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灰塵從監(jiān)獄的天花板上掉下來,落在安折頭上身上,他被嗆得咳嗽了一聲,但隨即更加強烈的震動就晃了起來。
靳森猛地起身,大聲道:“地震了?”
“不是地震�!卑舱勐牭礁舯谠娙藦牡厣吓榔鸬穆曇�,這個知識淵博的人念叨著一些他聽不懂的東西:“地震是橫波縱波,現(xiàn)在是無規(guī)則震動,震源很淺——”
“——地下有東西!”
這句話安折聽懂了。
“咚!”
忽然間,一聲巨響從過道深處傳來,伴隨著鐵門倒地的哐當聲。
“咚!”又是一聲。
比之前劇烈一百倍的震動傳來,安折死死抓住鐵門欄桿站穩(wěn)。
他聽出來了。
有什么東西,一個巨大的活物,正從地下猛烈撞擊著地板。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竟然都16章了,揭一點世設(shè)看看~!
以及最近開始輪榜單惹,給新來的讀者寶寶打個招呼ww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的話可以看看專欄里另一篇叫《貓咪的玫瑰》的科幻,啾~
第
17
章
“我操!”靳森大叫一聲:“就在我下面!”
他說的沒錯,下一刻,安折就感到自己腳下的地面沉悶地晃動起來,那種感覺很近,很真實,像重錘在地板對面敲打。
就在此時,走廊盡頭又傳來巨大的撞擊聲,鐵門嘩啦啦響成一片,伴隨著那邊囚犯慌亂的大叫。
“那邊也有�!痹娙说恼Z速陡然加快:“地下生物,是嚙齒類嗎?它們?nèi)壕�,弗吉尼亞基地就是——�?br />
話音未落,他又迅速改口:“不對,嚙齒類沒有那么大的力量,地下……”
雜沓腳步聲匆匆響起來,一隊黑衣的士兵從通道樓梯里快速下來,手電亮光晃成一片,擴音喇叭的聲音在通道里回蕩,震耳欲聾:“不要慌張,城防所地基很牢,加注了水泥和特制鋼板,我們正在查明原因,不要慌張�!�
——如果他們沒有一邊喊話,一邊快速打開牢門讓囚犯出來的話,這話還會顯得可信一些。
與此同時,刺耳的鳴叫聲在外面響起來,警報聲像波浪一樣高低起伏。
“疏散信號都響了!”靳森大力拍打著牢門:“哥!快給我打開!”
士兵匆匆打開遠處的三個牢門,然后快步過來,肖老板在外側(cè),士兵找到牢門對應的鑰匙后,迅速捅進鎖芯,咔噠一聲,鐵門被擰開,肖老板幾乎是撲了出來,士兵快速道:“右轉(zhuǎn)上樓找出口!”
肖老板趔趄了幾下,拔腿就往右邊跑去,天花板落灰簌簌,士兵抹了一把臉,站到了詩人的門前。
這時候靳森大聲喊:“他是重罪!是危險分子!你先開我的!”
那士兵似乎遲疑了一下,地面晃動得愈發(fā)厲害,他轉(zhuǎn)身去開靳森的牢門。
靳森雙手扒著鐵門,聲音劇烈發(fā)顫:“哥,快點,哥�!�
安折看到士兵的手也在抖,對了好幾下,鑰匙才捅進鎖芯。
靳森:“你就是我的親哥——”
聲音戛然而止。
地板吱嘎聲響,他整個人猛地被抬起,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頂著碎裂的地板和土灰猛地向上一彈!
一聲沉悶的“噗”聲,靳森的身體被怪物和天花板擠在當中,眼珠向外爆出,他的腹部被什么尖銳的東西頂開了,血混著內(nèi)臟淅淅瀝瀝往下掉。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安折瞳孔放大,緩緩轉(zhuǎn)頭,開門的士兵被擠壓扭曲變形的鐵門穿透了大腿和右邊胸膛,抱著腿在地上抽搐打滾,劇烈咳嗽,嘴里不斷涌出大團的血沫,可能是他的肺被穿破了。
“砰”一聲響,那黑色的東西又重重落回去,它在地面上破開了一個洞,下面是空的,靳森的尸體掉進去,再也看不見了。
走廊深處傳來其它士兵的吼聲:“撤出去——!”
但就在下一秒,地面崩裂的巨大轟響也在那邊響起,鐵門哐當當落了一地,天花板碎裂,掉下來。兩聲飽含恐懼的大叫聲響起,然后戛然而止。
——安折聽見了咀嚼聲。
前奏是水聲,然后是沉悶的摩擦聲,肢體相互擠壓的聲音,最后是骨骼嘎吱作響,再碎裂的聲音。
聲音從走廊的盡頭傳來,也從安折對面那個地下空洞里傳來。
士兵抽搐滾動間,他的手電掉在地上,滾了幾滾,蒼白的光束照向那個漆黑的裂口。
一根菌絲從鐵門的縫隙伸了出來,更多的菌絲隨之漫過去,它們聚在一起,勾起了地上散成一團的鑰匙,將它緩緩拖回鐵門內(nèi),鑰匙和地板摩擦,發(fā)出滋啦聲,安折看到士兵驚懼的余光看向了自己這邊,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知道士兵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為他自己快死了。
他問隔壁:“我是幾號門?”
詩人的聲音帶顫:“17,你還好嗎?”
“還好。”安折道。他估計了一下,他的鐵門和詩人的鐵門平齊,詩人的視野有限,看不到他勾走鑰匙的一幕。
菌絲收回,他迅速抓住那些鑰匙,找到17號,將它卸了下來。
咀嚼聲加快了。
菌絲托著17號鑰匙,再次從鐵門中伸出來,一部分菌絲貼著鐵門,探知鎖孔的位置,另一部分菌絲將鑰匙插了進去。菌絲很脆弱,力量也有限,越來越多菌絲聚在一起,鑰匙終于被擰動,咔噠一聲,鎖芯彈開了。
安折緊緊抓著剩余的鑰匙,推開門來到隔壁門前,他手有點抖,翻出18號鑰匙,接著手電筒的余光對著鎖孔捅進去,向左用力擰動。咀嚼聲在這一刻完全停止了。
“我的天……”一個年輕男人破開門跌跌撞撞出來,安折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就死死拽著他越過士兵的身體,兩人一起往唯一安全的右邊走廊跑去,地面還在顫動著,地面下的東西不止有兩個。
就在這時,前方的應急燈閃了幾閃,徹底熄滅了,前方陷入完全的黑暗。
安折聽見身邊的詩人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別往后看�!�
但安折還是難以自抑地往后轉(zhuǎn)了頭。
一只蟲子。
黑色的,有大半條走廊那么寬的蠕蟲。
它的身體像蛇,但又分成了明顯的節(jié)段,此時正從地面那個巨大的裂口里游出來,昂起頭顱朝著自己和詩人的方向——或者不能說是頭顱,它沒有眼睛,沒有任何頭顱應有的構(gòu)造,它身體的前端只有一張圓形的口器,口器里是密密麻麻的牙齒。
而在它的后面,另一條一模一樣的蠕蟲正游過來。兩張牙齒密密麻麻相互擠壓的口器,一致望向他們這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來,它們朝這邊過來了,速度一點都不慢,和他們之間只有十幾米距離,安折聞見了它們身上的腥氣。
詩人咬牙道:“走!”
然而地面又是猛地一晃,安折被巨力摜到了墻壁上,他左臂一陣劇痛,好像是碰到了變形的鐵門。他用手臂把自己撐起來,詩人也拉了他一把,一片漆黑里,他們再次往記憶中通道口的方向狂奔。黑暗里,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或許下一秒他們面前就有第三條蠕蟲破土而出,或許他們會因為看不到東西而徑直撞到墻上。
——他真撞到墻上了。
腦袋猛地磕到一塊金屬質(zhì)地的東西,安折又是一痛,他整個人都碰在了什么東西上。下一刻,有有什么東西繞過了他的腰,試圖把他整個人撈起來重新站直。
這墻還長了手。
“后面還有活人么?”極近處,陸沨的聲音響起來,比平時的語速要快。
安折心臟幾乎停跳,道:“沒有了�!�
“鈾彈準備,最大當量�!标憶h道,話音剛落,眩目的白光就從這里亮起,往走廊深處疾速襲去。
沒等安折反應過來,他又被陸沨硬生生按了下去,在地上一滾,被這人壓在下面。
下一刻,沉悶的爆炸聲響起,閃電一般的白光轉(zhuǎn)瞬即逝,陸沨的身影在安折視網(wǎng)膜上落下一道刺眼的影子。他閉上眼,右手緊緊抓著陸沨的袖口,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剛才跑得太急了。
地面還在劇烈搖動,僅僅三秒后他又被陸沨從地面拉起來,旁邊還有別的人,燈光亮起照亮了這里,陸沨道:“走�!�
安折跟著他們轉(zhuǎn)身登上樓梯間,他沒剩多少力氣了,但神奇的是陸沨扶他的那只手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技巧,每當他跟不上的時候,總能被拉一把。
也不知盲目跟隨了多久,外面冰涼的空氣終于灌進了他呼吸道里,他幾乎靠在陸沨身上了,一直在喘。
陸沨淡淡道:“沒事了�!�
“徒弟!徒弟!”旁邊一個人影湊上來,拽住他的胳膊,把他從陸沨手里接了過來,是肖老板。
安折終于好了一點兒,視野也清晰了,他道:“詩人……”
“我在這里�!币坏缆曇魪乃砗箜懫�,安折回頭,見一個年輕好看的人抱臂倚在墻邊,也在喘氣,等終于喘勻了,那人幽幽道:“你很會撞人。”
不過,還沒等安折說什么,陸沨的聲音響起。
“霍華德所長,”陸沨道:“您來晚了�!�
安折往前望去,見前面站了一排士兵,為首的是一個城防所制服的高大男人,他頭發(fā)是鐵灰色,有一只威嚴的鷹鉤鼻,肩上的徽記和陸沨是一樣的,也是上校銜,看起來是城防所的所長。
霍華德聲音和他本人一樣沉穩(wěn)冷硬:“本來已經(jīng)準備無差別轟炸,陸上校越權(quán)入內(nèi),讓我很為難。”
“畢竟我的犯人還在里面,”陸沨語調(diào)冰冷:“超聲驅(qū)散儀在的地方,你也敢無差別轟炸?”
“城防所的設(shè)備不勞審判庭操心�!被羧A德道:“您還是看看地下出來的人有沒有感染吧。”
陸沨道:“審判庭的工作也不勞您操心�!�
霍華德的目光卻沉沉看向安折,安折和他短暫對上了目光,意識到他看的是自己的左臂——在地下通道里受傷流血了。
陸沨的右手扣住了他的肩膀:“緩沖期內(nèi)我會帶走監(jiān)視�!�
霍華德道:“有勞。”
隨即,他轉(zhuǎn)向城防所士兵:“準備轟炸。”
——然后,安折就被陸沨帶走了,在肖老板挽留的目光里。
陸沨在城防所的辦公室在主體建筑的輔樓,一個沒有任何裝飾的房間,安折剛進去,他就鎖了門。
安折想,這可能是一種防范措施,萬一自己真的被感染變成了怪物,也不至于跑出這個房間。
只見陸沨走到了灰色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團白色的東西拋給了他。安折下意識接住,是一卷繃帶,審判者的意思大概是讓他包扎傷口。他在附近靠窗的另一套桌椅前坐下,開始搗鼓繃帶。心想審判者雖然隨意給人定罪,但或許也不失為一個好人。
他傷在左邊胳膊,小傷,只是被鐵板劃了一道口子,沒有很疼,但滲出了血。安折撕開大約半米長的繃帶,開始用右手往左胳膊上纏——纏不上。
好不容易單手松松纏上了,卻打不了結(jié),人類的手指本來就不如菌絲靈活,何況還只有一只能用,再何況,他對人類的肢體也并不是特別熟悉。但安折覺得身為一個表面上的人類,連繃帶都纏不上的話,有些丟臉,于是他蹙了蹙眉,繼續(xù)努力打結(jié)。
他感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陸沨在看他。
——他繼續(xù)打結(jié)。然而一想到審判者正在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打結(jié)的技術(shù)就更差,努力了三分鐘后,不僅結(jié)沒有打好,手一抖,原本已經(jīng)在胳膊上纏好的繃帶也散開了。散開的那一刻,安折氣得菌絲都想伸出來了。
一聲輕笑從他對面?zhèn)鱽怼?br />
其實也算不上笑,只是一聲氣音,很短促,但是安折聽出來了——這聲音是嗤笑,是嘲笑。
安折:“……”
審判者,在嘲笑他。
第
18
章
就在此時,一只手出現(xiàn)在了他眼前。手指很長,皮膚冷白,安折太熟悉這個形狀了,肖老板做完后這只手就被放在他床頭的貨柜里,每天睡前都能看到,是陸沨的手。
那只手拿起了繃帶的一頭,另一只手拿起另一頭,在他胳膊上纏了幾圈,微微有些緊繃的程度。
然后,安折就看著那十根手指利落交錯,給繃帶打了一個平整的結(jié)。
——陸沨幫他纏了繃帶,雖然這人在上一秒嘲笑了了他。
他拉下襯衫的袖口,悶悶道:“謝謝。”
陸沨沒說話。
樓下忽然傳來巨大的爆破聲,很沉悶,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安折往下望去。城防所的建筑格局是四面樓廈合圍一個寬敞的中庭,他今晚被關(guān)押的那棟樓是最矮的一棟。此時此刻,那棟樓內(nèi)一片兵荒馬亂——里面的人員疏散出來,重裝的士兵一隊一隊帶著武器穿梭進去,爆破聲不斷響起,建筑吱嘎作響,玻璃被震碎,有的房間已經(jīng)垮塌了,半小時前還牢固宏偉的建筑逐漸變?yōu)橐黄瑥U墟,灰塵和鈾彈爆炸的煙塵籠罩著那里,像白色的霧氣。城防所的士兵全副武裝,在周圍拉起隔離帶,并豎起輻射標志。
軍方使用的鈾彈是貧鈾彈,穿透力強,輻射偏弱,但長期接觸仍會對人體產(chǎn)生傷害,需要進行特殊處理。
建筑物內(nèi)撤出的人員大部分都被疏散到了城防所外面,而肖老板、詩人以及其它犯人被安置在中庭的臨時帳篷里,由五個持槍士兵監(jiān)視,安折能看見他們。
這時,他看見陸沨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天空鋪著大片濃綠的極光,很炫目,陸沨的身影站在窗前,被虛化成一個黑色的輪廓,他轉(zhuǎn)頭看向了中庭的另一邊。
安折順著他的目光往那邊看,只見中庭的另一端是一個巨大的黑色裝置,像一個黑色的圓形碟盤,被一層又一層巨大的八邊形線圈包圍著。圓盤從邊緣開始向下平滑凹陷,中央豎起一根粗壯的黑色錐形物體,有放射狀的、極細的東西——線路或電桿之類的東西將黑錐與線圈相連。整個裝置比兩棟樓都要龐大,如果站在圓盤底下,往上看,四面八方都看不到天空。
安折托腮注視著那里,人類的造物總是讓他感到龐大和陌生。
余光里,陸沨拿出通訊器,撥通了一個號碼,冷冷清清的聲音響起來,他的嗓音像深冬里的某一場雪。
“審判庭陸沨,請求轉(zhuǎn)接燈塔中心。”
他們兩個離得近,通訊器聽筒出處傳來的聲音散落了一些出來,也落進了安折耳朵里。
那邊道:“正在轉(zhuǎn)接,請稍候。”
大約二十秒后,一個男聲從那邊響起:“城防所怎么回事?”
陸沨道:“地下入侵,大型蠕蟲類,懷疑群居。目前城防所安全。”
“明白�!睂γ娴溃骸叭湎x類群居可能極高,我們立刻派研究組去城防所。你們注意保護驅(qū)散儀。”
陸沨:“好�!�
剛掛斷那邊,他的通訊器又主動響了起來,這次是別人撥過來的。
陸沨:“霍華德?”
“3號樓地下不能再炸了,我們的人找到了爬行軌跡,在地下和怪物肉搏�!被羧A德道:“有人受傷,重傷員已經(jīng)擊斃,輕傷員正在外送。你得看著�!�
陸沨望著樓下:“我能看見�!�
說完,他又道:“蠕蟲類危險程度高,一旦接觸粘液也立刻送出來�!�
霍華德那邊罵了一句什么,陸沨語氣不變,道:“注意驅(qū)散儀�!�
“目前沒發(fā)現(xiàn)往驅(qū)散儀去的軌跡�!被羧A德語氣有點沖,道:“驅(qū)散儀下的地基比建筑結(jié)實,陸上校專心做自己本職工作就好�!�
陸沨淡淡道:“有勞�!�
通話便掛斷了,從語氣上,這可能不是一次愉快的通話,但陸沨好像并不在意,他斜倚窗前,略帶懶散的姿態(tài),但眼睛一直看著中庭來來去去的士兵,安折知道他正在監(jiān)控士兵們是否安全。
無事可做,安折就繼續(xù)打量中庭那一段的巨大儀器。
從方才陸沨和其它人的對話里,他猜這就是那個“超聲驅(qū)散儀”。
這個名詞他是熟悉的,基地手冊有提到過�;氐耐獬菂^(qū)一共有十臺超聲驅(qū)散儀,由位于基地1區(qū)的驅(qū)散中心統(tǒng)一管理。之前在肖老板店里,他也聽到基地廣播說,現(xiàn)在是節(jié)肢類怪物、寄生類怪物的繁殖季。為防止空中入侵,基地已將超聲驅(qū)散儀工作強度提至III級。
所以說,這個儀器的作用,是保護整個基地免受空中怪物——譬如節(jié)肢昆蟲和鳥類的入侵,安折不知道它的原理,只覺得很神奇。
把驅(qū)散儀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打量一遍后,他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室內(nèi)。這間辦公室并不大,沒有別的東西,只有兩套桌椅、槍架和幾個文件柜。文件柜里整整齊齊摞著很多東西,有看不出內(nèi)容的資料堆和文件夾,幾本基地手冊,一些儀器操作指南,以及一本有四根手指那么厚的《基地□□》——原來基地手冊里的法律部分還是刪減版。
安折目光繼續(xù)移動,文件格的下一層放了幾個玻璃罐,大多是空的,邊上有一個,里面好像是十幾粒植物的種子,再往旁邊看,還有一袋類似土壤樣本的東西,貼著白色的“安全”標簽。
安折就又想起自己的孢子來。
種子和孢子是相似的,他被人類軍方挖走的孢子,會不會也被放在一個玻璃罐,或者其它什么容器里——一想到這個場景,本能的難受就又涌了上來,他就好像也置身一個密不透風的罐中。孢子是他最重要的一部分,他卻仍然不知道它在哪里。并且,所有的線索都中斷于他身邊的這位審判者上校。
要想找到孢子,他得向陸沨打探消息。
可他只是一個蘑菇,他知道自己不像人類。他也知道陸沨的觀察能力很可怕,很大可能自己一開口,就被懷疑了。
或者,他努力也觀察陸沨一段時間。
想到這里,他忽然一個激靈,轉(zhuǎn)過頭去,正對上陸沨的雙眼——燈光下,窄長墨綠的一雙眼,神情淡淡,不知道已經(jīng)看了他多久。
安折懷疑自己又被懷疑了,但他得蒙混過關(guān)。
對著上校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
上校的表情沒有一點兒變化,語氣平淡:“你可以走了。”
緩沖期過去了。
安折:“我回下面嗎?”
囚犯們都住在了中庭的臨時帳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