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dāng)真是,溫馨的選擇……
上官仁突然收回腿,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云嘉樹:“有沒有興趣做獵人?”
云嘉樹摸著線條端麗的下巴,幾乎沒怎么思考就果斷選擇了拒絕:“抱歉,我只想有一個普通的人生�!�
不知道為什么,這話令上官同志感覺到幾分受傷,不過他很快若無其事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好吧,以后可別后悔,回頭讓十三把帳單給你……對了,趁你男人還沒來,咱們?nèi)ゴ髰{谷轉(zhuǎn)轉(zhuǎn)?那可是世界奇觀之一,白給你在美國生活十年,居然都沒見過�!�
云嘉樹一雙金棕眼眸仿佛看透他的想法:“你是想讓段奕來了也找不到我吧?”
“……”上官仁頓感挫敗,所以說,人是不能有軟肋的,干脆兩手一攤,很光棍地承認(rèn)了,“不愧是我們家小樹,真聰明。作為獎勵,我請你喝酒�!�
第二天傍晚,上官仁帶云嘉樹去了一個叫“高聳”的酒吧。
無論名字還是環(huán)境都是令人遐想無限的地方,酒吧女個個容貌美艷,身材火辣,運(yùn)動短褲跟高腰襯衣之間露出線條迷人的柔軟腰肢,襯衣開口很低,露出名副其實(shí)的豐滿“高聳”,而且個個談吐風(fēng)趣,性感撩人。
接待他兩人的紅發(fā)美女似乎認(rèn)出了海尼斯,點(diǎn)完單請他簽名合影,云嘉樹只是笑:“很多人都覺得我跟海尼斯很像,可惜我運(yùn)氣沒他好�!倍Y貌地拒絕了。那美女略帶遺憾地離開。
酒吧里氣氛熱烈,時常爆發(fā)出男男女女的笑聲,云嘉樹何曾來過這種地方,那些活色生香的年輕女孩,與名模們截然不同的,更俗艷卻更鮮嫩的肢體和表情語言,一時間忍不住眼睛都跟著轉(zhuǎn)。
上官仁看小青年那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心里稍許安慰,畢竟是沒見過世面,等多接觸一下,知道女人有多好,就不會被段奕那流氓給哄騙了。
等著上啤酒的時候,周圍那熱烈的打著擦邊球的色情話題里突然融入了不和諧音,一個尖銳的年輕女人的聲音響起來:“放開你的臟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二章
在距離他們不遠(yuǎn)的桌子邊,一個手臂滿是紋身的彪形大漢正拎小雞崽似的抓著一個金發(fā)小妞的手腕,后者嬌美的臉上滿是憤怒,正竭盡全力想要掙脫對方鉗制。
上官仁坐著沒動,他早看見有吧女沖去后門找經(jīng)理解決了,但他身邊的小青年卻一臉義憤填膺地試圖起身,被他按住肩膀:“別多事,一會兒經(jīng)理就來了�!�
云嘉樹冷冷掃他一眼,將手拍開,還是走了,抓住男人的手臂:“嘿,她說叫你放開她�!�,那彪形大漢身高超過六呎八吋,生得膀大腰圓,跟白金剛一樣,杵在那里自有一股誰人能擋的氣勢,簡直是普通人會被他一根手指戳到骨折的節(jié)奏——這也是其他男人默不作聲的最主要原因。
那大漢聽見了,瞇起一雙本來就被一臉橫肉白毛擠得快消失的眼睛,轉(zhuǎn)向了云嘉樹,仍然一只手抓著金發(fā)小妞,另只手則握拳朝云嘉樹臉上砸過去:“沒你的事,小飛俠�!�
拳頭才掄一半,就被上官仁擋住了。男人看似輕描淡寫抓著大漢手臂,卻是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小樹,這應(yīng)該算加班工資的�!比缓鬅o視對方掙扎,先一記手刀砍得他松開小妞,又補(bǔ)一腳踹他肚子上,將那個高出一個頭、壯出兩圈半的白毛漢子蹬得連連后退,伴隨無數(shù)酒杯獨(dú)腳方桌翻倒的咣當(dāng)巨響,最后一屁股跌坐墻角,竟然哼哼唧唧半天起不來。
金發(fā)小妞被女伴們抱住安慰,云嘉樹則微微錯愕地打量著那被一擊就干翻的彪形大漢:“到底是他太弱,還是你太強(qiáng)?”
上官仁摸出支煙咬上,憂郁地攬住小青年肩膀離開酒吧,絮絮叨叨地教訓(xùn)開了:“廢話,當(dāng)然是老子太強(qiáng)。你以后可長點(diǎn)心吧,那妞就在自己地盤,有同伴有經(jīng)理,再不行還可以撥911,哪兒輪得到你英雄救美,就算當(dāng)真看上她了,回頭我?guī)湍愀愣ň褪�,這么冒冒失失沖出去那可是給我添亂!”
云嘉樹虛心受教,才想說“我沒看上她”,就聽見背后有人叫了一聲。
兩人在街邊停下腳步,背后是那個金發(fā)的年輕姑娘,正露出宛若陽光淌過初春枝葉一般燦爛靈動的笑容,碧藍(lán)色眼睛里滿是濃得快淌出來的情意,配上那身青春而性感的裝束,簡直秒殺所有男人。
姑娘帶著那么一點(diǎn)羞澀笑著,上前兩步:“我就是想說,謝謝�!本瓦B聲音也是充滿誘惑的沙啞,上官仁突然就理解那大漢把持不住的心情了。
云嘉樹卻仍然露出澄澈的笑容說:“這是我應(yīng)該……”那姑娘突然湊近,踮起腳在他臉頰親吻一下,路邊燈光閃爍,男的帥氣女的美麗,親吻又清淺得宛若蜻蜓點(diǎn)水,簡直唯美得跟電影一樣。云嘉樹愣住幾秒鐘,才條件反射似的補(bǔ)完剩下幾個字,“做的……”
小美人兒親完就跑掉了,只回頭給他做了個call
me的手勢。
云嘉樹還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攤開手,看手心里的紙條,貌似是那小美女剛才塞給他的。
上官仁目睹這一切,只覺簡直沒天理了。
——明明動手的是他,明明救了小美女并且救了小帥哥的是他上官大人!
——明明那小子只是不知死活地說了句話而已。
為什么這小丫頭會瞎了眼沒看見他這英俊帥氣得跟西部英雄一樣的恩人,卻跑去勾搭那小雞崽??
上官仁徹底忘記自己剛才還許諾要幫云嘉樹勾搭美女,而是狠狠地罵了一句:“我X!”
于此同時,他聽見人群中有人也罵了一句“我X!”,然后排名“我最不想見的人”第一的家伙就出現(xiàn)了。
云嘉樹幾乎同時看見他,眼睛一亮,笑容更燦爛兩分:“段奕,你怎么……唔……”
手纏繃帶的男人粗魯扣住小男模后腦,惡狠狠親吻三分鐘。
燈光還是剛才的燈光,街景還是剛才的街景,接吻的兩人一個英俊,另一個俊美,兩人那樣擁抱一起,自然而然就有一種他人無法介入的氣氛。
于是唯美電影變成了耽美電影的場景。
上官仁又忍不住說了句“我X!”,可惜這次已經(jīng)沒人跟他應(yīng)和了。
云嘉樹吻完還意猶未盡咬下他嘴唇,接著視線落在他腳邊的行李箱上:“剛下飛機(jī)?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段二爺神秘莫測地笑:“愛神的翅膀指引了我�!�
既然這小子不知道手機(jī)里有樣?xùn)|西叫GPS定位系統(tǒng)……那還是繼續(xù)不知道下去吧。
當(dāng)晚段奕連公寓也不回了,拖著旅行箱擠進(jìn)云嘉樹的房間,本想著好好溫存一下,卻被上官仁三分鐘一次的敲門騷擾到抓狂。
后來段奕就真的抓狂了,一腳踹在門上吼道:“老子不關(guān)門了,成不!上官大爺!這他媽是我男人,不是您閨女!”
云嘉樹老神在在靠床頭,一雙長腿從睡袍中間露出來,抱著平板打僵尸打得正high,聽到這句話頭也不抬:“放心吧,段奕傷還沒好,經(jīng)不住折騰,我不會強(qiáng)迫他的�!�
“到底誰強(qiáng)迫誰�。 倍无炔藕鸪雎�,見云嘉樹抬頭看他,立刻別別扭扭轉(zhuǎn)過頭改口,“是是,云大爺不會強(qiáng)迫我的�!�
如此沒尊嚴(yán)沒地位敗給一個中美混血兒,唯喪權(quán)辱國四字可形容。
上官仁看得解恨,表面卻一臉嚴(yán)肅:“不成,你可是被我弄傷的,要是你們一個失手讓傷勢加重,我于心難安。不成,還是得看著�!�
然后就抱著枕頭大剌剌上了kingsize的大床一邊睡下了。
“你以為是小學(xué)生度假��!三個男人擠一張床惡心不��!”
上官仁已經(jīng)塞了耳塞,愜意閉上眼睛。
段奕無可奈何,只得扭頭幽怨盯著云嘉樹:“他真的是扎了我兩刀那家伙?確定沒有認(rèn)錯?”
云嘉樹緩慢而確定地點(diǎn)頭,順帶還指指客廳:“扎你那武器叫燕針,就放那兒的餐具柜里�!�
……殺人兇器跟吃飯的家伙放一起是想搞毛啊。
——不過,對那家伙來說,“殺人兇器”跟“吃飯的家伙”是劃等號的吧。
段奕默默坐到云嘉樹身旁,把他擠到床中間,霸道將人摟在懷里,六神的清香跟“絕望”混合在一起,昏暗光線中,云嘉樹突然笑了。
段奕覺得這種經(jīng)歷真是新鮮,將小青年往懷里推了推,手臂橫過腰身,下巴擱在肩頭,男模身材極好,寬肩厚背細(xì)腰翹臀長腿,勻稱肌肉彈性跟柔軟恰到好處,抱起來雖然不夠軟,卻有種難以言說的舒適和質(zhì)感,段奕覺得某處蠢蠢欲動,忍不住在他耳朵邊吹口氣:“笑什么?”
云嘉樹被癢得不行,忍不住揚(yáng)手往后拍拍段奕臉頰以示安撫:“克拉倫斯當(dāng)初肯定是故意的,頭香里有柑橘香,尾香里有松柏香,都是我喜歡的味道,可是香水調(diào)和出來,名字卻叫絕望�,F(xiàn)在我卻覺得,六神比絕望好多了。”
“就是,咱以后都用六神,又省錢又舒心�!倍无纫哺Γ掳肷砭晚斨似ü赡ゲ淦饋�,漸漸地火起念生,兩只手也放肆起來。云嘉樹卻很冷靜:“愷撒在旁邊。”
這句話大約是他所經(jīng)歷過最掃興的事了。
云嘉樹察覺到他軟了下去,笑得人畜無害,“,段奕�!�
“。”段奕無奈地笑笑,在耳垂上親吻一下,安心閉眼睡覺。
一夜安眠。
段奕以最快的速度,委托龍驍幫他處理公寓愛車,又和Oskar吃了晚飯,整天奔波下來,整個人都累得虛脫,需要打包裝箱的東西,只收拾了一半。虧他當(dāng)初還想把所有家具都運(yùn)回國,現(xiàn)在光是衣服、書籍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就塞了五六個大箱子。
保姆劉姨跟保鏢繼續(xù)幫他打包,但是,這時候最需要的,是個忙進(jìn)忙出的女主人……好吧,鑒于云嘉樹的性別,應(yīng)該改成男主人。
天色昏暗,他盤坐在客廳一塊土耳其地毯上,小心活動著右手手指,耳邊套著藍(lán)牙撥通電話,想叫云嘉樹過來幫他收拾行李,順帶過夜。早知道上官仁那么多管閑事,昨晚就應(yīng)該直接帶人回公寓。
獵人中的No.1,簡直就是千瓦探照燈。
電話響了兩聲就有人接,聲音卻屬于上官仁:“喂?”
段奕一張臉立刻沉了下來:“小樹呢?”
上官仁倒是笑得不懷好意:“小樹啊,他有事,找他干嘛?”
“叫他接電話�!�
“我的委托費(fèi)很……”
段奕果斷掛了電話。
從那個叫上官仁的男人身上,他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雖然具體原因不明,但是段奕能確定,肯定跟云嘉樹有關(guān)——是不是每個接近云嘉樹的人,都會想要把這個人據(jù)為己有,從而視任何另有企圖靠近者為敵?
簡直……累感不愛。
最后他只好給云嘉樹發(fā)了條短信:看到回我電話。
然后繼續(xù)苦逼打包去了。
云嘉樹卻直到快半夜才打電話過來。
段奕躺在冷冰冰孤單單的床上,頭頂一盞紫藍(lán)色夜燈照得臥室格外凄涼:“寶貝啊……我不回來你都不擔(dān)心嗎?”
“什么?”云嘉樹不明所以,“仁哥說你有事忙,不回來住。我跟香川律師在商量要把遺囑交給克拉倫斯的事,所以沒打攪你�!�
又、是、上、官、仁!是可忍孰不可忍!
段奕一拳砸床頭,又痛得俊臉扭曲,下定決心,必須馬上、盡快,跟云嘉樹一起,離開那個惡魔,回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三章
等到段奕和云嘉樹離開,已經(jīng)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上官仁這幾天極盡所能插在兩個人中間搞破壞,如今也終于到了落幕時分了。
云嘉樹站在公寓外車道邊,穿著淺灰色風(fēng)衣,下擺露出一雙長腿,比例完美,挺拔高挑,朝著上官仁伸出手:“這段時間謝謝你,仁哥�!�
上官仁便握住他的手,拇指有意無意滑過青年手背,再度恢復(fù)了他們最初相遇時,那種睥睨尊貴的姿態(tài):“我過得挺愉快,希望還有下次。”
云嘉樹卻苦笑,他后來跟十三打聽了下愷撒的雇傭費(fèi)用,深深覺得自己撿了天大的便宜,于是后來每多一天,壓力就增加一點(diǎn)�!跋M灰儆行枰蛡颢C人的時候。”
段奕已經(jīng)不耐煩摁下車窗看著他們:“再不走要誤機(jī)了�!�
上官仁這才拍拍云嘉樹的肩膀:“路上小心,有事跟我聯(lián)系,我沒有家人,你就跟我弟弟一樣�!�
這一刻,他的養(yǎng)父跟弟弟妹妹們大約同時打了個噴嚏。
“我會的,仁哥�!痹萍螛渥匀徊恢肋@一切,只是笑得友善。然后他在段奕的催促聲里,坐上
看著消失在轉(zhuǎn)角的出租車,上官仁意興闌珊轉(zhuǎn)身,在星期五肩膀上拍了拍:“你以后千萬不要生女兒。”
沉默高大的黑人帶著疑問的目光追隨著自己的boss,卻見他的背影也透出點(diǎn)蕭瑟:“嫁女兒真他媽不是人干的�!�
黑人沒聽懂,上官仁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就這么走回公寓:“走吧,還有工作�!�
巨大的鐵鳥在暗藍(lán)天空劃過,當(dāng)段奕和云嘉樹飛越太平洋的時候,克拉倫斯接見了上官仁。
迪斯雷利財團(tuán)的掌舵人沉膝斂氣,利落揮出漂亮一桿,小小的白球劃出肉眼難以捕捉的弧線飛遠(yuǎn),就有球童追逐過去。男人把球桿遞給身邊的秘書,眼神猶如波瀾不驚的大海。
“保鏢之后是信使,你對那孩子還真是盡心盡力�!�
上官仁坐在太陽傘下,愜意躺椅子里喝蜜桃美人:“工作做好了,才能給下面的人做表率�!�
“年度最佳員工獎的獎勵是什么?”克拉倫斯在對面躺椅上坐下來,旁邊人立刻奉上飲料。
“唔……11個姜餅小人?”上官仁把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他,回憶起萬圣節(jié)前夕,云嘉樹生平第一次烤的姜餅,加了葛縷子,捏成小人的形狀,刻出笑容和眼睛,用橢圓型杏仁片做領(lǐng)結(jié),據(jù)說原型是上官仁的賭場造型。
至于姜餅味道……似乎,挺不錯。
克拉倫斯沒有領(lǐng)會到這個笑話的深意,沒有接話,只是打開信封,抽出一份文件和一張照片。
出乎意料,并非遺囑,卻是來自獵人公會的接受永久封存資料的批準(zhǔn)書。這份永久封存的資料,就是亨利的遺囑。
克拉倫斯的臉色就沉下來,視線掃向照片,那是他提前派去中國的人,想要在拿到遺囑后,永絕后患的。殺手被綁在椅子上,膠帶封著嘴,額頭上被人用油性筆寫著:surprise��!
簡直是……貧民窟幼稚園的品味。
上官仁笑得友善:“海尼斯信任你,因?yàn)樗覀儾皇且活惾恕?晌也恍湃文悖驗(yàn)椤M管這相當(dāng)令人厭惡——我們是一類人。”
克拉倫斯將文件單薄幾張紙撕碎扔掉,深秋的風(fēng)卷著碎片紛紛揚(yáng)揚(yáng)往坡度平緩的高爾夫球場吹去,藍(lán)色眼珠仿佛深不可測的海洋,上官仁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個極有魅力、也極有魄力的男人,再聯(lián)想到自己還有小樹,他忍不住感嘆,迪斯雷利家的基因果然相當(dāng)不錯——這想法多多少少有些自戀的因素。
“你知道亨利的一半遺產(chǎn)意味著什么?”
上官仁笑容更加愉快,他放下空酒杯,站起身,扣上西裝扣:“我當(dāng)然知道,但問題的重點(diǎn)在于——海尼斯不知道。我以為你比我清楚,迪斯雷利先生,那個年輕人的存在,對你既沒有好處,也沒有壞處,以后,他跟你毫無關(guān)系。你何必去糾纏?”
他認(rèn)為這場對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溫和地伸手與克拉倫斯作別:“放他走,還有就是,以后請多惠顧。”
克拉倫斯看著面前的手,手指修長有力,動作充滿自信與強(qiáng)勢,稍稍思考起身和他握手:“想不到愷撒先生還是個情圣。背地里這些努力,愛德華和海尼斯知道嗎?”
上官仁大笑起來:“過獎過獎,沒有迪斯雷利先生六年努力多。再說,海尼斯被你養(yǎng)成這樣,除了我,還有誰能消受?現(xiàn)在讓他出去玩玩而已�!�
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被詛咒的情侶經(jīng)過十五個小時飛行,降落在首都機(jī)場。
正是深冬,天色陰霾,冷氣滲入股縫一般冰寒,連空氣里仿佛都懸浮著阻礙視線的朦朧物體,從機(jī)場到市中心,一路上有無數(shù)落葉喬木或者常綠喬木,仿佛是技法拙劣的現(xiàn)代派繪畫,以鉛灰天空為背景,伸展著遒勁的、蒼老的枝干。
交通指示牌全是藍(lán)底白色的方塊字,與其說親切,不如說有種生硬的陌生感。云嘉樹整整十年沒有踏足過這塊土地,此刻迷茫多過喜悅,因?yàn)闀r差的緣故,這一切像是做夢。
商務(wù)別克寬敞平穩(wěn),保鏢馬勇大叔坐在副駕上,偶爾從后視鏡里觀察。
段奕也察覺到了云嘉樹的低沉情緒,握住他放在身側(cè)的手,車廂里開著暖氣,但他的手依然冰涼:“怎么了?”
云嘉樹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好像被剝光衣服扔到外星上�!�
段奕失笑,掏出盒巧克力遞給他:“我十七歲被扔去紐約讀書時,也有這種感覺。你可比我好多了,當(dāng)年老子孤身一人闖美帝,如今你還有我�!�
云嘉樹想說不一樣。
他也是十二歲離開中國,去了遙遠(yuǎn)又陌生的地方,可那時候,他知道母親在那里等他,盡管母親一直被抑郁癥困擾,甚至很多時候歇斯底里——但在那間小小的、簡陋的布魯克林公寓里,他的確是在母親身邊,度過了一些幸福的日子。
生日的時候,母親用高筋面粉做的拙劣的刀削面,端午的時候,沒有棕葉的千奇百怪口味版裸粽子,過年的時候,用鯖魚和鳳尾魚罐頭燒的連年有余湯。
但是那是他的家,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但是段奕并不是。
嚴(yán)格說來,他跟段奕認(rèn)識不過半年而已,整個人生在這段時間里,一直匆匆忙忙,仿佛加了催化劑一樣卯足勁地變化:離開克拉倫斯的掌控,辭職中止模特生涯,遭遇車禍、被人追殺、還見識了世界第一的獵人——可以說幾乎連三觀都被毀了一遍。
所以,到底是真的相愛,還是因?yàn)樵庥鲆幌盗刑厥馐录�,從而產(chǎn)生的同甘共苦的好感?
如今他們就要開始像所有普通人一樣,過平淡的日子,褪去那些“才華橫溢風(fēng)流倜儻的設(shè)計師”跟“俊美神秘的名�!钡墓怩r外表,褪去那些同甘苦共患難的光環(huán)效應(yīng),彼此間的吸引力,還會不會存在?
云嘉樹沒有經(jīng)驗(yàn),一無所知,甚至不知所措。
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看著段奕。
這個男人驕傲、自信、表面上漫不經(jīng)心,實(shí)則溫柔包容,正是黃昏時分,一縷溫暖陽光斜斜照進(jìn)車窗,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段奕笑起來,一瞬間,粲然生輝。
所以他只是說:“我知道�!比缓竽罅藟K巧克力放在口中,含量高達(dá)60%的可可脂在舌尖溫潤香濃地化開,辭職后最大的福利之一,就是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美食。
看看吧,他想,扭頭看車窗外昏暗高大的建筑物滑過,看看吧。
段奕不知道他這些想法,只是興奮地給他指點(diǎn),這兒有個會所,一般人根本找不到門,回頭帶你來玩,那兒有家私房菜,兩年前去過,廚子以前是個畫家,味道相當(dāng)不錯,bb,一直嘮叨到車開進(jìn)小區(qū)。
其實(shí)他平時也沒這么多話,就是看著云嘉樹表情有些不對,想想一個小青年,無依無靠,千里迢迢來這么一個陌生城市,連語言跟生活習(xí)慣都必須再次適應(yīng),忍不住就心下柔軟,于是羅嗦起來,想安撫他的不安。
誰知對方卻并不領(lǐng)情,一看車停下,頭也不回下車了。
段奕也就訕訕閉嘴,跟著下車。
房子是段奕跟龍驍借的,他想好好買一套,但一時半會兒沒挑中,又不愿意回家住,龍驍就把這套借給他,拿鑰匙的時候心疼得要死:“老子辛辛苦苦找人設(shè)計裝修,家具全是一樣一樣自己挑的,裝好我自己都沒住過,現(xiàn)在倒是便宜你了�!�
段奕倒是一點(diǎn)不跟他客氣,收了要是還理直氣壯:“免費(fèi)幫你燒炕,不謝我就算了,哪兒這么多廢話。”
他跟云嘉樹一人提著個小行李箱,在電梯里輸入密碼,上到十五樓。
龍驍幾乎是拿布置新婚用房的熱情來裝修這屋子,洗練爽朗的北海風(fēng)格,很是合段奕胃口。
云嘉樹卻皺皺眉:“太大了,外婆說過,兩個人住太寬敞的屋子會鎮(zhèn)不住�!�
段奕整個身子埋進(jìn)白色皮沙發(fā)里,舒適伸展四肢,一邊脫風(fēng)衣一邊心不在焉:“行,回頭一起去找合適的,先將就住幾天吧,寶貝兒,過來陪我倒時差。”
“先洗澡,再去臥室�!痹萍螛浒扬L(fēng)衣掛衣帽架上,彎腰去撈他,卻反被段奕拽進(jìn)懷里,男人跟冬眠的熊一樣,蜷起身子把他勒在懷中,不一會兒呼吸就平穩(wěn)起來。
云嘉樹哭笑不得,抬手撥弄下他的頭發(fā),干脆也跟著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遲到了……
昨天生日快樂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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