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他們慢下來,那兩輛車也慢下來。
保持著最安全的距離,不讓人發(fā)現(xiàn),但又足以摸清前方車輛的路線。
喬如意更加斷定這兩輛車就是跟著他們的。
“凌澈,是不是有人在跟蹤我們?”
喬如意的心猛地提起,轉(zhuǎn)頭看向凌澈,只見他面無波瀾,從容地操控著手中的方向盤。
“不是我們�!�
凌澈側(cè)眸看了她一眼,眸底帶著笑意,“是你�!�
她?
喬如意剛想問為什么,只見凌澈悠然地吐了個煙圈,嘴角微微勾起。
“跟了一路了,就那倆破車還真以為能跟得上我。”
他輕笑一聲,接著就開始提速。
跑車的轟鳴聲在馬路上轟然響起,白色的跑車急速地穿梭在車流中,不一會兒就拉開了跟身后車的距離。
喬如意側(cè)過頭看向他優(yōu)越的側(cè)臉,有著最完美的骨相以及流暢的面部線條無疑是老天恩賜的皮囊。
黑色的襯衫隨意打開了領(lǐng)口的兩顆扣子,袖口一如既往挽到了小臂,搭在方向的手臂結(jié)實而線條分明,夾著煙的左手搭在窗外,手腕上依舊戴著他不離身的佛珠。
他從容地將油門踩到最大,嘴角噙著一抹桀驁的笑意。
方向盤在他手里絲滑地轉(zhuǎn)動,眼見身后那兩輛車就被甩在了幾輛車的后面。
喬如意見他悠然地飆著車,她差點忘了,他原本就是玩賽車的。
前兩年玩專業(yè)賽車,近一年開始玩摩托,雖然很少去參加專業(yè)的比賽,但他的水平早已是專業(yè)車手的程度。
這時電話響了,凌澈按下接聽,齊金的聲音就從車里傳了過來。
“凌少,兩輛奧迪在您的車后面,一左一右,與您的車中間隔著四輛私家車,前面路況車輛減少,可以甩開。”
凌澈吸完最后一口煙,“知道了�!�
車輛一直在疾馳,方向盤左右打死的瞬間,喬如意雙手拉緊了車上的把手,眼神一直看著身后那兩輛緊咬著他們的黑色車。
還好安全帶系得牢,她還算坐得穩(wěn)當。
“冷嗎?”
凌澈見她長長的秀發(fā)被敞篷外呼面而來的風(fēng)吹得揚了起來。
不等喬如意回話,他就關(guān)上了敞篷,篷頂合上抵住了外面的呼呼的風(fēng)聲。
接著他抬手掛檔,轉(zhuǎn)動方向盤急速地繞過車前的車輛,踩下油門的瞬間,車輛猶如一支破空而出的飛箭。
喬如意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兩邊的車輛還未看清就急速后退,猶如一道道幻影。
她牢牢抓著手里的把手,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十字路口的紅綠燈開始向紅燈倒計時。
五、四、三......
距離駛過紅綠燈還有十幾輛車的距離。
凌澈一個弧形轉(zhuǎn)彎從車輛之間繞過,急速奔向路口。
二、
一!
白色的跑車倏地一聲在最后一秒沖過了十字路口。
下一秒,一個漂亮的急剎甩尾,跑車車頭調(diào)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的方向?qū)χ鴦倓傫傔^來的那條路口,明明車頭是對著前方,車身卻在勻速倒退。
隨著車窗打開灌進來的風(fēng)聲,喬如意睜開眼睛,看見凌澈搭在窗口的手朝著那兩輛被迫停在紅燈的黑車挑釁地揮了揮手。
接著車輛一個轉(zhuǎn)彎掉頭,駛?cè)肓艘粭l無名路。
車速放緩,車身終于平穩(wěn)下來。
兩邊倒退的樹影這才從一道道幻影變得清晰起來。
凌澈轉(zhuǎn)過頭看向她有些蒼白的小臉,“嚇到了?”
為了不讓她太緊張,剛才他的速度還不算快,沒想到還是被嚇得好看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喬如意緩了緩神,“你說他們是跟蹤我?他們?yōu)槭裁锤櫸�?�?br />
“因為沒人有那個膽子沖我來,所以才會把目標放在你身上�!�
凌澈看著她,眸色認真,“又因為你是我的枕邊人,所以你是他們第一選擇�!�
喬如意對上他的視線,神色復(fù)雜。
她不知道凌澈現(xiàn)在究竟處于一個什么樣的處境中,但她心里油然冒出四個字。
危機四伏。
灼熱的掌心揉了揉她的秀發(fā),她聽見凌澈溫柔的聲音響起。
“喬如意,凌宮的位置不能暴露�!�
喬如意聽懂了,因為她是凌澈的妻子,所以有人在暗中盯著她。
而凌宮對凌澈來說很重要,如果她貿(mào)然來凌宮,便會暴露凌宮的位置。
至于為什么凌宮對他很重要......
是因為那個叫MOMO的女人?
車里屏幕上的路線一變再變,直到最終確認沒有車再跟著他們,凌澈才將跑車開往凌宮。
......
車輛駛?cè)肓鑼m,繞著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草坪走了很久才到一幢單獨的城堡前。
這個城堡跟白祎祎住的那幢有些不一樣,城堡四周環(huán)繞著巨大的假山和湖水,地理極好,看得出來這個叫MOMO的女人對凌澈確實很重要。
車輛剛進入城堡附近,喬如意就察覺到一陣涼意。
明明是九月初秋,今天的天空還艷陽高照,卻由不得多了一陣似有若無冬天的氣息。
跑車在城堡大門口停下,一位年約五十來歲的男人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
見男人下車,恭敬又慈目地迎了上去,“凌總,您來了。”
接著看向面前身形窈窕長相極致好看的女人,沒有一絲猶豫地稱呼道,“凌太太�!�
喬如意有些詫異,她只來過兩次凌宮,就連大門口的安保都不認識她,這位怎么會一眼就認出她是凌太太。
凌澈的眼神落在她精致的面頰上,立馬猜出她在想什么,“我只說不讓你來,沒說他們不知道你身份�!�
凌澈看向面前的男人微微頷首,攬過喬如意的腰,向她介紹,“這位是負責(zé)照料MOMO的管家,叫唐盛。”
“唐叔,您好�!眴倘缫庥X得這位老管家看上去很親切。
唐盛笑道,“凌太太,您別這么客氣,凌總一直叫我老唐,您也可以這么叫。”
“老唐�!绷璩籂恐鴨倘缫馔潜だ镒撸癕OMO今天情況怎么樣?”
“一切都好,剛剛還在后山玩著呢�!�
喬如意聽著他們的對話,被凌澈牽著往城堡里走。
城堡很大,穿過長長的走廊又繞了十幾個房間,這才來到城堡后的后院。
一扇長達幾十米的巨大玻璃門將城堡內(nèi)和后院隔開。
喬如意站在明亮如鏡的玻璃前,震驚地說不出話。
后院外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積著厚厚的......雪!
所見之處皆被白色的積雪覆蓋,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川世界。
往上看,天上飄著鵝毛大的雪花。
一扇玻璃之隔,那邊竟是下著雪的深冬!
第157章
喬如意不可思議地看著白茫茫的后院,眼中竟是震驚。
凌澈站在她身旁,挑起嘴角看著她精致白皙的側(cè)臉,接著就對上她轉(zhuǎn)過的眸子。
“你不是說去見那個MOMO嗎?這是?”
凌澈嘴角勾起,干凈修長的指尖在玻璃上輕輕敲了三下。
玻璃窗外,一道灰色的身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的雪堆里躥了出來,朝著他的方向飛奔而來。
在距離一兩米的地方,它又猛地停下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眼神看向凌澈。
“狼!”
喬如意驚呼出聲,眼前的玻璃外是一頭通體淺灰色的狼!
MOMO站在雪白的地上,垂著碩大的尾巴,兩顆琥珀般的眼珠子看著凌澈幾秒,而后歪著頭又打量起他身邊的女人。
視線看過去,剛好對上喬如意也打量它的眼神。
狼和人的視線相對瞬間,喬如意看清它淺褐色的眸子溫柔而平靜。
都說狼是兇猛殘忍的動物,她卻并未在這頭狼身上看到半分兇猛。
如若不是它的外形就是純正的北極狼,喬如意會當它是一只溫順的大狗狗。
“MOMO�!�
凌澈輕聲喊了一句,灰色的狼耳朵動了動,緩步朝他走過來。
凌澈蹲下,隔著一扇玻璃對它伸出手,狼便歪著頭在他掌心蹭了蹭,像是撒嬌。
MOMO?
MOMO是它?是一頭狼?
喬如意也緩緩蹲下,看著玻璃外對他撒嬌的北極狼,“你不是說,MOMO是個對你很重要的女人?”
凌澈看見MOMO時的神情,是難得的平和溫柔,跟它相似的淺褐色瞳孔里,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
“她就是。”他看向喬如意,笑道,“她是頭母狼。”
喬如意盯著凌澈完美的側(cè)臉,又轉(zhuǎn)頭看向玻璃窗外的北極狼,忽然好笑地揚起了嘴角。
她本以為MOMO應(yīng)該是個特別漂亮特別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女人。
原來她吃一頭母狼的醋吃了這么久。
凌澈側(cè)眸看向她微微揚起的嘴角,知道她這股子醋勁終于消了下去。
唐盛看了眼時間,在旁邊提醒,“凌總,凌太太,MOMO到了進食時間,等會兒邁克博士還要為她做一次全身體檢�!�
凌澈“嗯”了一聲,指尖對著MOMO的玻璃輕輕敲了敲兩下,對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動了動耳朵,然后被飼養(yǎng)專員帶走了。
......
在城堡里吃過晚餐,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
也許是郊外的天空更好看一些,抬頭便能看見墨色的天空上繁星點點。
喬如意和凌澈并肩坐在城堡外的長椅上,他一襲黑衣幾乎快要融進夜色中,手指上夾著一根煙,燃了一半的煙灰快要掉下來,另一只手握著喬如意的手,指尖輕柔地摩挲著她的手背。
喬如意能感受到,此刻的他,很平靜很溫柔。
他開口時,嗓音清冽,“MOMO今年十六歲了,換做人類的年齡已經(jīng)八十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周身的氣息平靜而溫柔,跟以往桀驁的樣子截然相反。
“我十歲的時候養(yǎng)的她,更準確的說,是她養(yǎng)我�!�
喬如意安靜地聽他說起那段孤獨的過去。
她轉(zhuǎn)過頭盯著他俊美的側(cè)臉,“我聽小姨說過幾句,說你在國外養(yǎng)了很多狼。”
凌澈輕輕一笑,彈了彈煙灰,“我養(yǎng)了一個狼群,一共二十三頭�!�
喬如意一怔,二十三頭狼!
凌澈側(cè)眸看向她,黑夜中,他的眼眸深不見底。
“但它們不喜歡我的圈養(yǎng),天天鬧絕食,不吃不喝也不玩,看起來總是一副快要死的樣子�!�
“然后呢?”喬如意問。
“然后,都餓死了�!绷璩嚎粗凵裼纳�。
看見她吃驚的眸子,他忽地一笑,抬手捏了捏她細白的臉頰,“騙你的�!�
喬如意驟然松了一口氣。
凌澈吸了一口煙,灰色的煙圈氤氳上升,看上去有些孤獨,“我把它們放了,它們都跟著狼王走了�!�
“走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老子養(yǎng)了他們那么久,好吃好喝的供著�!彼p笑一聲,“還真是白眼狼�!�
他雖然嗤笑著,但喬如意能聽出,他語氣里是失落的。
“那MOMO呢?也是其中一只嗎?”
“她是狼王的女兒,她沒有跟著狼王走,而是留下來了,趕都趕不走。”
說到MOMO的時候,他唇角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喬如意反手將他的手攤開,握緊他的掌心,“所以,她在你身邊陪了你十六年?”
“嗯�!绷璩狠p笑了一聲,笑聲里有些自嘲的意味,“她又當爸又當媽還當我的玩伴,也是夠累的�!�
他眸色幽深地看向遠方的夜色,忽然就想到了十六年前的那個獨自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小男孩。
六歲的時候,他被凌正卿一句話就丟在了Y國,并且不允許國內(nèi)任何人去探望。
小小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就被自己的親爸爸像丟一條小狗似的丟出了國。
在Y國偌大的別墅里,只有幾十個外國傭人。
沒有人跟他說話,也沒有人跟他交流。
他們只負責(zé)他的衣食住行,像個只管服從的機器人,而他的話就是命令,那些傭人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那段時間,真是糟糕透了。
那些傭人在別墅里不會待很久,一段時間就會換一批,所以那些陌生的面孔總是換了一批又一批。
哪怕只要做錯一點點小事情,也會被立馬換掉。
那是凌正卿的命令。
所以他不記得那些傭人的臉長什么樣子,也無法一一記得他們的名字。
于是他就用數(shù)字代替。
負責(zé)為他定制衣服的就叫小一,負責(zé)打掃房子的就叫小二,負責(zé)他每天餐食的就叫小三,負責(zé)開車出行的就叫小四,分別還有小五、小六、小七等等。
如果哪天負責(zé)開車的小四被換走了,這個稱呼被空了出來,那下次新?lián)Q過來的傭人就自動成為小四。
這樣他就不會弄混,也知道該怎么稱呼他們了。
六歲的小孩在偌大的別墅里,沒有人教他對或者不對,更準確地說,是沒人敢教,因為他說的話就是評判標準。
自然也沒人告訴他什么是人情,什么是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