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公儀仇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盯著她陌生的臉緩緩道:“七娘,我?有沒有同你說過,阿泯和我?少年時長得有些像?你在他榻上時,想的是他還是我??”
惡心?感徹底頂出喉嚨,蕭景姝克制不住地干嘔了一聲。公儀仇自覺占了上風,語氣輕快了幾分:“這是怎么了,有身子了?生下來要姓陸還是姓蕭?或者同我?姓公儀也可以……”
巫嬰攬住了蕭景姝的肩膀,目露殺意?地盯著公儀仇,從腰間取出了一方薄刃。鐘越見?狀攔在了公儀仇身前,雙方對峙之時,蕭景姝拽了拽她的衣角,拉著她的手?走出了內(nèi)室。
“我?沒這樣大的本事治好他�!惫珒x仇聽見?她脆生生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他看?著也活不了多久了,直接進地府找閻王爺改命比找大夫來得劃算�!�
公儀仇不在意?地嗤了一聲:“她不如操心?自己還能活多久——是不是忘了我?說過,再見?之時,就是我?殺她之時?”
鐘越一言不發(fā)地聽著他的話,像一道無聲的影子。在知曉公儀仇對蕭景姝抱有別?樣心?思后,他就變得愈發(fā)沉默。
“先把汴州這群蠢貨解決掉,再慢慢收拾她�!惫珒x仇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不能讓她死?得太?痛快,得把她留在最?后一個。
畢竟廢了那么大功夫養(yǎng)了這么多年,不多用點手?段,豈不是浪費了過往心?血?
……
蕭景姝拉著巫嬰的手?,風一般刮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今夜!今夜我?們就辦成事離開?!實在不行就用幾個蕭不言的人!”蕭景姝倒了杯冷茶漱口,將反胃的感覺徹底壓了下去,“公儀仇這個瘋子!攪屎棍!不知道又要瞎折騰什么!”
巫嬰仍在耿耿于懷方才沒能一刀捅死?公儀仇。她看?著蕭景姝,認真問道:“皎皎,倘若我?殺了公儀仇,你會覺得難受么?”
她解釋道:“你總覺得自己對不起陸家的人�!倍霘⒐珒x仇,歸根到底還是因為皎皎,她怕皎皎因此有負罪感。
蕭景姝沉默片刻,輕聲道:“從劍南回到瑯琊后,我?在陸氏兵將的靈前跪了一夜。那時我?就想,我?的愧疚到此為止了,我?不再會因出身感到任何罪惡�!�
“但負罪感沒了,隔閡仍舊在。倘若他們不主動招惹,我?一輩子都會對陸家人敬而遠之。”蕭景姝喃喃道,“對蕭不言如此,對他陸瑾更是如此�!�
陸瑾救了阿娘,也算養(yǎng)育了她,可同時也在利用阿娘、折辱她。在得知阿娘已經(jīng)從他手?中脫困的那一刻,她就認定?她們母女和陸瑾兩不相欠了。
“可我?不是泥人,沒有任他揉捏的道理。”蕭景姝的眼睛里燃起冰冷的火焰,“我?不會主動殺他,可他既要殺我?,我?也沒有不反擊的道理�!�
巫嬰沉沉吐出一口氣,放下了心?來。蕭景姝窩進她的懷里,吸了吸鼻子:“但也不急于這一時……當務之急是拿到玉璽離開?汴州。阿嬰,你不要沖動�!�
公儀仇比她們更熟悉汴州這塊地方,她們身邊還有一個雖已和公儀仇離心?但絕不會對他動手?的李順,如今不是一個下手?的好時機。
“我?知道�!蔽讒氡Я吮�,“我?去找李順,你把用得著的東西收拾好,咱們先做正事�!�
……
白素錦的院子里,公儀仇也尋了個由頭單獨同她說話。
“側(cè)妃,您快同我?離開?罷!”他看?起來擔憂極了,“我?養(yǎng)病時隱約得到了些消息,定?安侯其實便是蕭成安的長子蕭泯!他是絕不可能站在汴州這邊的!”
第76章
明真相
一直以來的猜測終于隱約落到了……
白素錦怔然一瞬,淡淡道:“……也好。不是殿下的孩子,就不該有坐上那個位置的可能�!�
室內(nèi)陷入了古怪的沉默,片刻后?公儀仇才低聲道:“側(cè)妃,當年您臨盆之?后?,我只是看到新安郡王身邊的侍女慌慌張張抱著襁褓從院子里出去。她到底做了什么,我并沒有看到,小郎君……其實有五成的可能性,是您的孩子�!�
這番話白素錦已經(jīng)聽過很多次了。在她拼死拼活生產(chǎn)后?不久,每日都在因孩子的存在而倍感欣悅之?時,她發(fā)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些?不對勁。
三番兩次追問?后?,公儀仇終于?吐露出了實情,告知她生產(chǎn)那日有新安郡王身邊的人?出入,行?跡可疑。
在看到她備受打擊的神?情時,公儀仇立刻改口說許是他多疑,可白素錦卻根本無法當做這件事沒發(fā)生過。
她沒讓公儀仇經(jīng)手去查這件事,自己慢慢摸索到新安郡王身邊伺候的侍女染了咳癥,于?是新?lián)Q了幾個人?。
據(jù)說那個染病的侍女還不慎將病傳給了新安郡王一個年輕貌美的寵妾,那寵妾恰好便死在白素錦生產(chǎn)的前兩日。在白素錦生產(chǎn)后?一日,也便是這位寵妾死后?的第三日,新安郡王府里辦了一場不算大的法事。
最要?緊的是,那法事的用具看起來不只有超度年輕娘子的,還有超度新生兒的。
探查到的東西并不明晰,可卻零零總總指向一個方向——她的孩子被換過了。白素錦郁郁寡歡,再不復初為人?母的欣悅,成日用懷疑的目光審視衛(wèi)直。
他長?得?不像自己,也不怎么像殿下,他或許不是自己的孩子。新安郡王和衛(wèi)登都對他頗為上心,這太古怪了,或許他是新安郡王的孩子。
在這樣日復一日的折磨中,白素錦很多個個夜晚將自己的雙手扼上衛(wèi)直的脖頸,可又始終下不去手。
萬一有一絲可能,他就是自己懷胎十月去了半條命才生下的孩子呢?
而且,他是真?心把自己當母親。
白素錦心中還殘存著一絲希望,所以不住地向公儀仇重復衛(wèi)直不是自己的孩子,試圖從他口中聽到有力的駁斥:“先生,倘若你真?覺得?阿直或許是我的孩子,為何只想帶我離開,而不也帶著阿直走?”
公儀仇將她眼中的掙扎看得?分明,給出的理由卻含糊不明:“小郎君性情剛直,怕是不愿意?離開�!�
“你對殿下忠心耿耿�!卑姿劐\喃喃道,“倘若你心里真?覺得?阿直是殿下的孩子,即便他不愿意?離開,你估計也會強行?把他帶走�!�
短短半個時辰之?內(nèi),已經(jīng)有兩個人?先后?用忠心二字惡心他了。公儀仇眼睛里透出幾分煩躁,口中卻道:“新安郡王一向膽小,興許做不出偷梁換柱之?事。只要?側(cè)妃點頭,我這便讓鐘越將小郎君打昏帶走�!�
白素錦已經(jīng)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沒有察覺到他外露的不耐煩,自言自語道:“膽小……我也很膽小。當年我入東宮時年紀還小,太子妃身懷六甲,某日我去給她請安,恰巧看到她被撐得?一道道紋路的肚子,直接被嚇哭了�!�
因為這件事,她被殿下和太子妃笑了好久。殿下還說倘若她真?的怕,日后?可以不要?子嗣,東宮不缺孩子。
可太子妃姐姐私下告訴她,她身后?沒有多少支撐,想要?在東宮立足的話,還是有一個孩子傍身為好。
她很聽太子妃姐姐的話。畢竟父親因言獲罪后?,是太子妃這個遠房表姐向太子求情,自己和母親才免于?淪為賤藉。雖然她知曉太子妃有借她固寵的心思?在,但那些?關懷也不是假的。
而且,她是愿意?為殿下承受生育之?苦的,殿下待她很好。
白素錦回憶著過往,傷感地笑了笑,語氣?近乎囈語:“可膽子小的人?,并不是一輩子都做不了膽大的事。”
她是膽小,甚至連看人?殺雞都不敢�?稍诘�?知殿下和太子妃都被突厥進犯的起兵殺害、連尸骨都沒被收斂后?,她挺著肚子離開了養(yǎng)胎的莊子,第一次踏上了白骨遍地的沙場。
也是在那里,她遇見了同樣在尋找武德太子尸身的公儀仇。突厥的蠻子就在不遠處游蕩,她險些?遇害,千鈞一發(fā)之?際被公儀仇救下,輾轉(zhuǎn)數(shù)日后?來投奔了新安郡王。
“當時情況緊急,我們甚至連殿下的尸骨都來不及收斂,只拿走了玉璽�!卑姿劐\哽咽道,“為了求一個容身之?所,甚至將玉璽給了新安郡王……他是不是就是因玉璽生出了膽氣?,才敢替換掉殿下的孩子?”
公儀仇已經(jīng)懶得搭理她了,看小丑一般欣賞著她落淚。
這只是個開胃菜,他心道,真?想快些看到后頭的戲碼。
白素錦哭了片刻,擦干眼淚道:“先生,勞煩你讓我私下里帶著衛(wèi)直見一見新安郡王罷。我已經(jīng)拖了十年之?久,再拖下去,怕是終身都得不到答案了。”
公儀仇微微一笑:“如你所愿,側(cè)妃。”
……
行?軍途中,蒼鷹盤旋。
“真?是奇怪,我不記得?瑯琊那邊有安排什么人?傳消息啊�!碧锲饨庀滦批椡壬系男磐玻戳搜凵厦娴牡孛�?嘀咕了兩句,“算了,先拿給君侯看�!�
蕭不言也沒想到會在此時收到派往瑯琊的暗衛(wèi)傳來的消息。按理說暗衛(wèi)是沒半月遞一次消息,這次卻只隔了七八日,想來是查到了什么有用的東西。
在此之?前,暗衛(wèi)一直沒查到什么可疑的地方。所有的跡象都表明,蕭家的七娘子過往的十六年就是老?老?實實在別院里休養(yǎng),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活得?像個清心寡欲的菩薩。
田柒見蕭不言并未因瑯琊傳來消息感到詫異,便知曉他是早有安排,忍不住在一旁透過他的神?色來推測密報里到底寫了什么。
可仔細一打量,心里卻打起了鼓——君侯這個眉頭緊蹙臉色蒼白的模樣,怎么看起來這么眼熟?幾個月前接到從劍南傳來的烏小娘子的“死訊”時,他就是這副神?情罷?
神?天菩薩!該不會是小娘子又出什么事了罷!田柒頗為緊張地問?:“君侯,出什么事了?”
耳朵里是模糊的嗡鳴聲,蕭不言沒有聽清楚田柒在說什么,只一遍又一遍看著那封從瑯琊傳來的密報。
在數(shù)次探查無果后?,暗衛(wèi)決定離開瑯琊回來復命。臨行?前,他最后?一次在那座別院里徹底搜尋了一番,終于?發(fā)現(xiàn)了某些?不同尋常。
別院里小佛堂的佛像后?聯(lián)通著暗道,暗道盡頭的密室中,供奉著當年潼關一役中戰(zhàn)死的陸氏兵將,供奉者是陸瑾。
只有獨屬于?陸瑾的那個靈位與眾不同,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公儀仇。
依照靈位上鐫刻的字跡來看,公儀仇應當便是陸瑾無疑。
不久前,蕭不言剛在汴州聽過這個名字。彼時衛(wèi)直道:“公儀先生本名不叫這個,只是他的家人?盡數(shù)死在了當年的叛亂中,自己也斷了腿,不能忘卻深仇大恨才改名為仇。也是為了報仇,他才投奔父親做了幕僚。”
是,確實是為了報仇,只不過報復的對象是武德太子本人?。
蕭不言并未因知曉自己還有一位母族親人?存活于?世?而感到喜悅。他生性淡漠,在親人?離世?幾年后?才后?知后?覺生出痛苦之?感,可那痛苦里也沒有多少因陸瑾而生。
相?較于?母親與外祖而言,他與陸瑾并不算親近。且當年,陸瑾是“死”在向劉忠嗣求援無果返回潼關的路上,這個人?在他生命中消失的時間比其他人?還要?早,他為數(shù)不多的情緒很難分給他。
此時此刻蕭不言想的是,別院里既然有這么一處地方,那便意?味著陸瑾極有可能長?時間住在那里。倘若七娘只是蕭氏的七娘子,陸瑾沒有理由和她共住在一個屋檐下。
一直以來的猜測終于?隱約落到了實處。
七娘就是皎皎,陸瑾就是那個她提過的關押她、打過她的人?。
只有這樣一切才說得?過去。為何皎皎一直對陸氏心懷愧疚,為何皎皎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有那么大的反應,為何在自己說出要?殺了打她的那個人?時她讓自己不要?管這些?事。
怪不得?她一直不敢信他。她在陸瑾那里吃過苦頭,不信他才正常。畢竟在她、在世?人?的眼中,血緣的聯(lián)結(jié)比什么都重要?,有血緣關系的人?天生就站在相?同的立場上。
劍南、汴州,這些?地方的事都有陸瑾的參與。或許更早的時候,武德太子的死便是他一手促成。
蕭不言清楚地記得?那就是智能方丈圓寂不久前,他還是個打雜的小兵,抽空從軍營出來與方丈在不遠的城郊收斂無著的尸骨,超度不甘的亡魂。在聽聞武德太子戰(zhàn)死的消息后?,他開口道:“這不對�!�
智能方丈不比在軍營長?大的蕭不言熟悉排兵布陣,用目光詢問?他哪里不對。
“雖不在一處,但這些?時日太子那邊的布防我看在眼里,按理來說不該如此輕易被攻破,且突厥的奇兵來得?太快太反常了�!笔挷谎院V定道,“軍中有內(nèi)鬼�!�
智能方丈長?嘆一聲,手握佛珠念起佛號。方丈圓寂后?,他因帶人?躲過地動在軍中嶄露頭角,之?后?更是活捉了殺死武德太子的突厥將領,拷問?過后?得?知當年武德太子軍中果然有內(nèi)鬼。
只是那內(nèi)鬼的狐貍尾巴藏得?極好,讓人?根本摸不清他的真?實身份。
蕭不言心道,陸瑾就是那個內(nèi)鬼。
他的心中生出一股薄怒——縱然有仇怨,也不該用叛國的手段來完成復仇。母親和外祖倘若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會贊成這種手段。
或許他這個小舅心里也清楚這手段遭人?唾棄,所以才舍舊姓、換舊名,權(quán)當陸瑾已經(jīng)死了。
眼下這些?不是最要?緊的,蕭不言閉了閉眼睛,克制住奔涌的心緒——要?緊的是趕快回到汴州。
白素錦母子和皎皎都在汴州,自己也剛離開汴州城,這種一看就容易出事的關頭,他不信陸瑾不在。
大軍離開汴州城也不過一日,他輕騎快馬趕回去,幾個時辰也足夠了。
還好,還好。還好這封密報來得?不算晚。
蕭不言對田柒道:“將劉昂和周武叫來。”
一炷香的時辰后?,同行?的宣武節(jié)度使?看到田柒和一個面生的侍衛(wèi)急匆匆離開了大軍的隊伍,返回了汴州城的方向。
他狐疑地看了眼不遠處的命大軍結(jié)束修正,繼續(xù)行?路的“蕭不言”,問?剛從蕭不言那邊走過來的劉昂:“定安侯怎地又突然派人?回汴州?”
劉昂笑瞇瞇道:“哦,是辛節(jié)帥那邊給君侯來了封軍務上的密信,君侯尋思?正好借此機會為小郎君拉攏一番劍南,便派人?回汴州討一封小郎君的親筆信外加身份憑證�!�
宣武節(jié)度使?打消了疑慮,不再搭理劉昂這個“身份低微”的副將了。
劉昂并沒有在意?宣武節(jié)度使?的輕視,而是一臉蕩漾地搓了搓手指,回味著給和蕭不言身形相?似的暗衛(wèi)戴面具時指尖的觸感——真?的和人?皮一模一樣啊!
自己的偽裝之?術,在這以假亂真?的面具面前算個屁!還有,田柒那小子竟說這人?皮面具只是那烏小娘子——不,他們侯夫人?的小手段,那更高明的得?是什么樣?
真?是心癢難耐啊,劉昂揉了揉心口,也不知道他見了侯夫人?后?對她三叩九拜認她當師父,她會不會收自己這個徒弟?
“把你臉上那表情收一收,像思?春一樣�!笨拷闹芪淞R了他一句,隨后?壓低聲音,“君侯可是把宋州的事全權(quán)交給咱倆了,咱們什么時候動手?”
“急什么,這事兒又不難,明天再議也不遲�!眲捍蚵牭溃奥犝f侯夫人?那個如今在太女衛(wèi)任職、不是親姐勝似親姐的阿姐也會易容?我感覺君侯定然不樂意?看到我追著侯夫人?學藝,你說那個巫嬰娘子有收下我當徒弟的可能么?”
周武深深吸了一口氣?:“你能不能學學秦老?三,把心思?都放在帶兵打仗上?不然豈不是白浪費了天資?”
劉昂奇道:“我不把心思?全放在打仗上都能和秦老?三不相?上下,干嘛不用這份精力多學點別的?更何況若把易容術學好了,也算多了條挑撥離間兵不血刃的路子,和精進兵法也沒差別�!�
你們這些?腦子好的人?實在是太招恨了。周武摸了摸胸口的荷包,心緒平復了下來。
腦子好不還是日常追著他問?怎么找媳婦,哼,人?都是各有所長?,他忍了。
……
汴州城。
官吏下衙,日暮西垂之?時,蕭景姝和巫嬰跟著侍女來到了衛(wèi)登的書房。
衛(wèi)登正打算處理完手頭的一點公務去用晚膳,見到蕭景姝時頗感意?外,瞥了一眼給她帶路的侍女才問?道:“烏娘子此時過來,是有什么要?緊事?”
借衛(wèi)登走出書房迎蕭景姝的這一瞬,早就藏身在附近的李順從窗戶溜進了書房。五感敏銳的巫嬰聽見書房內(nèi)傳來兩聲輕微的敲擊,換了只手提手中的藥箱。
“哦,也不算什么要?緊事。”蕭景姝笑瞇瞇地指了指巫嬰手中的藥箱,“就是做了點小玩意?兒,想著晚膳之?前給使?君送過來。不然您用過晚膳后?再聽我說這些?東西的效用可能會吐�!�
衛(wèi)登的面皮抽動了幾下。
既如此,你挑在晚膳前說,我豈不是會直接失去用膳的興致?!
這酷愛戲耍人?的妖女!
可他又不能將人?敷衍過去,不然誰知道她又會弄出什么亂子。衛(wèi)登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心累地邀蕭景姝進書房:“娘子請罷。”
第77章
殺二人
在無盡的困惑與疑問中,他陷入……
在一干人都踏進書房的?那一刻,藏在書房內(nèi)的?李順和巫嬰同時出手,一個打暈了?走在最前頭的?衛(wèi)登,一個打暈了?衛(wèi)登身后的?小?廝,扶著他?們以便他?們倒下時不會?發(fā)出太大聲響。
蕭景姝飛快地從藥箱里取出迷藥,給?兩個被打暈的?家伙一人灌了?一大口,以免他?們中途醒過來。
做完這些后,蕭景姝開始搜衛(wèi)登的?身,從他?袖帶的?荷包里摸出了?玉璽,李順則和巫嬰開始滿屋子里找暗道。
“新安郡王府里的?暗道是通向花街后的?一處小?宅子,有現(xiàn)成的?車馬,午后我已經(jīng)?把那里的?守衛(wèi)解決了?�!崩铐樀吐暤溃坝幸粭l暗道是由那老東西?的?院子通往刺史府,我走了?一通,估摸著就是連到?這書房底下。”
巫嬰道:“找到?了?�!�
她跪坐在書案一側(cè),伸手用力按了?按腳踏處的?地磚。
書案后頭的?書架像兩側(cè)移開,露出一條向下的?密道。
“把衛(wèi)登帶上,若出了?意外?可以當人質(zhì)�!笔捑版�,“我們走�!�
……
衛(wèi)直覺得?今日身邊的?人都有些古怪。
先是母妃。母妃一向喜靜,平日里都自己用膳,甚至都不需要他?這個兒子作陪,今日卻在新安郡王邀他?去用晚膳時提出一同前往。
其次是公儀先生。雖說他?們母子二人將公儀先生視為家人,可他?自己一直恪守主從本分,從不和他?們同桌而食,今日卻也出現(xiàn)在了?這里。
還?有新安郡王……衛(wèi)直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位待自己極好、經(jīng)?常送自己些有趣小?玩意兒、府中做什么吃食都額外?給?自己多做一份的?叔祖父,也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樣。
新安郡王硬塞了?幾口菜,放下了?筷子:“今日小?廚房做了?阿直愛吃的?蝦球,我便想著讓他?過來用晚膳。恰巧公儀說侄媳婦兒你有事找我,我便命人把你們都叫過來了?……你到?底是有何事��?”
真是夭壽!和白?素錦坐一張桌上他?止不住地心虛,連飯都吃得?不痛快!方才聽見公儀說正?好把人叫過來一道用膳時就不該順嘴應下!
衛(wèi)直怔了?怔,又把目光投向了?白?素錦。
他?以為叔祖父派去的?侍女問母妃過不過來一道用膳是一句客套話?,原來并非如此。以及母妃過來原來是有事同叔祖父商議……
“也不算什么大事�!卑�?素錦端起茶盞,“先以茶代酒,多謝叔父這十余年對我們母子二人的?照拂�!�
新安郡王擺了?擺手:“應當?shù)?…好好的?怎么說起這個來了?!我那侄兒家里就剩下你們孤兒寡母,自然該多照料些�!�
白?素錦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對衛(wèi)直道:“阿直,起來謝謝你叔祖父�!�
衛(wèi)直覺得?白?素錦的?言行透著說不出來的?古怪,卻還?是聽話?地站了?起來,對著衛(wèi)登一揖道:“侄孫衛(wèi)直,多謝叔祖……��!”
后腰處傳來被刀穿破皮肉的?劇痛,衛(wèi)直感受到?被濡濕的?的?衣料黏膩地貼在了?肌膚上。持刀者的?力道不大,晃晃悠悠了?好幾下才將利刃拔出,鮮血涌出的?感覺是那么清晰,他?顫著手捂住傷口,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白?素錦:“母妃……”
白?素錦并沒?有看他?,握著鮮血淋漓的?匕首,直勾勾地盯著新安郡王。
新安郡王滿眼血色,險些一口氣撅過去,被身后小?廝掐了?一下人中才緩過來。他?顫顫巍巍道:“來人……來人!給?我拿下這瘋婦!”
有人進來了?,是鐘越。公儀仇把玩著手中的?茶盞,對著白?素錦堪稱和顏悅色道:“側(cè)妃,您繼續(xù),不會?有不長眼的?人來打擾的?�!�
今日這桌菜色著實不錯,方才對著這三人他?倒胃口吃不進去,眼下卻有了?用膳的?興致。
只是可惜,沒?有酒來配。
……
“前頭就是老家伙的?院子�!崩铐槺持杷肋^去的?衛(wèi)登,壓低聲音道,“警惕一些,老頭子院子里有不少護衛(wèi),倘若弄出聲音他?們能聽到?�!�
兩個有武功的?人自然不必擔憂這個,蕭景姝打起精神,將自己的?裙擺拎起來在腰間打了?個結(jié)以防不慎踩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