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劉代娣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條走進了歷子謙的屋。
歷子謙還在吹口琴。
他吹的是八十年代風靡一時的熱門歌曲：《我的未來不是夢》。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陽下低頭，流著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棄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是不是……’
往后二三十年的熱門歌曲，他全都爛熟于心。
前世被困在農(nóng)村，窮困潦倒的時候，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便是各種各樣的熱門歌曲。
從最開始的錄音機碟片。
到后來的VCD，DVD……
他寧愿幾個月不吃肉，也要聽歌，也要唱歌。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覺得自己沒有被這個時代拋棄。
眼下被困在桑棗村，這些烙印在記憶里的歌曲便成了他排解郁悶的良方。
劉代娣端著滾燙的面碗，一直等到他吹完了一曲，這才有些卑微的開口。3908
“子謙同志，吃點東西吧，這是我單獨給你煮的面。”
歷子謙確實很餓了。
但劉代娣煮的面，他前世吃得太多了。
以至于他現(xiàn)在看到這碗面，生理性的想吐。
第26章
喜歡我一下，又不會死
“拿走，我不吃�！�
“吃點吧，你今天被韓恕打得流了那么多血，不吃點東西怎么行？”
劉代娣把面碗遞到他面前，柔聲又道：“吃吧，我給你煮了兩只荷包蛋……”
“誰要吃你煮的荷包蛋了？”
歷子謙抬手猛地把面碗打開。
砰。
面碗摔在地上。
碗碎成了幾塊，面撒了一地，白花花的荷包蛋也裹上了一層黑泥。
歷子謙還不解氣，干脆一把揪過劉代娣的衣領，冷冷盯著她的眼睛。
“劉代娣你是不是賤？”
“天底下這么多男人，你為什么非要纏著我？”
“你以為你是村支書的女兒，我就會入贅到你家？”
“我實話告訴你，就你這姿色，就算脫光了躺在我面前，我也絕不會多看你一眼。”
“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你一個女人了，我也絕不會對你有任何興趣�！�
“子，子謙……”
劉代娣一張肉乎乎的蘋果臉因羞怒而變成了醬紫色，喊出‘子謙’二字，眼淚也跟著滾落了下來。
而她流淚的樣子，勾起了歷子謙更深的厭惡。
他推開劉代娣：“滾！你流淚的樣子真他媽惡心��！”
劉代娣嘴唇癟了癟，終于忍不住嚎啕嘶喊：“歷子謙，你還是不是人？我那么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嗎？”
歷子謙冷冷睨著她：“喜歡你，會讓我生不如死！”
他起身就要離開。3739
劉代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喜歡上宋南音那個狐貍精了？”
歷子謙眉峰一蹙：“你在說什么？”
“我知道你喜歡她！”
劉代娣被他一番羞辱，骨子里那股潑悍勁被激了出來。
“那天晚上，你趁著韓恕不在，偷偷跑去找宋南音，我都看見了。”
“你喜歡宋南音，所以才會把她騙到吳文貴的醫(yī)療點，讓吳文貴打針把她弄暈了，就是想跟她發(fā)生關系，把生米煮成熟飯�！�
“我承認她是長得漂亮。”
“但是歷子謙我告訴你，你跟她若是發(fā)生了關系，就是犯了流氓罪，你們一個是流氓，一個是破鞋……”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在劉代娣的臉上。
劉代娣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難以置信的瞪著歷子謙：“你打我？你為了個破鞋打我？”
歷子謙周身散發(fā)著瘆人的寒意。
他居高臨下盯著劉代娣，齒縫里冷冷擠出一句：
“再敢往我身上亂扣帽子，小心我弄死你！”
“嗚嗚嗚，歷子謙你個沒良心的……”
劉代娣捂著臉嚎啕大哭。
歷子謙臉色陰寒，直接摔門離開。
在這個年代，流氓罪的性質(zhì)十分嚴重。
劉代娣這個瘋女人，不給她一巴掌，她還會口無遮攔的胡亂給他扣帽子。
*
宋南音跟韓恕坐著警車，不到半個小時，便回到了桑棗村。
三輛警車，從村口一路駛入，馬達聲加上喇叭聲，把整個村子的人都驚動了。
“怎么回事兒？警車怎么來咱們村了？”
“我看到韓恕跟宋南音在車上�！�
“走，咱們看看去。”
村民們?nèi)宄扇�，互相邀約著，跟著警車的方向，往村西頭走去。
吳文貴蹲在屋檐下，呼嚕呼嚕吃面。
豬油拌面，加上幾粒蔥花，吃起來十分帶勁。
吳文貴吃得正香，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鬧，緊接著，三輛警車在他院門口停下了。
吳文貴端著面碗，茫然站起身：“……”
院門被人一腳踹開。
雷鳴帶著幾名身穿警服的同志大步走了進來。
“誰是吳文貴？”
“我，我就是吳文貴�！�
吳文貴放下面碗，不安的陪著笑臉：“你們找我什么事兒嗎？”
雷鳴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證之后，嚴肅道：
“我們接到群眾舉報，現(xiàn)在對你的醫(yī)療點進行搜查，請你配合�！�
“搜，搜查？”
吳文貴臉色大變。
他快走兩步擋在門口。
“你們不能搜查我，我吳文貴世代行醫(yī)，什么壞事兒都沒做過，不信你們?nèi)枂柛浇拇迕瘢裔t(yī)術高明，他們都很敬重我……”
“抱歉！為了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我們必須對你進行搜查�！�
雷鳴一揮手，便有兩名同志上前，一左一右制住了吳文貴。
吳文貴大喊大叫之際，韓恕抱著宋南音走進了院子。
吳文貴驚訝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你，你們回來了？”
“我們回來了�！�
韓恕如刀鋒般鋒利的目光瞪著吳文貴。
“吳文貴你這個畜生，你對我家南音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沒做呀。”
吳文貴的腦子里，一瞬間閃過許多念頭。
他剛才看那同志的工作證，竟是鎮(zhèn)派出所的雷所長。
所長親自帶人來搜查他的醫(yī)療站。
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給宋南音打麻風針的事情被捅到鎮(zhèn)上去了。
這該死的丫頭片子，也不知道哪來的膽量，被打了針，不躲在家里偷偷的哭，而是一個人跑鎮(zhèn)上去報了案，還把所長給請來了。
麻風針只有一支，打完后他就銷毀了針筒。
可身為赤腳醫(yī)生，違背病人意愿，強行給人打針，這也嚴重違反了行醫(yī)守則。
他的行醫(yī)資格，極有可能因此而被取消。
吳文貴越想越害怕，后背被冷汗?jié)窳藗�透。
他大喊：“所，所長同志，我有重要情況向你匯報。”
第27章
赤腳醫(yī)生的‘行醫(yī)日記’
雷鳴走到吳文貴跟前。
“說吧，你要匯報什么重要情況？”
“所長同志，我冤枉呀�！�
吳文貴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態(tài)，開始大聲嚷嚷。
“那些壞事兒，都是知青歷子謙唆使我干的�！�
“歷子謙喜歡宋南音。”
“他知道宋南音喜歡的是韓恕，就跑去跟人韓恕打架，鼻梁都被韓恕給打斷了�！�
“歷子謙為了得到宋南音，特地跑來賄賂我，我兜里的大公雞牌香煙和桌上的杜康酒就是他賄賂我的證據(jù)�！�
“我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心軟。”×06
“歷子謙跪在地上，求我?guī)退玫剿文弦簦乙粫r心軟就答應他了�！�
“我在歷子謙的唆使下，鬼迷心竅給宋南音打了一針，但歷子謙都還沒上手，村里的王菊芬跟他男人就上門找我拿藥來了�！�
“所長同志，不信你去這十里八鄉(xiāng)打聽打聽，我真的是個好人吶，有窮苦的孤寡老人上門拿藥，我連診費都不收的……”
“這次若不是歷子謙跪著求我，我也不至于犯下這樣的錯誤呀。”
“所長同志，你看我都主動認錯，徹底坦白了，你能不能放過我？我真的是無辜的呀，你們要抓就去抓歷子謙吧�！�
劉衛(wèi)國著急忙慌從外面進來，正好聽到吳文貴的這番話。
他恨得攥緊了拳頭。
狗日的歷子謙，放著他好好的女兒不要，跑這里干出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真是把他這個支書的臉都丟盡了。
他忍著內(nèi)心的情緒，賠笑上前。
“雷所長你好你好，我是桑棗村的支書，我叫劉衛(wèi)國�！�
“劉衛(wèi)國同志，你來得正是時候�！�
雷鳴嚴肅道：“你趕緊派人把歷子謙找來，我們需要找他核實一些情況。”
劉衛(wèi)國遲疑了兩秒，馬上點頭答應：“好，我這就去把他叫過來�！�
*
韓恕抱著宋南音走進吳文貴的院子，剛把她放在樹下的涼椅上，王菊芬和丁寡婦等人就圍攏了上來，問長問短。
王菊芬看向宋南音的眼神里，滿滿都是崇拜。
她豎起大拇指：“南音妹子，你真是這個！”
宋南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什么都沒做。”
王菊芬沖她會意一笑，沒有繼續(xù)往深里聊。
丁寡婦也走過來，關心的問：
“南音妹子，你身體怎么了？怎么不能走路了？是不是吳文貴給你打了那一針，打出問題來了？”
“我沒事�！�
宋南音指了指腳上的鞋子：“我腳被磨破了，走路跟踩在刀尖上一樣。”
“你腳磨破了呀？”
王菊芬忙蹲下來，用手量了量她的腳長：“這買來的鞋子就是容易磨腳，正好我那還有些布料，我回頭給你做一雙軟底鞋�！�
丁寡婦跟著接話：“要說這針線活呀，桑棗村沒人能比得上我，南音妹子的鞋由我來做，我保證她穿得舒舒服服，半點兒也不磨腳�！�
“還是讓我來吧，你白天要掙工分，晚上要照顧狗娃，還要照顧狗娃他奶奶，哪有時間做鞋？”
“沒有時間可以擠呀�！�
丁寡婦滿是感激的說道：
“南音妹子救了我家狗娃的命，又給我家狗娃送了補品，我再怎么著，也要給南音妹子做雙鞋子表達謝意�！�
“行吧行吧，你做我也做，我們看看誰做的鞋子不磨南音妹子的腳�！�
兩人都要給宋南音做鞋子。
宋南音的注意力卻都放在了那幾名民警同志的身上。
也不知道他們在吳文貴的屋里搜到什么沒有。
她扯了扯韓恕的衣角。
“韓恕，你抱我過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那邊亂得很，你還是就在這里休息吧�！�
“我想過去看看�！�
她軟軟的聲音透著某種倔強。
韓恕拗不過她，只得把她抱起來，往吳文貴的屋里走去。
外屋，民警同志已經(jīng)把吳文貴的柜子箱子全部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