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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背誦的東西也不再是宮規(guī)禮儀,而是一些相對而言比較難以言表的東西。最初是宮中所有后妃的家世、出身、性情、愛好、忌諱;然后是宮中執(zhí)役的有頭臉的太監(jiān)宮女的名字與職責(zé),淑寧就看到了上次那位明瀾姑姑的名字;接著便是各大王公府第的情況。她這才知道原來當(dāng)紅的康親王與已經(jīng)沒落的巽親王府從前是一家,都是禮親王一系的后人;而桐英所在的簡親王府,與她小時候聽過的鄭親王其實是一脈相承。

    說起來桐英家兄弟姐妹真多啊,濟(jì)濟(jì)一堂。今年新春,他剛添了一個小弟弟,僅在兄弟中就排行第十二,生母是正得寵的庶福晉王氏。桐英的繼母雖然姓博爾濟(jì)吉特氏,卻不是蒙古王公的女兒,父親只是正三品的一等侍衛(wèi),然而側(cè)福晉高氏卻是三品輕車都尉之女,兩人眼下正斗得厲害。

    看來簡親王府果然很復(fù)雜,怪不得桐英三天兩頭的跑出來。她想想自己,難道要嫁進(jìn)這樣的家庭嗎?她有些猶豫,伯爵府這樣的大家族,她已經(jīng)有些受不了了,而簡親王府看來就更……

    不過她想到桐英的好,又覺得自己不該動搖。正胡思亂想間,崔嬤嬤一尺子打過來,道:“姑娘怎么走神了?請認(rèn)真些!”淑寧抿抿嘴,又重新背起書來。小劉氏在廊下看見,忙走過來請求崔嬤嬤手下留情。

    這些天小劉氏與小寶都沒離開,一直住在槐院里。不知她是不是從佟氏那里得了什么話,對淑寧十分照顧,親自照管她的飲食,還常常給她做補(bǔ)身的東西。她很少干涉崔嬤嬤的教導(dǎo),但對淑寧挨打這件事十分不諒解,每次見到都會開口求情。但崔嬤嬤是佟家供奉,怎么會把姑爺?shù)囊粋側(cè)室看在眼里?因此每次都駁回來了。

    淑寧看出她對小劉氏母子有些輕視,心中惱火,板著臉說了句:“嬤嬤雖然資格老,但也不該對姨娘這般無禮�!比缓笠膊欢嗾f,拉過小劉氏就走,崔嬤嬤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只是揚聲道:“姑娘還未背好書,不能走開。”淑寧只當(dāng)聽不見。

    她拉著小劉氏回房,勸對方早日帶著小寶回房山去:“小寶弟弟還要上課呢,何況開春農(nóng)忙,那邊總該有個主人家壓場才是。”小劉氏卻笑道:“你是聽了府里的閑話,怕我受委屈吧?怕什么?我如今不在乎那些。老爺太太都不在,叫我丟下你們幾個小的回房山過太平日子,我做不出來。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xiàn)在見了你挨打,我不放心。再說,將軍府那邊派人來瞧九或送吃食什么的,咱家沒個輩份大些的人接待可不好,總不能事事都指望大太太那邊�!�

    淑寧雖然知道她說得在理,但仍不肯讓步:“嬤嬤打我看著重,其實不痛,她們這些人都是知道分寸的,要是打得重了,留了疤痕,可就糟了。所以姨娘不必?fù)?dān)心�!彼谜f歹說,小劉氏勉強(qiáng)讓一步,答應(yīng)讓兒子先回房山去,自己則等端寧小兩口回將軍府住對月時才回,但之后則每隔十天八天就回伯爵府住幾日。

    淑寧扭不過她,只好應(yīng)了,心想至少小寶不會受自家那幾個堂弟欺負(fù),也是好的。她送別小寶時,還囑咐他別光顧著讀書,每日都該出門走走,哪怕去看看佃戶們怎么種地也是好的。小寶鄭重應(yīng)了,又湊到她耳邊說:“姐姐在家里,多照應(yīng)我娘。嫂子那邊的七喜和八福,昨兒說我娘壞話呢�!笔鐚幇櫚櫭迹c頭答應(yīng)。

    原來真珍陪嫁過來的丫頭里,七喜和八福兩個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心頭都有些高,一過來,便把端寧身邊侍候的幾個丫頭當(dāng)成眼中釘,時不時地拿話擠兌。端寧宣布過梅院的規(guī)矩后,她們平息過幾日,后來見端寧公事繁忙,內(nèi)務(wù)都是自家小姐料理,除了二嫫偶爾會教訓(xùn)她們幾句,并沒有人會多管,便大膽起來。

    小劉氏雖是張保二房,其實多年都不見有寵,三房名下的人自然不會對她有所輕視,但保不住伯爵府里的人會嚼舌頭。七喜和八福兩個不知底細(xì),便小看了她。

    真珍嫁過來只有大半個月,可以說仍處蜜月之中,與端寧二人好得蜜里調(diào)油,對別的事也不太在意。雖然有人對她提起兩個丫頭不安份,但她想到九兒她們幾個離開父母親人,陪她嫁到這個家來,便心軟了,不愿太過委屈她們。

    即便如此,日子長了,她也覺出不對來。公婆不在家,她在三房的地頭上,還算過得自在,許多規(guī)矩都不需嚴(yán)守。但伯爵府畢竟是世代勛爵,與她娘家大不相同,在禮節(jié)方面甚是講究,比如她與端寧在自家屋子里同桌吃飯,二嫫見了頂多對端寧啰嗦兩句,但要是房里的人知道了,那拉氏或沈氏就會請她過去教導(dǎo)“新媳婦進(jìn)門頭一年不得上桌”的道理了。她漸漸感到在大家族里生活不易,也小心起來。在這種情況下,她的丫頭還要得罪公公的側(cè)室,她便忍不住發(fā)怒了。

    教訓(xùn)過七喜八福一頓后,她特地把小劉氏請過來,向?qū)Ψ降狼�,還命兩個丫頭敬茶陪罪。其中七喜雖然照做了,但臉上仍有忿忿之色,便生氣地要她到廊下跪著。

    其實小劉氏并不太在意這些。她進(jìn)門數(shù)年,如今在三房地位穩(wěn)固,兒子又有出息。端寧成親那天,張保還帶著小寶去見親友,介紹說那是他兒子,而且佟氏也答應(yīng)等小寶滿了十二歲就送他進(jìn)正紅旗的官學(xué)。她如今可說是事事順心,年紀(jì)大了,經(jīng)的事也多了,又信佛,越發(fā)把這些閑言閑語都不放在眼里。

    她到了梅院,本是要說不打緊的,但因想起淑寧說過的話,便不動聲色,冷眼看著真珍罰丫環(huán),喝了口茶,才和顏悅色地道:“這大宅門里的規(guī)矩也大,少奶奶還年輕,嫁進(jìn)咱們家來,想必總有些不習(xí)慣的。我當(dāng)初剛來時也不慣呢,時日一長,也就那么一回事。只是少奶奶要多用心些,做新媳婦跟當(dāng)閨女時不一樣,要注意的地方多著呢。何況這家大業(yè)大的,人多嘴雜,頭一件事就是要謹(jǐn)言慎行,這回幸好是我,若是遇上別的姨娘,可就說不清了。”

    真珍點頭受教,但旁邊的九兒與八福卻覺得不太中聽,后者還道:“照姨娘的說法,難道我們姑娘身為三房嫡長媳,還要被別人的妾壓著不成?”真珍怒斥:“住口!敢情你也想到廊下跪著是不是?你也去!”八福委屈地嘟囔一聲,乖乖去了。

    真珍向小劉氏陪罪,小劉氏卻搖搖手,忽然換了話題:“說起來,老爺太太不在家,槐院那邊的內(nèi)務(wù)卻交給淑姐兒和二嫫,長福照管外務(wù),少奶奶只能管著梅院,原本派來的幾個差事,也被二嫫收回去了。不知少奶奶心里是不是覺得添堵?”

    真珍忙道:“這是婆婆與二嫫疼我呢,想我多些空閑與夫君在一處,我心里并不在意�!彼樕⑽l(fā)紅,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的。只是身后的九兒明顯與她意見相左,只是不作聲而已。

    小劉氏淡淡笑道:“少奶奶,其實槐院就是大些,若你能把梅院管好,自然就能管得更多,可若你連手底下的丫環(huán)都治不好,叫太太怎么放心把家交給你?我這話雖說得不中聽,可著實是一片好意。”

    真珍本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忙坐直了身子肅然道:“多謝姨娘提點,我年輕不懂事,還請姨娘多教導(dǎo)我�!彼ЧЬ淳吹亟o小劉氏添了茶水,又低頭坐回原座候教。

    小劉氏見她這樣,倒也心喜,望了兩個丫環(huán)一眼,真珍發(fā)現(xiàn)了,馬上叫九兒與六如出去,然后乖乖聽講。

    小劉氏笑道:“少奶奶不必這樣緊張,其實也沒什么,只是這些丫頭的心思,想必你我都心里有數(shù)。我多嘴勸你一句,快打消了這主意。太太在別的事上都好話說,唯獨對家生丫頭收房作妾一事深惡痛絕。你難道沒發(fā)覺端哥兒身邊的幾個丫頭,模樣都不出挑么?這是太太在安你的心呢�!�

    真珍有些意外。她也是聽從溫夫人的意思,帶幾個丫環(huán)過來預(yù)備日后給端寧的,雖然她心里酸楚,但也被溫夫人說的寵妾滅妻的事嚇著了,所以才委委屈屈地答應(yīng)這個安排。也因為這個原因,她明知七喜對端寧獻(xiàn)殷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端寧絲毫不為之所動,倒讓她心里格外歡喜甜蜜。

    但如今照這位劉姨娘的意思,難道婆婆居然是不待見這種做法的?那她縱容手下丫環(huán)這樣做,是不是反而辜負(fù)了婆婆的好意?

    小劉氏一見她神色,便猜到她的想法,笑道:“別家收屋里人,本是常事,只是太太見了這府里幾個兄弟侄兒的事,自己早年又是吃過虧的,因此不喜。少奶奶帶來的人,太太見過后,嘴里雖不說什么,其實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只不過憐惜少奶奶,才沒說出口來。但我著實不愿意看著你違了她的意,才多嘴說出來罷了。少奶奶身邊的人,若是有這個念頭的,還是早日打消的好�!�

    真珍沒想到自己居然犯了這么個錯,心中也緊張起來,忙向小劉氏請教起其他的事,發(fā)現(xiàn)許多事都與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樣,不禁十分懊惱。

    晚上她私底下與端寧說起這些,端寧笑道:“我還在想你幾時才發(fā)現(xiàn)這些呢。我早說了,只想你一個,并不打算納妾收房,你還當(dāng)我哄你呢。”真珍嗔道:“男子都愛花言巧語,我怎知你說的不是在哄我呢?”

    端寧悶笑,半晌才正色道:“如今你知道了?我額娘不讓阿瑪納妾,我妹妹也差不多是這么個想法。小時候,我阿瑪本有個妾,因為得寵,還大膽對我們兄妹下毒手。自那以后,我就覺得妾不好,夫妻兩個過日子就夠了,沒必要再插一個進(jìn)來。你看我阿瑪額娘二十年夫妻了還那么恩愛,我們也像他們一樣,不好么?”

    真珍低頭臉紅,只是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不對:“那劉姨娘是怎么回事?你哄我呢?”端寧想了想,便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小劉氏為妾的真相,末了還鄭重道:“這本是我家的機(jī)密,你知道就好,千萬別說出去,連你家里和幾個丫頭也別告訴�!闭嬲湔税肴�,才點了頭。

    她如今總算知道原本對這個家的想法有許多錯誤的地方了,于是不再只顧著在自家小院里過蜜糖日子,常常請小劉氏與二嫫來說話,有不懂的地方也會問她們與長福,若是淑寧有空,她還會過來找小姑說話,打聽的東西不再僅限于做菜做湯,連家中的規(guī)矩和公婆的喜好都問了。

    淑寧倒是很滿意她終于開始回到現(xiàn)實生活來了,傾囊相授不說,還指點她去向李氏與喜塔臘氏請教。她道:“雖然我們幾房平日是各過各的,但總歸是在一個府里住著,阿瑪額娘都不在,嫂子多去向伯母嬸娘們請安也是好的。大嫂子那邊更該常去,她本就管著家,雖然話少,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我要學(xué)規(guī)矩,沒法事事都告訴你,你不如多去問問她?”

    真珍聽了她的話,便時不時地去探望李氏以及喜塔臘氏,相處久了,更深覺自己的幸運。李氏日日要在婆婆跟前立規(guī)矩,雖然管著家,但在吃飯時還不能與丈夫公婆共桌,而要立在旁邊侍候,晨昏定省更是要嚴(yán)格遵守,丈夫一屋子小妾,她還要事事照顧,一點醋也不能吃。

    與她相比,自己嫁到三房,不用在公婆跟前立規(guī)矩,丈夫小姑都待自己極好,比起真正的嫡長媳李氏,真是幸運太多了。

    真珍自此便格外認(rèn)真小心行事,禮節(jié)方面也講究起來,手底下的幾個丫頭,更是管得很嚴(yán),那拉氏與沈氏見了,也贊了幾句。真珍越發(fā)謹(jǐn)慎起來,到回娘家住對月的時候,與出嫁前幾乎判若兩人。

    溫夫人很是吃了一驚,不由感嘆:“那種大戶人家真是不一樣,姑娘剛嫁過去一個月,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事事都講究起來了�!�

    真珍呸了一句,道:“還說呢,二娘先前教我的都是些什么呀?叫我以為大家子真是那樣的,結(jié)果出了好些丑。幸好婆婆不跟我一般見識,家里人也體貼,不然我都要叫人笑話死了�!彼重點點出佟氏不喜丫環(huán)收房之事,道:“七喜那丫頭,一過去就闖禍,當(dāng)初二娘是怎么挑的呀?八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溫夫人有些訕訕地:“這兩丫頭都是我們府里家生的,可靠嘛,年輕人不懂事也是有的。但我也是一片好意。誰知你婆婆想法這樣古怪?”

    真珍想要解釋原因,但又覺得那是夫家秘辛,就不說了,只道:“總之那幾個丫頭,九兒不敢違我的意,六如也還老實,其他兩個,二娘多敲打敲打,她們都以為我糊涂了呢�!�

    溫夫人應(yīng)了,聊了些瑣事,便問起淑寧的情況。真珍有些奇怪地道:“你問她做什么?如今她天天都在學(xué)規(guī)矩,怪苦的,我看了都覺得可憐。我能夠免選,真真是皇恩浩蕩。”

    溫夫人沉吟片刻,道:“其實告訴你也好,你幫著說幾句好話吧。你阿瑪和二哥看中了你小姑,打算她一落選,就去向你婆婆提親,將她配給你二哥呢�!�

    真珍一怔,沉了臉道:“你胡說些什么呢?!”

    第181章

    早春

    真珍有些生氣地道:“從沒聽說過有勛貴之家互相換親的,若是世代交好,倒也罷了。我們兩家還不到這地步。阿瑪和哥哥都在想什么呢?二娘怎么不勸著些?若小姑嫁過來,受了什么委屈,叫我在那邊怎么做人?!”

    溫夫人訕訕地道:“這都是老爺和二爺?shù)闹饕猓銢_我發(fā)什么火?再說,淑姑娘是好姑娘,可論模樣出身,在京中也算不上出挑,有好些個想跟我們結(jié)親的人家是公候府第呢,姑娘模樣也不錯�?墒瞧蠣斦f淑姑娘為人聰慧穩(wěn)重,對二爺有好處,所以才……”

    真珍撇撇嘴:“那些算什么好人家?都是落了魄的。若淑妹妹不是我婆家的姑娘,這親事自然是好的,但她既是我小姑,你還是勸阿瑪和二哥打消了主意的好�!�

    溫夫人動動嘴,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婆婆只怕也有些意思的,上回我跟她提起,她雖推說還未選秀不能說親,但我瞧她神色,似乎也有些心動。”

    真珍臉一沉,道:“你跟我婆婆提過了?什么時候?”聽到溫夫人說是放大定之前的事,臉色更難看了。她自然不會忘記婆婆佟氏最忌諱近身丫環(huán)收房之事,而偏偏跟了自己多年的大丫頭涼珠,正要開臉做二哥的房里人,而且她被調(diào)離自己身邊,正好是在放大定之前。若是被婆家知道自己娘家在提議結(jié)親的同時,就有收丫環(huán)做通房的打算,自己還哪里有臉見人?如果再算上陪嫁去的丫環(huán)不安份的事……

    她不禁又急又臊,只是想到大嫂李氏“大家媳婦喜怒不形于色”的囑咐,勉強(qiáng)忍下,但終究還是忍不住:“二娘做事未免太不著調(diào)了。既然當(dāng)時已經(jīng)有提親的意思,那為什么還要把涼珠調(diào)到二哥房里去?!若是讓我婆家那邊知道了,他們會如何看我?!”她隱隱有些怕,丈夫要跟自己在娘家住上一個月,難免會聽到些風(fēng)聲,也不知道他對自己家提親的事是否知情,若是知道,憑他對妹妹的寵愛,只怕會生自己的氣吧?

    溫夫人被她嚇了一跳,支支唔唔地道:“這是兩碼事啊。這娶親與收房……壓根兒就不一樣,何況涼珠又不是正經(jīng)擺酒做妾,只不過是在屋里侍候的。這本就是尋常小事……你二哥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年輕大小伙兒,年紀(jì)也不小了……難道真要他等到選完秀女再……”她見真珍一臉怒色,才訕訕地道:“何況你當(dāng)時一生氣,就把涼珠調(diào)針線房去了,她如今也沒在二爺跟前不是?”

    真珍一揚眉:“難道還委屈了她?!跟了我五六年了,我還以為她會一直跟著我,忽然在臨出嫁前有人告訴我說她要給我二哥收房!你叫我怎么想?!若她真有意,早點跟我說不行么?偏偏要鬧成這樣!何況針線房的活又不重,讓她過一年半載再說收房的話,不然叫人知道我的陪嫁丫頭被哥哥收做屋里人,連我的名聲都壞了!”

    溫夫人忙安撫道:“別氣別氣,那丫頭也是個癡心人,原本一直顧慮你的想法,才不說出來。但后來你定了親事,又一直在鄉(xiāng)下,她也沒機(jī)會對你二哥說啊。這不,一回來就求了恩典,所以我才調(diào)她過去的。官家子弟納小是尋常事,你也別多說什么了,你看你阿瑪,不也有幾個人么?”

    真珍深吸幾口氣,冷靜了一下,才問:“二娘你方才說二哥也看中了我小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若是真心,怎么涼珠說要跟他,他也沒推?”

    溫夫人道:“這……這有什么好推的?難不成你要你二哥也象你婆婆家一樣,不收丫環(huán)進(jìn)房么?可總歸要納妾的吧?家生的丫頭,總比外頭聘的可靠啊。外頭的女子,可不是個個都像劉姨娘那般老實的。若是你小姑嫁了進(jìn)來,這對她也有好處不是?放心,我們家不會虧待她的�!�

    真珍一陣無力,深知這件事一定會得罪婆家的,也不再說什么了。只是事后她思量再三,還是在晚上與端寧單獨相處時,把此事告訴了他,并向他明言自己事前真的不知情。

    端寧起初一陣愕然,然后皺著眉想了半日,才道:“你說二夫人已經(jīng)跟我額娘提過了?我額娘還沒反對?”真珍點頭道:“照二娘的說法,婆婆只是說選秀之前不好說這事,但神色間似乎是不反對的。”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丈夫一眼,才道:“我想婆婆還不知道我二哥和涼珠的事,要是知道了,多半就……”

    端寧卻略略猜到母親不反對這樁婚事的原由。將軍府人口簡單,將軍與溫夫人還有崇思夫婦都不在京中常住,若妹妹嫁入他們家,日子想必會輕松許多。自己一家人都是常年在外頭過小家庭生活的,對大家族的勾心斗角十分不喜。母親會有這樣的念頭,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崇禮的性子太過古板了些,很是配不上自家妹妹。

    更何況他如今已經(jīng)知道妹妹與好友桐英之間有了情愫,若母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亂點鴛鴦譜,可就糟糕透頂了。偏偏自己一家原本就打著讓妹妹落選的念頭,但現(xiàn)在情況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

    他想了半日,看看一臉擔(dān)心的妻子,決定先不把妹妹與桐英的事告訴她,明后天若下差后時間還早,就回家去通知妹妹一聲崇禮提親的事吧。

    ……

    淑寧最近學(xué)的東西不再是規(guī)矩禮儀之類的了,終于有了些她比較感興趣的內(nèi)容,只不過還是很累就是了。她現(xiàn)在學(xué)的是梳頭化妝穿衣打扮,務(wù)求在沒人幫助的情況下,打理好自己。

    現(xiàn)在她要很努力地用頭油把頭發(fā)梳順,然后梳成兩把頭、小兩把頭、叉子頭、如意頭、燕尾……,甚至連中年婦人才梳的團(tuán)頭都學(xué)了。她還知道戴絨花要看時節(jié),比如立春日戴絨春幡,清明日戴絨柳芽花,端陽日戴絨艾草,中秋日戴絨菊花,重陽日戴絨朱萸,冬至節(jié)戴葫蘆絨花……現(xiàn)在是早春,戴絨迎春花就很應(yīng)景,再過些天就可以戴桃花梨花了。不過她還是很懷念從前胡亂戴花的日子,起碼不用擔(dān)心會認(rèn)錯絨花式樣。

    其實她本來不太耐煩學(xué)那么多的,只是崔嬤嬤說:“姑娘好糊涂,難不成你進(jìn)宮選秀時,還要找人幫你梳頭不成?到時候可沒法帶丫環(huán)進(jìn)去,十來個秀女才得一名宮女侍候,姑娘就算打賞再豐厚,也未必輪得上啊�!�

    于是她屈服了。

    其實這也算是有趣的,只是手臂很酸,三幾天下來,就幾乎抬不起來了,她簡直是咬著牙在梳。那頭油也非常油膩。崔嬤嬤是守舊的人,用的東西都是老字號的。淑寧每天頂著一頭油,恨不得天天洗頭,還是二嫫怕她著涼,再三攔著才作罷。所以她暗自決定,選秀前一定要去一趟纈彩坊,多買些清爽的發(fā)油回來。

    端寧回家的時候,淑寧剛剛梳好一個小兩把頭,并把小時候周茵蘭送的絹紗桃花戴了上去,襯著光溜溜的中分頭,整個人頓時大了幾歲。端寧瞧著,臉色有些古怪,淑寧郁悶地聽著他悶笑半天,才倒了茶推過去,道:“別笑了,嫂子不也梳這樣的頭么?”

    端寧咳了幾聲,才道:“可是看著你這個打扮,我就想笑。”兄妹倆笑鬧幾句,端寧才把在岳家打聽到的事告訴了妹妹。

    淑寧非常意外。崇禮于她只不過是“哥哥的舊日同窗”以及“嫂子的哥哥”或者“認(rèn)識了幾年有一點交情現(xiàn)在是親戚但性情不合只是可以說幾句話的年紀(jì)比自己大的男人”。他居然向自己提親?這是怎么回事?

    她問:“從沒聽額娘說起過,額娘真的有這個打算么?”端寧道:“這個說不準(zhǔn),大概是因為將軍府人口不多,規(guī)矩又沒那么嚴(yán),所以額娘才會動心吧?”淑寧想了想,也覺得大概是這樣。她其實并不慌張,只要她自己不肯,母親是不會擅自把她許給不喜歡的人的。

    端寧看了看妹妹,道:“其實你不必太擔(dān)心,若崇禮真?zhèn)在議婚期間收屋里人,額娘一定會拒絕的�!笔鐚廃c點頭,又想起一件事來:“照哥哥說的,那位涼珠姐姐要被崇禮哥收房,所以才沒陪嫁過來。那額娘知不知道這件事?”

    兩兄妹對望一眼,淑寧馬上出去找到二嫫,把她拖到屋里來,然后與端寧一人抱一邊手臂,撒嬌似地問二嫫是否知道崇禮家提親的事。

    果然二嫫張口便罵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才說要提親,回頭就納小,昏了他的頭了!我們姑娘才不會讓他這么糟蹋!”淑寧安撫道:“二嫫別生氣了,他好歹是咱們家親戚,看在嫂子的份上,你就給點面子吧。”

    二嫫想想也是,便不說了,只是有些古怪地問淑寧:“姑娘難道不生氣?”淑寧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氣的?又不打算嫁給他,他愛收幾個就收幾個,跟我什么相干?”二嫫大力點頭道:“說得對!姑娘放心吧,太太心里記著呢,到別家做客的時候,都很注意看人家有沒有合適的少爺。富察家和烏雅家的幾位少爺都見過了,呼倫覺羅家的也見過兩位,當(dāng)中也有不錯的,還有石家那邊……”

    淑寧輕咳幾聲,端寧立時笑著打斷二嫫的話,道:“好二嫫,你給我們說說,額娘不答應(yīng)崇禮的提親,是因為他要納屋里人,若是不納,會怎么樣?”

    二嫫怔了怔:“怎么會不納?當(dāng)時不是說過兩個月就……”

    端寧道:“其實當(dāng)初涼珠求溫夫人時,說的是做妾,崇禮怕對將來的妻子不敬,就只肯收屋里人。只是真珍很生氣,把涼珠貶到針線房去了,至今也沒調(diào)回來。崇禮也不太上心,只說要等娶了妻子再說。所以事實上,涼珠至今還未被收房呢。若是崇禮不收了,那么……”

    不等二嫫反應(yīng),淑寧就先皺了眉頭:“這也未免太過分了,他既給了人希望,怎么又這樣冷淡?”端寧笑笑:“他對這些不太放在心上,妾也好,通房也罷,跟妻子是不一樣的。”

    二嫫道:“若真是這樣,倒難說了。不過聽哥兒的說法,這位舅爺有些寡情呢,只怕太太也未必情愿的。就算他不收這個涼珠,誰知將來會不會有什么熱珠、冷珠呀。”淑寧兄妹都笑了。

    二嫫離開后,端寧對淑寧道:“現(xiàn)在看來,這樁親事倒不算要緊,推拒的理由也很現(xiàn)成,只說不想換親就是了。不過現(xiàn)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要多上點心。過去咱們只想著落選就好,只是現(xiàn)在的情形有些不同了�!�

    淑寧默然,其實她早就發(fā)覺了。若是想被指婚給桐英,那么她在選秀當(dāng)中就要把握好那個度。既要好到能被選上,又不能好到被皇帝皇子王爺們選中,就是要做到出一點挑又不能太出挑,這可是高難度動作。

    更何況,在同時有兩個出挑的姐妹參選的情況下,她有很大可能落選,那對她與桐英的前途而言,似乎很不利。

    那么她要怎么辦呢?

    端寧看著妹妹皺起的眉頭,輕嘆一聲,安慰道:“別想太多了。桐英再過兩日就到兵部報道了,我問問他有什么章程再說吧�!笔鐚幠攸c了點頭。

    只是接下來的日子有些不太順心。桐英離開禮部前,遇上某位大學(xué)士的祭葬,很是忙了一把,到了兵部之后,則被一群大人物圍住,公事纏身。端寧幾次與他見面,都只能匆匆說幾句話。饒是這樣,還是幫桐英帶了一封信給淑寧。雖然信上字不多,但對于被困在家中學(xué)規(guī)矩的淑寧而言,已經(jīng)是很大的安慰了。

    進(jìn)了三月,淑寧開始學(xué)習(xí)化妝手法,然后深深覺得老式審美觀的恐怖。那叫一個濃妝艷抹啊,連臉上的粉都是厚厚的,偏偏嘴唇的形狀卻描得很小。她再三勸說,崔嬤嬤才勉強(qiáng)同意少用一點粉,并把唇上的胭脂抹大一些。淑寧算是明白了,世上沒有完美的人或事,那么“無所不能”的崔嬤嬤,也有她的不足之處呢。

    她表面上照著崔嬤嬤說的做了,其實心里早就決定,去纈彩坊時,一定要買上全套化妝品,把佟家送過來的這些都統(tǒng)統(tǒng)丟掉。若是真要化妝,她情愿用母親教的手法。

    過了數(shù)日,端寧住滿對月,便帶著妻子回家了。他對崔嬤嬤道:“我成婚后只帶媳婦拜見過外祖父外祖母一回,實在太不孝了。明日休沐,我想帶媳婦去外祖家里請安,順便讓妹妹也跟著去一趟。您年紀(jì)大了,不方便跑來跑去的,不如就留在家中休息一天吧�!�

    崔嬤嬤見他說得有道理,便答應(yīng)了。淑寧覺得有些異樣,正想問端寧是怎么回事,端寧卻給了她一個眼色,她就沒開口。

    到了第二天清晨準(zhǔn)備出發(fā)時,端寧卻突然對她說:“妹妹把丫環(huán)借給你嫂嫂使吧。外祖母是最重規(guī)矩的,你嫂子身邊那幾個,你也是知道的,要是被揪出什么錯來,可就不好了�!比缓笄那臏惤妹谜A苏Q郏÷暤溃骸跋朕k法單獨坐一車�!�

    淑寧眼珠子一轉(zhuǎn),點頭笑道:“自然沒問題,讓冬青去吧,她向來老實,又斯文細(xì)心�!彼剀爸篮螅蟾嚾�,淑寧卻道:“一堆人跟著,想做什么事,你還怕我找不到人使喚么?”素馨只好作罷。

    于是淑寧便一人坐了一輛小車,跟在兄嫂后面出發(fā)了。雖然給她駕車的人是虎子,但車后還跟了兩個家人。她不知道哥哥有什么打算,所以靜觀其變。

    有些奇怪的是,他們這次過佟府,與以前走的不是同一條路,而是走南邊的大路,往六部方向,再從那里繞到東夾道去。

    他們在路上碰巧遇到桐英。他帶了兩個隨從,騎著馬湊到端寧身邊聊天。淑寧在后面聽著他們說笑,忽然有些明白哥哥的打算了,心跳加快起來。

    突然間,真珍坐的馬車出了毛病,在路上動不了。端寧指揮眾人把兩輛車都移到路邊的樹蔭下,然后囑咐妻子妹妹都不要出來,便帶著所有人去修車子,連虎子也不例外。桐英也讓兩個隨從去幫忙了。

    端寧回頭望望妹妹的車,一臉擔(dān)心地對桐英說:“人都在這里,只怕妹妹在后面沒人照管,請你幫著照看一下�!蓖┯ⅠR上道:“放心,我一定照看好的�!比缓蟠蝰R來到淑寧的馬車邊上。

    淑寧在車中心跳得飛快,聽著馬蹄聲離自己越來越近,臉也發(fā)起紅來。過了一會兒,她聽到車外桐英輕聲道:“淑妹妹,我就在外頭呢,你別怕�!�

    淑寧忍笑,也小聲道:“我不怕�!比缓笊焓窒破鹨唤擒嚧昂�,抬頭望向多日不見的那張有些消瘦的臉,只見對方燦然一笑。

    第182章

    備選

    淑寧一行人行至六部附近才與桐英分別,然后往佟家所有的東夾道駛?cè)ァJ鐚幰宦飞隙甲旖呛�,回想著方才與桐英談話的情形。

    因為時間緊迫,附近又有很多人,所以他們不約而同地摒棄了過去用暗語交談的方式,但也不至于直白到直訴衷腸。桐英用非常正經(jīng)的拉家常的方式簡單明了地概括了一下他近來的情況,交待了幾個重點,分別是:他進(jìn)兵部后公事很忙,可能沒法象過去一樣常來她家,但不會就此斷了音信,要她別多心;根據(jù)可靠的消息,他大概很快就會升爵,十有八九會升回貝子銜;爵位升高又立了功,意味著他的自主權(quán)會更大;過去皇帝曾默認(rèn)會在婚姻上給與他相當(dāng)大的自主權(quán),所以即使是落選的秀女,只要家世品貌過關(guān),皇帝多半不會反對。

    聽完這些,匆匆間淑寧只來得及說了些近況,再囑咐桐英注意身體,端寧那邊就修好車子了。見虎子和兩個家人馬上要回到后面來,桐英只得小聲說了句:“多保重,別委屈了自己。”便打馬回前邊去了。

    淑寧后來只要想到桐英說的最后一個重點,便心花怒放。這意味著她只需繼續(xù)扮平庸,指望選秀落選就行,再不用辛苦地衡量怎么把握好要好又不能太好的那個度啦。

    心情一好,她一整天在佟家都笑得格外甜美,加上經(jīng)過崔嬤嬤長期特訓(xùn)出來的淑女禮儀,連佟母婆媳都深深感到她今年選秀有望,神情也悅?cè)黄饋怼S忠蛘嬲湫惺轮?jǐn)慎,舉止有禮,本來很挑剔的佟母臉色好看了些,一屋子人倒也其樂融融。端寧帶妻子妹妹告辭的時候,小兩口都大大松了口氣。

    更讓淑寧喜出望外的是,外祖母與舅母言談間透露出一個訊息,今年堂叔祖佟國維那邊的一個姑姑,嫁給了姓魏的人家,有一個女兒,也是今年選秀,聽說模樣極好,才藝又出眾。佟家已有意抬舉她,所以對淑寧這邊就沒那么重視了。外祖母自然是有些不忿的,但對于淑寧來說,卻是個大好消息,想必延禧宮的佟娘娘,也會更重視親姨甥女吧?

    回到家后,淑寧仿佛擺脫了心上沉重的枷鎖,連崔嬤嬤的教程,也覺得有趣起來。她學(xué)了化妝穿衣,又學(xué)首飾搭配,背得京中權(quán)貴關(guān)系表極順溜,已經(jīng)開始看起外省的權(quán)貴簡介來。因為她進(jìn)程極快,崔嬤嬤心情也好,教導(dǎo)素馨冬青她們斟茶倒水的規(guī)矩時,居然一板子都沒打過,只是罵了幾句而已。

    閑暇時,淑寧想起桐英的衣服袖子處似乎常常磨損,又記起他曾說過王府里沒什么人有空照管他的衣食,便決定為他做點衣服或袖套什么的,好讓他別那么狼狽。當(dāng)然,她要做這樣大的針線活,想完全瞞住別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便以給哥哥做衣物的名義,一做做兩套,一套給哥哥端寧,一套托他轉(zhuǎn)送給桐英。每隔幾天,她還會下廚做幾樣點心,以供哥哥帶到衙門里充饑的名義,轉(zhuǎn)給桐英讓他補(bǔ)一補(bǔ)。

    崔嬤嬤本不答應(yīng)讓她重新下廚,但她說:“做點心而已,又不曾煙熏火燎的,廚活本就是女兒家該學(xué)的東西。”崔嬤嬤只好勉強(qiáng)應(yīng)了,只是每次她做東西,總在旁邊盯著。

    淑寧做的這些事,本來只有端寧一人知情,連貼身的丫環(huán)也只是模模糊糊猜到些,不過到底是瞞不過嫂子真珍的。前一天端寧才從妹妹處得來的新衣,第二天便少了一套,然后再也沒看見過了。加上前些日子去佟家路上的怪異處,真珍起了疑心,磨了丈夫半日,終于知道了淑寧與桐英這碼子事。

    真珍知道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家二哥可以死心了,然后就是有些委屈,覺得丈夫不該瞞著自己。端寧好說歹說,才重新哄回她。不過想到小姑淑寧過去幫了自己和端寧許多,真珍便也有心要幫她一把,只是一時想不到法子,便暫時按捺下來。

    不久,真珍的父親完成了內(nèi)務(wù)府的鐘表作坊的監(jiān)造任務(wù),要回廣州了。真珍在端寧的陪伴下回娘家聽了半日教導(dǎo),灑淚送別了父親與庶母溫氏,回到伯爵府后,越發(fā)謹(jǐn)慎從事。她本是聰明人,發(fā)覺了自己的不足后,更是連往日的一點清高傲氣都收起,與府中眾人相處得倒也算和睦。

    芳寧與宜�;楹蟾星槿谇�,而且與婆婆相處得更好。婆媳兩個都是信佛的,加上芳寧時不時下廚做幾樣美味齋菜,舒穆祿氏更喜歡她了。不過芳寧也沒忘了生母,隔上三五日便會回娘家看看,偶爾也孝敬幾樣?xùn)|西給陳姨娘。也許是因為宜海每次陪妻子回娘家,對陳姨娘都極恭敬,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存了輕視之心,所以陳姨娘也漸漸喜歡起這個女婿來了,只是次次都會勸他要多上進(jìn)。

    婉寧倒是一直很平靜,最近也沒見她怎么折騰了,那拉氏只對外說她要學(xué)規(guī)矩練才藝,不讓她再見外客,連其他幾房的兄弟姐妹們也沒怎么見。私底下,那拉氏從得到禮物的那幾家姑娘處換回了五阿哥送給婉寧的東西,幸好都是熟人家,不算非常費事,只是拿去換的東西,價值已遠(yuǎn)超得回的物品。不過,她總算是解決了一個把柄。

    五阿哥上門時,那拉氏親自在院里擋駕。她苦口婆聲,連眼淚都出來了,五阿哥沒法,只好把禮物交給丫環(huán)轉(zhuǎn)交,有話就在院子里對婉寧說。再來時,甚至連二門都進(jìn)不了。被擋了幾次后,因那拉氏透露口風(fēng),這是為了他們將來著想,五阿哥才來得少了。

    那拉氏松一口氣之余,也加緊了動作,要女兒復(fù)習(xí)過去學(xué)過的禮儀宮規(guī),順便把才藝都重新練起,以備選秀時用。

    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有時淑寧十分想念房山的園子,想必也是滿園芳菲的時節(jié)了。小劉氏有次回府時,特地帶給她一大瓶桃花,她留下其中十來枝,其余都送給嫂子真珍和府里其他親人了。只是她實在很想親自回去看看。

    端寧帶回消息,桐英果然重新升為貝子,并且正式在兵部參贊軍機(jī)。在京中諸多年輕宗室里,可說是相當(dāng)出色了,幸好還有幾位皇子也各有功績,略略蓋過了桐英的光芒。

    三月底,戶部上書皇帝,言道各旗都統(tǒng)已經(jīng)將應(yīng)選秀女的年歲等呈報上來,請皇帝定下閱選的時日�;实鄞稳障轮迹衲晷闩筇舻娜兆佣ㄔ谖逶鲁醢�,著各旗造具秀女清冊。一時間,整個京城都忙碌起來。

    那拉氏召來幾個手藝出眾的裁縫,為自家女兒以及侄女淑寧做衣服。除了初選時統(tǒng)一穿著的淺藍(lán)色平紋綢旗袍外,還有預(yù)備進(jìn)宮閱選時的服裝。

    淑寧倒是沒有花太多心思在這上面。初選的那件,她只是讓人按最尋常的樣式做,除了鑲了道深藍(lán)色緞子的細(xì)邊,一點花樣都沒有。因為打了落選的主意,入宮穿的那幾件衣服,她就當(dāng)作是做常服了,選的是粉紅、粉藍(lán)、粉綠、豆綠這些比較柔和的顏色,式樣也是京中時下最流行的款,只是略減些裝飾。所謂流行,就是人人都會穿的意思,要想不出挑,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但婉寧的做法卻截然不同。初選的袍子,因顏色與款式都是定了的,所以她只是在袖口與下擺處用藍(lán)色絲線繡了幾朵蘭花,倒也清爽。但預(yù)備入宮后穿的那幾件,她就大大發(fā)揚了自己的長處,設(shè)計出新鮮又雅致的服裝樣式,除了一套銀紅、一套月白,其他的也采用了粉紅粉藍(lán)粉綠粉黃粉紫的粉色系,不過精致程度勝過淑寧數(shù)倍。若不是那拉氏大力阻止,她還打算做幾件輕紗袖子的,好在炎熱的天氣里穿。

    那拉氏對于自家女兒衣飾比侄女兒的更精美,略有些愧疚,還特地問淑寧要不要也照那個樣式給她多做兩件?淑寧笑道:“即便是用金絲銀線做了衣裳,我穿了站在二姐姐身邊,也沒法與她相媲美,何必做這多余的事?”

    那拉氏想想也對,便不再堅持。接著她又叫了首飾匠來,給兩個女孩子打新首飾,而且還示意淑寧盡管吩咐人去做,花費由公中出就好。

    淑寧也不客氣,挑了幾個式樣,交由匠人們打去了。她沒挑寶石之類的東西,選的多數(shù)是簡單的式樣,而且鑲的都是南珠。

    隨著選秀的準(zhǔn)備工作一天天完備,保定那邊傳了信回來,佟氏回來了。

    她這次回來,并沒有帶賢寧,只是路過房山別院時,捎來了小劉氏。淑寧端寧見了母親,自是高興。佟氏見兒女身體康健,媳婦也越發(fā)沉穩(wěn)了,家務(wù)也料理得不錯,感到很滿意。

    她謝過那拉氏為女兒選秀做的準(zhǔn)備后,召來崔嬤嬤,問及淑寧學(xué)禮的事,然后便遣崔嬤嬤回佟家。崔嬤嬤想到淑寧該學(xué)的都學(xué)了,剩下的都是后宮爭寵手段以及房中術(shù)之類的,似乎不是她現(xiàn)在該學(xué)的東西,便也不多說,只是臨走時,又對淑寧面授機(jī)宜,教了幾個御夫固寵的法子。淑寧口里應(yīng)著,其實心里早已黑線萬分。

    崔嬤嬤一走,淑寧就覺得好像解放了似的,素馨冬青兩個也是整日家笑口常開。淑寧找了一日好天氣,帶著她倆到纈彩坊去了一趟,買了全套化妝品護(hù)膚品回來。她有些意外地發(fā)現(xiàn)店里的掌柜換了人,不再是陳得美了,據(jù)說現(xiàn)在正安胎呢,接任的卻是一個男子。

    她一時心血來潮,共買了三套�;馗笏土艘惶捉o婉寧,誰知婉寧不肯收,還板著臉說:“我才不用他家的東西!”淑寧無法,只好收回來,打算送給絮絮。除了自己用的,剩余的那套就送給嫂子真珍了。

    一切事情都似乎很順利,她甚至還在梅院里見了以探訪哥哥端寧的名義來作客的桐英一面。只是到了四月,突然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山西平陽府地震,受災(zāi)州縣達(dá)二十八個之多,死傷無數(shù)。地震后第二天,京城一帶下起了大雨,數(shù)日未歇。

    佟氏與兒女媳婦在伯爵府住著,心中十分牽掛遠(yuǎn)在保定的張保,急急派人送信去問,得知保定無事,才放下心來。幸運的是,直隸并未受災(zāi)情影響,但河北卻有幾個府感受到震動,或多或少地有人畜傷亡。

    雖然人沒事,但大雨一直不停,京郊已有農(nóng)家房屋倒塌,河流上漲。佟氏擔(dān)心房山別院的產(chǎn)業(yè),要回去看看。小劉氏掛念兒子,也要跟去。淑寧擔(dān)心母親,便一起上路。佟氏考慮過后,決定把兩個院子的管家大權(quán)暫時交給媳婦真珍,讓她學(xué)著料理。真珍誠惶誠恐,聽了淑寧與二嫫的鼓勵,才有了些信心。

    回到房山后,佟氏與淑寧向長貴詢問了各處產(chǎn)業(yè)的受損事宜。大概是張保的水利設(shè)施做得好,年前又保養(yǎng)過的關(guān)系,幾處田產(chǎn)與山林,受損并不算嚴(yán)重,唯有旁邊的荷塘,被水淹得厲害。副總管顧全生冒險帶人搶出了二三成藕苗,連泥用大木盆裝著,預(yù)備雨停后再種回去,但今年是不可能有好收成了。

    不過先前淑寧為了平息管事們的矛盾而交待顧全生去做的挖河修壩工程,歪打正著地派上了大用場。因河床深了寬了,堤壩也穩(wěn)固,所以河水并未泛濫到岸上,附近的農(nóng)田大都被保住了。更因為當(dāng)初挖土?xí)r在附近的荒地上挖了個大坑,被村民利用來做了池塘,本打算學(xué)張保家那樣種些蓮藕的,現(xiàn)在正好用來蓄水。

    佟氏吩咐長貴與全生等人做好田間林間防澇的準(zhǔn)備,又批準(zhǔn)了全生把荷塘?xí)簳r改成魚塘的建議,那些藕苗就種在園子里了,等來年再移回塘里去。顧全生果然能干,很快就聯(lián)系了附近鎮(zhèn)上的一家酒樓,過幾個月就為他們供魚。

    對門的盧家大少爺聽聞佟氏回來了,特地讓妻子過來請安問好,并向佟氏討一支老參。原來盧家夫人自從聽說平陽府地震后,因擔(dān)心家在山西的女兒女婿,昏倒了,幾日都不醒。大夫說要用參湯激一激,不然就要辦喪事了。因聽說佟氏收藏有老參,才會來求。佟氏也不啰嗦,給了盧家大少夫人一支。兩日后對方還了半支回來,說是老夫人已經(jīng)醒過來了。佟氏過去安慰說,李文嗣不是平陽府人,料想會無事的。但盧夫人仍擔(dān)心不已,盧老爺爺子則早就派人去山西尋找了。

    這個消息讓淑寧也有些悶悶不樂。這個年代發(fā)生的大地震,搜救和震災(zāi)的工作想必會很困難,希望朝廷的抗災(zāi)工作早點展開吧。

    隨母親回京的路上,她發(fā)現(xiàn)有僧人在募捐,便把身上所有的錢和首飾都取下來,叫丫環(huán)拿去捐了,才安心了些。佟氏摸摸她的頭,也掏了兩三張銀票。

    回到伯爵府中,母女倆梳洗過后,正與真珍談及此行所見,卻聽到有婆子來報說:“三太太,大太太和姑太太在榮慶堂里,請三太太與三姑娘去見呢,說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佟氏與淑寧對望一眼,有些奇怪,便一起到榮慶堂去了。結(jié)果不但他他拉氏回了京,與那拉氏同在堂上坐著,連婉寧與絮絮也在場。那拉氏一見佟氏母女進(jìn)門,就熱情地請她們坐下,佟氏笑著讓了幾句,不等她坐穩(wěn)屁股,他他拉氏便來了一個驚天雷:“三弟妹,你聽說了么?朝廷可能要暫停選秀呢�!�

    第183章

    波折

    佟氏一陣愕然,淑寧也很吃驚,得益于崔嬤嬤的訓(xùn)練,倒沒怎么顯露出來,只是心中早已盤算開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暫停,不過如果真的不選,再過三年自己就逾歲了,到時候就不再需要擔(dān)心會被指給什么阿貓阿狗啦。雖然桐英那邊會有些麻煩,但既然他說了落選也不要緊,說不定請求指婚也能獲得批準(zhǔn)呢。

    她其實不是太愿意在十五歲的時候就嫁人的,如果等到18歲逾齡再嫁,倒是沒這個顧慮。

    且不提她聽到這個消息后心中轉(zhuǎn)過的數(shù)個念頭,佟氏那邊已經(jīng)鎮(zhèn)靜下來了,問:“這是怎么說?好好的怎么要暫停?”

    那拉氏嘆了一聲,他他拉氏便道:“是這幾天朝上傳來的消息,說是上書房的幾位大臣有一半向皇上進(jìn)言,說平陽地震,死傷無數(shù),為表哀思,宮中應(yīng)暫停喜樂游宴,而秀女大挑也該停止才是。聽說皇上似乎有贊成的意思�!�

    佟氏沉默不語。這種情形過去也曾有過,若遇上戰(zhàn)爭或是大災(zāi),宮中別說舉行宴會或操辦喜事了,甚至連妃嬪們的打扮也要樸素些。平陽那邊死了那么多人,朝臣有這種建言也是合理的。她抬眼望望女兒,見淑寧正在沉思,眼中似乎有些歡喜的神色,不由暗嘆一聲,開口道:“皇上會有這樣的念頭,也不奇怪,若旨意真是如此,我們也只好遵守了�!�

    他他拉氏一聽就眉頭大皺:“你在說什么胡話?!”旋即又想起這位弟妹對自己母女不薄,方才放緩了聲音道:“三弟妹這話有些糊涂,難道你記了,這幾個丫頭的年紀(jì)都不小了,今年若不去選,下一屆就逾歲了,那可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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