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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這顛鸞倒鳳的畫面和他想象中有些差異。

    祝珩張了張嘴,剛想解釋,就看到他胸口的傷,唰地一下變了臉色:“怎么回事,你怎么受傷了?”

    “我沒事�!毖嗄汉S手將貪狼插在哈堅身上,抱住他,“長安,我以為,我以為你……”

    祝珩拍拍他的肩膀,長時間的喊話使他的嗓音變得嘶�。骸胺判模覜]事,他想對我不軌,但被我殺了�!�

    他雖然病弱,但也是個成年男人,不至于讓一個跛子強迫,至于那些呻吟聲,都是故意叫出來給長公主聽的。

    哈堅被人喂了藥扔進來,長公主的目的無非就是讓哈堅和他發(fā)生關系,毀他的清白。

    他和長公主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唯一的聯(lián)系就是燕暮寒。

    祝珩很快就猜到了長公主的計劃,他能殺一個跛子,不一定能殺掉身強體壯的男人,為防長公主讓門口那兩名壯漢強迫他,他才偽裝出一副被哈堅強暴的模樣。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沒錯,他喊得嗓子都快啞了,也不見長公主離開。

    燕暮寒滿心慶幸:“長安好厲害�!�

    “我殺了他不會惹什么麻煩吧?”祝珩下手時猶豫過,哈堅畢竟是哈侖桑部的世子,但哈堅死命的往他身上撲,還想扒他的衣服,他被惡心得不行,一刀捅死了哈堅。

    他以前看過醫(yī)書,知道捅哪里能讓人當場斃命。

    “不會,你做的很好,下次如果再遇到這種人,直接殺了……不,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fā)生的�!毖嗄汉劢薮孤�,周身氣勢如冰,殺意凜冽,“以后我會寸步不離的守著長安�!�

    祝珩還是很擔心,忍不住問道:“萬一哈侖桑部來找麻煩怎么辦?”

    燕暮寒摩挲著貪狼的刀柄,笑笑:“放心,他們不會的�!�

    他會把哈侖桑部的人全都殺了,沒人會來找麻煩。

    傷口很深,祝珩包扎的時候一直皺著眉頭:“你究竟是怎么弄的?”

    “長安是在心疼我嗎?”燕暮寒低下頭,眼神晶亮,“長安,我好痛,你親親我好不好?”

    祝珩愣了下,突然想起昨晚做的怪夢,夢里的人也這樣喊著他,說好痛。

    “長安,長安,長安……”

    燕暮寒疊聲叫著,語氣溫軟,和夢里一模一樣,祝珩差點以為自己還沒有醒過來,他板起臉,故作嚴肅:“別轉移話題,你究竟是怎么受的傷?”

    燕暮寒眨巴著眼睛:“不小心弄傷的?”

    “不小心能傷得那么深?”祝珩氣笑了,用力一拉紗布,打了個結,“你怎么不說你是摔倒了,地上剛好有把刀,你摔在刀上?”

    燕暮寒被勒到了傷口,疼得“嘶”了聲:“長安,輕一點,我疼著呢。”

    “說!”

    燕暮寒垂頭不語,他不想騙祝珩,但也不想讓祝珩知道這傷是怎么來的。

    “你乖一點,說完我就親親你,好不好?”祝珩半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頭,被雨淋濕的發(fā)絲變硬了很多,不復柔順,“燕暮寒,我心疼你呢。”

    哄人一般的語氣,溫柔得不像話。

    燕暮寒露出半邊上身,卻感覺連心臟都露了出來,不然祝珩怎么一句話就掐住了他的心,令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是我自己捅的�!�

    門口還橫著一具尸體,燕暮寒必定是以為他出了事,與長公主起了沖突。

    祝珩有所猜測,但真的聽到答案后,還是忍不住罵道:“你是傻子嗎?捅自己干什么,是長公主讓你捅的嗎?如果她下次再罰你,你就,你就……跑!離她遠遠的。”

    他覺得長公主就是個瘋子。

    “好�!毖嗄汉淞瞬渌氖郑瑩P起笑,“我記住了�!�

    祝珩嘆了口氣,說到底還是他們的實力不夠,得趕緊將兵權收在手中了,這樣任人欺負下去,燕暮寒都堅持不到當他的皇后。

    他低下頭,隔著紗布,在包好的傷口上親了一下,像教導不聽話的小孩子一樣,對著傷口道:“你乖一點,不要疼了�!�

    燕暮寒快被他可愛死了,心臟狂跳:“長安,長安……”

    “又疼了?”

    燕暮寒拉過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又急又委屈:“這里一直跳一直跳,好像要跳出來找你一樣,你讓它也乖一點,好不好?”

    胸膛下藏著一顆跳動的心臟,一下一下,震得他的手掌發(fā)麻。

    祝珩覺得他可愛,又覺得他詭計多端,想順著他的意,又想教訓他,最后兩種心情中和了一下,祝珩捻住燕暮寒紅透的耳朵,順著耳骨摸到耳尖,摸到那處凹陷的地方。

    之前被燕暮寒掐出的血痕已經痊愈了,凹陷的一點像是朱砂色的痣。

    祝珩指尖發(fā)燙,心尖也發(fā)燙,他主動抱住了濕淋淋的狼崽子,嘆息一般,哄道:“燕暮寒,你乖一點�!�

    為什么總會覺得他可愛呢?

    為什么總是無法拒絕呢?

    祝珩不知道這是喜歡,還是因為當下處境產生的依賴,他不想過早地定義他對燕暮寒的感覺,這對他們彼此都不公平。

    萍水相逢不會讓人心心念念,燕暮寒對他的種種,他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他能猜出來,他們之間還發(fā)生過很多事。

    很多很重要的事。

    “你乖一點,再等一等。”

    等我想起來,我會給你一個公平的答復。

    燕暮寒抬起胳膊,回抱住他:“好,我會很乖,會等下去�!�

    他不知道祝珩讓他等什么,但只要是祝珩說的話,他都會聽。

    他是在人間游蕩的野鬼,本該孤獨地死去,是祝珩拉住了他的手,帶他走過了繁華熱鬧的街道,帶他走入了紅塵俗世。

    這世間山寒水冷,人心險惡,他不喜歡。

    他只喜歡祝珩。

    只要祝珩還在這世上,他就不是惡鬼,他是護著祝珩的人。

    也將成為唯一一個有資格陪在祝珩身邊的人。

    第40章

    走水

    祝珩提心吊膽了一個下午,但直到晚上,圍場里都風平浪靜。

    燕暮寒叫來穆爾坎等人秘密處理了尸體,啟閑光和天堯是少數(shù)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人,不敢對長公主不敬,逮著哈侖桑部罵了個遍。

    啟閑光心有余悸:“軍師,你真的沒有出事吧?”

    他知道燕暮寒對祝珩有多上心,如果哈堅真的對祝珩做了什么,不僅是哈堅,哈侖桑部也得為此事付出代價。

    他們將軍就是個純純的瘋子。

    祝珩換了一身衣裳,微微頷首:“無礙,他并未傷到我�!�

    “軍師好膽魄�!碧靾蚱铺旎牡亻_了口,“那一刀刺的很準,聽說軍師是第一次殺人,若是換了旁人,手抖不說,恐怕還會吐。”

    啟閑光的臉唰一下黑了下來:“第一次不習慣,吐一下很正常好吧!”

    他參軍之前連殺雞都不敢,第一次殺人當場就吐了,還是燕暮寒開導了他。

    其實也不能說是開導,他們將軍只說了一句話:“想死你就繼續(xù)吐,我送你一程。”

    當場就治好了他的不習慣。

    祝珩抬起頭,對上天堯的視線:“我若不殺他,他便要傷我,這算不上有膽魄,不過是求生欲罷了�!�

    天堯頷首:“軍師所言有理,只是這一刀下去,軍師雖保全了自己,卻將將軍置于險境了,哈侖桑部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啟閑光也不作聲了,氣氛有些尷尬。

    他們是燕暮寒的下屬,自然向著燕暮寒,祝珩并不覺得冒犯,笑了笑:“你應該相信將軍,他既然能請我出山,必定是有護下我的決心,哈堅欺辱的雖是我,但打的是將軍的臉,若他連哈侖桑部都擺不平,又怎么配執(zhí)掌大軍,又怎么配讓我給他做軍師�!�

    “哈哈哈哈,長安說的沒錯�!毖嗄汉湍聽柨矎膸ね膺M來,祝珩的大帳被他劈壞了,他當即就把人帶回了自己帳中,“如今只死了一個哈堅,遠遠不能令我滿意�!�

    天堯眼皮一跳:“將軍,你該不會是想……”

    燕暮寒勾唇,周身縈繞著陰沉的氣勢:“只要哈侖桑部都死光了,就不會不罷休。”

    他捅自己那一刀不是白捅的,他要哈堅和哈侖桑部無數(shù)條命來償。

    長公主知道他要做什么,肯定會去告訴王上,可一下午過去了,王上那邊都沒有動靜,這就是王上對此事的態(tài)度。

    燕暮寒將彎刀放在桌上,倒了杯水,遞給祝珩:“喝點水潤潤喉�!�

    祝珩的嗓子啞著,臨時又找不到潤喉的藥,只能等回去后再看醫(yī)師了。

    “將軍,三思啊�!眴㈤e光火急火燎地勸道,“軍師受了欺負不假,但好歹沒有受傷,而哈堅已經死了,我們本就不占理,若再對哈侖桑部下手,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就知道燕暮寒會發(fā)瘋,但沒想到他能瘋到這種地步。

    祝珩靜靜地喝水,不插話,他已經猜到了燕暮寒想做什么。

    桌上的彎刀已經被擦洗干凈了,祝珩拿過來,把玩著,掛在了腰間。

    這柄彎刀是當初燕暮寒酒醉后送他的,代表著北域兒郎至高無上的承諾,他方才就是用這把刀殺了哈堅。

    天堯看著他的動作,眸光一凝,臉上浮現(xiàn)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占理?”燕暮寒嗤了聲,將貪狼刀拍在桌案上,“這就是理!”

    天堯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要對哈侖桑部下手�!�

    “你他娘的傻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啟閑光氣得腦瓜子嗡嗡作響,他扶著額頭,苦口婆心地勸道,“我看你們都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眼下不是爭一時之快的時機�!�

    穆爾坎按住他的肩膀,依舊是那副看傻子一樣的目光:“你知不知道桌上那把刀叫什么?”

    啟閑光不解:“貪狼啊,這是鎮(zhèn)國刀,我能不知道?!”

    天堯循循善誘:“王上讓將軍督辦冬獵,還將此刀給了將軍,你可知道這代表何意?”

    啟閑光愣住。

    “這代表王上給了將軍信任,他要將軍站在東西部的對面,他要將軍幫他打壓東西部,我們不需要占理。”天堯眸中精光大盛,“我們占了王上的心意。”

    啟閑光一臉茫然,他還停留在燕暮寒被忌憚,被罰酒的時候,乍一聽完這番分析,第一反應不是激動,而是心酸。

    終于從媳婦兒熬成婆的心酸。

    “所以是,王上也想讓哈侖桑部死?”

    祝珩放下杯子,輕聲道:“不,應該是王上想讓三十六部死�!�

    為人臣子,若生出了能夠桎梏君王的權勢,那便是大忌,如若再用這份權勢脅迫君王,更是將自己往死路上推。

    東西部做的最錯的事,就是逼王上選妃。

    雖說有王上屬意,但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殺人,那是往別人手里遞話柄,滅哈侖桑部,得神不知鬼不覺,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是誰做的,但又不能留下一點線索。

    入夜,圍場里的燈都熄滅了,整座山里漆黑一片。

    燕暮寒帶著早已點好的親兵,不動聲色地潛入了哈侖桑部的營帳。

    南征大軍負責冬獵的所有事宜,包括飯菜,天堯一早就命人在哈侖桑部的飯菜里下了蒙汗藥,保證他們睡得跟死豬一樣,不會發(fā)出一點聲音。

    這一隊親兵都是燕暮寒親手提拔,由他親自調教,各個都繼承了他的心狠手黑,一刀封喉,干脆利落。

    將人都殺死后,天堯點著燈挨著檢查尸體,確認哈侖桑部參加冬獵的人都在這里后,啟閑光便開始潑油點火。

    “老子做飯燒雞燒魚,還真是頭一回燒人。”啟閑光搓了搓手,語氣中夾雜著一絲詭異的興奮,“跟著將軍做事就是刺激�!�

    天堯白了他一眼:“看仔細,全部都得燒成渣,要到仵作無法驗尸的程度。”

    啟閑光比了個大拇指:“知道,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天堯默默腹誹,就是因為你辦事,我才不放心。

    等到尸體燒完后,天堯立馬給出了信號,穆爾坎帶著人出動,將哈侖桑部的營帳也一并燒了,將這場屠殺偽裝成走水。

    燕暮寒站在高地上,指指旁邊:“那里也燒一燒,免得老家伙們說這火成了精,只燒哈侖桑部�!�

    “是。”穆爾坎應下,往附近幾個部族的營帳也放了火,“將軍,我能往穆離部放一把火嗎?”

    穆離部離哈侖桑部很遠,中間還隔著幾個部族的營帳。

    燕暮寒有些詫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問:“行,燒死他們也沒關系�!�

    穆爾坎笑笑,心滿意足地去放火了。

    “燒穆離部可不是好決定。”祝珩從黑暗中走來,他披著一身雪色大氅,厚厚的一圈狐裘將他的臉襯得更加小,“為什么要答應他?”

    地上泥濘,燕暮寒伸手扶住他,解釋道:“穆爾坎是穆離部子弟,他從小沒了爹,是他娘一個人帶大了他,他與他娘感情甚篤,但穆離部扣住了他娘,借此來威脅他�!�

    穆爾坎會這樣做,必定是穆離部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

    燕暮寒嘆了口氣:“我知他心里憋著一口惡氣,得讓他出一出�!�

    祝珩想起了祝苑,心中動容,若他是穆爾坎,撕了穆離部的心都有:“能想辦法將他娘從穆離部接出來嗎?”

    穆爾坎是燕暮寒麾下大將,不能讓他為穆離部所用。

    燕暮寒撓了撓他的手心:“軍師聰明,幫他想想辦法吧,我都快被這件事愁死了�!�

    講了那么多,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呢。

    祝珩瞥了他一眼,笑道:“好,將軍為我出惡氣,我為將軍解憂愁。”

    “我有軍師,如魚得水,如虎添翼,定能無往不勝�!毖嗄汉α诵�,輕聲道,“為軍師踏破南秦大都�!�

    我要送你入青云,登高閣,一世長安。

    見火燒得差不多了,燕暮寒抬了抬手,鑼鼓聲立馬傳遍了圍場。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 �

    “大家趕緊醒醒,別睡了,趕緊醒醒!”

    燕暮寒拉起大氅的兜帽,給祝珩戴好:“我要去接王上了,等下天堯和啟閑光會送你回帳里,路上注意安全,如果長公主再敢找你麻煩,盡管動手,出了事我?guī)湍沩斨!?br />
    他碰了碰祝珩腰間的彎刀,道:“暫時讓它替我保護你。”

    祝珩整個人都陷在軟乎乎的絨毛里,他看了眼跑來的天堯和啟閑光,囑咐道:“我知道,你也注意安全�!�

    燕暮寒應下,轉身跑向王上的營帳:“末將救駕來遲,還望王上恕罪�!�

    王上衣冠整齊,親自扶起他,意味深長道:“有勞大將軍了�!�

    在橙紅的火光映照下,他臉上的笑容格外明顯。

    燕暮寒躬身一拜:“王上厚愛,這是末將應該做的。”

    “聽長姐說你受了傷,嚴不嚴重?”王上語調溫和,“長姐擔心你,特地囑咐本王,要找太醫(yī)好好給你診治�!�

    燕暮寒眼睫一垂,眸底冷意綻開,他攥緊了手,又是一拜:“末將,多謝長公主殿下厚愛�!�

    王上拍了拍他的手臂,溫聲含笑:“你記得她的好就是,走吧,這一場火燒的太大了,應該有不少人受了驚,隨本王出去看一看�!�

    火已經被撲滅了,所有人都集中在空地,火堆照亮了四周。

    王上端坐在主座上,沉聲質問:“好端端的,怎么會走水?”

    燕暮寒一撩袍袖,跪倒:“回稟王上,是哈侖桑部的世子哈堅私自祭祀,點燃的蠟紙飄散,落到了其他營帳,故而引起大火�!�

    “胡鬧!”王上喝道,“哈堅人在何處?”

    “他已被燒死。”

    全場嘩然。

    長公主渾身一顫,攥緊了衣袖。

    王上嘆了口氣:“可還有其他傷亡,哈堅雖然死了,但哈侖桑部得負起責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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