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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桐英看得分明,冷哼一聲,道:“看來你們不是頭一回了,真是膽大包天!以為沒人知道么?還不快把真正的賬報上來,吞了的錢也給我吐出來!”兩個莊頭忙不迭磕頭要退出去,卻聽得淑寧添了一句:“少動歪心思,一頃地里種什么糧食,能收多少斗,賣多少錢,瓜菜鮮花又是多少錢,這些我都知道,若是再動手腳……”她輕輕哼了一聲,兩個莊頭滿頭大汗地退了下去。

    淑寧本想趁機發(fā)落的,但她也知道桐英的顧慮。這兩人是連著莊子一并被賜下來的,若要換掉,只怕內(nèi)務(wù)府那邊有些麻煩。只要他們心存懼意,不敢再貪得那么兇,讓他們繼續(xù)管莊子,當(dāng)然比起用新人要好些。她雖有心提拔自己信任的人,但初來乍到,不敢做得太明顯,只能徐徐圖之。

    重新報上來的賬,收入幾乎翻了一番,其中瓜果蔬菜和鮮花果然是大頭。莊子上產(chǎn)的糧食,連同貝子爵位上得的祿米,足夠他們?nèi)顺院脦啄炅�。因此留夠自家吃用的,其他的糧食都統(tǒng)統(tǒng)賣掉了。淑寧有心幫娘家一把,就作主賣給了順豐糧行。顧全生給了親友價,與男爵府大房一樣的價位,倒是皆大歡喜。

    貝子府今年的入息看來很理想,按桐英的說法,每年新年皇帝都會給皇親國戚發(fā)放紅包,他去年就得了三千兩。今年若也是這個數(shù),府里的收入就有一萬四五千兩了。淑寧還是頭一回經(jīng)手這么多銀子,心里有些興奮。不過她也知道貝子府底子薄,所以不敢大手大腳,一半的銀子都存了起來。

    有進就要有出,除了為自家府里過年做準(zhǔn)備,還要打點送宮里和各府的年禮。這年禮與壽禮不一樣,不能用畫替代,因此桐英也沒費功夫,只是拿錢去買。

    淑寧攔住桐英與尹總管,這樣去古玩玉器店之類的地方買,價錢貴不說,也不容易找到好東西。她特地派人去霍買辦的店,正好遇到他本人在,便請他來府里,說明自家的預(yù)算與送的目標(biāo),霍買辦就笑咪咪地把事辦妥了。

    送進宮的年禮,除去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主要是一個象牙的花卉盆景,雕得極精細,作價三千兩,霍買辦打了八折。本來桐英看中了霍家珍寶軒里另兩款象牙作品,一個是三十三層的牙球,一個是天宮仙境的擺件,但價錢太貴,只好放棄了。

    淑寧還另買了一尊白玉觀音像送太后,雖然沒有刻意巴結(jié)的意思,但公關(guān)工作還是要做的,桐英在這位老太太跟前還算有些體面,就當(dāng)作是為自家老公送禮吧。

    送簡親王府的是一對珊瑚盆景,簡親王與世子各一盆,只是大小有些差別。

    各處王府、皇子府處的年禮就低調(diào)得多,而給娘家送的年禮,則多是實用型的,比如老媽最愛收集的名貴藥材,桐英在奉天長大,有些門路,人參之類的藥是極易得的;給父親與兄長準(zhǔn)備的是官帽頂子和朝珠的材料,連大房那邊也沒有漏。

    過去總是跟著母親忙這些事,從未自己獨當(dāng)一面過,淑寧覺得實在很勞累。幸好桐英在旁邊提點不少,羅總管雖板著臉,但著實能干,為她減了好些負擔(dān)。

    好不容易忙完了年禮,又忙起府里的事。最最麻煩的,是本來照舊例從內(nèi)務(wù)府置辦的蜜供,桐英忽然改了主意,要吃上回淑寧為他買的那種,尹總管急急去正明齋下訂單,淑寧瞪著桐英有些生氣。

    桐英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道:“你最近只顧著忙事,好歹也理我一理。”

    淑寧又好氣又好笑,但還是微紅著臉道:“知道了,有什么事,晚上再說�!币娡┯⒙勓悦媛断惨猓蜃煲恍�,便躲了去。

    除夕那日,本以為要兩夫妻一起守歲的,但考慮到大年初一要參加新年大朝,淑寧與桐英只是吃了餃子便早早睡了。半夜三更起得床來,在丫環(huán)與太監(jiān)的幫助下,兩夫妻穿戴起全套大禮服,前往皇宮。

    第227章

    皇媳

    穿著沉重的大禮服站在冷冰冰的大殿里,與一大幫認識的不認識的女人一起向皇太后與皇妃們行禮,實在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經(jīng)歷。不過看到爵位更高的女眷們的穿戴,淑寧覺得身上的禮服和飾物也不是那么難以忍受了,畢竟比她辛苦的大有人在。

    雖然是一屋子皇家兒媳與宗室女眷,但只有大禮開始前,眾人有時間寒暄幾句,在儀式中間是不能互相交談的,必須保持肅靜。倒是儀式結(jié)束后,太后與各府女眷,尤其是妯娌和侄媳婦們交談幾句。整個大殿中,就只有皇太后與人說話的聲音,連皇妃們都不會輕易插嘴。不過幾位最尊貴的人離開后,殿中人一時未散盡,倒是可以稍稍交流一下。

    這次大朝淑寧見到許多久違了的人物,其中不少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比如四堂妹媛寧,就高高地昂起頭來,對其他人的議論毫不在乎。她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與外界交際了,甚至連進宮的次數(shù)都不多。外頭有傳言說五阿哥因容貌受損而心情抑郁,脾氣不好,對妻妾常常惡言相向。五福晉出身低,又不受寵,成親三年都未有所出,這下日子更是難過了。不過這些始終是謠傳,當(dāng)人們看到媛寧挺起的肚子時,便知道她實際上并未失卻丈夫的寵愛,而且終于揚眉吐氣了。

    雖然禮服袍子寬松,在殿中諸人又多是彎著腰的,但五福晉一進門就挺直了腰,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懷孕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大殿。接下來太后與宜妃對她的禮遇,更是證實了五福晉地位的穩(wěn)固。很快就有人傳言說五貝勒傷勢痊愈,很快就會回朝辦差了,這下周圍的議論更甚。

    媛寧高傲地抬起了頭,冷冷地掃了其他人一眼,仿佛要把所有的流言蠻語都踩在腳底。只是備受宮中呵護的她,行完大禮就馬上被太后領(lǐng)著往后宮去了,匆匆間只來得及對淑寧微微點頭示意,一句交談也沒有,讓淑寧有些失望。

    大肚子的皇家媳婦還有一位,就是七福晉魏莞。與媛寧不同,她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仍然是一副衿持淡然的模樣,與其他的妯娌不太親近,不過太子妃與四福晉倒是對她很和氣。淑寧站的位置離她有些遠,加上她來得有些晚,進門不久就開始朝拜,所以沒來得及打聲招呼。淑寧只看到她跟著一個妃子離開了。

    她似乎仍住在宮中,七阿哥正在建府,但要真正分府另住,起碼是半年后的事了。

    不過從周圍女眷的小聲議論中,淑寧得知了一些關(guān)于七阿哥夫妻的傳言。據(jù)說七阿哥偏寵側(cè)室,不過對嫡妻還算敬重。只是七福晉性子有些冷,所以在妯娌之中不太受人待見,倒是婆婆成嬪與她十分投緣。淑寧聽到這些,不由得替魏莞不平,這般高潔多才的一個好女子,七阿哥怎么就不知珍惜呢?不過這畢竟是人家夫妻的私事,她倒不好多說什么。

    留在殿中與其他宗室女眷交談的皇子福晉不多,連太子妃也離開了。淑寧遠遠看著,發(fā)現(xiàn)她臉色似乎不怎么好。大福晉與三福晉很熱情地與幾家王府的福晉們說著閑話,議論起康親王府的女眷都沒進宮。四福晉則對丈夫爵位略低些的貝勒貝子國公們的夫人十分照顧,詢問她們府中的家常小事與兒女瑣碎,順便說說自己新生兒子的趣事,引得輕笑聲一陣一陣的。

    受到四福晉關(guān)懷的人還包括了淑寧。因簡親王繼福晉與其他王妃們一起去陪太后說話了,世子福晉瓜爾佳氏又對妯娌很冷淡,只管去與認識的女眷們交談,所以淑寧的境況有些尷尬。雖然她本人不太在意,不過對于在不太熟悉的環(huán)境里主動與自己打招呼的人,她還是很感激的。

    她在四福晉的幫助下很快與其他女眷說上了話,除了寶鑰這種原就認識的,還有幾個同屆的秀女。不過她們大多數(shù)都比自己嫁人早,所以現(xiàn)在談的都是生孩子養(yǎng)孩子的事,淑寧有些插不上嘴,還常常被人拿來打趣。她只好抿著嘴笑,不去搭話,免得又被人拿來說些叫人臉紅的玩笑。

    淑寧與這些女眷相處得不錯,只有一個人沒給她好臉色看。她起初覺得眼熟,后來才想起對方是絮絮的族姐滟滟,聽說如今也是位貝子夫人,只是她干嘛還擺著這么一副臉��?看得出來,對方與其他女眷關(guān)系平平,所以當(dāng)她冷言冷語了幾句后,四福晉便很有眼色地把話題帶開,也沒人去理會她了。

    倒是滟滟本人在旁邊覺得無聊,撇撇嘴便去了另一堆人那邊,居然與簡親王世子福晉瓜爾佳氏很親切地交談起來。淑寧隱隱約約聽到她們互相稱“表姐”“表妹”,倒是有些明白那個滟滟為什么對自己黑臉了。

    太陽升起來后,大殿里暖和了些,只是腹中漸漸餓起來。有不少女眷紛紛離開了,瓜爾佳氏早就不見了人影。淑寧與四福晉輕聲說了幾句話,便靜靜退出殿來。今兒太陽不錯,照得人身上暖和許多。

    回到馬車上,淑寧并未起程,只是吩咐人去打探桐英的情形。過了半晌,小瀾子才急急跑來,說打聽到貝子爺跟著王爺與世子去了乾清宮,只怕要在那里用膳。淑寧交待小瀾子、天陽與幾個隨從留下等桐英,又問清前者身上帶足了充饑的點心,便打發(fā)他們?nèi)ヅ赃吿O(jiān)們歇腳的小屋去了,自己先走一步。

    回到貝子府,她迅速換上輕便些的吉服,檢查了管家們備下的招呼客人的用具吃食,已是正午了。

    午飯淑寧是一個人吃的,稍稍有些寂寞。不過桐英沒多久就回來了,就著淑寧的手吃了幾個餑餑。淑寧問:“不是說在宮里用膳么?難道你還沒吃?”桐英邊換衣服邊道:“在宮里當(dāng)著皇上的面吃東西,怎么可能吃飽?而且那些東西我都吃膩了,不如家里的合口味�!笔鐚幮π�,命人再去拿一份食物來,桐英卻說已經(jīng)飽了。

    略經(jīng)休息,小夫妻倆便趕到簡親王府去請安,說著吉祥話,討了長輩的紅包,又給了弟弟們與侄兒紅包。桐英嘴甜,討得父親歡喜,得了不少彩頭。王府里倒是一片歡聲笑語,如果忽略繼福晉臉色中暗含的不豫,一切都很美好。

    初二那日,淑寧跟著桐英再度進宮,是婚后頭一回見皇帝�?滴趸实壅f了些鼓勵上進、夫妻和睦的話,便賞了紅包與禮物下來。一回到家,小夫妻倆便忍不住算開了。

    皇帝賞下來的除了三千兩的紅包,還有些挺貴重的藥材、香料、綢緞,還有一套御制的文房四寶,以及一張御筆親書的“�!弊帧<由蠌钠渌谔幍玫哪甓Y回禮,今年的支出不算太虧,只有往宮里和簡親王府送的最貴重,另幾家王府回禮的份量雖比不上送去的,也不少了,還有幾家國公府的更豐厚些。兩家鋪子與酒樓孝敬上來的財物也很可觀。

    夫妻倆略算了一下,今年為過年的事,虧損的錢大概能控制在四千兩之內(nèi),還算是可以接受的。淑寧暗暗嘆口氣,這爵位高貴些的,日子也不容易啊,光是過年的人情就要花這么多了,一年下來要多少?看來她還是經(jīng)驗不足,往后要更用心去開源節(jié)流才行。

    桐英看著她皺起的小臉,笑了:“好了,只要不打饑荒就好,這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咱們都是頭一回么�!笔鐚幮πΓ奄~放到一邊,讓人擺了一架玻璃屏風(fēng)在正堂門內(nèi),與桐英一起親手把那御賜的福字貼了上去。

    初三那天,她拉著桐英回了娘家,舒舒服服過了一天。因為心里高興,她索性把身邊的大丫環(huán)們都放回各自家去過節(jié)了,素馨她們剛領(lǐng)了紅包,手頭寬松著呢,都高高興興地退下去了。只有檀香因為父母都在房山莊子上,便與冬青一起留在了淑寧身邊。

    在大房那邊逗留片刻后,一家人回到槐院,男人們自去喝酒聊天,淑寧陪母親嫂子說著話。忽然看到門外有幾個腦袋鬼鬼祟祟的,仔細一瞧,才發(fā)現(xiàn)是小寶與賢寧兩個,還有個明哥兒,騎在小寶脖子上,三對圓溜溜的眼珠子朝屋里看。小劉氏見了,忙道:“當(dāng)心別把哥兒摔著了,快放下來吧�!辈贿^明哥兒死死拽著小寶的頭發(fā),不肯松手。

    淑寧忍著笑,對他們招招手:“快過來,傻站著做什么?外頭不冷么?”三個孩子進了屋,笑嘻嘻地挪到淑寧跟前,小寶輕輕咳了一聲,賢寧拍拍明哥兒,然后便聽到明哥兒奶聲奶氣地說了句:“過年好,要紅包�!�

    淑寧正喝茶,立時嗆住。佟氏掉過頭去,拿帕子蓋住臉,顫抖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露出臉來,幫旁邊笑得肚子疼的真珍與小劉氏拍背。書房里的男人聽到這邊的笑聲,都探頭探腦地問是怎么了。淑寧笑著掏了幾個荷包出來,塞給他們一人一個,各戳一下腦袋:“鬼靈精,都練好了才來的吧?有多少人中了你們的算計?”

    小寶紅著臉低下頭去,賢寧笑嘻嘻地伸出八個指頭,又加了一根:“姐姐是第九個了�!闭嬲湓谂赃呅ν炅�,喘著氣道:“竹院桃院杏院都中了算計,連八太姑那邊都沒放過。昨兒我二哥來,愣是被他們要走了身上所有荷包,若不是我又送了些,他差點兒就要穿著一身凈袍上老丈人家去了。”

    崇禮訂親的那戶人家,因姑娘的一位長輩去世,要守五個月孝,所以婚事壓后了。年前剛剛孝滿,新年時前去拜年,便是就成婚日子探口風(fēng)的意思。

    淑寧聽了,瞧著弟弟與侄兒們好笑不已。桐英聽說后,一把抱過明哥兒,道:“乖,親姑父一口,姑父再送你樣小東西�!泵鞲鐑喊蛇笠宦�,涂了他半臉口水,得了一對芙蓉石雕的小牛,忙躲回兩個小叔叔懷里玩去了。

    淑寧認得那是前天桐英在簡親王府得的彩頭之一,見他那么大方用來哄自己的娘家侄兒,心里泛起甜意。

    她其實很想在娘家多待些時候,可惜事情有一大堆,只好吃過晚飯便回了貝子府。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夫妻二人都忙著穿梭于各王公府第,拜訪請安,除了康親王府因為老親王病重,謝絕訪客外,京中的王府他們都去過了,連幾位皇子處也沒落下。

    去四貝勒府上時,因大伯母那拉氏相托,淑寧幫著捎了幾樣?xùn)|西給婉寧。婉寧收下后,淡淡地道了聲謝,便向四福晉玉敏告了聲罪,回自個兒院子去了,讓淑寧感到有些詫異。玉敏微微笑道:“前幾個月,她心情有些煩躁。我請大夫來瞧過了,說不是病,只需靜養(yǎng)就好。我想她吃齋念佛多了,心境自然會清靜些,就照她的意思多送了幾部佛經(jīng)過去,又添了侍候的人。如今果然好了許多。大節(jié)下的,府中人多喧鬧,我特地讓人別去打擾她。你不必太擔(dān)心�!�

    淑寧笑著應(yīng)了,瞥見旁邊兩位四貝勒府上的女眷神色中隱隱有譏笑之意,心中一沉。她思慮再三,還是把玉敏的話照著告訴了那拉氏,不過并未提及其他。那拉氏以為女兒在四貝勒府中十分乖巧,連四福晉也很照顧,便放下了心,盤算著什么時候接女兒回來住兩天。

    原本淑寧還想陪桐英去五貝勒府的,不料他夫妻倆都進了宮,說是太后特地留五福晉陪她過年,府里只有一位側(cè)室在,淑寧夫妻倆只好打道回府,另尋機會再來。

    這般奔波了幾日,終于在初八后清靜下來。淑寧覺得累得慌,窩在炕上不肯動了,但每日上趕著來拜訪的人卻依然不少。小夫妻倆都有些受不了,商量過后,決定到昌平莊子上散幾天心,等元宵前再回來,躲開來拜訪的人,反正應(yīng)該見的都已經(jīng)見過了,剩下這些有所求的,他們也沒功夫去理會。

    他們?nèi)サ氖欠N花的那個莊子。其實兩個莊子之間只有七八里遠,都在一個山的范圍里。他們?nèi)チ似渲幸粋,還能吃上另一個莊子送來的瓜菜。

    莊子不大,住的地方是桐英事先交待了新建的。三進的小院,但正院占地最大,里頭的布局不是按傳統(tǒng)的四合院式樣,房屋看似隨意散布,其實都建在溫泉眼上,連仆人住的屋子也有一個小小的泉眼。各屋之間有游廊相連,雖然只是普通的材料建成的,并未加太多裝飾,但卻處處蘊含匠心。桐英還說,當(dāng)初建的時候,請的是一位在園林方面有專長的文人,是他從前學(xué)畫時的師兄。

    他們夫妻所住的正房,分前后屋,溫泉就在中間,用一間小小的抱廈掩住,形成一個六七尺見方的池子。泉眼附近的房間,地下有溫泉經(jīng)過,因此地板透著暖意。屋中沒有床,只有一個特制的木榻,睡在上頭,與炕上一樣暖和,還少了火氣。

    淑寧住在這里的幾天,日子過得如同神仙一般。夫妻倆不用仆人,只兩個人在正房里住著,每日耳鬢廝磨,柔情萬種,一切瑣事都不用去管。

    只可惜好日子不長久,只過了三天,他們就收到京中急信,不得不提早結(jié)束假期。

    康親王去世了。

    第228章

    喪儀

    淑寧穿著藍布棉袍,隨著身穿白麻衣頭戴白花的侍女走進康親王府的內(nèi)院,隔得老遠,便聽到女子的嚶嚶哭聲。院中的雪水半化未化,與泥濘夾雜在一起,顯得格外狼狽。

    康親王是前兩天夜里過世的,病了許久,終究還是撐不過這個冬天。他的家人顯然早有心里準(zhǔn)備,一應(yīng)喪禮物事都是齊全的。朝中綴朝五日,皇子宗室與王公大臣們都紛紛上康親王府拜祭。

    在靈棚行過禮后,桐英往小客廳安慰死者的兒子們?nèi)チ�,淑寧便到后院來看望府中女眷�?br />
    昏暗的屋中有二十來個女人,部分穿著黑色或藍色的袍子,卻有十多個是罩著白麻衣的。穿白的女人,有的已經(jīng)五十歲多了,但也有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她們或是端在椅子上默默抹淚,或是站在邊上哽咽,或是一臉呆滯地坐著,或是在侍女的安撫下放聲大哭。好幾位別家王公府第的福晉夫人正在安慰幾個坐著的女人,低聲勸著。

    領(lǐng)路的侍女輕聲稟報,便有一個穿藍的中年婦人抬起頭,對淑寧招手道:“是簡王府二小子的媳婦兒吧?過來,我是你莊王府的嬸娘�!笔鐚幹肋@定是莊親王福晉,忙行禮拜見,便隨她去見喪家。

    這屋里的女眷大都是康親王的妻妾,只有兩個是他的兒媳,世子福晉博爾濟吉特氏如今正在外頭招呼來的客人,淑寧方才已經(jīng)見過了,是一位與娜丹珠長得有些像,但容貌更美的女子,只是多了些凌厲的氣勢。

    淑寧跟著別人勸慰著幾位福晉,左右打量一下,沒見到絮絮的影子,有些擔(dān)心,見那莊親王福晉是位和氣的長輩,便小聲跟她提了提。莊王福晉很快招了人來問,才知道絮絮如今大著肚子,正在房中靜養(yǎng),不能出來見客。事實上,還有另外幾位女眷也都病倒了,不在這屋里。

    康親王的一位側(cè)福晉,據(jù)說是巴爾圖的生母,聽到她們的對話,便抬頭道:“老四媳婦兒在東偏院里呢,我也要去看看她,你就一起來吧�!敝皇撬蘖嗽S久,手軟腳軟的,一起身便頭發(fā)暈,眾人忙扶住了。淑寧再三勸說,終于說服她叫了個丫頭領(lǐng)路,便向在座眾人告了罪,往偏院而來。

    見到絮絮時,淑寧嚇了一跳。她放下了兩把頭,頭發(fā)在頭頂束起,分兩把編成兩個辮子,辮梢不系頭繩,松散地垂下,頭頂上橫插著一個白銀小扁方,整個人顯得很憔悴。她瘦了許多,下巴都尖了,手上骨頭關(guān)節(jié)都有些突出,明明有差不多五個月的身孕,在寬松的旗袍下,居然完全看不出來。

    淑寧忙問是怎么了,可是生了病,絮絮卻搖頭道:“只是前兩個月害喜厲害些,又要照看公公,才會如此。如今已經(jīng)不再害喜了,我已經(jīng)長胖許多了�!彼娏耸鐚帲那楹芎�,瞧著旁人沒留意,便挨近淑寧小聲道:“你別告訴人去,這兩天晚上我一個人睡在這里,反倒睡得香,比先前可好許多�!币娧经h(huán)端了茶進來,她馬上縮了回去。

    淑寧心中一酸,知道她定是累得厲害,才會在這種環(huán)境下,反而睡得更好。

    絮絮住的并不是自己的住處,而是專為守孝而收拾出來的院子,所有房間中都沒有炕或床。她睡的鋪蓋,是在地板上用幾塊木板疊成的,不過鋪了好幾層柔軟的草席,編得很精細,只有面上那層是舊席子。淑寧伸手捏了捏被褥,雖然都是粗布套的,卻還算暖和,再看屋里地面都很干燥,稍稍放了心。

    絮絮微紅著臉小聲道:“爺特地叫人給我收拾的,這已經(jīng)很好了,至少我一個人住一個院子,不用跟別人擠�!币驗樗窃袐D,所以享有特別福利,她的婆婆與妯娌們分別住在另兩個院子里,都是聚居,但她在這里卻是獨占一個院子,相比而言,的確是舒服些。不過,這個院子卻比別的要小些簡陋些,在這樣的大冷天里,怎么可能真的舒服?

    淑寧擔(dān)心她的身體,便道:“你這樣不行,身子骨又不是頂好,先前又累得慌,在這樣的屋子里住著,天氣又是這樣,怎么吃得消?還有,我怎么就只看到一位嬤嬤在照顧你?王府里沒給你多配幾個人么?要不,我把家里的媳婦子再借過來吧。”

    絮絮忙道:“不用不用,我這里人夠使了,嬤嬤也是經(jīng)歷得多的,我又不是頭一回生孩子,沒事的,你若有心,送我?guī)讟铀幉谋闶橇�,別的都用不著�!彼掚m這樣說,但言辭間目光閃爍,顯然不是真心話。

    淑寧心下起疑,想要問個究竟,但絮絮咬緊了不說,她只好趁嬤嬤來送藥時,給絮絮的陪嫁丫頭彩兒做了個眼色,到屋外問了個清楚。

    原來上一回男爵府那邊派了月嫂來,絮絮事事都有人照顧,很是舒心,無意間把原來配來的嬤嬤擠到一邊了。她本來生產(chǎn)順利,卻因為生的是個女兒,便有人說閑話,道她娘家親戚派來的媳婦子不吉利,把好好的哥兒弄成了小格格。絮絮受了閑話,心下慌張,這次懷孕,經(jīng)婆婆耳提面命,再不敢提請娘家親戚的話。

    淑寧心中冷笑,這八成是那些嬤嬤婆子,因本事不夠,被人換下,少了掙臉討賞的機會,才傳出的閑言�?蓱z絮絮本就是個懦性子,嫁到這樣的大府里,娘家父母又都在外地,只好任人揉搓。幸好她丈夫還算體貼,不然還不知會怎樣呢。不過,絮絮本就是這樣的性格,想讓她強硬起來,只怕很難。

    正要回屋中陪絮絮,冷不防看到有人進來向絮絮回話,說的是三爺扎爾圖的夫人想借件大毛黑呢披風(fēng)穿兩日。絮絮很爽快地讓人把鑰匙交給來人去拿了,又交待那個女子好生打點爺?shù)拿抟律�。淑寧看到那個女子的發(fā)型穿戴,心中一沉。

    進得屋來,她又陪著絮絮說了些話,奶子把絮絮的女兒抱過來了。孩子有些瘦小,但小臉卻肥嘟嘟的,說不出的可愛。她小名叫彬彬,正是父親起的,據(jù)說巴爾圖極寵這個女兒,女兒不小心生病了,他整夜陪著照看,都不嫌累。

    淑寧抱了一會兒充滿奶香的小彬彬,可惜孩子掙扎得厲害,絮絮抿嘴道:“一定是餓了,她一餓就會掙扎個不停,卻不會哭,真真有趣�!�

    淑寧忙把孩子交給奶子,只見丫環(huán)繡兒拿了個水晶小碗來,里面盛了半碗白色的糊,不知是什么做的。彩兒拿來個銀湯匙,便要喂彬彬。

    這碗匙卻有些貴重了,淑寧想起自家貝子府里的餐具,已經(jīng)比從前在娘家時強許多,但還未到這個地步,幾乎都是瓷的,大概是跟桐英生活習(xí)慣較樸實有關(guān)系。因為簡親王府里,用的東西也是這么奢侈。

    絮絮瞧見那碗,便皺了眉:“怎么又用這個?我不是說了,只需要普通碗匙就行么?如今在喪中呢,叫人瞧見,可有話說了�!�

    繡兒忙道:“是貝子爺吩咐了,小格格用的東西都要是好的。這個也是素色的,應(yīng)該無礙�!毙跣鯀s道:“先前倒罷了,如今不比往日,這次算了,回頭就把這些都收起來,所有餐具都用粗瓷�!闭f罷回過頭來對淑寧說:“妹妹別見怪,如今事事都得小心�!�

    淑寧道:“你跟我客氣什么呀。只是一定要這么小心么?她們也只是順著你們爺?shù)囊馑甲隽T了�!毙跣鯎u搖頭:“用慣好東西,回頭用差些的,就會不習(xí)慣的。如今在王府里住著,還能用這些,等搬出去,哪里還用得起呀?我們爺跟你那位可不一樣,沒那么大本事……”

    淑寧聽出有不對,但見絮絮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回到家里,她向桐英說起此事,桐英嘆道:“這個我知道,康親王過世了,世子一但襲了王位,他們這些年紀(jì)大些又成了家的兄弟,就不好繼續(xù)住在王府里,至少也要隔墻而居了。巴爾圖提過的,多半要搬出來住,只是不知幾時搬。”他自嘲地笑笑:“我們王府也是這樣,只不過如今我提前搬出來罷了�!�

    淑寧想想,問:“巴爾圖貝子與你爵位等同,怎么絮絮表姐說起,他們在錢財上好像不太寬裕?”

    這件事桐英只知道個大概:“興許是跟他們家的規(guī)矩有關(guān)系。這是人家家務(wù)事,你還是少過問吧。”

    淑寧點點頭,又向他提起,過幾天康親王出殯,王府中的人大都要去,只有幾個生病的女眷與絮絮會留下,因此自己想要陪絮絮住兩天。

    桐英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正好巴爾圖提起,那天府中無人照管,想請夫人的娘家派個人過來照看呢,你愿意去是再好不過,只是還要問過宗人府和長輩們。畢竟我們也應(yīng)該要參加出殯禮的�!�

    事情還算順利,有一位國公夫人主動提出在出殯那幾天照管康親王府中生病的女眷,她與康親王的一位側(cè)福晉是堂姐妹。淑寧這邊的申請也很快獲得了許可。

    她與那位國公夫人一起下蹋在一個小院中,各居一間屋子,雖沒有熱炕,但床鋪還是有的。兩人相處還算融洽。對方年紀(jì)足有五十多歲,是個寡婦,一位吃齋念佛的主兒,在宗室女眷中算得上德高望重。淑寧與她約好,自己照顧絮絮半日,再去照看另兩位女眷半日,因為年輕,凡是累些的活都交給自己做。

    淑寧這次來,是帶了周昌家的與冬青、檀香一起來的,特地將前者留在絮絮身邊照看。確認絮絮只是身體虛弱些,并無大礙,才放心了些,不過眼下還不能掉以輕心。

    照看孕婦與病人,她不是頭一回了,所以還算得心應(yīng)手。傍晚時,瞧著天色不早,她便帶著檀香,隨一個小丫環(huán)前往一位老側(cè)福晉的住處,想要換下那位國公夫人。

    路經(jīng)一處院子外時,她隱約看到前頭大樹下站了個女人,瞧著有些眼熟。只是對方一身黑衣,膚色卻極白,看上去有些詭異。領(lǐng)路的小丫頭深吸幾口氣,停下了腳步,小心翼翼地問:“是誰在前面?”

    那女人回過頭來,呆呆一瞥。淑寧頓時愣住。一個侍女不知從哪里突然冒出來,急急把那女人扯回院子里。淑寧忙上趕兩步,問:“可是肅大姐姐么?”

    第229章

    傷逝

    那女人腳下一滯,呆呆地轉(zhuǎn)過頭來,眼神在暮色中顯得有些茫然。淑寧一陣心酸,忙再上前兩步道:“我是奉天城的淑寧啊,你還記得么?”

    那女人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只是怔怔地看著她,她身邊的丫環(huán)卻小聲勸著:“福晉,快回屋去吧,別叫管事看見了�!笔稚线在拉扯著她。

    淑寧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正要再往前走,卻被領(lǐng)路的小丫頭攔住了:“夫人,您不能過去,她是病人,會把病氣過給您的�!笔鐚幯酃饬鑵柕厣湎蛩�,她略退后兩步,顫抖著聲音道:“是……是總管大人交待的……不許人去接……”說到后面,不敢再繼續(xù)了。

    但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肅云珠已經(jīng)被拉進院子里,院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了,將淑寧等三人隔絕在外。淑寧還想繼續(xù)上前追問個清楚,無奈那小丫頭死命攔著,檀香見狀,忙扯了扯淑寧的衣袖,小聲勸道:“夫人在哪兒不能打聽?何必把事情鬧大?”

    淑寧聽了,漸漸冷靜下來。沒錯,她方才是太過震驚了,居然忘了這是在別家王府里,雖說主人家大都不在,但剩下來的人可不是瞎子聾子。肅云珠的境況明顯不好,若因為自己的莽撞,反連累了她,豈不糟糕?

    她沉下氣來,裝作無事的樣子,淡淡地對那小丫頭道:“繼續(xù)帶路吧。”那小丫頭呆了一呆,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忙往前走了。到了地方,淑寧示意檀香給她塞了點碎銀,又囑咐了幾句。這個小丫頭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沒必要與她過不去,再說,要是她多嘴把方才的事說出去,也會惹人閑話。

    小丫頭顯然深諳大宅門仆役的生存之道,不動聲色地收下銀子,權(quán)當(dāng)方才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淑寧心里一直記著肅云珠的事,眉間一直輕蹙不展。那國公夫人見狀,以為她是為老側(cè)福晉的病情擔(dān)憂,便道:“好孩子,你不必替她難受了。如今康親王不在了,我這個妹子早點離開,也算是解脫。她已經(jīng)病了許久,心里也是有數(shù)的,早些脫離苦海,未嘗不是幸事。”

    淑寧知道她誤會了,但不好多作辯解,便順著應(yīng)了,恭送她先離開,自己守在病人床邊,輕輕嘆了口氣。

    晚上回住所前,她去看了一下絮絮,順便問起肅云珠的事。絮絮道:“那是世子的側(cè)福晉吧?我記得是姓鈕祜祿的,原也見過幾回,只聽說她有過一個孩子,三歲那年沒了,她大病一場。后來她懷了孕,四五個月上小產(chǎn)了,徹底壞了身子,世子對她便漸漸淡了。我只聽說后來她生了怪病,世子福晉怕她把病氣過給別人,稟告了福晉,讓她搬到偏院里靜養(yǎng)。如今已經(jīng)許久沒在人前出現(xiàn)了。”

    淑寧心里悶悶的,只覺得鼻子發(fā)酸。絮絮似乎察覺到什么,抬頭看了彩兒繡兒一眼,她們立時便出了門。

    絮絮輕聲道:“淑妹妹,你問她做什么?若只是因為見了她,一時好奇,還是不要多管的好�!笔鐚幋鸬溃骸皬那鞍斣诜钐熳龉俚臅r候,我就認識她。姐姐不知道,那時候,她在我們女孩子里頭,是一等一的拔尖人物。”

    絮絮沉默了一會兒,苦笑道:“越是出色的人物,越不該往這種地方來。她再拔尖又如何?嫁進王府,什么都不是,只能處處小心。”她朝門外瞧了幾眼,壓低了聲音道:“這事兒你別管,王爺過世了,如今這府里,世子福晉便是主婦,連老福晉都要顧慮她。若你得罪了她,一點好處也沒有。”

    淑寧看了絮絮好一會兒,輕聲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這天晚上,她睡在下蹋的小院里,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床鋪單薄清冷是一方面,肅云珠那張蒼白瘦削的臉更是不斷地在她腦海中顯現(xiàn)。

    想當(dāng)年,那朵奉天之花,穿著大紅衣裳,手執(zhí)馬鞭,騎馬在奉天城大街上飛奔,喜笑怒罵,明媚鮮艷,是何等英姿颯爽、神采飛揚。傍晚時所見到的那個黑衣雪顏、幽魂一般的女子,簡直就是另一個人。記得當(dāng)年剛回京城奔喪時,她還聽說肅云珠生了兒子的消息,肅大人當(dāng)時還是說過女兒很受寵愛�?涤H王世子椿泰,原來也是個有了新人忘舊人的負心漢?!

    她心中思慮不安,輾轉(zhuǎn)許久,方才迷迷糊糊睡著了。第二天一早,自然是精神不好。但她顧不上這些,梳洗好了,便去侍候那位國公夫人,倒讓對方很是滿意,覺得她雖然年輕,但是謙遜知禮,懂得敬重長輩。

    淑寧當(dāng)然不會把自己的小九九告訴對方,只是擺出一副恭敬的樣子出來,吃過早飯,便攙著對方去看望那位老側(cè)福晉,自然免不了又經(jīng)過那個院子。她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說起昨日她經(jīng)過這里時,看到院里有人,瞧著很虛弱蒼白,她一時奇怪便問了領(lǐng)路的人,對方說里面住的也是位病人,不知需不需要去照看。

    她們倆留在這王府里,本就是為照看府中生病的女眷來的。國公夫人聽聞,便叫了管事的人來問。那管事吱吱唔唔的,只含含糊糊地說,那位是世子的側(cè)福晉,因為有病,已經(jīng)養(yǎng)了許多年了,世子福晉說她的病會傳染,因此不許人接近她,也不許她出院子,她的病情并不危急,所以不去照看也無所謂。

    國公夫人微微皺了眉,讓那管事下去了,想了想,對淑寧道:“這事兒似乎是這府里的家務(wù)事,咱們就不必多管了吧?”淑寧怎么可能就此放棄,便道:“雖然那管事的這么說,但我昨日瞧著,覺得那位側(cè)福晉的臉色實在糟糕,身子太弱了,只怕有些不妙。若真沒有大礙倒罷了,要是在這幾天之內(nèi)出了什么事,豈不是我與嬸娘的過錯?就算這康親王府的人不在意,別人也要說閑話的。”

    國公夫人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說得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橫豎太醫(yī)也要來看病人的,請他順便瞧一瞧吧。你不要親自去,若太醫(yī)說無礙,再去看她不遲。”淑寧心中一喜,面上卻不露,淡淡應(yīng)了聲是。

    太醫(yī)來得很及時,肅云珠的身體已經(jīng)很虛弱了,精神也很差,常�;杳圆恍眩逍褧r也有些恍惚。不過太醫(yī)從管事那里也聽到些風(fēng)聲,不敢說太多,只說肅云珠身體很差,仍要靜養(yǎng),盡可能不要打攪她,并未提及傳染的話。那國公夫人聽了回報,心中有數(shù),只是去照顧其他人,或是探望絮絮,由著淑寧去料理肅云珠的事,不過私下里,也曾提點了她幾句。

    因此淑寧并未在人前做出與肅云珠熟識的樣子,對于她身邊知情的丫環(huán),也暗地里塞了些銀子。那丫環(huán)雖不是陪嫁來的,卻也侍候了肅云珠好幾年,有些感情,知道事情輕重,自然不會多嘴,還幫著瞞住了其他人。對于檀香暗地里捎來的補品,她也悄悄收下,心中感激。

    肅云珠時昏時醒,有一次清醒時,正巧淑寧在,她怔怔地望過來,忽然笑了,道:“小淑妹妹?”淑寧一時驚喜,忙湊過去:“云珠姐姐,你認得我了?”肅云珠微微一笑:“我記得……你送過一個萬花筒給我……”淑寧眼圈一紅,連忙點頭:“對,我的確送過。”肅云珠眼睫毛一顫:“那時真快活……可惜……已經(jīng)回不去了……”她閉上了眼,又昏睡過去。

    淑寧差點掉下淚來,強行壓制住淚意,交待了丫環(huán)幾句,方才匆匆離開。回到自己暫住的房間里,哽咽了好一陣子。

    她重新出現(xiàn)在人前時,眼皮子還有些腫。國公夫人見了,只是暗暗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倒是絮絮察覺到,私底下再勸她說:“府里還有人在呢,淑妹妹,別做得太顯眼了。”

    淑寧點點頭,勉強笑著問:“這兩日你覺得身上如何?精神好些了么?做的菜可還合胃口?”

    因這幾天絮絮不能沾葷腥,所以她特地用黃豆、菇菌、土豆、蕃薯、玉米、小米、百合以及各種瓜菜等素食做了滋補的食物。目前看來,絮絮睡眠充足,日子又清閑,飲食得當(dāng),又有太醫(yī)開的安胎藥方,以及周昌家的照顧,臉色已經(jīng)好了許多。

    絮絮道:“我很好,太醫(yī)也說孩子很好,好妹妹,你把那些菜的方子留給我吧,明兒你走了,我也能叫人做去�!鳖D了頓,又添了句:“只要材料容易得的那幾道。”

    淑寧應(yīng)了,留下了十幾樣營養(yǎng)豐富的素菜方子,又讓周昌家的把所有注意事項盡可能地告知彩兒繡兒兩個,畢竟在守孝期間懷孕,不能與過去懷孕時得到的照顧相比。

    她還略略提了一下關(guān)于管理下人的事。因絮絮性子太軟,淑寧怕她吃虧,希望她能在下人面前強硬些,至少不要讓人騎到自己頭上來,比如那些照顧她懷孕的嬤嬤們。

    絮絮卻只是嘴里應(yīng)了,瞧她的神色,似乎并沒有下什么決心,淑寧見了,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難道先前我都是白說了么?好姐姐,就算我有心助你,但你自個兒不硬氣些,誰也幫不了你的。難道你真想被人踩在頭上么?”想到那天見的那個小妾打扮的女子,她更郁悶了。

    絮絮只是笑笑,道:“不會有那個人的,再怎么樣,我還是個主子,懷的又是王府的子嗣,她們不敢亂來。若你說的是鶴姐,就放心吧。她是侍候爺多年的丫頭,頂多就是個侍妾,能對我怎么樣?我額娘硬氣了一輩子,可如今只要她離得久些,我阿瑪就忍不住要粘花惹草。她日防夜防,反落得阿瑪埋怨,有什么意思?我們爺雖有別人,但心里最看重的仍是我,我何苦去頂那個不賢的名兒?”她嘴里這樣說,但神情仍有些落寞。

    淑寧再勸了幾句,見她不為所動,嘆息一聲,也不再說什么了,只是更小心的照顧她的起居飲食,還時不時地派人去問肅云珠的情形,得知對方雖然常�;杷∏橐驯认惹胺(wěn)定了,方才安下心來。

    她與那位國公夫人在這康親王府里畢竟只是客中,兩天后,主人回來了,她們接受了對方的感激后,也只能收拾好東西回各自的家去。

    淑寧告別了絮絮,忍住前去探望肅云珠的念頭,登上了家中派來的馬車。桐英正在車?yán)锏人�,一見面就抱住她道:“可累著你了吧?這些天辛苦了�!笔鐚帥]說話,只是靜靜地窩在他懷中,桐英以為她是累了,吩咐車夫起程,便輕輕安撫著她。

    淑寧卻想起了絮絮與肅云珠,如果不是開府另住,自己也會遇到那些事么?她們也曾是丈夫心尖上的人,絮絮至今也還是,但即便如此,也免不了要忍受小妾或失寵。她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也會遇到這些。抬頭望望桐英,她心里暗暗下了決心,這個男人是自己想要的,她一輩子都不會放手,不管他對自己是不是能愛上一輩子,至少,她不會讓任何第三者來破壞自己的婚姻,也會努力留住桐英的心。

    康親王的去世,讓今年的元宵在一片冷清中度過,接著又是接連幾日的雪天。淑寧偶爾隨桐英回簡親王府,但更多的是回娘家。張保的任命書早就已經(jīng)下來了,最遲月底,他就必須趕回保定去。淑寧希望加緊時間多與父母相處。

    關(guān)于肅云珠的事,她曾對父母提起,他們都唏噓不已。張保道:“肅大胡子的岳父聽說前兩年過世了,他本人也調(diào)到江西去了,不在京中多年。興許一時照顧不到吧。”其實他也知道這只是自我安慰,因肅家二叔如今是在京里的,如果有心,不會照顧不到,也許是因為侄女兒失了寵,肅家二叔沒了興致吧?

    佟氏嘆了口氣,勸淑寧道:“你也算是盡了心了,別再多想了吧。她到底跟你不是一家,上頭又有婆婆與正室,你雖說是好心,也做不了什么,別反而連累了你表姐�!�

    淑寧想了想,勉強點了點頭。

    因為很快就要走了,佟氏特地拉女兒進屋,面授機宜:“你嫁人幾個月了,我冷眼瞧著,覺得你與女婿相處時,似乎要強了些。額娘知道你自小就有主意,在家又是受寵的。只是男人都希望自己是妻子的頂梁柱,就算他再寵你,你也不能過于拿大了,要順著些,讓他覺得貼心,但又不能讓他覺得把你完全拿捏住了,那樣他會有恃無恐。這個度,要把握好,知道么?”

    淑寧點點頭:“我知道,以后會注意的。成了親就不比從前了,不能只靠著他寵我,我會好好經(jīng)營兩人之間的感情�!彼缇陀辛擞X悟了。

    佟氏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安心。母女倆又聊了許久,佟氏傳授了許多經(jīng)驗,淑寧把用得著的都記下了。

    到了父母啟程那天,淑寧與桐英一早便到了男爵府,又與端寧一起送到城外,直到看不到車隊的影子了,方才回府。

    沒過幾天,絮絮那邊傳了信來,世子側(cè)福晉肅云珠,終于還是過世了。據(jù)說世子福晉回府后,進了她的院子不知說了些什么,肅云珠病情加重,沒兩天就斷了氣。因老側(cè)福晉第二天也沒了,康親王府本就在喪中,喪事便一起辦了,很簡單,也沒告訴什么人。

    淑寧收到信,心中一慟,忍不住落下淚來。

    第230章

    慰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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