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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三房一家子都到齊了,趁著還未有親戚家的女眷到來,佟氏與真珍抓緊時間問她這些天過得如何。見到淑寧雖然帶著羞澀,卻不掩眉間幸福的神情,他們都松了口氣,又問起貝子府的財政狀況,好確保女兒不會受苦。

    淑寧只來得及說桐英有兩處莊子與幾個鋪子,大房二房的人便都來了,張保與端寧看著不便,囑咐幾句,便拉著小寶和硬要賴在姐姐身邊的賢寧出去,找女婿聯(lián)絡感情去了。

    今日來的人不少,連大著肚子將要生產的芳寧也特地回了娘家。淑寧摸著她有些超出正常大小的肚皮,驚嘆不已。

    芳寧有些羞澀地說:“大夫說有可能是雙胞胎呢,全家都手忙腳亂的,幸好三嬸借了一個懂行的媳婦子給我,不然可就麻煩了。如今婆婆整日給我做好吃的,你大姐夫也天天陪我散步,就怕我生產時力氣不夠�!笔鐚巼@道:“怪不得姐姐的肚子這樣大呢,一定很辛苦吧?”芳寧微微笑著,只是緩緩摸著自己的肚子。

    萬琉哈氏瞧著她的肚子,不知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才道:“我聽老人說,雙胞胎不是誰都能生的,必要是祖上有生過的人才行,難道大姑奶奶婆家有前例?”

    陳姨娘聽了掃了一眼過來,不敢說話,臉上卻有些發(fā)青。那拉氏正要發(fā)作,卻聽得索綽羅氏斥道:“怎么說話的?難不成舒穆祿家沒有前例,芳丫頭就生不出來了么?你以為都像你呀?!”萬琉哈氏變了臉色,咬咬唇,沒有頂嘴。索綽羅氏瞄了她一眼,便轉回頭來說笑了。

    那拉氏撇撇嘴,笑著對芳寧淑寧道:“其實說起前例,當年老爺子一輩里頭,倒還真有一對雙胞姐弟。只是兩位長輩,一位出嫁不到三年便去世了,另一位……分家之后便沒了聯(lián)系。如今芳丫頭這胎,倒也不是沒來由的,只是做娘的辛苦些。”

    芳寧微紅著臉笑道:“不辛苦的,夫君年紀不小了,卻膝下無子,我這胎若真的成雙,倒省了許多功夫�!�

    眾人聽了,也都說她好福氣。倒是李氏笑了:“今兒是怎么了?明明是三妹妹回門,怎么都光顧著看大妹妹的肚子了?”小劉氏笑道:“誰讓大姑奶奶近半年都不回娘家呢?原來還不知是怎么回事,結果是這樣大的福氣,自然要多問幾聲,好沾些福氣了�!�

    眾人都笑了,真珍抿著嘴道:“什么時候我們三姑奶奶也挺著那么大的肚子回門呀?”淑寧臉紅,捶了嫂子幾下,誰知別的嫂子們都起了興致,調笑起來,甚至有人問起了隱私的問題,她只好紅著臉不說話,最后還是佟氏不忍心,打了圓場,才止住了。

    眼看著屋里熱熱鬧鬧地,那拉氏又忽然心酸起來。淑寧一個貝子夫人,都有這樣的排場,她的婉寧怎么就這么命苦呢?不過她很快就掩飾過去,重新擺開笑臉與眾人說話。

    李氏與喜塔臘氏有些擔心地問起淑寧的婆婆與妯娌的問題,因她們在婚禮當晚送嫁,也有些知覺,擔心淑寧在夫家會受委屈。淑寧笑道:“不妨事,我如今與她們不在一處住著,只需隔些時日回王府請安便罷。簡親王的幾位福晉不難相處,大嫂子即便有什么話,也沒法把我怎么樣。我只需要按禮數(shù)做足了,誰能說我的不是?”這件事她沒必要瞞著娘家人,但也不好說得太明白,自家人無所謂,若大房二房的人傳出去,終究不是好事。

    佟氏不動聲色,眾人也信以為真,于是便沒再問下去。待眾人散了,佟氏才私下問女兒詳情。淑寧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婚禮當晚與昨日會親時的情形告訴了母親,結果佟氏氣得不行。

    她惡狠狠地道:“瓜爾佳氏乃滿洲第一望族,生的女兒,怎的下作至此?別人大婚當日,便做這等事,還送什么鏡子?!哼,淑兒你小孩子家不知緣故,送人鏡子,既有輕視他人長相的意思,也有詛咒別人夫妻不睦的含義,你當時就該摔回去,居然還收下了?!”

    淑寧卻不在乎地道:“我夫妻二人感情好不好,不是她一面鏡子能左右得了的。何況當著長輩們的面,我先把禮儀做全了,態(tài)度謙恭些,公公都夸我呢,她背地里能得什么好?這位嫂子心思簡單,倒不難應付。我更擔心幾位福晉和那個妾呢�!�

    佟氏消了消氣,道:“罷了,只要你不心軟,我不擔心,但也別太小看了她,有時候,粗人反而難對付�!笔鐚廃c點頭:“我省得。”

    佟氏說了些家務事,又說起張保即將滿任的事。因再過一個多月,他便做滿三年了,眼下還不知任滿后如何。淑寧想起昨日在宮里聽到的那位李公公的話,便告訴了母親,道:“照這么說,阿瑪政績極好的,說不定還能再往上升呢,只是不知道會在哪里�!�

    佟氏想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三年,雖然你阿瑪頗得藩臺大人器重,只是畢竟是輔官,許多功勞都落不到頭上。三年考評,俱是良好而已。況且三年前升到這個位子,已是破格了,你阿瑪與我都覺得,升得太快也不好�!彼D了頓,小聲道:“我們聽說,有人暗地里游說藩臺大人呢,就是朝廷里的事,大人好生為難。若不是你阿瑪位子有些低,又是佟家姻親,只怕也要遇到這些�!�

    淑寧默然,她居然忘了。如今明珠已經重新出山,大阿哥那邊的勢力可說是大漲,而太子那邊雖然沒怎么樣,但聽說皇帝幾天前才罵過索額圖一頓,朝中風向有些變化。若父親官位太高,或許真會受到影響。

    她有些猶豫:“那可怎么辦呢?最好的辦法大概是到地方上去,離得越遠越好,但就算遠在廣州,這些事也是避不了的,而且……我實在不想和阿瑪額娘分開……”原本父母在保定,便已經不能常常相見了,但好歹逢年過節(jié)還能聚幾天。她還想著趁桐英有空,過些天去保定陪父母住些日子呢,但如果父親真的去了外省,要見一面可就難了。

    佟氏見她一臉為難,心一軟,便道:“也不需這般擔心,你阿瑪和我,還有你哥哥商量過了,也許……先求個連任吧�!�

    淑寧眼中一亮:“沒錯!這是個好法子!保定這樣近,只要桐英哥那邊答應了,我隨時都能去看你們,你們也能�;鼐├飦��!比绻f父親當年升得有些快,那么再做三年,就沒人說什么了吧?大概是因為父親從來沒有連任過,所以她才沒想到。

    佟氏摸摸她的頭,才發(fā)現(xiàn)已經不是以前的姑娘發(fā)式了,小兩把頭一碰就容易松,便避開了,笑道:“你阿瑪說,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再做三年道臺,頂多再謀一任布政使,便告老致仕,然后回家抱孫子。光是明哥兒一個是不夠的,你那邊也要多使勁呀�!�

    淑寧刷的一下臉全紅了,嗔道:“好好的額娘說這話做什么?還不如催嫂子多生幾個呢�!痹掚m如此,她還是免不了想起芳寧的大肚子,心想不知自己懷孕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

    佟氏看著女兒的紅臉,笑個不停,又貼著她耳邊問了好些話。淑寧的臉越來越紅,幾乎要冒出煙來了,幸好真珍這時進屋,請她們入席去,方才救了她。

    擺過圓飯,桐英喝得有些醉了,好不容易從慶寧兄弟們手中脫身出來,見已到午時,便提出告辭。淑寧與家人依依惜別,約好會常來往,又特地向將要重歸保定的父親拜別,方才扶著桐英登車而去。

    回到貝子府,淑寧叫人去煮解酒湯,回屋后才發(fā)現(xiàn)桐英睡著了。她笑著挨到他身邊,半躺著也休息起來。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她感覺到有人在旁邊說話,睜開眼,才知道桐英已經醒了。

    他喝了一大碗解酒湯下去,嗽了口,回頭笑著對淑寧道:“如今時間還早,要不要在府里到處逛逛?你還不曾見過花園吧?”

    第221章

    蜜月

    這貝子府大體上是按照圖紙改建的,有很多是沿襲了原先舊宅的格局,甚至有不少地方保留了下來,只是稍加翻新。最難得的,是有許多老樹,主要是松柏,也有些桃李槐,因此與其他新建的府第相比,這里稱得上是綠樹成蔭,倒省卻多年育樹的功夫。

    與圖紙上相比,只在西邊小花園邊上多了幾間房屋,用三面墻隔開一處小小的院子,卻是羅公公師徒所住。此處正好位于外宅與內宅之間,與羅公公的身份倒也相配,也是因為他與小瀾子生理上與眾不同,免得生活上當著別人面尷尬的意思。而且離這小院不遠處就有一個側門,他們進出也方便些。桐英特地叫人這樣安排,還有體恤住在西一院的兩位先生與兩位侍衛(wèi)的用意。當然,是有專人負責看守的。

    中路上的三個大院子,前院充作會客與理事所用,西廂是外書房,也是石江二位活動之所,東廂是桐英的畫室,全部三間屋子打通,明亮闊朗,只用圓光罩和多寶格稍作間隔,幾張大案,許多畫卷,備的畫具最是齊全,屋后還有個小天井,一口深井一條溝,專供桐英畫畫時的用水以及清洗用具排水所用。

    接著的正院,正是淑寧所住的地方,除去三間正屋與丫環(huán)所住的兩個耳房,東廂是淑寧用的內書房,隔了間雜物房,便是廁所。而西廂大屋空著,家俱用品都是齊全的,比較特別的是盤了兩個炕。原本淑寧以為這是有些類似于房山別院她自己的小院里南廂那樣的起居室,后來發(fā)現(xiàn)不是。這里極有可能是預備給近侍的嬤嬤們的住處,不過因桐英與她本人都不喜歡,才把她們安置到別處,空出這間房來。挨著它的房間,盤了個灶,正是小廚房。

    第三個院子是空的,幾間大屋都用來存放大件家具,桌椅屏風之類的,換季時也可更換。正屋里還放了御賜之物。

    東西四個小院,除西一院是石江二位先生住著,又有兩個侍衛(wèi)的房間外,西二院也是存房東西之處,不過放的是淑寧陪嫁的東西。還有些瓷器擺設之類的,本是貝子府里的。此處有專人把守,免得有人順手牽淑寧看了,便打算等閑下來時,將陪嫁的東西收拾出來,貴重的都放到正院里去。桐英很是贊成,而且對于她帶來的幾幅字畫尤其感興趣,很想馬上拿出來瞧。淑寧睨他一眼,道:“行了,東西不會跑,你說好要陪我逛的�!蓖┯⒚^,笑著向她陪罪。淑寧到底還是讓人叫來冬青,先把畫送到內書房去。

    東邊的兩個院子,除了東一院是客房外,東二院是空的,眼下只是備齊床鋪家俱之類的。淑寧問起,桐英便道:“我弟弟多,眼看著一個個大了,說不定都會到京城來。若是在王府里住得悶了,便可以讓他們過來散散心。你不是說想讓賢寧跟紀叔學些拳腳么?咱們也可讓他到這里住著。這個院子,就是給親戚家人落腳的。”

    淑寧想想也好,雖然男爵府離得不遠,但總比不得在這里住著方便,不但賢哥兒可以來住,甚至……將來若有需要,還能接母親過來住呢。雖說這院里的房間,裝潢都偏男孩兒氣,但也不是不能住女子。她將此事暗暗記下了。

    前宅差不多就這么大,三院之后,通過兩排后罩房之間的一個小院落,便可到達后花園。與別的花園也有大門牌坊不同,這里是穿過月洞門便是花園了,只有邊上兩間屋子可用作上夜之處。

    一進園子,便看到一處小湖,呈橫向的橄欖狀。桐英拉著淑寧的手往右邊走,入眼之處俱是青翠,卻是一片松柏林,林間隱隱露出亭子的檐角和房屋的屋頂。

    湖水不深,岸邊有一處緩坡,滿地半黃的草。兩株高大的槐樹,少說也有上百年了,豎立在湖邊的草地上。淑寧走過去,踩著那草,覺得軟綿綿的挺舒服,笑道:“等天氣暖和了,咱們就到樹下來,鋪幾個墊子,挨著看書聊天,你說好不好?”桐英笑著幫她理了理鬢發(fā):“好啊,你在信里還說,可以放放風箏呢。我已經叫人買了幾個好的,等風一起,咱們就來放�!�

    淑寧沒想到他還記得,心里一甜,看到遠處有屋子,便主動拉起他的手往那邊走,桐英笑吟吟地跟過去。

    前頭有一條小溪,水面只有三尺寬,卻有一處小小的石板橋,踩著橋面往水里看,可以看到手指頭大小的魚兒游來游去。淑寧笑道:“這里還要架橋?在水中間放塊石頭,就能輕輕松松邁過去了。這橋看著象是玩具似的。”

    桐英卻道:“本來我也這么想,可夏天時水面高漲,把那石頭淹了,經過的人都怪狼狽的,我只好叫人弄了這個橋。你若想玩,叫人擺兩塊石頭過來就是。到時候愛走哪個走哪個�!笔鐚幉唤麊∪皇Γ懊嫖葑幼�。

    這屋子相當大,左邊還挨著兩間,看上去一間比一間小。最大的屋子,正開六扇門,門上掛著塊匾,上書“儀和軒”三字。屋中的格局,像是起居室加書房的結合體。有羅漢床與炕桌,也有書架書柜多寶格,一張大案,周圍地上三四個瓷缸,有兩個還裝著不少卷軸,顯然是給桐英練畫備下的。屋角還放著兩個爐子。

    桐英道:“你瞧這里怎么樣?我專門看著他們收拾的,在前頭住厭了,咱們就搬到這里來,想做什么都行,可比住在前面光看那幾棵樹強。”淑寧周圍打量一番,挺喜歡這里,只是還有些疑問:“那我們睡哪兒?難道睡羅漢床?平時還好,到了冬天會很冷吧?”就像房山的枕霞閣,到了冬天也是不能住人的。

    桐英笑著拉她左轉,繞過碧紗櫥,卻是一間小些的房間。原來這三間是打通的。這間屋子里盤了個大炕,挨邊一溜小柜子小箱子,鋪著厚厚的褥子,看著就暖和。桐英在淑寧耳邊說了幾句話,淑寧暗笑,捶他幾下,心里也有些意動。

    桐英攬著她繼續(xù)左走,卻在穿過一個小門后,到了一間更小的屋子。這里與方才那間不同,放了一架黃花梨月洞式門罩架子床,掛著芙蓉輕紗賬,鋪著竹席,周圍的用具,多是竹木所制,連窗子也多些大些。一陣風吹來,便讓人覺得格外的冷。

    桐英道:“這里是夏天住的,我不耐煩叫人更換東西,索性便造了兩間屋子出來,方才的是暖房,這里是涼房,我們就按天氣換著住,如何?”

    淑寧不由得好笑:“好是好,可從沒聽說過這樣做的�!蓖┯s滿不在乎:“那就從我開始吧。這園子里許多地方都能住人,我們愛住哪就住哪,住煩了就換地方,也能時不時換換心情。”淑寧笑著拉他轉出屋子外的游廊,見前頭湖面上種了許多荷花,只是深秋時節(jié),都枯萎了,便道:“這里倒有些象房山的水閣子前面,也是湖面上種了許多荷花�!蓖┯⑿Φ溃骸拔铱磻T了那個,也想在自個兒家里弄一片呢。”

    他拉起淑寧沿著游廊往前走。這游廊一面是粉白的墻,墻上開了各種形狀的窗,有梅花形的,有菱形的,有五邊形的,也有圓形方形,透過雕花窗格,可以看到后面種的樹。淑寧認得里頭有桃樹李樹,便笑道:“真好,我們明年夏天也能吃園子自產的果子了。”桐英笑了:“春天時還能看到花呢,我一直記得你家花園里那片林子,春天時開了花,一片彩云似的,真好看�!�

    淑寧歪著頭看他:“你若喜歡,等春天時,咱們找個空閑的時間,過去住幾天好了。”

    “可以么?”

    “可以啊,小寶如今在京里上學,劉姨娘隨他回府住,房山只剩管事和仆役在。咱們就說是去我陪嫁的莊子上住的,反正也離得不遠。”那里可是度假的好地方。

    桐英一臉向往狀,惹得淑寧好笑不已。

    走廊盡頭是一處水閣,還真與枕霞閣有幾分象,連里面的布置也很近似。一樓是書房兼起居室,二樓臥室。比較特別的,是湖對面也有一座一模一樣的閣樓,與這間兩兩相望。一問桐英,才知那間名叫“盼樓”,而這間是“望閣”,俱是一樣的布置。淑寧覺得比起方才的儀和軒,她更喜歡這里,既然此處亦有床鋪,看來想來住時也很方便啦。

    望閣前有一片空地,種了許多柳樹,一座小拱橋,連接著一座小方亭,亭子那邊,曲尺橋通往盼樓前。望閣以西,還有一處屋子,倒有些像房山的臨淵閣,不過桐英說那里是碧晶館,再往西的游廊下,便是引入積水潭水的閘門。館邊還有一艘小艇,可容兩人,不過要玩的話,只能在橋這邊玩。

    淑寧問為什么,桐英便說:“那拱橋太小,若要從橋下過,人要彎腰彎得很低,況且那邊水淺,再往前就要沉船了,所以要玩就在這邊玩。”

    淑寧點點頭,拉著他跳上橋,輕輕地跑到亭上去,感受著四邊吹來的風,有些寒,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要是現(xiàn)在是春夏時就好了,秋冬卻是太冷�!蓖┯⒁话褤н^她,親了一口,道:“我抱著你,就不冷啦。”淑寧微微紅著臉,左右瞧瞧,見周圍只有他們倆,便沒有推開他。

    橋盡頭也種了許多柳樹,淑寧留意到這里有些矮些的花木,卻是茉莉,眼下只剩幾朵殘花,其他的都謝了。桐英見狀,便微微一笑:“我平日最喜歡茉莉花了。只是找不到更多的,不然早在園子里種滿了呢�!笔鐚幈愕溃骸澳慵热幌矚g,怎么不跟我說?我們房山的園子里種了不少,種子是易得的,回頭就叫人送來。只是如今不是種植的好時機。”桐英道:“沒關系,送到昌平莊子上就是,那邊如今也正育苗呢。”他抬頭望望不遠處,輕聲道:“那邊有間屋子,我最喜歡,你也來瞧瞧。”說罷便拉著她經過盼樓,往西北方走。

    這里與先前經過的地方都很不一樣,種了許多竹子,一棵別的樹也沒有。林間還用竹子搭了間屋,里面的桌椅案幾床榻屏風書架,連同杯盤都是竹子做的。雖然不太配合現(xiàn)在的季節(jié),夏天時卻是納涼的好地方。

    淑寧驚喜地道:“這里才是真正的涼房呢,可把儀和軒那邊比下去啦�!蓖┯⒁惶掳停骸澳钱斎�,等天氣最熱的時候,我們就來這邊住!”淑寧周圍看看,又有些猶豫:“夏天蚊蟲可多呢,這里門窗都是鏤空的,午休倒罷了,晚間卻不好過夜。”這里又近水又多花草樹木,蚊子一定很厲害。

    桐英道:“掛好賬子就行了,再燒些驅蚊蟲的香,讓羅諳達去料理吧,他最擅長這些�!比缓笏帜闷鸺茏由系闹竦衲镜�,細細說起他淘換的經過,過了好一會兒,才雙雙重新往外頭來。

    他們一路慢慢走回園門,一路欣賞湖光花草,淑寧只覺得心曠神怡,連風中的寒意都感覺不到了。桐英輕聲問:“淑兒,你覺得這園子怎么樣?家里怎么樣?你喜歡么?”淑寧笑著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聲道:“我很喜歡,到處都喜歡�!�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兩人幾乎形影不離,如糖似蜜。桐英交了兵部的差使,眼下又新婚,沒有俗事纏身,便天天留在家里,與淑寧兩人一起讀書寫字畫畫聊天。他還特地教淑寧繪畫的技巧,雖然成果一般,不過倒是增添了兩人間的親密,日子過得快活不已。

    淑寧兩世以來,還是頭一次嘗試這般甜蜜的日子,雖然羞澀,卻十分珍惜。她幾乎天天都下廚為桐英做好吃的東西,有時桐英還會幫她打下手,或是點菜,她雖然勞累了些,卻也甘之如飴。

    佟氏真珍那邊逢九便派人送東西過來,有時是吃食,有時的補品,淑寧也�;厮�。只是沒多久,佟氏便回保定去了。淑寧雖有些惋惜,但想到不久之后,父母還是會回京述職,便也沒再多想。

    不過作為晚輩,他們夫妻倆每隔幾天就要回簡親王府請安,自然免不了要與繼福晉和瓜爾佳氏打交道。淑寧與她們相處多了,也暗自納罕。近來繼福晉她們常叫她去作陪,有時是說話,有時是叫了戲班子來聽戲。淑寧雖然懷疑她們是想拉攏自己,但對方沒有明說,也沒動不動就送東送西,她也不好胡亂猜測。只是瓜爾佳氏那邊的態(tài)度越發(fā)差了,甚至有時對桐英也很無禮,讓她十分生氣。

    她忍不住向桐英詢問,瓜爾佳氏為何這般敵視他們?

    第222章

    往事

    桐英誠墾地對淑寧道:“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淑寧搖搖頭:“這沒什么,我們既然是夫妻,就該一起承受所有風雨。但這種事總該有個原由吧?難道是因為世子之位?可你明明沒有那個意思��?再說,若真是為了世子之位,你嫂子不是更應該拉攏你才是么?”

    桐英卻有些為難:“其實……是我從前做錯了事……大嫂原本不是這樣的,她現(xiàn)在發(fā)脾氣,只是因為大哥……因為別的事心下不爽快,借我們出氣罷了,請你稍為忍一忍,我們以后少見她就是�!�

    淑寧頓了頓,想想近日所見所聞,有些明白了,大概是與伊爾根覺羅氏懷孕后,很得雅爾江阿寵愛有關,但即便是這樣,瓜爾佳氏也不該把丈夫的弟弟弟媳當成出氣筒吧?她道:“你方才說這是因為你從前犯的錯,是什么事?你讓我忍,這沒關系,但好歹讓我知道事情始末,難道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事是需要隱瞞的么?”

    桐英想了想,嘆道:“好吧,我告訴你,可你不許生我的氣�!笔鐚幱行┎幻靼祝是應了。桐英摟著她坐在羅漢床上,舒舒服服地靠著幾個軟墊子,將往事緩緩道來。

    “從前大嫂剛嫁過來時,待我不錯,我的起居飲食,她會常常過問。只是她喜歡叫娘家姐妹來作客,又讓我去作陪,一來是想給姐妹們找個好歸宿,二來也是想拉攏我的意思。我猜到她的用意,雖然是能躲則躲,但仍十分禮敬,所以她雖有怨言,對我還算不錯�!�

    “那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才會讓她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淑寧問。

    桐英笑笑,卻忽然另開了話題:“我剛來京城那幾年,常與你哥哥還有別的朋友在一起,可后來你哥哥去了廣州,幾位阿哥功課忙,朋友們又各有事做,我無聊時,便常到處亂跑。那時膽子大,只帶了紀叔一個,便敢三教九流地闖,也見識到許多事。有一回,我救回了一個小孤女,父母都沒了,在京中無依無靠,我見她可憐,又是知根底的,便帶回王府做小丫頭。你也知道,府里給我安排的丫環(huán),我是從不讓她們近身的,侍候的活都讓天陽他們做了�?赡腥水吘共槐扰畠杭壹毿�,我見那個小蓮挺伶俐的,就派她做些細活,讓她在王府里安頓下來�!�

    淑寧原本還聽得有些莫名奇妙,聽到后來,便覺得有些異樣:“那個小蓮,多大歲數(shù)了?”桐英輕咳兩聲:“比你大一兩歲吧,我也不清楚�!薄芭叮俊笔鐚幪籼裘�,“你說她是小孤女,我還以為不到十歲呢,你口氣這么老氣橫秋的做什么?”

    桐英干笑兩聲,連手臂帶人把淑寧抱了個結實,道:“好夫人,聽我說完嘛,你答應了不生氣的。”淑寧咪咪眼:“好啊,你繼續(xù)說吧�!�

    桐英打了個冷戰(zhàn),繼續(xù)往下講:“小蓮在府里干得不錯,后來阿瑪要我跟他回奉天,我只帶了紀叔一個,就把她和天陽都留在了府里,接著又是蒙古,又是噶爾丹的,過了兩年才回來,那時候我發(fā)現(xiàn)……小蓮長大了,長漂亮了,連心……也大了……”

    淑寧聽明白了:“想必她是看中了你,想要在你屋里長長久久地侍候了�!惫植坏孟惹耙恢蓖迫扑牡夭豢险f呢,不過,這跟瓜爾佳氏有什么關系?

    桐英苦笑道:“她已經與當初那個純樸的小女孩判若兩人了,說話行事,穿衣打扮,都與王府里的丫環(huán)沒有兩樣。我那時身心俱疲,只想好好休息,并沒多想,過了幾個月,卻覺得有些不對。她居然以為我一定會將她收房,還有了些不好的習氣,我很生氣,怕她再留在王府里,會被其他人帶壞,就給她安排了去處。是個繡坊,你大概曾聽說過吧?”

    淑寧點點頭,先前那拉氏為她與婉寧置辦選秀的衣裳,就曾交給這種繡坊做,她見過幾次繡坊的人。如今京里大大小小的繡坊有十來個,繡工都是貧家女兒,每月領工錢。聽說最富盛名的那家,一個二等繡工一月所得,足夠養(yǎng)活一個八口之家。

    桐英道:“我找的那家,坊主是位老宮女,品行、脾氣與手藝都極好,還很擅長調理人,手下的繡花女工無論儀態(tài)手藝,都比別家出眾,京城周邊不少富戶都愿意娶這樣的姑娘做媳婦,甚至還有富商人家把女兒送到她那里做繡工,只兩三年,便出落得如同大家閨秀一般。我剛認識小蓮時,她就說很想進這種繡坊,雖然她手藝不過關,但那位姑姑看在我面上,答應讓小蓮去做些雜活,學學手藝,過兩年便為她找個好人家。”

    淑寧嘆了口氣,大概猜到后來的事:“那個小蓮不肯對不對?雖然你處處為她考慮,讓她自食其力,有工錢可領,又能學東西,將來婚事也不愁�?赡阃�,她在王府里已經住了這么久,想法早就不同了。雖然只是做丫環(huán),可是你素來對身邊的人都很寬厚,她必然也是錦衣玉食的。再加上你年輕,身份尊貴,人長得也不錯,待人又溫柔和氣,素來不用丫環(huán),卻對她另眼相看,她心里必然會有想法。過慣了好日子,又以為一定能出人頭地,叫她再拋頭露面去做個繡工,怎么可能愿意呢?”

    桐英摸摸自個兒的臉:“果然,夫人也覺得我長得英俊不凡啊�!笔鐚幉铧c兒沒被口水嗆住,捶他道:“正說正經事呢!你亂說什么呀?!”桐英輕笑幾聲,收了笑容,正色道:“女兒家的心思,還真是女兒家才能知道呢。我當時滿心以為她一定會答應的,問她的時候,她只是不作聲,后來問得急了,她便點了頭。我當時就叫人給她打點衣裳銀子。過了幾天,東西都準備好了,她卻忽然不見人影,找到她時,居然……居然是在我大哥的床上�!�

    淑寧怔了一怔,原來,這就是瓜爾佳氏生氣的原因啊……

    桐英嘆道:“那時我大嫂懷胎九月,大夫與穩(wěn)婆都斷定起碼還要等十多天才會生,結果她知道這事后,氣急攻心,當晚就生產了。雖然母子平安,她還是怒氣難消。原本她一直認定小蓮會是我的屋里人,沒想到居然跟大哥勾搭上了,認定是我在背后搗鬼。大哥為了安撫她,只說是喝醉了不知情,我只好認下這個罪名。當時我很生氣,便把給小蓮備下的包袱銀子丟給她,讓她出府去了。那幾天家里亂糟糟的,我就跑到你家房山別院去住了兩天,你還記得么?”

    淑寧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你那時說什么荷花本是好花,沒必要為了人去生它的氣,還送了我一張畫,畫的是廣州的,還在畫里鬧了笑話。我還記得你當時罰天陽去洗衣裳,洗了很久。對不對?”

    桐英笑笑,點頭道:“天陽替小蓮求情,我正在氣頭上,就……看了荷花,就想起那丫頭。她若不愿意,直接跟我說,難道我還會逼她么?如果想留下來過好日子,也可以跟我說,可是她趁我大嫂懷孕,背著我去算計我大哥,就太可惡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她留在府里。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

    淑寧撫著他的背,柔聲勸道:“其實你當時已經想得很好了,別人不知好歹,不是你的錯�!蓖┯⑽⑽㈤]上眼,享受著背上的安撫,輕聲道:“我也就是生了幾天悶氣,過后就好了。可笑的是,回到王府里,我叫天陽去找小蓮,她卻已然成了我大哥的妾,登堂入室了�!�

    淑寧手下一頓,又繼續(xù)撫著,回想見過的雅爾江阿的幾個妾,猜著哪個是那位小蓮:“那天……大嫂在繼福晉屋里摸牌,有個年輕女子給她送披風來,有些眼生,卻是婦人裝扮的,看穿戴不象是仆婦。難道就是她?”

    桐英道:“大哥的妾里,只有她是不得出府,也不許輕易見人的。你覺得眼生,那就是了。她雖長得不錯,卻算不上絕色,當初進門的手段又不光彩,所以大哥新鮮勁一過,便把她丟在一邊了。我大嫂記仇,把她當丫環(huán)使,我也不好多管�!�

    淑寧暗自嘆息。怪不得瓜爾佳氏生氣,原本以為是小叔的小妾的人,居然變成自己丈夫的小妾,而且是在自己將要生產的時候,這個打擊不小。她對于瓜爾佳氏的惡感,不由得減少許多,說到底,對方也只是個不得不忍受丈夫背叛的可憐女人罷了。

    桐英見她神色,便握住她的手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其實大嫂就是面上兇惡,心里是不壞的。她那邊的妾,雖然時不時會挨些打罵,但從來不會過分,也沒出過人命。我雖然惋惜小蓮不知自愛,自作自受,卻也沒擔心過她會送命。”

    原來如此。淑寧心中對瓜爾佳氏的厭惡又少了兩分,以后再遇到那些不愉快的事,就忍一忍好了。不過她很快發(fā)現(xiàn)了疑問:“照你這么說,大嫂應該很討厭你啊,怎么我聽說她又給你作媒呢?”

    桐英苦笑道:“你當是好事呢?從前她給自家姐妹牽線,倒還罷了。那些姑娘頂多就是煩些,人還是不壞的�?蛇@回她介紹的那位表妹,性子很不好,在家里連親兄弟都不放在眼里。也因為名聲不太好聽,之前選秀記名后,一直沒個下文,年紀也不小了。大嫂一來是為表妹著想,二來是想看我的笑話,才想讓我娶她。幸好我事先跟皇上打過招呼,不然可就慘了。因著這事,大嫂在娘家親眷面前丟了面子,已經埋怨我很久了�!�

    淑寧聽了有些生氣,就算再討厭桐英,這種直接干涉他人終身幸福的做法也太過份了。她決定還是要討厭瓜爾佳氏。不但如此,她還要連雅爾江阿也討厭上一份,分明是他風流好色,居然要弟弟給他背黑鍋,太沒有擔當了。

    不過桐英卻幫他哥哥說話了:“大哥雖然在女色上有些缺點,但從不在外頭亂來,已經算是不錯了。他對大嫂還是有真感情的,少年夫妻,在京中最初幾年,彼此相互扶持,患難與共……他們也有過快活的日子,只不過后來……”

    淑寧見他神色黯然,便扯開話題道:“那么你呢?你以后……會不會也象你大哥這樣,左收一個,右納一個,叫我生氣?”桐英拉起她的手按到自己左邊胸前:“我不會,我曾立誓只娶一人,你就放心吧。三妻四妾有什么好?我額娘為了這個,痛苦不休。大哥大嫂恩愛夫妻,也變成今天這樣……我只求一夫一妻,過安穩(wěn)的日子,才不會自找麻煩呢。若我將來真的變了心,就隨你處置�!笔鐚幐惺苤窒绿鴦拥男呐K,淡淡地道:“你要記得今日這話才好�!蓖┯硭霊�,兩人靜靜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有些聲響。桐英放開淑寧,問是誰。羅公公輕輕走進來,道:“回貝子爺,是福晉叫人送信來,說請夫人明日去王府看戲,她請了慶喜班的人。”

    淑寧皺皺眉,怎么又是聽戲?繼福晉不喜歡綿軟的文戲,演的都是鬧天宮之類的,吵吵鬧鬧。聽一次是新鮮,次數(shù)多了,耳朵就太受罪了。

    桐英見她神色,便道:“告訴來人,就說是我說的,福晉們天天拉著我媳婦去玩,雖是好意,但我們還是新婚呢,好歹也給我留點時間。”

    淑寧不禁笑出聲來,羅公公卻仍是那張木頭臉,干巴巴應了聲“嗻”,便出去了。

    看著羅公公漸去的身影,她不禁若有所思:“我有些明白了。繼福晉她們總是請我去作陪,又不說什么,其實是做給別人看的。她們明知大嫂與你有嫌隙,又知你向來敬重兄嫂,所以總要我與她們在一處。大哥大嫂看了,就會誤以為我們偏向繼福晉這邊,你們兄弟之間就更疏遠了。只要你們兩個沒法扭成一團,她們就能從中謀算�!�

    桐英嘆道:“這個世子之位就真的那么好么?一個個都在算計,我與大哥之間已經不象小時候親密了,再這樣下去,他早晚會將我和其他兄弟等同起來的。額娘在天之靈得知,一定又會難過得哭出來了�!�

    淑寧問:“為什么一直不封世子?你既然沒有那個心思,為何不去求皇上?早早立了世子,你大哥就不會這樣了�!�

    “哪有這么容易?”桐英道:“這種事總要阿瑪開口才行。沒有父親尚在,我做兒子的越過他去求皇上封哥哥為世子的道理。我雖然想,可若阿瑪不肯,我有什么法子?”

    “那王爺為什么不肯?”淑寧問,“難道……是因為……福晉們?”

    “她們當然出力不小�!蓖┯⒌氐�,“不過大哥有些做法也不太好。他常常自持身份,對幾位福晉不太尊重,對弟妹們也不太友愛。阿瑪見了,心里難免會有些顧忌。而且……阿瑪長年與大哥分居兩地,自然會更偏愛小兒子們�!彼D了頓,嘆道:“更糟糕的,是阿瑪手下的人里,有好些人都很欣賞我;母親娘家那邊,外祖父母雖去世了,但兩位舅舅,卻更支持我。也因為這樣,大哥對我猜忌更深。我夾在中間,著實難做人。”

    淑寧知道他兩位舅舅都是武官,品級不低,眼下一位在湖南,一位在貴州,但家族勢力還是有的。她仔細考慮了許久,開口道:“若你真的不愿意當世子,總要表明立場才好。你大哥是嫡長子,又早早有了軍職,可說是理所當然的世子人選。但若拖下去,你幾個弟弟們都長大了,這世子之位的歸屬就說不清了。照我說,你兄弟既然有嫌隙,若你能說服王爺上書請立你大哥為世子,你大哥定會明白過去是誤會了你。你們兄弟自然就能和好了。否則,再這樣下去,你大嫂又與我們不和,你們兄弟之間……此事你需得當機立斷�!�

    桐英默然,緩緩點了點頭:“的確,是該做決斷了�!�

    第223章

    世子

    夫妻倆商量了一天一夜,才把說服簡親王時可能用到的論據(jù)都想清楚了,細細考慮了應該采取的辦法。

    機會很快就來臨了,過幾天就是皇太后的壽辰。雖不是整壽,并未大辦,但該孝敬的東西還是要孝敬的。桐英這邊新開府,照規(guī)矩要另備一份禮,但他新婚燕爾,也沒什么精力去親自過問,淑寧又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不知道規(guī)矩,所以通通交給羅公公與尹總管去辦,備了些應景的古玩玉器與幾樣藥材便罷。

    他們把這些禮物都送到簡親王府,與王府這邊的禮一起送進宮去。繼福晉照例是要隨著進宮的,因此桐英這天早早便與淑寧一起過王府來,想趁此機會向父親進言。

    不料簡親王見了兒子,便招呼他去陪自己欣賞一把近日新得的好刀。而這邊廂,郭福晉已經要拖走淑寧,要她陪她們去打牌了,因繼福晉正在作進宮的準備,她們三缺一沒法玩。桐英向妻子作了個眼色,便隨父親進了書房。

    淑寧目送桐英遠去,有些擔心。時機估計錯誤,繼福晉還在府中,不知要不要緊?有個管家跟著簡親王與桐英過去了,會不會有問題?不過就算事情傳出風聲來,也未必不是好事,不管桐英能不能說服王爺,至少雅爾江阿那邊會知道弟弟的心意吧?

    不容多想,她定了定神,先應付起那幾個女人來。她可從來沒玩過清朝的紙牌呢。聽說老太太以前很喜歡,常與媳婦女兒孫女們玩,只是大伯母那拉氏當家后,便不許家人再玩這種游戲。她在外頭長大,佟氏又不喜歡,所以還真沒學過呢。她捏了捏荷包與袖袋,似乎本錢還是足的,希望不會輸?shù)锰珣K。

    卻說桐英這邊,簡親王新得的那把刀,果然鋒利無比,刀身發(fā)著寒光,隱隱有些泛紅,錯金掐銀絲的鞘,上頭似乎還沾著斑斑點點烏黑的痕跡,殺氣撲面而來。這是一把上過戰(zhàn)場、沾過人血的刀。

    簡親王對此刀衷愛不已,但桐英卻沒什么興趣,只是隨口應和著。簡親王見他心不在焉,有些掃興,便收了刀,直接問他在想什么。

    桐英趁機向父親說起冊封世子的事,勸父親及早立下世子,并表明了自己支持長兄的想法。畢竟,兄長年紀不小了,象他這樣的成年嫡長子,又有了兒子,還沒封為世子,在各王府中是不尋常的。

    桐英道:“額娘是阿瑪?shù)慕Y發(fā)元配,按規(guī)矩,她所生的嫡長子,本就該是世子。小時候倒罷了,如今大哥都二十多歲了,在朝中也是一員大將,聲名日盛,在兄弟們當中,無人可與他相比。侄兒現(xiàn)在一天天地長大了,大哥卻得不到正式的冊封,著實尷尬。府里……難免有人會生出各種想法。阿瑪還是早早請封世子吧,將大局定下,家里也就……安定了。”

    簡親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盯著桐英道:“我知道你向來敬重你大哥,不過……你也一樣是元福晉嫡子,一樣已成家立室,先前平噶爾丹時,也立有大功。你除了不是長子,一點也不比你大哥差,難道對這世子之位……就沒什么想法?”

    桐英忙跪下道:“兒子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雖先前立過些微功勞,但只是因緣際會罷了�;噬先粲玫弥鴥鹤�,兒子便去用心辦事�;噬先粲貌恢鴥鹤�,兒子便只期望能過些安安穩(wěn)穩(wěn)、清清閑閑的日子就好。每日看書畫畫,騎騎馬射射箭,對于朝廷上的事,著實沒什么興趣。因此,并沒有當世子的心思。這都是兒子的肺腑之言�!�

    簡親王皺皺眉,道:“你就是這個脾氣不好,我還以為你這幾年改了呢,誰知還是這樣!那些書畫什么的,就真的這么有趣?我們家世代都是馬上的英雄,怎么就偏生出你這么個沒出息的家伙!”

    桐英不敢頂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如今西北都平了,哪里還有打仗的地方?何況宗室中多的是馬上英雄,可是能寫幾筆字、畫幾筆畫的,又有幾個?若不是有這項才藝,憑兒子的本事,還沒法在皇上面前露臉呢�!�

    簡親王聽了氣悶,不過也知他說的是實情,便沒再罵下去。桐英試探得他氣消了,方才起身繼續(xù)先前的話題:“阿瑪,弟弟們也漸漸長大了,人大心也大,若再不確定大哥的世子之位,我只怕兄弟們會鬧口角。阿瑪……”

    “你當我不知道么?!”簡親王一瞪眼,“可是你繼母說的也有道理,我身體還好,這事并不急,等過幾年,你幾個弟弟長大了,看他們品性武藝如何,再定誰來當世子。這也是為了我們王府的家業(yè)著想。你大哥雖占了個嫡長子的位子,前幾年倒還好,現(xiàn)在卻越來越不象話!對其他兄弟愛理不理的,動不動就罵!當了我的面,他都沒個長兄的樣子,若真讓他成了世子,將來我死了,天知道他會怎么對你的弟弟們?”

    桐英心想“果然跟繼福晉有關系”,口里卻道:“大哥只是為人方正,對弟弟們要求嚴格罷了。何況他少年時便進京闖蕩,與弟弟們疏遠些,也是常事。只要相處久了,他還是不錯的。至于說等幾年看弟弟們出落得如何再決定世子之位的歸屬,繼福晉的用意是好的,但不合規(guī)矩。這爵位傳承,向來講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立賢,大哥既是嫡長,又是賢,自然該他承襲�!�

    簡親王卻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道:“你大哥就是爵位和官職高些,未必是賢。遠的不說,你媳婦娘家,就是立了嫡長又官位最高的兒子,可結果如何?倒不如等小的長大了,看了為人品行再說。各大王公府第里,不立長的也不是沒有。”

    桐英皺皺眉,道:“他他拉家祖上,就是因為偏愛側室,越過嫡長欲立庶子,才導致分家,最終爵位還是落到嫡出的幼子身上。這實在不是個好例子。再說,別人家有嫡長不立的卻也少,除非嫡子著實不象話。大哥在兄弟們當中,爵位官職最高,又有軍功在身。他已經娶妻生子,也沒有失德之處。若由別的弟弟們襲了王位,叫他怎么想?襲爵的弟弟又該如何對待大哥?廢長立幼,本就是忌諱,別人就算了,皇上和太子知道,又會怎么說?”

    簡親王低頭沉思,桐英趁機加把火:“再說,兄弟們當中,我是無心政事的人;三弟身子骨不夠康健,性子又陰沉,在女色上用心太過,不象是能成大器的;五弟倒聰明,可惜生母位分低些;六弟與九弟都是繼福晉所出,性子有些懶怠,別說讀書了,就是騎馬射箭,都不太愿意去苦練;七弟八弟年紀尚小,要等他們混出個人樣來,怕不得十年八年?至于后面的小弟們,就更別說了。怎么看,也只有大哥最合適�!�

    簡親王在房中來回踱步,桐英看得出他有些意動,本要加緊再勸幾句,卻看到他突然抬頭道:“這事我要靜靜考慮,你先去吧�!闭f罷就坐到椅子上,閉目沉思。桐英見狀,知道他需要冷靜思考一番,便行了個禮,退出房來。

    剛走出幾步,便冷不防看到前頭站著的雅爾江阿,一臉復雜地看著自己。桐英笑笑,拉著他到了旁邊的游廊上,問:“大哥怎么來了?”

    雅爾江阿卻說不出話來:“二弟,你……我……”桐英笑著打斷了他:“好了,我們可是親兄弟,什么都不用說�!毖艩柦⒛樢患t,拍拍他的肩膀:“謝了,不管怎么樣,大哥承你這份情�!�

    桐英左右看看,小聲道:“這事我雖然提出來了,阿瑪也答應考慮,但結果如何,還要看大哥自己。大哥以后做事大方些,對兄弟們好一點,禮節(jié)上別讓人抓住把柄,這世子之位自然就跑不掉了�!�

    雅爾江阿嘆了口氣,道:“話雖如此,但我著實咽不下那口氣,當年額娘那么苦,都是拜那些女人所賜,你叫我怎么能對她們有禮?”

    不遠處出現(xiàn)了繼福晉的身影,全身華服穿戴完畢,卻急急趕過來,顯然是得了什么消息。

    桐英看著她越來越近,輕聲道:“我何嘗不是這么想?可就算沒有她們,也會有別人,事情的根源不在她們身上�!�

    雅爾江阿聽不明白,正要問,卻聽得弟弟揚聲笑道:“福晉怎么來了?不是說要進宮么?眼下天色可不早了,底下人怎么還不套車?”

    繼福晉博爾濟吉特氏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他兄弟面前,道:“晚些去也不要緊,倒是我方才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正想跟王爺說說呢。他在哪兒?”

    桐英道:“阿瑪正在考慮一件關系到王府日后前程的大事,不能受到打攪,福晉不如先進宮去吧,等晚上回來再說�!�

    博爾濟吉特氏冷笑一聲:“哦?是嗎?那我更該去見他了,有什么大事,也該說出來大家伙兒一起商量啊。”說罷便要往書房方向闖,雅爾江阿忙擋在她面前。她見狀又是一聲冷笑:“怎么?我這個做福晉的,連見丈夫一面都不行么?”

    桐英見場面有些僵,忙向兄長使了個眼色,笑道:“福晉誤會了,只是阿瑪英明神武,必定能有所決斷。若真需要問別人的意見,他自會提出來的。方才他說了要靜靜考慮,所以暫時不好有人去打攪�!�

    博爾濟吉特氏臉色有些發(fā)青,見雅爾江阿不肯讓步,仍傲慢地攔在她跟前,眼看就要發(fā)作。這時門咣當一聲開了,簡親王走了出來,冷冷地道:“吵死了,真當我是死人哪?!”

    雅爾江阿與桐英忙向父親行禮,博爾濟吉特氏卻忙不迭地說:“王爺,你看他們有多無禮,居然攔著不肯讓我見你……”“好了好了�!焙営H王皺了眉頭,“時間不早了,你再不動身,可就遲了,快去吧,別丟我們王府的臉�!闭f罷便重新回房,關上大門。

    博爾濟吉特氏臉色鐵青地站在那里,跟在她身后的管事小聲叫了幾聲,她才醒過神來,瞪了桐英兄弟一眼,蹬蹬蹬地走了。雅爾江阿冷哼一聲,回頭望向書房,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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