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季文川得到這樣的禮儀,他拱手行禮歉意:“老夫慚愧�!�
除寫了一篇歲賦論,其它所有功勞都是如意姑娘的,他想宋衍應當知道的,但他還是開了正門迎接,更讓他汗顏。
宋衍親自上前扶住季文川,“先生謙虛了�!�
以季文川的名頭,那怕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府中白吃白喝,也夠端王府受用了,這就是名人到達一定境界后所產(chǎn)生的無形效用。
主賓二人一個謙虛,一個非要尊敬,相得益彰,一時之間,成為建康城茶余飯后最大的話題。
“聽說端王府歡迎南山先生坐賓,光流水宴就開了幾十桌,端王還給他置了最好的院子,據(jù)說有三進三出,結果你道怎么樣?”
“怎么樣?”
“據(jù)說南山先生拒絕了,他住進了端王府的聚賢院,與普通門客一樣,真是謙虛而又高風亮節(jié)啊!”
“果然不虧是南山先生,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值得端王殿下禮賢下士。”
……
時人還不知道南山先生在端王府已經(jīng)隱姓埋名三年之久。
南陳皇帝宋成蕭看著面前這個白胖儒雅的中年男士,居然在三子府中隱姓埋名三年之久,這次私田鐵礦事件終于露出名頭。
為何不隱在其它國其它皇子府中,恰恰隱在了三子府中?
宋成蕭目光從季文川身上移到三子宋衍身上,他這個三兒子文武雙全,確實是個可塑之才,不過去年參與五國圍戰(zhàn),不但戰(zhàn)敗,且傷了一條腿,著實低沉了好一陣子,沒想到……
父皇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季文川與胞弟身上,瑞王突然忐忑起來,父皇什么意思?
御書房一時之間針落可聞。
季文川倒是不緊張,當然如果他緊張,那他也成不了聞名于世的大儒。
宋成蕭面色一收,微微一笑,“南山先生,在我南陳三年,覺得如何?”
終于到正題。
季文川不卑不亢,“回圣上,這些年一直打仗,恕文川憊怠這三年還真是碌碌無為。”
回避了皇帝的問話。
“那現(xiàn)在呢?”
既然冒出來了,那就不能沽名釣譽。
季文川抬眼。
目光與南陳帝接上。
一個是淡然隱士,一個是凌厲帝王。
季文川看到了南陳帝發(fā)展南陳的決心,正凜神色,拱手道,“端王的青苗法、在下的歲賦論正是實施的好時候�!�
“喔,說來聽聽�!�
“回圣上,在實施這些之前,還有一件重要之事需要解決�!�
“何事?”
季文川不回反問:“東山郡縣令現(xiàn)空缺,圣上準備如何選撥人才?”
九州十國類似于魏晉南北朝,用的是九品中正制,上承兩漢察舉制,下啟隋唐之科舉,在中國古代政治制度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中國封建社會三大選官制度之一,以血緣門第與現(xiàn)實德才表現(xiàn)為依據(jù),重在考察而非試用或使用,說白了,就是當權者拉攏士族而產(chǎn)生的制度,首先注重的是血緣門第然后才是現(xiàn)實德才,寒門子弟根本沒機會進入朝廷仕途。
東山郡羅縣令就是虞太傅舉薦的,他最大的作用就是為虞太傅謀利,然后才是為南陳國皇帝服務。
“南山先生準備如何選撥人才?”
“不拘一格,只要德才兼?zhèn)�、能力卓著通過考試者,都可以為朝廷所用�!�
“具體……”
不限門第,并且定下了考試和等第,充實各科目,定制各種規(guī)定,形成統(tǒng)一的選才標準和考試辦法。
說起來,好像一句話就概括了,可不管是首提者,還是開先河者,這一條路都不是那么簡單的,需要不斷的打破門閥世家對知識與仕途的壟斷,不斷完善考試選舉中的各種漏洞,讓參與者得到相對公平的競爭,不管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都是一條與各式權貴門閥斗爭的艱難之路。
南陳帝聽完后,久久沒聲音。
提出科舉制的不是季文川,在沈如意提出之前,他也曾覺得九品中正制少了點什么,等到如意姑娘說不限門第后,他才驚覺原來他的思維也定在了門閥貴族之中。
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如意姑娘說的那句:王候將相寧有種乎?
他可是讀史記長大的,可他仍然在潛意識里覺得底層人沒有有學問之人,可到底認為他們沒學問,還是沒資格……他已經(jīng)不好意思再細想。
他太狹隘了!怎么配得上大儒之稱。
出了皇宮,宋銘宋衍兄弟大贊:“南山先生果然不拘一格降人才。”
宋銘宋衍二兄弟是愛才的,要不然也不可能養(yǎng)那么多門客。
季文川笑笑,明說道,“打破門第,讓普通人也能參加考試選撥,不是我先想到的,我只是第一個有機會向帝王提出來的文人而已。”
果然是大儒,光明磊落。
宋銘宋衍二兄弟更尊重他了。
回到王府,宋衍還是請季文川住到專門為他收拾的獨門獨院,再次被季文川拒絕了,“多謝王爺好意,可是與他們住一起,老夫感覺甚好。”
宋衍便不再強求,還是命令管事把他住的地方收拾的舒服點。
季文川笑著感謝。
宋衍見他不去聚賢院,往偏房方向走,“先生這是……”
“我回來時,如意姑娘關照過我,讓我看看她種的菜怎么樣了,有沒有被蟲吃,或是缺肥料�!�
宋衍:……
一個能突圍五國讓九州十國停戰(zhàn)十年的人還住在草泥房里,叫他怎么好意思住獨門獨院。
季文川覺得他沒臉。
“先生……”
眼看季文川顛顛的跑去種菜,宋衍叫道,“長平——”
“爺——”
“把府中最好的花匠找過來,讓他們?nèi)ゴ蚶砩蛉缫獾牟说��!?br />
長平發(fā)現(xiàn)主子喜歡連名帶姓的叫如意姑娘,這讓他想起常順偷偷跟他講過的如意姑娘連名帶姓叫王爺。
這兩人咋這么邪乎。
主子叫丫頭,不叫名字,連姓一起叫。
丫頭叫主子名字,連名帶姓,也不怕被……
長平一縮頭,趕緊去安排。
忙碌了一天,昏黃的燈光下,宋衍終于放下手中筆,往椅子上一靠,稍作休息。
不知為何,腦海中又出現(xiàn)了那個俏麗的丫頭。
“她什么時候回府?”
正在打瞌睡的長平差點沒反應過來,幸好機靈,腦子一轉,接上了,“據(jù)常順傳回來的消息,如意姑娘指導的差不多了,就這兩天�!�
宋衍捏捏眉心,“內(nèi)院收拾一處清靜地出來�!�
“……”長平頓了一下,腦子也沒宕回來,“那如意姑娘種的那些菜怎么辦?”
宋衍眸一睜。
嚇得長平渾身一顫,剛要跪下。
鄭煊澤從外面進來,“表哥,你要鏟了那個老姑娘種的菜?”一臉的幸災樂禍。
第43章
讓她進來
宋衍長捏眉心:“鄭煊澤……”
想問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這個表弟,看起來抓奸細抓的不亦樂乎?,實際上不是出去玩,就是在府里閑逛。
他……本也沒打算讓他干什么。
一看宋衍不耐煩的神色,鄭煊澤慫了,收起張揚,小心翼翼的走到他桌案邊,“表哥——”
“這幾天沒看到你,在忙什么?”
春天到了,三朋四友邀請,鄭煊澤最近一直出去,不是騎馬就是郊游,反正玩的很開興。
“不是讓你跟著南山先生的嗎?”
姨母讓他帶著表弟,讓他學點東西好回去繼承代國皇位,可他這樣像是學到東西了嗎?但凡代國皇帝有第二個兒子,也輪不到他。
鄭煊澤又嘟囔上了,“姓季的根本看不上我�!彼粐⊥鯛敻^去,對他愛搭不理的,搞得他非要學似的,哼,他還不高興學呢。
真是頭疼之極。
宋衍說道:“聽說你妹妹都在幫姨夫處理朝政,你一個繼位皇子……”他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難道這就是沒有兄弟搶皇位所以活得逍遙自在?
“哎呀,表哥……”鄭煊澤不想聊這些事情,他把話題又岔上了季文川,“表哥,季文川……”
“阿澤——”
“好好�!编嶌訚晒淖斓溃澳仙较壬锊蛔∽约好俺鲱^,哪那個陳文川是不是也快了?”都不要他找,多爽,所以最近他才心情格外好到處游玩。
宋衍:……
南山先生自己冒出頭?在他府里隱姓埋名三年,為何偏偏這個時候主動露頭,沒人比宋衍更了解個中曲折了。
他又想到了那個丫頭——沈如意。
你是誰?來自哪里?
從東山郡王一路回京城,因為沒什么事,所以不趕路,難得有閑心情,沈如意與安旬二人走走停停,就當公費旅行了。
安旬聽沈如意這樣講,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二人沿著官道,一邊走一邊欣賞春光。
陽光透過嫩綠的樹葉灑在官道上,斑駁的光影隨著微風輕輕搖曳。路旁的野花競相開放,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吸引著蜜蜂和蝴蝶翩翩起舞。
遠處的山巒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仿佛一幅水墨畫。偶爾有幾聲鳥鳴傳來,清脆悅耳,為這寧靜的春日增添了幾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