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傳十，十傳百。

    宋南音很快便成了村民口中的宋神醫(yī)，宋仙女，南音活菩薩了。

    *

    宋南音在韓恕懷里睡得很沉。

    她太累了。

    眼下處理好了所有事情，放松下來，自然是睡得十分香甜。

    韓恕抱著他，沿途遇到幾個村民，他都遠(yuǎn)遠(yuǎn)避開，生怕村民們的詢問聲會驚擾到熟睡中的宋南音。

    村東頭的茅草屋。

    年久失修的木門，發(fā)出刺耳的吱吱聲。

    撲面而來的霉臭味，讓韓恕雙眉微微皺起。

    在那個跟有關(guān)前世的夢里，他見識過幾十年后的城市繁華，也見識過人們生活的舒適程度與便利程度。

    眼下這簡陋艱苦的居住環(huán)境，一下就變得難以接受了。

    韓恕站在門口緩了緩，等那股霉味散了些，這才抱著宋南音往那張鋪著厚厚谷草的破床走去。

    宋南音正在做夢。9602

    夢里，她真成了春心萌動的女妖精，柔軟的肢體跟藤蔓似的，纏著韓恕，要做那極致風(fēng)流之事。

    韓恕雙目微閉盤坐在地上，敲著木魚念著佛語，心神入定，對她的撩撥沒有絲毫反應(yīng)。

    她心潮澎湃，細(xì)軟的小手順著他的胸膛下移。

    “韓恕~”

    “嗯？”

    韓恕剛把她放在枕頭上，便聽見她似醒非醒喚他的名字。

    軟軟的語調(diào)帶著勾人的尾音。

    韓恕心房砰地一陣亂跳，低頭看向懷里的女人。

    她白皙漂亮的小臉，帶著一股令人憐惜的易碎感，讓人忍不住的想要保護(hù)她的同時，又想要揉碎她，弄疼她。

    韓恕被腦子里冒出的念頭給嚇著了。

    他連忙起身，想要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宋南音柔軟的胳膊卻突然纏上來，勾住他的脖子。

    然后，又軟軟喊了聲。

    “韓恕”

    “……”

    韓恕心跳如鼓，正是難以把持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細(xì)微的異響。

    他連忙收回心神，看向門口：“誰？”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站在門外，滿臉天真的看著他們。

    “韓恕哥哥，你們在做什么？”

    “狗，狗娃子？”

    韓恕扯過被子，給宋南音輕輕蓋上。

    然后他把狗娃帶到苦楝樹下：“狗娃，你來干什么？”

    狗娃從兜里摸出一個雞蛋：“我給南音姐姐送這個�！�

    韓恕愣了愣：“為什么要給她送這個？”

    “因?yàn)槟弦艚憬憔攘宋已剑瑡寢屨f，做人要知恩圖報，以后奶奶煮的雞蛋，我都留給南音姐姐吃�！�

    狗娃雖然穿得臟兮兮的，但稚聲稚氣的樣子很是可愛。

    韓恕忍不住揉揉他的腦袋：“那你在這里替我守著南音姐姐好不好？”

    “好�！�

    “我去煮一鍋粥，中午她醒了，你就跟她在這一起吃午飯好不好？”

    “好�！�

    狗娃高興的答應(yīng)。

    韓恕煮了一鍋紅薯粥，又從瓦罐里拿了一百八十塊錢，出門了。

    *

    宋南音這一場春夢，做得酣暢淋漓。

    醒來的時候，身上濕漉漉的，虛汗把里衣都打濕了。

    “宋南音呀宋南音，你瘋了嗎？做這種夢你羞不羞呀？”

    她拍拍還有些發(fā)燙的臉頰，強(qiáng)迫自己不再去想夢里的旖旎溫存。

    她下床穿鞋。

    “韓恕。”

    “南音姐姐�！�

    狗娃站在門外，大聲道：“南音姐姐，韓恕哥哥去鎮(zhèn)上了，他煮了粥，讓我和你一起吃。”

    “是嗎？他去鎮(zhèn)上干什么呀？”

    “我不知道。”

    狗娃小心翼翼把雞蛋捧到她面前，怯怯道：“南音姐姐，你餓了吧？這雞蛋是我專門留給你吃的�！�

    對于這個年代的窮苦家庭來說，雞蛋算得上是最好的食物。

    通常情況下，只有小孩或多病的老人才有資格吃。

    而狗娃卻把這枚雞蛋，從早上一直留到現(xiàn)在，只為了給他的南音姐姐吃。

    宋南音十分感動。

    她把雞蛋剝了，跟狗娃一人一半，就著韓恕提前煮好的紅薯稀飯，兩人吃得十分開心。

    家里只有一個搪瓷碗。

    因此，狗娃用的是一只洗干凈的瓦罐蓋子。

    “南音姐姐，我今晚能去你的夜課班上課嗎？”

    “當(dāng)然可以呀�！�

    “太好了�！�

    狗娃高興得眉開眼笑，端起瓦罐里的稀飯，用力喝了一大口。

    他抬起頭的時候，視線突然定格：“南音姐姐，他們是來找你的嗎？”

    “誰呀？”

    宋南音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不遠(yuǎn)處的田坎上，一個四十來歲的，裹著彩色頭巾的中年男人，背著一個體形枯瘦的老人，正往她這茅屋走來。

    “宋醫(yī)生？”

    “宋醫(yī)生是住這里嗎？”

    中年男人看見了他們，老遠(yuǎn)便扯著嗓子問。

    宋南音下意識站了起來：“我就是�！�

    “太好了�！�

    中年男人加快步伐，背著老人進(jìn)了他們的竹籬笆。

    宋南音上前，幫著他把老人放下來：“老人家什么情況？”

    “我爸他……”

    中年男人放下老人，剛要介紹老人的病癥，卻在看到宋南音的時候，猛地一怔：“你，你不是……”

    宋南音納悶的問：“我怎么了？”

    中年男人疑惑的盯著她：“你不是楚家逃跑的新娘子么？”

    “�。。　�

    宋南音腦子里猛地炸響驚雷。

    第36章

    村里有名的二流子

    天漸漸黑了。

    狗娃已經(jīng)回家去了。

    暮色里，遠(yuǎn)近錯落的村戶也都已經(jīng)冒起了裊裊炊煙。

    中午前來求診的楚家父子走了之后，宋南音就一直心神不寧，總預(yù)感要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眼看著上夜課的時間都快到了，韓恕去鎮(zhèn)上都還沒回來。

    宋南音只得收拾收拾，往村保管室走去。

    為了辦好掃盲夜課班，村領(lǐng)導(dǎo)特地把保管室旁邊的庫房騰出來，做臨時教室。

    由于找不到合適的老師，一隊二隊的學(xué)員都集中到了一起。

    一共六十三人。

    第一天開課，大家都很興奮，吃過晚飯，就各自帶著小板凳過來了。

    大家聚在一起，三五成群，議論這幾日發(fā)生的新鮮事兒。

    有人在聊吳文貴的事情：

    “吳文貴這次徹底完啦，他的案子被雷所長匯報給了縣級派出所，被當(dāng)做典型抓了�！�

    “是呀，就算村民們?nèi)�體請愿，也赦免不了他的罪行。”

    “那咱們以后生病了，找誰拿藥呀？”

    “找宋南音唄，她都能剖腹取子，死胎復(fù)活了，還有什么病是她醫(yī)不好的？”

    另一邊，有人在興致勃勃的在聊歷子謙的感情問題：

    “誒，你們說歷子謙喜歡的到底是宋南音還是劉代娣呀？”

    “肯定是劉代娣唄，我親耳聽見歷子謙說他愛上了劉代娣，還給劉代娣唱情歌了呢。”

    “嘁——，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那是自救�！�

    “沒錯，歷子謙還說他寧愿娶飼養(yǎng)場的老母豬，都不愿意娶劉代娣呢�！�

    “這么說來，他心里真正喜歡的人，是宋南音咯？”

    “宋南音長得那么漂亮，是個男人應(yīng)該都會喜歡吧？”

    “……”

    于是，話題就又從歷子謙跟劉代娣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宋南音身上。

    宋南音的樣貌，學(xué)識，醫(yī)術(shù)，都是他們談?wù)摰脑掝}。

    有人欽佩，有人不屑。

    大家各憑臆想，想到什么說什么。

    宋南音剛一出現(xiàn)，王菊芬便擠出人群，把她拉到了一邊。

    “南音妹子，你真的把人肚子切開，從里面取了個小娃娃出來呀？”

    “嗯�！�

    “南音妹子，你可太了不起了，我要是早點(diǎn)認(rèn)識你就好了�！�

    王菊芬的眼神里，滿滿都是崇拜。

    宋南音跟她聊了兩句，便帶著大家往教室里面走。

    六十多個人，吵吵嚷嚷地，很快便把空曠的教室給塞滿了。

    宋南音一站上講臺，就隱隱有些頭疼。

    她的這些‘學(xué)生’，大的三四十歲，小的六七歲。

    有的男人咬著旱煙，吞云吐霧。

    還有的男人一坐下便脫下鞋子，用手摳腳縫里的污泥，摳完還不忘送到鼻子邊聞一下，然后嫌棄的把指間污泥彈開。

    有的女人抱著未斷奶的小娃娃。

    娃娃哭鬧，女人一面掀開衣服喂奶，一面扭頭跟身邊人閑聊，絲毫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還有的女人，來上課還帶著針線活。

    因?yàn)榻淌依锼拿娑紥熘�馬燈，比家里可亮堂多了。

    既能讀書識字，又能替家里省下幾兩煤油錢，這買賣多劃算呀。

    一屋子人。

    吵的吵，鬧的鬧。

    有人咳嗽，有人打哈欠。

    有人擤鼻涕，有人嬉笑打鬧。

    還有幾個光棍在角落里說著猥瑣的黃段子，惹得附近的人嘿嘿哈哈笑成一團(tuán)。

    這場面，讓宋南音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安靜一下�！�

    宋南音提高音量：“大家安靜一下好嗎，開課之前，我想先說一下課堂紀(jì)律，第一……”

    “哈哈哈哈……”

    角落里爆發(fā)出一陣猥瑣的笑聲。

    光棍們互相推搡著，看向宋南音的眼神顯得十分下流。

    王菊芬見宋南音臉色發(fā)白，忙站起身，沖著那幾個光棍大聲道：“吳老二，你們幾個能不能小點(diǎn)兒聲，不想上課就滾出去�！�

    “喲。”

    叫吳老二的光棍流里流氣的打量著王菊芬脹鼓鼓的胸脯。

    “王菊芬，你這么兇干嘛呀？我剛才聽劉三娃說了一件稀奇事兒，你想不想聽？”

    “我不想聽！”

    王菊芬知道吳老二劉三娃都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

    有他們在，南音妹子別想好好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