅寒川這番大搜查,也讓她看出了點什么。
表面上完全不在乎的人,其實并非如此嘛。
傅寒川的一雙濃眉此時皺出了幾個疙瘩,粗聲粗氣的道:“你胡說什么!”
還要對她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