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連兩天都是如此。
到了周三,傅寒川的行李箱放在客廳,蘇湘昨夜就幫他整理好了,機票跟簽證也都放在了行李箱的上面,但是沒有蘇湘的。
傅寒川今天的脾氣似乎格外的不好,從起床起就黑著一張臉。
他黑著臉吃完了早餐,黑著臉從書房到客廳,又從客廳回到書房,來回的走了兩圈也沒見到他手上多什么東西,也沒見少什么東西。
喬深負責送他去機場,進來以后不怎么敢看蘇湘的方向。
有些事,不需要說出來,蘇湘都明白,在傅寒川那天從宴會上回來以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去收拾什么行李,準備什么東西了。
盡管行李箱她早就收拾好。
蘇湘淡淡的對著他笑了下,轉身回到兒童房。
喬深都有些同情這位傅太太了。
機票跟簽證都是他替傅太太去辦好了的,所以他一早就知道,此次西班牙之行,傅太太會一起同行。
這三年來,絕對的是首次夫妻一同出行。
可如今又不能去了……
喬深看了一眼傅寒川,他一臉淡漠的站在那里,穿上西服外套,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袖,再穿上御寒的呢子大衣。
蘇湘抱著傅贏出來,因為時間還早,外面的天色還是黑透了的,小家伙睡眼惺忪的伸手過去要爸爸抱抱。
每次看到這個大行李箱的時候,小家伙就知道粑粑又要出差了。
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長久不見爸爸他會想念,盡管每次爸爸回來都會給他帶禮物。
傅贏窩在傅寒川的懷里,親熱的在他臉上親了親。
“粑粑,多久?”他抱著傅寒川的脖子,清醒過來的他,明亮的眼睛天真爛漫。
還沒分開他就已經舍不得了。
傅寒川親了下兒子的臉頰:“很快就會回來,在家乖乖的聽話……”
蘇湘站在一邊,抿著唇低垂著眼眸,靜靜的聽著那對父子的談話,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皮底下的黑眼圈。
就算她再失望,但傅贏是他的兒子,她不能因為自己的關系而讓孩子跟他疏遠。
父親,在孩子的生命里是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的。
傅寒川跟兒子說話的時候,余光瞥著那個一臉淡淡的女人。
早上在客廳看到只有一只行李箱的時候,他心里就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有些話,反而說不出口,更在她的“識相”下,不必說出口了。
是的,在黃光的那次宴會后,他就取消了那個打算。
他的父親,用現實給他上了殘酷的一課,這段時間里,兩人之間的溫暖,跟她在一起時的放松,這種小家小環(huán)境,束縛不了他的野心。
如果他要走的更遠,就要保持清醒。
但此時,對這個這個神色輕淡的女人,心里就有一種異樣的情緒。
畢竟是他說要帶她出門看看世界,卻要食言,面對她不是那么容易的。
這些天,腦子里一直浮現她看著簽證時的歡喜雀躍……但他也只能狠狠心,將她的歡喜忽略。
哪怕是國外,沒有人認識他傅寒川,他也不能帶著她出去!
“……也要聽媽媽的話。”傅寒川最后看了一眼蘇湘,把孩子交到了她的手里。
時間臨近,傅寒川并沒有什么話要對她說,只對著喬深說道:“走吧�!�
說完就抬腿走了出去。
喬深拿起行李箱,將上面的簽證跟機票也拿了起來,他頓了下,看了看蘇湘,對著她點了下頭示意了下,然后出去了。
待他們一走,蘇湘就抱著傅贏回到了兒童房。
這個時候,天色才蒙蒙亮,她躺在傅贏的床上再陪他小睡一會兒。
只是她睡意全無,拿著手機打開微博,從來不在,第一次寫道:假裝我已經去過……
……
機場內,傅寒川等在候機室,喬深買咖啡去了,傅寒川敲打著電腦,回復最后一封郵件。
外面的大廳用中英文播報著各條航線的登機,喬深把咖啡遞過來道:“傅總,還有十分鐘,我們的班機就開始檢票。”
“嗯�!备岛ǖ幕貞艘宦�,點擊了發(fā)送,將郵件回復了出去,然后關機。
喬深瞅著傅寒川,這黑臉表情連他都不敢多說什么。
傅寒川喝了一口機場咖啡,苦澀的味道提神不少。他微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過了一會兒,他掏出手機,登上微博,看了看他唯一關注的那個人。
假裝我已經去過……
嘴里咖啡的味道,好像又多了許多酸澀感。
他把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在了桌上,站了起來:“難喝死了�!�
說著就邁步走了,喬深看了看還在晃動的咖啡,詫異的看向傅寒川,跟著走了上去。
這可是他最喜歡喝的一款咖啡,怎么就難喝了?
檢票口已經開始排隊,傅寒川站在那里,接過喬深遞過來的簽證跟機票,這時,一道爽俏的嗓音傳來。
“傅總,我們又見面了�!编嵦駜簭暮竺孀哌^來,幾步就到了他們的面前,對著傅寒川伸出一只手。
傅寒川稍挑了下眉,看著那一只在他面前的白凈的小手。
作為禮儀,傅寒川回握了一下:“鄭小姐,好巧,你也是去西班牙?”
跟鄭恬兒一起來到機場的,還有她的五個助理跟一個經紀人。
傅寒川注意到其中一個助理正在收起相機,應該是剛剛替她拍完機場秀,相信過一會兒,可能就是在天上飛的時間,網絡上就會有鄭恬兒的機場美拍了。
鄭恬兒看了他們一眼,轉頭看向傅寒川,微微笑著道:“傅總可別誤會,我可不是跟蹤你。那邊有個品牌想要打開國內市場,我過去洽談一下�!�
“不過正好遇上了傅總,我們可以作伴了�!�
傅寒川輕輕的扯了下唇角,并沒有做回應,正好這個時候輪到他檢票,便把機票遞了過去。
待機場人員檢完票,傅寒川就拿著機票走入了通道,也沒回頭看一眼鄭恬兒。
喬深倒還對著她輕輕的點了下頭,心想,這個時候他家老大心情差著呢,上趕著來當炮灰,可別不看人臉色的來連累他啊!
鄭恬兒能在娛樂圈爬到那么高的位置,這點眼色哪能沒有。
不過她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聽說傅寒川參加了一個私人宴會,因為他的啞巴妻子,他被人踩了。
鄭恬兒看著傅寒川的背影,唇角微微的翹起,明麗的眼眸里閃爍著微光,深處,那藏著的野心就要蔓延出來了……
蘇湘背著包從地鐵通道出來的時候,耳邊隱約的聽到飛機隆隆的聲音。
這里距離飛機場比較近,時�?梢钥吹斤w機起起落落。
蘇湘抬頭,就看到一架巨大的民航飛機從天空劃過,她的目光追隨著那飛機好一會兒,飛機都看不見了,她還望著晴藍的天空。
“小姐,你能讓一下嗎?”
身后忽然有人出聲,蘇湘回頭,看到祁令揚就站在她的身后,漾著溫柔的笑意。
她微微的驚訝了下,他怎么會從地鐵里面出來?
祁令揚笑著道:“飛機有什么好看的,你站在這里會堵著別人的路的�!�
蘇湘往身后看了一眼,她就站在通道的正中央,別人要走出來都只能繞過她。
蘇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往前走去。
——你今天怎么不開車?
祁令揚現在也能用一些簡單的手語了,便抬起手來。
——車子送去保養(yǎng)了。
蘇湘看著他還不怎么到位的手語,不過她看懂了。
——這么不方便啊,你可以改天來的。
祁令揚笑著說道:“你都可以每天坐地鐵過來,我為什么一定要開車�!�
兩個人都住在相近的地方,所以祁令揚坐地鐵去學校,也是很近的。
他在地鐵上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了,只不過她好像在想著事情,所以沒有看到他。
而他也沒有上前打擾。
就當做一場偶遇好了……
北城的商會很有勢力,同樣作為理事長之一的祁家也去參加了黃光的宴會。不過去的人不是祁令揚,而是他的父親跟大哥。
祁令揚沒有親自在現場,所以他不知道宴會上具體情況如何,不過聽消息,傅寒川因著這個妻子,被人嘲弄了。
那天晚上父親跟大哥回來,還嘲笑著傅家。
“令揚,幸好當初蘇潤沒有把那個啞女送到你的床上,不然今天大失顏面的,就是我跟你的大哥了�!�
祁令揚仔細的看著蘇湘,她的臉色不大好,透著憔悴。
“對了,你不是說要出去旅行,已經跟學校請假了嗎?”
046
她倒是玩得挺開心的!
蘇湘的眼眸微微的一黯,然后比劃起來。
——取消了。
說完,她悶著頭往前走,再也沒有抬頭看天空。
她想,從今以后,她都不會去看那些不知飛向何方的飛機。
從今以后,也不要再相信別人的承諾。
想要飛,靠自己。
祁令揚跟在她的身后,望著她纖細的背影若有所思。
聽到她說要去旅行的時候,她明明是很開心的,現在說不去……她肯定很失望。
顯然,她不能出行的原因在于傅寒川。
祁令揚抬頭看了空中一眼,再看看蘇湘那寥落的背影,長腿幾步追上她,與她并肩一道走了起來。
飛機上的商務艙。
傅寒川望著窗外的云層,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前面是金色的太陽,光芒將云層也鍍上了金紅色,瑰麗壯闊的令人震撼。
像這樣的景色,他已經看過無數次,也早就沒有了欣賞的心情,但這一次再看到的時候,他的心情卻是沉悶的很。
假裝我已經去過……
那一句話,配上那個女人低垂雙眼的模樣,在腦子里怎么都揮之不去。
他開鎖了手機,再次的登錄微博,卻發(fā)現她的那句話已經刪除了。
傅寒川擰了擰眉頭,心情更加的惡劣了。
喬深就坐在他的身側,看到大老板對著一只手機皺緊眉頭的樣子,低聲問道:“傅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剛才上飛機前,也看到他對著手機失神。
傅寒川收回手機,后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冷淡的道:“沒事�!�
可是,頭疼的很。
飛行將近二十個小時后,傳來空姐甜美的聲音,提示即將抵達馬德里機場,傅寒川睜開眼,臉色稍有疲倦。
下了飛機,喬深去領行李箱,傅寒川等在一邊,過了會兒,喬深推著行李箱過來的時候,卻看到他的身側還跟著鄭恬兒,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看向喬深。
還未等喬深說什么,鄭恬兒抱歉的道:“不好意思傅總,我的行李箱被航空公司弄錯了�!�
她攤了下手:“我的護照跟簽證,還有我所有的東西都在那行李箱里面,現在我的工作人員已經去交涉了。不過今天可能要麻煩一下傅總。”
鄭恬兒微微笑著看向傅寒川,臉上十足的無奈。
傅寒川面色冷冷的看向喬深,喬深立即感覺到壓力山大,擠著笑說道:“鄭小姐預訂好的酒店出了點事,她的房間被人用了,所以想跟我們住同一個酒店。”
鄭恬兒雖然跟傅氏還沒有正式的簽約,但在候選人之列,如果拒絕的話說不過去。
喬深也委婉的說過,既然她是為了這邊的品牌來商談的,那為什么不找這邊的品牌商幫忙解決,而鄭恬兒又表示說,如果找這邊的品牌商幫忙解決的話,就好像欠了他們一個人情,到時候談代言費以及其他條款的時候就不好說了。
而且人在異國他鄉(xiāng),當然是找自己人幫忙比較安全。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道行高深,讓人拒絕都無從拒絕起。
傅寒川沒再說什么,機場接機的人員過來,一行人坐上了車,直往下榻的酒店而去。
傅寒川在當地的星級酒店訂了總統套房,內嵌幾個房間,當鄭恬兒以為可以使用其中一個的時候,傅寒川卻讓喬深跟前臺交涉,讓他們再騰出兩間房來。
鄭恬兒微微愕然,但還是保持著微笑臉說道:“那就謝謝傅總了�!�
說著,她頓了下,眉眼微轉,又笑道:“傅總的面子果然大,在這里,這些老外也要看您的面子�!�
在自己的地盤上能夠呼風喚雨這沒什么,難得的是在國外,傅寒川也能夠吃的開。
現在正好西班牙在舉行足球歐洲賽事,酒店提前預訂都很難訂到,而這家酒店可是整個馬德里最好的,之前她的經紀人要在這邊訂一間房都沒有能夠預約到,而傅寒川不過是幾句話就辦到了。
雖然說只是訂間房,看起來沒什么大不了,可是以小見大,傅寒川的能量是非常巨大的。
這樣的男人,別說百里挑一,就是萬里挑一也不為過。
可是,這樣的男人,配個啞巴就太可惜了。
傅寒川對鄭恬兒的恭維并未表現出什么,依然是一張看不出喜怒的臉,他讓喬深把房卡遞給她,只淡淡回道:“鄭小姐旅途勞頓,就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等機場那邊的消息吧�!�
鄭恬兒接過房卡,又道了一次謝,說道:“那以后有時間,就請傅先生賞臉,由我請客,大家好好的吃一頓�!�
說著,她對著傅寒川輕輕的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她身邊的一個生活助理立即的跟了上去。
喬深看著鄭恬兒走遠,轉身對著傅寒川說道:“那傅先生,我們也先回套房休息一下吧�!�
“嗯�!备岛ǖ膽艘宦�,邁步往電梯走過去。
這個時候,鄭恬兒已經上了另一部電梯,傅寒川跟喬深所乘坐的,是酒店專供與總統套房的那一部。
到了套房,傅寒川去下外套,先打開了電腦查看新的郵件。
盡管坐了二十個小時的飛機,但面對工作的時候,他依然能保持精神的狀態(tài)。
老板是如此,作為第一秘書,喬深自然也不在話下。
喝了兩杯咖啡以后,這才把工作忙完。
傅寒川洗了個熱水澡去去疲勞,躺在舒適大床上,剛合上眼,像是腦子里裝了記事器似的立即又睜了開來。
他打開手機一看,聊天軟件上沒有來自蘇湘的消息,短信也沒有。
這時天色微微亮,已經是凌晨了。
幾乎過去了一整天,她就一條消息都沒有,也不問他是否平安到達?
傅寒川驀地心底生出一股氣來。
以前他出差的時候,她還會發(fā)個信息問問。
按照時間差,這個時候的北城差不多應該是下午的時候,傅寒川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靈活點動:我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