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時候,安澤對他說:“我好像多了一個弟弟一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小蘑菇�!�
“你有印象很深的事情嗎,小蘑菇?”
他有限的記憶里只有兩件事情是深刻的,一件事是丟掉的孢子,另一件事發(fā)生在他很小的時候——大概是在他只有人類的一根小指那么長的時候。
在那個蘑菇生長的雨季,他被斜濺的雨珠打在了細長的菌柄上,攔腰折掉了。
然后,就像任何一個受傷的生物一樣,努力想要長回來,想要活著。
再后來,就漸漸有了一些模糊的意識,他愈合了。
從那以后,他好像和自己的同類不一樣了,可以控制自己的菌絲,可以在叢林和曠野間流動,也能感知道外面的聲音和動靜,他是一個自由的蘑菇了。
“小可憐。”那時候,安澤摸著他的頭發(fā):“折斷的時候很疼嗎?”
“忘記了�!�
安澤說,那就叫你安折吧。
他說,好。
想到這里,安折對著鏡子笑了笑。
鏡子里的那個人笑起來的時候,他好像又看見安澤的影子。
“謝謝你。”他對鏡子道。
放下鏡子后,安折坐在書桌前。
接下來要做什么?
想了想,安折伸出左手,在光下凝視著自己的手指尖。
雪白菌絲悄然從指尖開始向外蔓延,而后凝結(jié)成實體,他拿起匕首,切下薄薄的一小塊。
接著,他用右手拿起它,放在嘴邊,輕輕推進去,用牙齒咬住——他決定探究一下自己有毒這件事。
軟的,甜的,很好吃的那一種味道——這是第一印象。
下一秒,他眼前的世界整個晃了晃。
作者有話要說:
悄悄改了一下id號的長度,因為發(fā)現(xiàn)按照原來的長度,這個基地好像住不了多少人的樣子。
以及危險動作,請勿模仿。
第
7
章
隨即,他變輕了,在空氣里沉沉浮浮,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變成了浩浩蕩蕩的海水,桌面上紙張和筆記本也被泡成白茫茫一團。
安折眨了眨眼睛,他并不覺得難受,只是覺得一切動作都變得非常、非常緩慢和飄忽,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好像飛了起來,又好像即將掉下去。
再然后——他眼前的世界逐漸變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是被冷醒的——抬眼醒來后,發(fā)現(xiàn)窗外連綿不絕的灰色建筑群都浸泡在了夕陽金紅的余暉中,離他睡過去——或者昏過去至少過了七八個小時,原來他菌絲的毒性就是讓人昏睡。
傍晚不比白天,房間的溫度下降了很多,安折往后躺進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這才恢復(fù)了溫度。但是寒冷帶來的麻木感消散后,他又餓了。
安折更寧愿用蘑菇的方式汲取營養(yǎng),可是一路走來,整座基地里他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哪怕一片濕潤的土壤,他只能進食,人類是一種很麻煩的生物,他蹙起了眉頭。
好在安澤殘留的記憶告訴了他該去哪里吃飯,基地劃分為八個區(qū),6、7、8區(qū)是主要的居住區(qū)域,在這里,每棟樓都是一個社區(qū),一樓是大廳,每天定時供水、供食,十六歲以下的孩子擁有免費配額,十六歲以上的成年人則需要刷卡支付基地貨幣,貨幣單位是一個字母R。
大廳里沒有太多人,大略看過去,五十幾個。販賣食物的窗口只有兩個,一個是某種植物的塊莖制造而成的泥狀食物,另一個是……同樣的植物塊莖煮成的湯,他在記憶里搜尋,依稀想起這種植物叫做土豆。
安折刷卡支付。
土豆泥,價格0.5,余額9.5。
土豆湯,價格0.3,余額9.2。
安折凝視代表卡內(nèi)余額的那個數(shù)字,意識到自己幾天后就要來到餓死的邊緣,這種感覺就好像蘑菇扎根在了一片干燥的土壤,隨時面臨著死亡。
——這種感覺在他吃完東西回到五樓,在公用水房里花0.1R接水的時候變得更明顯了。
于是他要做的事又加上了一條,找到經(jīng)濟來源。
將制式不銹鋼瓶蓋擰好后,安折把它捧在手里,正打算轉(zhuǎn)身,身后忽然突兀地響起一個聲音。
“安澤?”
聲音很大,帶著顫,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安折轉(zhuǎn)身。
走廊上站著的是個年輕的男人,體格高大,面容英俊,此時此刻,這人的眼睛瞪大了正定定看著他,嘴唇抖動,難以判斷他的表情究竟是喜悅,還是震驚。
“安澤?”他又喊了一聲:“你……回來了?你不是——”
說到這里,他戛然失語,臉色漲青,像是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
但安折知道他想說什么,因為他知道這個人,他叫喬西。
喬西是安澤的鄰居和朋友,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有時候,喬西會照顧安澤,更多時候,安澤也會照顧他——那些斑斑點點的殘存記憶出現(xiàn)在安折眼前。
但他對喬西的認識不全來源于安澤的回憶,作為一個蘑菇的時候他就見過這個人,他的所見和安澤的記憶合在一起,剛好補全安澤真正的死因。
安澤是個靠文字為生的人,他的工作是寫一些供人們消遣的、散文或詩歌,向基地投稿,基地會定時向人們刊發(fā)這樣的小冊子。不過,就在三個月前,為了節(jié)省日漸緊張的人手和資源,基地撤掉了這個部門。
那時候——
“安澤,你在看什么書?”喬西問。
“我想準備基地供給站的選拔考試,”安澤拿筆在書上圈圈畫畫,“我覺得我會喜歡那里的工作內(nèi)容,工資也不錯�!�
喬西卻皺了皺眉頭。
“你想脫離平民身份?”他問:“考試很難的�!�
安澤道:“沒關(guān)系的�!�
“安澤,”他的語氣卻變得嚴厲,“你明明一直知道我想能和你一起去野外。”
安澤笑了笑,語氣很輕,像是在哄這位任性的朋友,又像一聲無奈的嘆息:“我不適合去外面�!�
“我保護你。”喬西攬住他的肩膀,又放軟了聲音:“我離不開你的。你跟著我去野外,我們不去危險的地方�!�
記憶中的那些片段大致都是如此,最終,在喬西的軟磨硬泡下,安澤答應(yīng)他一起去野外冒險。喬西是一支大型傭兵隊的成員,他立過不少功,很順利就介紹安澤進去,負責(zé)物資的分配和統(tǒng)計。
但在野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在那一天,車隊迷失方向,開進了深淵的邊緣。等他們發(fā)現(xiàn)這里的蘑菇多得異乎尋常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深淵的怪物不會放過任何到口的食物。
對于人類來說,即使是深淵的最邊緣處都可怕得要命。五輛裝甲車損毀三輛,那三輛上的人們驚慌地向完好的裝甲車轉(zhuǎn)移,逃生的時候安澤推了喬西一把,讓他勉強躲過了空中有翼怪物的攻擊,但安澤因此被地上的藤蔓絆倒。
喬西在原地愣了一秒,這一秒后,求生的本能壓過一切,在拉起安澤和自己逃命之間,他選擇了后者,咬牙向前飛奔,被隊長拉上裝甲車——而此時此刻,安澤看著他們的身影,重重被怪物的骨刺貫穿了胸膛。
傭兵隊用最重的火力和怪物們展開了一場激斗,邊打邊撤。他們的動靜太大,中途吵醒了安折——他是出來找孢子的,但每次都是空手而歸,這次例外,他趁著那邊打得激烈,把安澤悄悄撿回了深處的山洞。
于是此時此刻,面對著喬西,安折沒有什么可說。面臨死亡的時候,任何生物的第一反應(yīng)都是逃生,喬西沒有做錯什么,但他不喜歡他。
“你……有點不像你了�!眴涛鞯暮斫Y(jié)艱難滾動了一下:“你的傷好了?從深淵里逃出來了?”
安折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不,你不是安澤�!眴涛髅偷睾笸艘徊�,臉色煞白:“你是異種�!�
“抱歉�!卑舱圩叱鋈ィ退辽矶^:“我不小心吃了毒蘑菇,記不清你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好困好困好困。我先睡了,這章寫的不好,等白天爬起來會小修一下。
然后今晚會有個加更掉落。
第
8
章
說完
,安折便不管他,徑直往前走去。
身后遲遲沒有傳來腳步聲,直到他用ID卡刷開房門,喬西才匆匆往這邊趕過來,抓住他的肩膀:“你真的是安澤?可是你——”
安折順手在桌面上那起那疊基因檢查報告,遞到喬西面前。
喬西道:“這是……”
安折低頭,發(fā)現(xiàn)最外面的那張紙是那句“反對審判者暴行”。
他慢吞吞把這張紙抽走。喬西看向報告單。
“你……”他匆匆掃了幾眼,抬頭看向安折:“你真的從深淵里逃出來了?”
“我被人救了�!卑舱鄣溃骸捌渌�,忘記了�!�
喬西握住基因報告的手顫了顫,然后扯了一下嘴角,看著他,露出一個笑:“我……我太激動了,我沒想到你能回來�!�
他把基因報告放在桌面上,傾身向安折,連眉梢的肌肉都在細微跳動,略帶激動的神情:“你……忘了多少?”
安折向后退了一步。
“全都忘了。”他說:“請您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你也不記得我是誰了嗎?”喬西聲音變低了一點:“我們一起長大的。”
“謝謝。”安折:“您現(xiàn)在可以出去了嗎?”
“我——”對面的喬西顯然沒有料到他會用這樣的態(tài)度來對待自己,愣了一愣,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但片刻之后,他態(tài)度又軟化下來:“我不打擾你,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來看你。我太高興了。安澤,我們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安折沉默著沒有說話,直到喬西轉(zhuǎn)身離去,并為他輕輕掩上房門。
喬西能夠這么容易放過他,離開房間,他覺得不現(xiàn)實,但也可能是喬西過于心虛落荒而逃。
房間恢復(fù)寂靜,安折緩緩靠在了床上,抱住枕頭,他感到一種輕煙一樣的難受。這種難受并不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安澤。
人類與人類之間約定大概就是這樣脆弱,喬西不會是安澤最親近的人了。等他找回孢子,就會返回深淵,找到那個安靜的山洞,扎根在安澤雪白的骸骨旁邊,度過他作為一個蘑菇的余生。
……孢子。
窗外,夜已深沉,極光一如既往在漆黑的天幕上漫卷著,安折坐在桌前,打開臺燈。
首先,他要找到一份工作,以使自己不要餓死。同時,他要尋找關(guān)于孢子的消息,唯一的線索是那枚黃銅色的彈殼。
想到這里,安折焦慮地摸向他的口袋,他總是害怕這枚東西丟失——還好,還在。蘑菇能把它藏在體內(nèi),人類卻不能,它太小了,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口袋里滑落出來。
最終,安折在房間的抽屜里找到一條黑色的皮質(zhì)小繩,將彈殼掛在了自己脖子上。
在抽屜里還有一枚小巧的黑色機器,他努力觀察它外表的細節(jié),終于從記憶中找到一些消息,這是通訊器,每個人的ID號就是通訊號碼,人類使用通訊器可以遠距離交流,但僅限基地內(nèi)部——因為外面沒有信號。
他給通訊器充上電——雖然用不著,但“有電”這件事情好像能夠使人類感到很大的愉悅。
做完這些后,他終于安下心來,開始打量這張書桌。
桌面上的筆記本里有安澤寫過的東西,字跡很漂亮。而靠近墻壁的那一側(cè)豎放著二十幾本書,大概都是安澤以前愛讀的。安折將書脊上的名字瀏覽過一遍,伸手拿起一本裝幀簡陋的灰皮書,書名《基地手冊》。
他翻開,扉頁只有一句話。
人類利益高于一切。
安折下意識抿了抿唇,繼續(xù)往后翻,第二頁是目錄,整個手冊分為基地法律,基地生活規(guī)律,功能區(qū)域簡介和地圖四部分。
安折將法律部分略過,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安分守己的蘑菇,一個安分守己的蘑菇是不會違背任何物種的法律的。生活規(guī)律這一部分詳細闡釋了居住區(qū)域的作息時間。每天早上六點開始供電、水、食物一小時,中午十二點鐘開始供電、水、食物一小時,晚飯則從傍晚六點鐘開始,供電時間稍微長一些,到晚上九點才會斷電。每一個居住區(qū)域都設(shè)有高大的警報塔,警報分為三種,分別是“集合”、“疏散”、“緊急避難”,集合警報是短促的高頻鳴響,疏散警報是波浪漸變型聲音信號,避難警報則是尖銳長鳴�;鼐用癖仨氉袷厣钜�(guī)律和警報塔指示,其余生活方式則可以自行支配。
看到這里時,安折微微疑惑了一下,他覺得在這樣的規(guī)則下,每個人只要躺在房里,定時去吃飯喝水就好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基地的用意。
雖然每個人都可以自由生活,但基地里的生活必須付出成本,是要付費的。為了獲取基地流通的貨幣,人們必須出去尋找工作,或者成為傭兵,從外面采集有價值的物資上交基地,換到報酬。
但是……這樣的話,每個人去危險等級最小的地方,隨便拿點什么東西,維持吃飯喝水的需求,也就好了。
安折繼續(xù)往后翻,下一個部分是功能區(qū)域簡介。
出現(xiàn)在這一部分的第一個區(qū)域叫做“供給站”,供給站總共分為1、2、3號,其中1、2號屬于軍方所有,分別建在基地的入口和出口,負責(zé)貨幣與戰(zhàn)備物資的核定和兌換,每一個傭兵隊從野外回來的時候,供給站的工作人員會將他們收獲的物資核算為貨幣發(fā)放,其余殺傷性武器和裝甲車則扣下,不允許帶入城中,直到傭兵隊下次出發(fā)才能重新申請使用。而傭兵隊則使用貨幣兌換野外探險所需的槍支、子彈、裝甲、燃油等等,甚至可以購買不同型號的裝甲車輛。
與前兩個供給站不同,3號供給站的位置在城中,它負責(zé)民用物資的兌換,使用基地貨幣,可以在供給站里兌換生活用品、食物與食材、烈酒、電子產(chǎn)品等等很多物品,也可以進行住房的交易。
在3號供給站的對面是“自由市場”,有時候,傭兵隊在人類遺址中獲得的東西并不是軍方需要的物資,這時他們就可以將確認安全的物品帶入城中,自由交易。
這時,安折看到下方有一行小字注解。
注:自由市場非基地官方設(shè)施,一切行為后果自負。
注:經(jīng)由自由市場所建立之雇傭、契約關(guān)系,不受基地法律保護,后果自負。
其它的也沒什么,安折獨獨瞅見了“雇傭”這個字。
也就是說,自由市場也是一個可以提供職業(yè)的地方。
繼續(xù)往下,就是各個居住區(qū)域的簡介,密集的居住區(qū)域是6、7區(qū),其余區(qū)域人類數(shù)量很少,建筑空置,而8區(qū)是集中避難所,有完善的安全設(shè)施。
再往后,就是審判庭的簡介了。
安折想起那位有著冷綠色雙眼的審判者上校,速度放慢很多,一字一句讀起來。
審判庭的職責(zé)并非只有在城門辨別異種這一個,他們還會在城區(qū)的人流密集處日常巡防,進行二次篩查,消除隱患。主要的巡防點是供給站周圍,但也會不定時排查居民樓——尤其是那些行為異常、被舉報的人類。
莫名其妙地,安折又想起那句“你最好是”。
如果可以的話,安折希望陸沨永遠留在城門,審判者不必紓尊降貴來到居民樓。
再往后翻,其它區(qū)域就和他沒有了太大的關(guān)系——像城務(wù)所、城防所、主城之類的。上面說,基地由外城,或稱衛(wèi)城與主城組成,主城是基地重要科研、軍備設(shè)施所在地與能源、政治中心,除非持有特別通行證或居留證,否則禁止一切人進入。
最后瀏覽完基地地圖后,安折合上了這本書。他再次體會到人類是一種和蘑菇不同的生物。
他打開的第二本書叫《供給站考核手冊》,剛剛看到書皮,與之相關(guān)的記憶就涌上心頭,比別的記憶清晰多了。安折想,或許這意味著,對安澤來說,去供給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既然這樣,為什么又答應(yīng)喬西和他一起去野外呢?
他思索了很久,最后想,安澤就是這樣的人類。
安澤錯過了考試,供給站今年的招收考核在十五天前舉行,那時他已經(jīng)是一具白骨了。
但沒有關(guān)系,安折想。一年后,供給站再次招人的時候,如果他還活著在人類基地的話,會去試一試。這樣,回到山洞以后,就可以告訴安澤那里是什么樣的。
長時間的消耗了他很大的精力,試著讀了兩頁《考核手冊》后,安折已經(jīng)昏昏欲睡,最終上床睡覺。第二天早上,為了避免遇到喬西,他凌晨四點就離開了房間,下樓、來到交通點,乘坐列車去了供給站——他要去對面的自由市場找份工作。
下車時是早上七點鐘,空氣里還彌漫著薄薄的白霧。自由市場是一座大型圓形建筑,有四個進出口,他從最近的一個進去。
烈酒的氣息鉆進了他的鼻腔。
進門處搭建著四條長桌,傭兵打扮的人們在長桌前劃拳、大聲說話,他們面前擺著酒,不時有人要求添酒,這時侍應(yīng)生會將烈酒滿上,并用一個拿出小機器貼在客人遞出的ID卡上,進行收費。
一個黑皮膚的健壯傭兵正單獨喝酒,看見他,挑了挑眉毛,咧嘴笑,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小孩,看什么?過來學(xué)喝酒?”
他身邊一個短發(fā)女人立刻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胸口,聲音粗啞,但洋溢著快活:“第三十二條,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男人道:“喝就喝了,難道還會被審判者抓走嗎?”
女人就放聲大笑起來:“未成年的小孩還不知道審判者的厲害呢�!�
“他就快知道了�!�
安折站在旁邊,想辯解一句“我不是未成年人”,但就在他思索措辭的空檔里,這兩個人已經(jīng)摟在一起,嘴唇對著嘴唇,纏成一團。他意識到?jīng)]有人真正在意他。
于是他將目光從這里移開,朝另外的地方望去。
門口右側(cè)飄來土豆湯的氣息——但比居住樓一樓大廳供應(yīng)的土豆湯味道濃郁許多,并夾雜著一股能使人類感到愉快的、肉類的氣息。有傭兵正埋頭在白色的塑料湯碗里,食用他的早餐。
這種味道讓安折有一點點饑餓,他沒有吃早飯。
再往里,都是類似的場景,熱鬧的氣息擁擠在大廳里,除去售賣食物和酒類的長桌外,還有許多出售服裝、背包、手套的小攤。再往里走,出售固定物品的攤子越來越少,一個攤子上會有許多奇奇怪怪種類不一的雜物,安折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