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落你個頭!
吃完飯,賀游原和周策又去了趟小賣部,一人買了一罐可樂。
出了小賣部的門,賀游原剛準備扣開可樂拉環(huán),結(jié)果一抬眼,又看到李葵一三人挽著胳膊一起朝這邊兒走過來。
這都是什么破運氣啊,賀游原想,這人是陰魂不散吧。
他再次迅速地撇開臉去。
誰知,就在他剛剛轉(zhuǎn)過頭的時候,他身邊的周策忽然勾上他的肩,伸出腿來一絆,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三個女孩子剛好看到了這一幕,一臉驚恐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了。
周策那個不要臉的還伸出手來,妖嬈地跟人家打了個招呼:“嗨�!�
“周策你大爺,搞什么��!”賀游原直起身來,簡直難以置信。
周策聳聳肩:“沒什么啊�!�
什么叫沒什么?他差點在女孩子面前摔了一跤欸!而且是在臭臉菠蘿面前!他這張臉雖然長得好看,但也禁不起這么丟��!
賀游原瞬間不想走了,他要等她們?nèi)齻人從小賣部出來,然后把周策也摔倒在她們面前,這個面子他一定要找回來。
面子,男人的面子……嗯!
賀游原正忿忿然地想著,卻突然間覺得不太對勁兒,周策為什么要摔他啊?不會是摔給那三個女生看的吧?
他自己也是男生,簡直不要太了解這種心理:不就是拿兄弟開刀,在女孩子面前裝一下么?這種類似于孔雀開屏一樣的行為,通常是為了……
賀游原的心瞬間跳得極快,單手扣開可樂拉環(huán),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才掃了周策一眼,冷笑道:“你喜歡李葵一��?”
沒想到居然被他看出了端倪,但這是自己兄弟,透露兩句也不是不行,周策嘿嘿笑一聲,伸出胳膊搭上賀游原的肩膀,勾著他向前走:“怎么會是李葵一啊,她看起來就很不好惹,另一個啦�!�
周策以為他說完“另一個”后,賀游原會問他哪一個,但這狗東西什么都沒問,只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又開始灌可樂。
還好不是李葵一,賀游原心跳緩下來。
他兄弟還算有點眼色,知道李葵一是個大火坑,不能跳,不然的話他還得為他操心。
賀游原打算不跟周策追究了,為了兄弟,他愿意犧牲一下自己的面子,看吧,他就是很講義氣啊。
周策皮膚略黑,此時竟也透出一片奇異的紅,邊走嘴里邊念叨:“哎,可能也不算喜歡吧,就是最近聊天聊得很頻繁,我覺得她可能對我也有點意思……”
賀游原拎著可樂罐子,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他講,神情散漫又得意。他的那些個兄弟,除了張闖外,其他人在這方面的經(jīng)驗還不如他呢。他雖然也沒戀愛過,但他覺得自己一旦戀愛起來肯定是個高手,才不會像周策現(xiàn)在這樣毫無頭緒的,至于祁鈺,那更是書呆子一個,沒見他對學習外的其他事物感興趣過,估計得孤獨終老……
嘿嘿,孤獨終老,賀游原幸災樂禍起來。
只是他嘴角剛揚起來,就僵在了臉上——他忽然想起一樁往事:開學報到那日,祁鈺是不是也摔了他一下?
祁鈺摔他,這個動作,真的,太反常了。
只是他當時只顧著暴躁了,也沒有往細里深究。
現(xiàn)在一想,他不會錯過什么大新聞了吧?難道說,祁鈺也有喜歡的人了,而且他喜歡的女孩子當時就在不遠處看著?
夏樂怡嗎?
不對,如果是夏樂怡,她看到他們的話是會過來打招呼的。
那還能是誰��?剛開學,大家都不熟的。
……不會是李葵一吧?
賀游原想起,在體育館里簽到的時候,祁鈺無比自然地跟李葵一打了個招呼,就像是他早就知道她坐在那里一樣。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祁鈺真的在公告欄那個地方看到了李葵一,然后就摔了他一下?
賀游原唇線拉直。
記憶像老式電影的膠片一樣,快速從眼前閃過。他又想起,在李葵一家的眼鏡店里,祁鈺二話不說教她做題的樣子,還有在公交車上,他問李葵一周杰倫的歌好不好聽的樣子。
真的,太反常了。
祁鈺不是這樣不沉穩(wěn)的人。
賀游原手上不自覺地一用力,可樂罐子瞬間變了形。
他忽地出聲,聲音中不帶情緒,問周策:“祁鈺生日那天,在我來之前,你們在玩什么?”
“真心話大冒險啊�!敝懿卟幻魉裕皢栠@個干嘛?”
賀游原一個,李葵一一個,怎么都找他復盤祁鈺的生日會啊?
“都有誰輸了?”賀游原明知故問。
“張闖啊�!闭f起這個,周策抱怨起來,“我跟你說,張闖這人跟你一樣玩不起,問他初吻的感覺,他居然只說一句是軟的,這不是廢話么,誰的嘴不是軟的�。俊�
李葵一啊,她嘴硬。
賀游原心里頭冒出來一句。
呸!
什么跟什么�。�
賀游原把這個念頭趕走,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繼續(xù)問:“還有呢?”
“然后就是李葵一,她可比張闖強多了,人家玩得起。”
“怎么玩得起?”可樂罐子在指間轉(zhuǎn)了轉(zhuǎn),賀游原瞄準一個垃圾桶,準備將它投進去。
周策拖腔拖調(diào),像是公布什么八卦似的:“問她最喜歡哪位異性,她二話不說選了祁鈺�!�
“咣當”一聲,可樂罐子掉在垃圾桶外。
賀游原第一次沒能投中。
第47章
Chap.47
·
周六下午,
考完小測,張闖照例去找賀游原和祁鈺打籃球。這也算他們仨每周的保留項目了,畢竟平日里除了體育課外,
可以打球的時間不多,可以一起打球的時間更是少。
卻不想那二人雙雙拒絕,都說有事。
祁鈺給出的事由合情合理,說下周有個數(shù)學冬令營,
在省城舉辦,
他明天一早就要過去,今晚要回家收拾東西。
張闖拍拍他的肩膀,祝他一路順風,并拿個好成績,然后轉(zhuǎn)過頭來,挑挑眉問賀游原:“你一個富貴大閑人,
能有什么事兒�。俊�
賀游原雙手抄在兜里,
口中悠悠吐出兩個字:“學習。”
“你……”
張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倒吸一口涼氣,
“你再說一遍?”
祁鈺也古怪地看向他。
這人雖然不是那種完全不寫作業(yè),整日惹事生非的學生,卻也很少在學習上花多余的心思。特別是他長個子的那兩年,
可能是身高一下子竄得太狠,
他晚上睡覺時總是腿腳抽筋,嚴重的話一整夜都睡不安穩(wěn),白天上課時便困得死去活來,
那時他的成績在年級里只能排七、八百名。不過初三時,
他總算努力了一把,順利地考上了一中。
跨進了高中的門檻兒,
他又松散下來。祁鈺知道,他以后大概是要走藝術這條路的,對文化課的成績要求沒那么高,所以他對學習仍然不是很上心,覺得分數(shù)這個東西,夠用就行。
也不知道他突然生出想要學習的念頭是中了哪門子邪。
賀游原還是那副坦然模樣:“學習啊。怎么了,難道你的字典里沒有這兩個字?”
張闖瞬間抓狂:“你受什么刺激了?是家長會后被小賀女士洗腦了,還是昨晚被外星人侵腦了?”
還未等賀游原說出那個“滾”字,祁鈺就在一旁平靜道:“那挺好的�!彼m然覺得賀游原在抽風,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這人抽起風來竟是為了學習,就還……挺難得的。
賀游原勾起祁鈺的肩,和他一塊往校門外走:“還是你通人性�!�
祁鈺皺皺眉:“……什么?”
“哦,說錯了�!辟R游原這才反應過來“通人性”不是用來夸人的,改了口,“還是你明事理。”
張闖還站在原地,手上的籃球“砰”一聲掉在地上,他看著兩人漸漸走遠的背影,大罵道:“不是,狗東西你來真的�。俊�
到了校門口,祁鈺媽媽開車過來接他。祁鈺揮手說了再見,在他轉(zhuǎn)過身后,賀游原看到他書包的側(cè)兜里插著一只嶄新的保溫杯,通體細長,黑色,啞光質(zhì)感。
不好看,賀游原想。
他剛抬腳走出兩步,張闖就追了上來,用胳膊鎖住他的脖子,哼哼道:“我倒要去你家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學習!”
“隨意。”賀游原懶懶道。
見他這樣,張闖直接瞇眼問:“是誰又惹你了?”
他清楚得很,出現(xiàn)這種情況,就是賀游原這狗東西又開始矯情了,這人就這個脾氣,被人惹了之后總要作上一陣子才能好。也正因如此,張闖還有點好奇,等賀游原談戀愛了,到底是他哄女朋友還是女朋友哄他?萬一碰上個性子強硬點的女孩子,估計要不了三天這倆人就得分!
賀游原橫他一眼:“你不會以為我在跟誰賭氣吧?實話告訴你,哥是真的要學習�!�
“就你?”張闖一仍萬個不信,覺得他被鬼上身的可能性都比他真的想學習的可能性大,“不是哥們兒瞧不起你啊,你能堅持到明天就算我輸�!�
要是在以前,賀游原絕對跟他賭,但今天他只撂下一句“愛信不信”就回家了。
嘿,張闖還就真的不信這個邪,跟著賀游原回家了。
他們倆雖說做了十來年的朋友,以前還做過幾年鄰居,但張闖很少去賀游原家里,因為賀游原有個當老師的小姨。誰有事沒事喜歡跟老師碰面兒�。繘r且這位老師教張闖最不擅長的英語學科,還酷愛在班級里“開火車”,初中時每次上英語課張闖都覺得自己在歷劫。所以,他今天跟賀游原回家,也算是以身犯險了。
所幸,小賀女士這時不在。
張闖在賀游原的臥室里轉(zhuǎn)了轉(zhuǎn)。這個房間還挺大,但略顯擁擠,大大小小擺了好幾個畫架,地上堆著高高一摞畫冊和厚厚幾沓素描紙,墻上貼的畫是賀游原自己畫的,看上去很雜,卻不顯得亂,只讓人覺得色彩紛繁。房間里有兩張桌子,一張桌子上堆滿了各種型號的鉛筆、筆刷、刮刀、各種顏色的馬克筆和蠟筆,旁邊的立柜里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叫不上名字的顏料,管裝的、罐裝的、盒裝的……另一張桌子就是用來學習的了,比起那張用來畫畫的桌子,這里明顯素凈很多,上面只有一個筆筒和兩本習題冊,筆筒里也只有兩根水筆,可憐巴巴的。書架上倒是擺了許多書:成套的中學生必讀經(jīng)典,一看就知道是家長買的。還有一些書是他自己買的,整套的“金庸武俠”,整套的《福爾摩斯探案集》,整套的《明朝那些事兒》,整套的《烏龍院》漫畫,還有些魯迅和狄更斯的。
“哇!這根棍子哪來的?太帥了吧!”張闖雙眼一掃,準確地從滿屋琳瑯中看到了最不值錢的那個。
賀游原往椅子上一坐,頗有些得意:“撿的�!笔撬谝淮嗡屠羁换丶視r在綠化帶里撿的那根棍子,他沒舍得丟,就帶回家了,“你想要的話,出1000塊錢我勉強賣給你�!�
“我呸,你的心比包拯的臉還黑�!�
話雖這么說,張闖仍對那根棍子愛不釋手,拿起來揮舞了幾下。
賀游原不理他,轉(zhuǎn)過椅子坐回書桌前,從書包里掏出一張數(shù)學試卷。
張闖湊上來瞧:“你還真學��?”
賀游原不置可否,拉開抽屜拿出自己的PSP,扔給他:“自己玩去,別來煩我�!�
張闖:“……”
拿人家手短,張闖只好接過PSP,窩在房間里的懶人沙發(fā)里,開始打游戲。當然,這個游戲打得是三心二意的,他時不時抬起頭來,觀察賀游原有沒有真的在學習。
……真的在學啊。
至少張闖耐不住性子過來看時,數(shù)學試卷已經(jīng)做完了大半張。
做一張卷子證明不了什么,張闖安慰自己。
但賀游原好像是認真的。
他開始在早讀課上背書了。以前早讀時,他嘴巴都懶得張開,只有在老師走過來時會哼哼唧唧兩聲,即便有時他張口了,也是在哼歌兒。
他開始自己寫作業(yè)了。以前他也不是不寫作業(yè),只不過他挑著寫,字多的作業(yè)肯定是不寫的,看著就不爽的作業(yè)也是不寫的�,F(xiàn)在嘛,字多的作業(yè)仍舊不寫,但他會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氣,把其他作業(yè)乖乖寫完。
他開始向老師問問題了……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在好好學習,可能是因為他那張臉看著就不是好好學習的料,他寫作業(yè)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在回復情書。但是,今天我們聽寫單詞,他被抽到黑板上聽寫,四十多個單詞哎,他居然全對,這時我們才覺得不對勁……”
晚飯后的操場上,方知曉一臉凝重地跟李葵一和周方華說了這個重大發(fā)現(xiàn),最后總結(jié)陳詞時,她更是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這絕對不正常。按照我這么多年看的經(jīng)驗來看,他絕對遭遇了重大變故,比如說——”
方知曉聲音越說越低,李葵一和周方華屏住呼吸。
“他家大概是破產(chǎn)了�!�
李葵一:“……”
周方華:“……”
還以為是什么靠譜的推測呢!
“他家有什么產(chǎn)值得破么?”李葵一問。以往看到“破產(chǎn)”這個詞,都是在和電視劇里,動輒幾百億的公司,說倒就倒了。
“不知道。”方知曉搖搖頭,“但有這個可能啊,你看他學美術誒,多燒錢啊。而且他住狀元府啊,那樓盤多貴啊。”
好吧。
李葵一想了想,覺得也有些道理。雖然不知道他家產(chǎn)有多大,但他給她這個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送五百多一小盒的巧克力,可能真的不差錢吧。
不會真破產(chǎn)了吧?那還怪可憐的。
三個女生吸吸鼻子,嘆了口氣,在操場上又轉(zhuǎn)了一圈兒。
已經(jīng)是12月初,空氣是干巴巴的冷,呼吸間有白氣冒出。毛衣早已御不了寒,大家開始穿羽絨服。大部分人把羽絨服穿在校服外面,遇上檢查的就拉開拉鏈給他們看一眼。也有少部分人把校服外套穿在羽絨服外,看上去用臃腫極了,走起路來像只胖胖的李葵一有兩件黑色的羽絨服,款式算不得好看,但是耐臟,她輪換著穿。其實她還有一件白色的棉服,她很喜歡,但她不敢穿,伏在桌子上寫作業(yè)的話,不用半天袖子就臟了。班里也有女生戴上袖套保護袖子,但被一個男生嘻嘻哈哈地嘲笑了,說好土啊,氣得那女生再也不戴袖套了。
起床變成一件越來越困難的事,每天冒著清寒走進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對著手哈氣。教室里沒有空調(diào),更沒有暖氣,寫作業(yè)時會凍手,需要搓一搓才能寫,但把手寫熱了就好了。
冬天一旦來了,仿佛就預示著什么將要結(jié)束了,無端給人一種倉促之感。
同學們的學習也變得更加緊迫起來。這個學期結(jié)束就是文理分科,分科又要分出理科實驗班和文科實驗班,名額有限,但大家都想去。
一班的學生們,仗著自己有這個學習能力,剛開始時都是九門學科一起抓的。但現(xiàn)在不同了,競爭激烈,時間有限,大家還是決定現(xiàn)在就放棄掉將來不學的科目。班里三十七人,基本上是沖著理科實驗班去的,所以政治、歷史、地理三科一下子成為冷門,連老師過來上課時都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變化,但也沒辦法,只能嘆一口氣繼續(xù)講下去。不過有人在地理課上做物理作業(yè),被抓到了,還是狠狠挨了一頓罵,地理老師氣得發(fā)抖,說尊重一下老師很難嗎?
有人小聲地在底下反駁,說:“占課的時候也沒人想著尊重一下音樂老師、體育老師啊�!�
地理老師發(fā)完一通脾氣后,至少沒人敢光明正大地不聽文科的課了。只是此時心態(tài)已經(jīng)完全不同,大家聽著這些課,就像聽故事一樣,權(quán)當做放松了。
李葵一卻對所有科目一視同仁,不僅聽課聽得認真,筆記更是做得一絲不茍。
第48章
Chap.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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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鈺從數(shù)學冬令營回來,
帶來了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
他說他也是聽冬令營里的個別同學說的——從2015年起,本省將不再進行高考自主命題,而是啟用全國卷。
祁鈺沒有在班級里大肆宣揚,
只是在一個體育課上,做完操隊伍解散后,幾個人坐在一塊休息,他說起冬令營里有許多大神級別的人物,
而后就自然而然地提到了這一點。
潘君萌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數(shù),
瞬間“啊”了一聲,驚異道:“那不就是從我們這一屆開始么?”
眾人齊齊斜他一眼,說:“你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