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該這樣的。其實有很多事情應該出現(xiàn)在她的腦子里的。

    比如，她跟一個男人呆在賓館房間里，而深夜已經(jīng)到來了。正常情況，甚至說大部分情況，這獨處的男女二人都會做些什么呢？

    比如，她今天下午鼓足了勇氣，對著車窗里的人問，你愿不愿意再試試。那么結(jié)果呢，他對自己，滿意么？

    再比如，她為什么沒有回家呢？

    很多的事情，都不同尋常，可是很奇怪的，封雅頌什么也沒有想。

    她覺得很安穩(wěn)，她甚至感覺到了安全。

    她甚至，很快沉進了夢鄉(xiāng)。

    24.

    ——

    封雅頌手機定了六點十分的鬧鐘。

    她從床上爬起來，走出屋子，看到床是空的。

    他是睡覺了的，因為原本平整的床鋪，褶起了一個人躺過的痕跡。

    封雅頌站在電腦桌邊收拾書包，看到周權(quán)從衛(wèi)生間走了出來。

    他剛洗了個澡，頭發(fā)濡濕，身上也換了衣服。用毛巾擦頭發(fā)的同時，他朝衛(wèi)生間示意：“去用吧�！�

    封雅頌抱著一身校服走了進去。

    她洗漱過，扎好頭發(fā)，換好校服出來，周權(quán)已經(jīng)靠在桌邊等她了。

    好在書包已經(jīng)收拾好了，封雅頌拿上書包，跟著周權(quán)出了房間。

    封雅頌穿著一身校服，朝氣蓬勃的藍白色，從大堂往外走的時候，她感到自己十分顯眼。

    不過時間尚早，酒店除了前臺，還沒有其他人。周權(quán)似乎也不在意她的著裝，握著車鑰匙，步履如常地走入停車場。

    清晨有風，封雅頌瞇起眼睛，看到前方天空陽光刺眼，但并無多少暖意，秋風是微涼的。

    前半段路，封雅頌抱著書包，后來，她把書包在肩膀背好了。

    停車位置靠路邊，馬路上聲音嘈雜，時不時有車呼嘯而過。周權(quán)繞過車頭，按開鑰匙，直接開門坐進了駕駛位。

    封雅頌猶豫一下，走到車子的右后側(cè)，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坐進了后排座里。

    車子已經(jīng)發(fā)動了，發(fā)動機帶著車體微微震顫。

    封雅頌剛把后車門關(guān)好，周權(quán)腳下松抬，轉(zhuǎn)動方向盤，朝停車場出口駛了過去。

    開到公路上，車子跑上了速度。

    封雅頌在座椅上只坐了個邊，后背的書包占了很大空間。她視線環(huán)顧，感到他車里很寬敞，氣氛也與自己家車里很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呢，封雅頌細想，或許是自己家車的內(nèi)飾是淺棕色的，而他的車內(nèi)以棕黑為主，因此顯得更加肅穆。

    快要到學校的時候，封雅頌才偷偷看向他。

    他正在開車。這個很正常的舉動，放在他身上，其實是個陌生的動作。

    封雅頌輕輕呼吸，覺得坐他的車比坐任何人的都要緊張，她把手撐在身體兩側(cè)，感到皮座椅有點涼。

    他們也沒有任何交談，前邊一轉(zhuǎn)，學校就要到了。

    快開到路口的時候，周權(quán)出聲詢問：“要我把你送到學校門口，還是停在這里？”

    封雅頌張了張嘴，說：“在這里停吧……”

    周權(quán)側(cè)瞥車鏡，將車子減速靠邊，然后停下了。

    等了兩秒，封雅頌沒有動靜，他提醒說：“下車吧。”

    封雅頌“嗯”了一聲，伸手開車門，這個動作做了一半，她又問：“你今天，要回北京了么？”

    周權(quán)反問：“有什么事情嗎？”

    封雅頌搖頭：“沒有，就是問一下�！�

    周權(quán)在駕駛位側(cè)轉(zhuǎn)身體，看著她，回答說：“我這段時間都留在這邊�！�

    封雅頌又想開口問什么。

    周權(quán)緊接著說：“不過是個人原因�！�

    封雅頌閉上嘴，輕點了下頭，這時周權(quán)指了一下儀表盤上的時間：“六點四十了，你還要走一段路過去�！�

    封雅頌把車門推開了，落下一只腳踩在地面，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那我還可以繼續(xù)……”

    周權(quán)打斷了她，說：“去上課吧�！�

    “……哦。”封雅頌又朝他看了一眼，然后下了車。

    她幾步走到紅綠燈口，再轉(zhuǎn)身，那輛SUV已經(jīng)從路邊開走了。

    這個路口距離學校大門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封雅頌越走越快，最后跑了兩步進入校園。

    伴著早自習的鈴聲，她匆匆踏進教室。

    放假回來的第一節(jié)早自習往往很雜亂，收交作業(yè)，閑散瞎聊，同學們都還沒有收起散掉的心情。

    封雅頌朝陳浩借來了數(shù)學作業(yè)，趴在桌子上埋頭抄起來。

    她改了兩道選擇題，空了兩個填空，幾道較難的函數(shù)大題只抄了前兩問。

    半個小時的時間緊趕慢趕，三套數(shù)學試卷總算是填滿了。早自習下課鈴聲響了，封雅頌深呼了口氣，把試卷整理一下，遞給陳浩。

    “交作業(yè)。”

    陳浩已經(jīng)收齊了班里的數(shù)學作業(yè)，就在座位上等著她了。他接過試卷，把兩人的分隔開，插進作業(yè)疊的不同部位，然后站起身說：“不行啊，你放假浪了啊�！�

    封雅頌活動活動手指，一本正經(jīng)對他說：“我好好做物理作業(yè)了。”

    陳浩說：“當著我這個數(shù)學課代表狂抄數(shù)學作業(yè)，讓我很不安啊�！�

    封雅頌說：“可是你借給我的，執(zhí)法犯法，我又沒搶。”

    陳浩笑了下，眼瞅著又要上課了，他抓著作業(yè)揚揚手：“我交給老師去了�！�

    假期初回來，一上午的課程顯得漫長，封雅頌精力集中，聽課，做筆記，還上講臺回答了一個問題。

    封雅頌不是故意想到他的，只是回答完問題走回座位，坐下的瞬間，她感到屁股有一點疼痛。

    她稍微皺了下眉，完全坐好后，調(diào)整一下坐姿，那痛覺就淡了。

    封雅頌低下眼睛，感到心里別扭。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想到他的時候，心跳得那樣厲害。

    下午的課程結(jié)束，班里有一個女生過生日，邀請全班同學去食堂吃小炒聚餐。

    教室里留下了幾個女生等著取蛋糕，她們聊天的時候，封雅頌悄悄拿起自己的書包，從里面點開手機。

    她并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單純地想看一眼。

    哪怕只是看一眼他的頭像。

    打開微信，轉(zhuǎn)動著等了幾秒鐘，新消息刷新了出來。

    封雅頌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他的頭像停留在聊天最頂端，顯示著一條未讀的新消息。

    封雅頌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去點屏幕，呼吸也仿佛停了。

    點開了，他說的是——

    繩師27號：可以找我。

    消息發(fā)自早上六點四十五。

    ——那我還可以繼續(xù)……

    ——可以找我。

    清早她下車以后，他拿出手機，回答了她那個沒有問完的問題。然后他抬起目光，轉(zhuǎn)動方向盤，把車開走了。

    ——

    “小頌，走啦！蛋糕到了，我們下去拿�！�

    門口的幾個女生招呼她。

    封雅頌把手機扔進書包，匆忙抬起頭：“好啊，走�！�

    同學們簇擁著下樓梯，一個女生說：“生日蛋糕還送了一套很好看的蠟燭，表白棒形狀的……”

    封雅頌跟著邁下一個個樓梯，腦中晃蕩著他回復的那四個字。

    他說，可以找我。

    是可以找他繼續(xù)聊天？還是可以找他實踐？或者，二者皆而有之呢？

    走出教學樓，傍晚微風輕拂，封雅頌嘴角不自覺揚了起來。她感到自己的心情彌漫著沸騰的泡泡，就像是她自己過起了生日一樣。

    吃完生日餐，回到教室繼續(xù)晚自習。

    前兩節(jié)封雅頌把大部分作業(yè)寫完了，最后一節(jié)自習，外面天色越來越深了，她心思也開始不安穩(wěn)。

    封雅頌一邊觀察著講臺上的老師，一邊把手機轉(zhuǎn)移進校服口袋里。穩(wěn)了幾分鐘，她站起身，輕悄走到講臺，跟老師說明想去廁所。

    老師揮揮手讓她去。

    封雅頌躲進廁所最深處的隔間，再次把手機打開來。

    點開聊天框，她屏息打字。

    小頌：我下午上完課才看到你的消息。

    小頌：午休時我好好睡覺了，聽你要求的那樣，沒有玩手機。

    等了一下，她又輕輕問。

    小頌：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吶？

    你出門在外面，還是又回到了賓館里呢？

    你還在電腦面前，很忙碌的樣子么？

    不久，屏幕上方提示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