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過她們顯然比淑寧幸運些，不用踩花盆底，只需要學(xué)習(xí)如何低眉順眼地跟著人后頭走路，以及給人磕頭行禮就行了，不過練習(xí)的對象是崔嬤嬤。冬青倒罷了，素馨恨得牙癢癢，路過小廚房時，見廚子在做吃食，便特地在給崔嬤嬤做的軟綿綿的粥里加了生水，讓她拉了兩回肚子，還以為是天冷著了涼。素馨暗地里發(fā)笑，心里的怨氣倒少了幾分。
日子一天天過去，淑寧的花盆底也漸漸增高了，人又瘦了一圈，臉都尖了。最大的好處，就是皮膚白了細(xì)了，尤其是雙手，因崔嬤嬤搗鼓出一罐藥泥，讓她每晚睡覺時敷上，又用各種磨石細(xì)細(xì)磨掉繭子死皮等物，所以變得又白又嫩，雖然尺寸還小，已經(jīng)有些“纖纖玉手”的感覺了。另外，就是她的雙腿，如今挺有力氣，在院子里走上十圈八圈，都不會累。
淑寧心情很復(fù)雜，雖然厭惡崔嬤嬤，但也知道她的做法有效，身為女孩子，自然是愛美的，但想到自己受的罪，卻高興不起來。
妹妹受的種種苦處，端寧其實早就知道了。他本來要阻止崔嬤嬤，但翌日外祖母卻派了一個管事來說了他幾句，他只好忍下這口氣，但心里仍為妹妹心疼，常常過去慰問。后來，新院子的工程完成了，他看著長福搬東西布置，忽然靈機一動，便買了些老年人愛吃的點心，拿到崔嬤嬤跟前，笑著陪她說閑話，卻又沒說什么。等過了兩日，崔嬤嬤看到他，已不再那么冷淡了，才提出說，新房建好了，但自己不懂布置，而長福二嫫布置的屋子又總讓人不滿意，妹妹原本跟母親學(xué)過這個的，不知可否讓她來幫幫忙。
崔嬤嬤拿眼盯了他好一會兒，又看了看院子里正踩著兩寸高的花盆底來回走動的淑寧，喝了口茶，才慢條斯理地道：“罷了，這也是家務(wù)活，早點學(xué)學(xué)也好。只是每天只有半個時辰，絕不能超過�！倍藢幮南乱幌玻嫔蠀s沒露出來，謝過崔嬤嬤后，又陪著她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了。
淑寧知道后也很高興，半個時辰，就是一小時，能歇那么久當(dāng)然是好的，平時她頂多就是每隔半個時辰歇上一盞茶的功夫。而且去布置房屋，只是借口，長福有多年經(jīng)驗，自然知道該怎么做，自己最多是提些意見，這半個時辰時間，等于是自由放風(fēng)的時間了。
于是她每天下午都到新院子去，在廊下坐下半個時辰，然后時不時地提些意見，比如書房里書架條案的擺設(shè)，以及院子里新種的梅花等等，過得很快活。端寧還特地叫人買來各種美味糕點，或是醬牛肉熏雞等物，在自己住的廂房里給妹妹補一補。淑寧高高興興地吃了美食，不過還是會注意要漱口洗手，回去繼續(xù)訓(xùn)練前，先換一身衣服，免得讓崔嬤嬤聞出味道來。
端寧衙門里工作有時忙了，很晚才回來，便派出手下的丫頭茶香，和冬青一起哄崔嬤嬤開心，陪著說話捶背之類的，讓她沒空注意別的事。淑寧便仍舊每日到新院子里“幫忙布置”，稍稍松口氣。
一日，端寧正陪妹妹聊天，見她時不時地捶腿，便皺了眉：“很累么？那崔嬤嬤著實過分！偏偏外祖母又替她撐腰�！笔鐚幮πΓ骸拔椰F(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了，開始時更難受呢�，F(xiàn)在我只想著盡快學(xué)完，好請她走人�！�
端寧沉思片刻，抬頭問道：“我瞧妹妹的性子，也不是個能受約束的，若是真被選中，可怎么辦呢？”
淑寧怔了怔，苦笑道：“還能怎么辦？當(dāng)然是盡量達(dá)成最好的結(jié)果了。我可不想任人擺布。”
端寧低下頭，不知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忽然笑起來：“說些開心的事吧。算起來桐英有好些時候沒來了，你可知道他如今在做什么？”
做什么？難道他做了什么好笑的事嗎？
第173章
萌芽
端寧忍笑道：“他先前領(lǐng)了禮部的差事，圖人家衙門清閑，沒成想遇上忙碌的時候，因此后悔了，到皇上面前哀求，說想進(jìn)兵部做事呢�？僧�(dāng)初皇上本就安排他進(jìn)兵部的，也不知他是聽了誰的攛唆，硬要到禮部去，如今正生氣呢，便吊著他不放。如今桐英天天到我們兵部來晃悠，要咱們老尚書幫他說好話�！�
淑寧有些詫異：“哥哥怎么知道皇上的打算？”端寧笑了：“我們都知道，皇上特地囑咐我們部里的幾位大人不許幫桐英說話，好讓他得個教訓(xùn)。其實皇上早就想讓他來了。我當(dāng)初只是幫著抄寫整理些東西，如今翻譯文書時就已做得很順手了。桐英是親身到過西北的，想必更清楚當(dāng)?shù)氐那樾�。他出身鐵帽子王，父兄都是領(lǐng)軍的，他來兵部是再合適不過了。”
聽起來似乎是皇帝在故意吊著桐英玩啊，想象一下康熙皇帝提著根釣魚竿引桐英上鉤的樣子，淑寧忍不住笑了：“桐英哥一定焦急得不行吧？他當(dāng)初怎么會聽了別人的攛唆呢？清閑日子沒過上，想回頭又被人捉弄，真真可憐�！彼f的這“可憐”二字卻帶了一絲幸災(zāi)樂禍。
端寧道：“誰叫他打算辦差的時機那么不巧？當(dāng)時朝上不是正為鐘表工場的主事人選吵個不停么？都說要選一位身份尊貴的。別人見他要學(xué)辦差事，擔(dān)心他會占了那位子去，便索性哄他去了禮部。桐英正要尋那人晦氣呢。照我說，他也算自找的了，好好的跑禮部去做什么？若是進(jìn)了兵部，如今正好與我做伴呢�！�
淑寧想了想，卻道：“照我說，桐英哥不管去了哪個衙門，都是清閑不下來的。他那個性子，有些矯枉過正，又是一但負(fù)起責(zé)任，便不肯馬虎的人。若他真是個能享清閑的，就算禮部的差使再多，他便整日坐在衙門里喝茶閑聊，又有誰去說他的不是？分明是他自己要做事，才會這么忙碌。所以，不管他到了哪個衙門，其實都一樣�！�
她這話是有根據(jù)的。桐英身為家中次子，又算不上武藝高強，若是真要享清閑，只需到宮里當(dāng)個宗室侍衛(wèi)，隔幾天當(dāng)當(dāng)班，平時還不是他愛怎么閑就怎么閑么？可他卻偏偏又要學(xué)畫，又要辦差；他一個宗室子弟，身份尊貴，便是皇子阿哥要結(jié)婚，那些事務(wù)也有禮部的官員去做，哪里用得著他親自過問？可他卻偏偏跑來跑去忙個不停；還有在西北的時候，只要把情報送回來就行，他卻在橫穿大漠的途中還到處去打探情報、視察地形，這不是要求高又是什么？
至于說他矯枉過正，只要看他一在家里過得不舒心便跑到別人家里住，還有為了斬斷姑娘家的情思便故意嚇人家就知道了。有時候，他明明是好意，說的話卻總能叫人恨死。說到底，不過就是性子別扭罷了。淑寧想到往日相處的情形，嘴角微微含笑。
端寧看到妹妹的神情，卻有些若有所思：“你對他倒是挺清楚么，我認(rèn)識了他這么多年，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呢�？雌饋硭坪鯙槿松⒙�，其實做事很可靠。他在禮部幾個月，人人都說他不錯�！�
淑寧聽他這么一說倒被提醒了，心想自己什么時候?qū)ν┯⒛敲戳私馄饋恚坎贿^她沒有仔細(xì)深思這種不自然的感覺，只說：“我好歹自小就認(rèn)得他了，再說，這兩年相處的時間也多，自然不難看出來。”
端寧安靜下來，不知在想什么，淑寧有些奇怪，便只是低頭吃茶，然后瞥了幾眼桌上的一疊公文。端寧每天都要帶公事回來做么？難道就是為了讓妹妹能多休息一會兒？
“妹妹。”端寧忽然開口道，“關(guān)于選秀的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淑寧有些詫異：“哥哥今天是怎么了？阿瑪額娘在家時咱們不是都商量過了么？”
端寧搖頭道：“當(dāng)時雖說有了定論，但我覺得還是太不穩(wěn)當(dāng)了。宮里的貴人們會怎么想，我們根本不知道。若是他們一時興起，或是聽了別人的話，便隨便給你指了婚，又該怎么辦？”
他看著妹妹瞪大的雙眼，嘆氣道：“選秀不光是選容貌，還要看各人的家世背景。就算你表現(xiàn)得再平庸，也不會成為無鹽女或河?xùn)|獅。別人只看大伯父的職位和外祖家的門第，便不會忽視你。近來外頭有傳言，說威遠(yuǎn)伯府的三小姐是個嫻靜端莊的大家閨秀，已有幾戶人家在打聽你了�！�
淑寧大驚：“怎么會這樣？我明明很少在外人面前露臉�。吭僬f，不是還有二姐姐么？”
端寧苦笑道：“二妹妹眼下差不多已算是有主的了，別人自然會關(guān)注咱們家的其他女兒。你雖然少與外人來往，但也認(rèn)得幾戶人家，名聲還是會傳出去的。再說，伯父伯母、叔叔嬸嬸們，也會放些風(fēng)聲。你是府里的姑娘，日后嫁得體面，他們臉上也有光。何況還有外祖父家。”
淑寧咬咬唇，心中暗恨。平時自己一家有什么困難，也沒見這些近親伸個援手，一到選秀，看著似乎有利可圖了，就一個個忙不迭地來指手劃腳了。她實在受不了這種命運掌握在別人手里的狀況，就好象是心頭的一根刺，讓人難受至極。
端寧看到妹妹快要把嘴唇咬破了，忙道：“別咬了，我心里也難受得很。這兩天我總想著，與其受制于人，倒不如先作好打算，無論選秀結(jié)果如何，咱們也不必?fù)?dān)心。”
淑寧忙問：“哥哥有什么好辦法？快說來聽聽�！�
端寧道：“要是前兩輪里落了選，咱們自然不必操心，但若未能落選，就要面臨宮里的大挑了。這種大挑，分四撥。頭兩撥的皇上選妃與皇子選福晉，咱們先前都想過了，多半不會輪到妹妹頭上，不必太過擔(dān)心，只是這第三撥和第四撥，分別是親王郡王和宗室子弟，這一關(guān)才是最危險的。因為人數(shù)眾多，又身份尊貴，咱們實在猜不準(zhǔn)他們的心思，甚至……若是被親王郡王挑中，當(dāng)?shù)氖钦疫�是……還是側(cè)室，都沒法說準(zhǔn)……”他仿佛覺得這是難以忍受的情況，說出來時有些艱難。
淑寧這些天讀了不少宮規(guī)禮札與各家王公的介紹，倒也明白他的意思。親王側(cè)福晉中，也有輕車都尉的女兒，這個爵位，實在不算太高。皇子們普遍封爵尚低，所以不必?fù)?dān)心，但在這個時代，年紀(jì)較大的王爺們，仍會給自家添一兩位年輕的側(cè)室。她以往只擔(dān)心數(shù)字軍團，想法實在是太狹隘了。
“哥哥到底有什么想法，只管說出來�！彼p輕道，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端寧深吸一口氣，道：“妹妹，你覺得桐英怎么樣？如果說……如果說將來你被指婚給他，你……你是否愿意？”
淑寧心中頓時掀起驚濤賅浪，面上雖不露，但心跳卻猛然加快了，耳邊漸漸發(fā)起熱來。
嫁給桐英？嫁給那個笑嘻嘻地、總是說些讓人生氣的話的少年？嫁給那個實際上內(nèi)心很柔軟的男孩子？！
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卻不知為何，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雨中的那張燦爛的笑臉。
打住打住！你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哥哥不過是提個意見，你想那么多有的沒的做什么？！
她努力按捺住心情，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哥哥為什么會這么說？桐英哥……不是一直與我情同兄妹的么？”
端寧仔細(xì)端詳著妹妹的神色，心下微嘆，道：“他身份夠高，又有圣眷，相貌才學(xué)人品都是好的，而且又和我們自小相識，彼此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他立志只娶一位妻子，不愿納妾，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哥哥在宗學(xué)三年，認(rèn)得的宗室王公子弟眾多，其中好的已是少了，就算才學(xué)出眾，性情直爽，也不是會一心一意待妻子的人，象桐英這樣的，實在算是鳳毛麟角。若是別人，我還不放心，但若是他……倒也算配得上妹妹�！�
淑寧還是頭一次知道桐英不愿納妾的事，心不禁跳得更快了，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道：“哥哥的想法，固然有道理，只是不知桐英哥怎么想？”
“這……”端寧有些猶豫，“我還不曾問過他�！�
淑寧聞言苦笑道：“原來只是哥哥一廂情愿。其實從小到大，我與桐英哥都只是象兄妹一樣相處，并沒有男女之情。只是，他既然只想一夫一妻，必然希望那是他心愛的女子。若哥哥真的向他提出請求，或許他會看在素日的情份上，答應(yīng)去求指婚。若我真的嫁給他，他也會待我很好。但如果將來他遇上真心相愛的女子，卻又該如何是好？以他的為人，必然不會壞了自己的原則，可那樣不是就太苦了么？”
端寧張了張口，良久無言，好一會兒后才黯然道：“是我想得不周全，光是考慮妹妹的終身幸福，卻忽略了桐英的想法。我真是愧為人友。”
淑寧忙道：“哥哥也是為了我著想，桐英哥性子豁達(dá)，絕不會怪罪的。何況你又不是要害他�！倍藢幮πΓ嫔先杂行├⑸�。
淑寧看到他眼中的血絲，以及面上的倦色，不禁有些心疼。她瞄了一眼桌上的公文，攙住哥哥的手臂，微笑道：“好哥哥，為了妹妹的事，叫你這般費盡心神，都是我的罪過。我有那么好的父親、母親、哥哥、弟弟，一定會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離選秀還有好幾個月呢，咱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你別太擔(dān)心了，也別為了我，耽誤了公事�！�
她為什么要埋怨那么多呢？有那么好的家人給她當(dāng)后盾，不管遇到什么困難，她都會努力克服的。
端寧摸摸她的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心中卻暗暗下了決定。
……
淑寧與端寧談起選秀的事，不小心忘了時間，等硯香在門外提醒時，她才發(fā)現(xiàn)與崔嬤嬤約好的時間已過了近半刻鐘，忙匆匆告別兄長，踩著花盆底急步走回槐院，途中幾次想要脫掉鞋子跑步，終究因為一路上都有人來往而作罷。
回到槐院，崔嬤嬤坐在院中，冷冷地望著她。淑寧忙走過去向她請罪。崔嬤嬤卻只是淡淡地道：“今兒姑娘是初犯，倒也罷了，只是往后別再忘了才好。今天遲了半刻，就多練兩刻鐘吧�！笔鐚幉铧c咬碎一口銀牙，卻只能作出受教的樣子，行禮應(yīng)了聲是。
遲了一點點就要多練四倍的時間，這懲罰夠厲害的。其實這位嬤嬤并沒有那么好說話，雖然端寧哄得她松口，給了淑寧一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可一但超過界限，她還是會半點情面都不講。淑寧暗暗提醒自己，再不能犯同樣的錯了。
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忍不住回想起今天哥哥說過的話，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里亂成一團麻。
她時而想到，相對于自己兩輩子的年齡，桐英只能算是個小屁孩，自己怎么可以嫁給他？！但轉(zhuǎn)念又想，自己是穿越者，若按兩輩子的年紀(jì)算，難道要嫁大叔么？！她忽而想起桐英在房山別院的幾次惡作劇，還有那叫人恨得牙癢癢的笑；忽而又想起雨天里的那一把傘、那一件斗篷，還有那幅精心畫就的廣州風(fēng)情……
她想了半天，忍不住捶起自己的腦袋：大冬天的，發(fā)什么春��？不要再想了！若是縱容自己的心思發(fā)展下去，等選秀結(jié)果出來的時候，只會落個傷心而已，無論如何，不能再想了！
她不停地告誡自己，終于慢慢地冷靜下來，直到四更天，她才淺淺地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她頂著一對黑眼圈出現(xiàn)在崔嬤嬤跟前，后者輕輕皺了皺眉：“姑娘昨晚沒睡好么？莫非是火氣太大了？回頭叫丫頭到我那里拿點藥丸吧，順道抄個方子回去�，F(xiàn)在倒罷了，選秀時萬不可再這樣�！�
淑寧心中一動，忽然有了個想法。
又過了幾日，已是臘月中旬了，保定那邊送了信回來，張保一切順利，公事都上了手，再過些日子，佟氏將會先行回京。淑寧與端寧得知，都很高興。
這天下午淑寧正在練習(xí)走路，因昨夜里下了雪，她便在廊下走。如今她踩著兩寸的花盆底，已經(jīng)走得很自然了，崔嬤嬤正打算再給她加半寸，目標(biāo)是在新年時能穿上那兩對三寸高的花盆底。
茶香忽然跑過來道：“姑娘，桐英小公爺來了，可四爺還沒回來呢，請姑娘過去陪著說說話吧�！�
淑寧停下腳步，望向崔嬤嬤，見她眉頭輕皺，忙道：“這位小公爺，是哥哥的至交，平日里也是常見的。他有好些天沒來了，既然哥哥不在，我該過去陪陪才是。正好時間差不多了，我順便過去瞧瞧新院子里布置得怎么樣了。”
崔嬤嬤道：“年輕女孩兒怎么好單獨見男客？我讓人跟著你去吧�！庇谑潜惴愿郎磉吥瞧抛与S淑寧過去。淑寧無法，只好應(yīng)了。
一進(jìn)新院子門，她便看到一身灰白素服的桐英正站在新種的梅花邊上。好些日子沒見了，他似乎瘦了些，但精神卻很好。聽到腳步聲，他回頭一看，笑著喊了聲：“淑妹妹……”他發(fā)現(xiàn)了淑寧身后的婆子，愣了愣。
淑寧回想起前幾日的心思，微微有些不自然，面上掩過去了，笑著行禮道：“桐英哥真是稀客，聽說你最近貴人事忙，今兒怎么有空光臨寒舍？”
桐英摸摸頭，笑道：“昨兒見過你哥哥，說是新院子建好了，叫我過來看看，能不能幫忙弄幾幅畫掛掛。他還沒回來么？”
淑寧道：“平日這個時辰他該回來了，今天可能是有事耽擱，想必也不用等很久，桐英哥屋里坐吧，外頭冷�！闭f罷便要迎他進(jìn)門，卻被那婆子攔住道：“姑娘，怎么好跟男客單獨進(jìn)屋？”
淑寧皺皺眉，道：“你跟進(jìn)來侍候就是了，難不成這天寒地凍地，要客人待在外頭不成？”那婆子住了嘴，低眉順眼地垂首應(yīng)是。淑寧不理她，把桐英迎進(jìn)了新書房。
桐英悄悄問了句：“那婆子是誰�。吭趺垂艿眠@樣寬？”
淑寧撇撇嘴：“我外祖母派來的嬤嬤身邊侍候的人�！北悴辉俣嗾f了。
“哦？”桐英用眼角瞥了那婆子一眼，輕輕冷哼一聲，“原來如此�！�
第174章
梅思
在書房里坐下后，淑寧叫硯香奉茶，而茶香則按往日做的那樣，去槐院陪崔嬤嬤，那婆子進(jìn)了屋，便守在離門口不遠(yuǎn)處，硯香退下去時，瞟了她一眼，在門外站定，聽候差遣。
淑寧問：“桐英哥最近可好？我聽說你忙得很，看著連人都瘦了一圈，可要多保重身體�！蓖┯⑿Φ溃骸皼]事，就是累了些，你還不知道吧？皇上如今已經(jīng)許了我，等明年開春就調(diào)我到兵部去呢。不過現(xiàn)在要繼續(xù)辦禮部的差事，時不時地還要到兵部去幫點忙，因此十分忙碌�！�
“咦？那你可是得償所愿了。只是桐英哥為什么要調(diào)到兵部去呢？”
“在兵部容易立功啊，我總不能光吃老本吧？”桐英微微一笑，“如果我在皇上面前更有份量，想求什么事也容易心想事成啊。”
咦？淑寧忽然覺得桐英的目光中有些別樣的含義，但一時又捉摸不定。
“而且禮部的活雖然體面，卻瑣碎得緊。”桐英很快訴起了苦，“你說這些王公大臣怎么就那么奇怪呢？秋天的時候，扎堆似地娶妻納妾，到了冬天，卻又扎堆似地辦喪事。我這個月，至少有一半時間在穿素服�！�
淑寧認(rèn)真看去，果然他這身衣服與平日見的白衣服不同，完全沒有裝飾花紋之類的東西，連荷包也只戴了一個藍(lán)色的：“可是有哪位貴人薨了么？”
桐英有些詫異：“你不知道？宮里的貴妃娘娘沒了，就是鈕祜祿家那位�！辈贿^他很快就醒悟過來：“是了，你最近都在家里學(xué)規(guī)矩，外頭的事都不知道吧？”他瞥了一眼門口那婆子，悄聲道：“是不是很辛苦？我聽你哥哥說，你受了大罪了�！�
淑寧微微笑道：“還好，剛開始有些難受，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就是有些累�！�
桐英摸摸頭，吱唔了幾聲，從袖里掏出一個小匣子來，遞給淑寧道：“這里頭有個小瓶，裝的是特制的藥水，滴兩三滴進(jìn)一盆熱水里，晚上泡泡腳，第二天會松快許多。還有這個……”他從另一只袖子里掏出一個藍(lán)色綢包來：“這個也是我們家的秘方，里頭的藥丸，你每晚取一粒，用熱水化開服下，可以減輕疲勞�！�
淑寧有些吃驚：“這……這可太感謝你了，這藥很珍貴么？”
“呃……”桐英笑笑，“沒什么，你用完了再問我要。其實我早該送過來的，先前我光顧著忙自己的事了，竟然疏忽了你這邊�！�
淑寧心下感激，其實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除了累些，也沒什么難受的地方，不過桐英的一番心意，她還是會收下的。她再次向桐英道謝，桐英只是搖手說不必。
淑寧想到彼此的交情，覺得也不必太客氣了，便大大方方收下，然后請桐英參觀新院子，順便給點意見。
雖說她每日過來半個時辰，是端寧的借口，大多數(shù)布置新房的工作仍由長福二嫫夫妻負(fù)責(zé)，但她既頂了這個名頭，也不好不出一點力，因此還會給些意見。除去正房不歸她管，幾個仆役住的屋子交給長福負(fù)責(zé)外，其他地方她都插了手，尤其是書房。這里的所有布局?jǐn)[設(shè)都是她負(fù)責(zé)的，因此才會收拾得格外清雅，連用的茶具與文房四寶也與眾不同。
除了書房，她最得意的便是院子里種的幾叢梅花。那是特意請了極有經(jīng)驗的老師傅出馬，分別從房山別院和伯爵府花園里移植過來的，多數(shù)是紅梅，也有幾株粉的白的黃的。她親自選擇了栽種地點，讓那梅花看起來仿佛布滿整個院子似的。加上昨天剛下了雪，有幾株紅梅開得格外鮮艷，映著白雪好不精神。
她早盤算好了，府里的幾個院子，包括自家的槐院，大房的竹院，四房的菊院，以及現(xiàn)在慶寧住的桃院和順寧住的杏院，都是以院中所種的植物命名。如今哥哥的新院子種了梅花，就該叫梅院了。
桐英似乎也很欣賞院里的梅花，笑著說：“看那紅梅開得這么好，這院子干脆叫梅院算了�！笔鐚幷苏残α�，看來桐英也有一樣的想法呢。
“哎呀！”桐英忽然叫出聲來，嚇了淑寧一跳，只聽得他說：“怎么辦？我手癢了。淑妹妹你不知道，我自入冬以來便一直練畫梅花，天天都要畫上幾幅，是老師布置的功課。結(jié)果現(xiàn)在我一見梅花，就忍不住想畫了。這里可有畫具？我想畫兩筆�！�
“自然是有的�！笔鐚幍�，“哥哥雖然不愛畫，可即將過門的嫂子卻是學(xué)過的，因此我在這書房里添了全套畫具顏料呢�！彼页鲆化B大幅的夾江紙，鋪了一張在案上，又把幾樣畫具一一擺開，見桐英正盯著屋前那叢梅花細(xì)瞧，便索性到屋后的水缸里舀了水，親自幫桐英磨起墨來。
不一會兒，桐英有了腹案，走到案前執(zhí)筆，因見那畫筆是新的，便取了端寧平日用的舊筆，蘸了墨，看了看筆頭，在紙上刷刷畫了幾筆。起初看不出是什么，后來漸漸顯了山石的模樣，可以認(rèn)出那是梅花底下堆的幾顆怪石，只是比實物更有氣勢些。然后他又從下到上畫了曲折的粗枝，漸漸變細(xì)，最后用筆尖收了頂端，又再從底部開始畫另一枝。
淑寧看著他畫出了一叢梅枝，又另換了細(xì)筆畫起了旁枝，看樣子是幅水墨寫意。她瞧了眼屋外那叢紅梅，忽然覺得桐英或許需要紅色顏料，便尋了朱砂和幾個白瓷碟子來，斟酌了一下份量，調(diào)出半碟紅色來。
桐英畫完了梅枝，手上的筆在空中略晃了晃，似乎只是無意識的動作。淑寧看見，猜想他會不會是需要清水，便把那青瓷蓮葉水丞往他右手邊挪了挪。不一會兒，桐英果然將筆往水丞里沾了沾，瞧見旁邊有白碟子，便在那碟子上頭調(diào)了點淡些的墨色，畫了幾枝遠(yuǎn)些的枝干，然后端詳片刻，才用另一枝筆沾了朱砂，點起梅花來。
他幾筆點成一朵紅梅，有盛開的，有含苞的，也有花骨朵，紅艷艷地布滿了枝頭。等他點完幾朵花蕾，顏料已用去七八成，他又將剩下的朱砂加水調(diào)成淺紅，畫了幾朵背影中的梅花，然后用細(xì)筆沾墨勾了花蕊。
他這里修修，那里補補，又再看了一會兒，滿意地點了點頭，待要找水洗筆時，卻看到淑寧捧了筆洗進(jìn)來，里頭是剛換上的清水。他愣了愣，瞧了眼案上的東西，笑了：“怪道我今天畫起來格外順手，原來是淑妹妹在幫忙的緣故�？磥砟阄液献鞯猛δ趺�，你連我要用什么東西、畫什么顏色都知道�！�
淑寧笑道：“好歹我也是學(xué)過畫的，雖說比不上你的本事，卻也知道些皮毛。院子里的梅花，今天紅得這樣好看，若你只用水墨，未免辜負(fù)了它的好顏色。要想畫得精神，自然是要調(diào)出最鮮艷的朱砂來�！�
桐英笑笑，又看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問：“你覺得我這畫怎樣？”淑寧仔細(xì)瞧了，道：“自然是好的，不過與平日尋常見的梅花圖略有些不同。如今的人畫梅，都愛畫出清冷孤傲的感覺來，但桐英哥筆下的梅花，卻開得欣欣向榮，瞧著比真花還要繁茂些呢。”
桐英笑道：“那梅花若是長在山野之地，在凜冽寒風(fēng)中傲然開放，自然是該畫出一株瘦梅，孤芳世外的清冷感覺來。但你家這紅梅，生于富貴之家，日日有專人看守照料，若還擺出孤傲清冷的模樣來，未免太過矯情。既是生于富貴，便索性盡力開得繁盛些，既報答了照顧它的人的一片好意，也能得到更多關(guān)注不是？”
淑寧道：“聽你這話，倒覺得這梅花也有心思，更象是個人了。”桐英笑笑：“你不是梅花，又怎知它沒有那個心思？”
他提起筆，欲在畫紙上題字，卻又住了筆，看了看淑寧，猶豫一下，對她道：“我想給這畫題首詩，但又不知合不合適，淑妹妹幫我看看可好？”說罷便拿過另一張紙，在上頭寫了首詩，遞給淑寧瞧。
淑寧看了，卻是一首七絕：“并蒂連技朵朵雙，偏宜照影傍寒塘。只愁畫角驚吹散，片影分飛最可傷�！边@詩她讀過，是元朝馮子振的《鴛鴦梅》，但看這詩句內(nèi)容，她卻覺得很是古怪。這詩與畫格格不入，桐英就算再不擅長詩詞，好歹也讀了那么多年的書，又是學(xué)畫的，對詩詞應(yīng)該有一定的鑒賞能力才是，照理說應(yīng)該不會犯這種錯��？
難道他是故意的？可這又有什么用意呢？
她忽然有了一個念頭，但又不敢相信。抬眼瞧瞧桐英，只見他正微笑著看她，目光溫柔，她心中一動，有些不敢肯定起來。
門邊的婆子咳了一聲，淑寧皺皺眉，收回了目光。桐英沒理會那婆子的目光，仍舊笑道：“可是不好？淑妹妹有話照直說就是，不必為難。”
好吧，她就試一試。于是她開口道：“桐英哥用這首詩，卻有些不合適。你畫的梅不是兩枝而是一叢，旁邊也沒什么水塘，而且梅花都聚于枝頭，而不是在風(fēng)中吹散。更何況，詩讀起來有些悲了，與畫中的欣欣向榮并不匹配�！�
桐英卻并不在乎，仍舊微笑道：“原來如此，是我錯了，我只是覺得這詩名兒好，便用上了。”
詩名？《鴛鴦梅》嗎？淑寧忽然覺得心跳有些快。
桐英又拿過一張紙，刷刷寫了幾句，道：“你瞧這首如何？”淑寧看了，卻是蔡襄的詩：“日暖香繁巳盛開，開時曾達(dá)千百回。春風(fēng)豈是多情思，相伴花前去又來。”
她心跳得更快了，望向桐英，他仍舊溫柔地望著她，目光中似乎包含著什么意思。她咬咬唇，瞥了一眼婆子，輕咳一聲，道：“這詩……雖說比方才的更合適，但如今正是寒冬臘月，吹的都是寒風(fēng)，哪里來的春風(fēng)呢？”
“如今雖然吹著寒風(fēng)，但冬天過后，吹的就是春風(fēng)了啊。只要耐心等待，梅花相信春風(fēng)總會來的�！�
這個……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啊？好象轉(zhuǎn)換了特指的對象？她抬眼望望桐英，見他只是笑笑，低頭不語。她想了想，也低了頭道：“可一到春天，就有無數(shù)鮮花開放，那春風(fēng)還會顧得上這梅花么？只怕這梅花到時候也會凋零了�！�
桐英輕聲道：“春天的花再多，又怎比得上冬天里唯一開放的梅花？在整個冬日里，只有它裝點了這個世間。就算一時不再開花，它仍舊存在著，等待下一個冬天時再開放。春風(fēng)最是多情，自然不會忘了它的功勞�！�
淑寧心跳得很快，低頭不語。桐英也不再多說，直接提筆在畫上題了詩，卻是另一首：“揮毫落紙墨痕新，幾點梅花最可人。愿借天風(fēng)吹得遠(yuǎn)，家家門巷盡成春�！币还P揮就，他落款“茉園主人桐”，然后在荷包里掏出私章蓋上，對淑寧道：“淑妹妹，這畫送給你吧�！�
淑寧看了一眼，便問：“這詩我好象沒看過，茉園主人……這是你新起的名號么？”
桐英卻忽然紅了臉，咳了幾聲，恢復(fù)了正常的臉色，才道：“沒什么，一時心血來潮起的罷了，聽著還不錯么。那詩是別人寫的，我也不記得是在哪里見過，如今且借來用用�！�
淑寧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只是鄭重謝過，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了畫，忽而瞥見桐英衣服下擺有些破損，便問是怎么回事。
桐英不在意地道：“大概是下馬時掛到馬蹬子，沒什么，回頭補了就行�！彼D了頓，卻又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忘了，家里沒人幫我補呢，只好另換新的了，只是太浪費些，這是上月才做好的新衣呢�！�
淑寧問：“難道你家中連個照料你衣物的人都沒有么？”桐英苦笑道：“我阿瑪前陣子拖家?guī)Э诘鼗亓朔钐�，如今京中王府只有我和哥哥一家住著，哥哥每日一回家就忙著和嫂子一起哄孩子，哪里有空理會我？我身邊侍候的人，只有天陽和幾個粗使丫頭，偏那些丫頭針線又不好�！彼壑辛髀冻鲆环N可憐的神色，讓人看了甚是不忍。
淑寧原想說幫他補上，瞥了一眼門口的婆子，還是沒說出口，只是換了話題道：“哥哥今天是怎么了？比平時晚了那么多。”
桐英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便接上了話：“他大概是有差事要辦吧？最近他們挺忙的，要趕在新年長假前把積下的公文處理好呢�！�
淑寧正想說什么，卻聽到婆子道：“姑娘，時候不早了，該回去繼續(xù)學(xué)規(guī)矩了�！笔鐚幙纯刺焐�，果然已經(jīng)滿了半個時辰，望望桐英，有些為難。
桐英卻笑道：“我看還是先告辭好了，反正今天就是來看新院子的格局，好為你哥哥弄幾幅好書畫來的�；仡^你告訴他，讓他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管保叫他滿意�！�
淑寧心知他熟識京中各大書畫名家，這個任務(wù)對他而言非常容易，便也笑了，提出要送他出二門。桐英笑著應(yīng)了。
兩人正往外頭走，臨近二門時，卻聽得前頭一陣喧嘩，有個男聲道：“我要見你們二姑娘，你們要攔著么？”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年紀(jì)大些的上前打了個千兒，道：“五阿哥請往廳上奉茶，小的立刻去通傳一聲�！比缓蟊娙吮阕尦隽说纴�。
桐英皺了皺眉，拉過淑寧，后退幾步，避到了樹叢后。
第175章
心事
五阿哥走進(jìn)了二門，才回頭對先前說話的那人道：“我也不是頭一回來了，到廳上去做什么？府上的太太想必事也忙吧？我直接進(jìn)去就好�！比缓蟊銖阶酝锩孀�。那人一臉焦急，卻又不敢再攔，只好回頭訓(xùn)那幾個守門的：“你們怎么沒把這位主兒攔��？大太太早吩咐了的，你們都不聽！這事兒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要讓我在外頭聽到一點兒風(fēng)聲，仔細(xì)你們的皮！”
眾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有氣無力地應(yīng)了。那人又對旁邊一個瘦子道：“你暫且在這里守著，我回大太太去�！比缓蟊阕吡�。
淑寧認(rèn)得那人是二門上的管事，人稱忠叔的，而那瘦子，卻是素馨的小叔叔，勉強算是個副管事。但這些不算什么，她注意到的是，五阿哥似乎有了些變化，雖然給人的感覺仍然很溫和，卻添了一絲強勢，面上神采飛揚，朝氣蓬勃，再沒有了往日的郁色。
正奇怪著，卻聽到身旁的桐英道：“嘖嘖……昨天才回京，今天就……”她這才發(fā)覺自己與桐英離得有些近了，對方還拉著她的手肘，忙往旁邊移了兩步，輕輕掙脫開來。桐英也有所察覺，直起了身，摸摸頭，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淑寧這時才發(fā)現(xiàn)，桐英其實長得很高大，已經(jīng)與成人無異了，自己踩著兩寸高的花盆底，還比他矮了大半個頭。回想方才的情形，她覺得有些不太自在，便狀若無事地問：“桐英哥為什么要避著五阿哥？你與他可是有什么不對？”
桐英苦笑道：“哪有什么不對？他最近可神氣了，又立功又得皇上的嘉獎，人人都對他刮目相看。他如今是貝勒爺，明年春天就要搬進(jìn)新府里了。我聽說了他的事，也是很佩服的。”
“那你又為什么要避開？”
桐英猶豫了一下，道：“其實說起來也沒什么。我在京中幾年，諸皇子中，我與三阿哥四阿哥和七阿哥比較親近，五阿哥往日很少與我們一起玩，只是與四阿哥友好。但近來不知什么緣故，他忽然疏遠(yuǎn)了四阿哥，見了面，也只是虛應(yīng)故事，看到我們也沒什么好臉色。所以我便索性避一避，免得尷尬。”
淑寧有些意外，記得當(dāng)初第一回見這些皇子時，四五兩位還會一起逛街，前年四阿哥來自己家，還問婉寧是否需要帶話給五阿哥，照理說他們兄弟感情應(yīng)該不錯才是，而且五阿哥性格溫和，一向與人為善，忽然與四阿哥疏遠(yuǎn)，莫非……淑寧想起某位美人，難道是她的緣故？
她看向桐英，桐英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原因。他當(dāng)初在房山時，是知道婉寧的心思的，只是不好說出來。她不由得嘆了口氣。
桐英輕咳一聲，小聲道：“我該走了，你多保重，記得用我給你的藥。”淑寧低了頭，輕輕應(yīng)了一聲。
桐英笑笑，忽然原地踏了幾步，然后朝前走。淑寧領(lǐng)悟到他的意思，便也踩著花盆底跟上了，只聽得他高聲道：“老端今兒是怎么了？這么晚還不回來，我不等了。明兒可得叫他好好說明白�！�
淑寧偷笑，也跟著正色道：“真對不住，哥哥一回來，我一定對他說，叫他好好給您陪不是�！�
桐英爽朗一笑：“算了，我今兒也看過新院子了，該添些什么樣的字畫，我心里有數(shù)。叫你哥哥放心，管保叫他滿意。只是這個人情他可欠下了，一定要他請我吃頓好的，必須要是京里一等一的好館子�！闭f著就跨出了二門。
淑寧道：“是，您放心，我一定告訴他。”她停在二門里頭，端端正正福了一禮，口里說著：“您慢走，請恕小妹不能遠(yuǎn)送�！蓖┯[擺手，往大門方向去了。淑寧瞧了一眼旁邊的周老八，道：“還不快跟上？難道要客人獨自出門不成？馬呢？快去牽。”
眾人都愣著呢，周老八聽了這話才醒悟過來，忙應(yīng)了聲，招手喚過一個小廝去牽馬，自己追上去了，笑著跟前跟后應(yīng)承著。淑寧直看到他們消失在轉(zhuǎn)角，才回過頭來掃了眾人一眼，問：“怎么不見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