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劉巧娥趁勢一把推開他,毫不留情扭頭就走。
而不久的方才,她撈起他腰間那象征如玉君子的環(huán)佩打他下1腹,惡意碾那一大團(tuán),在他意亂情迷時推開他,對他說:
“之前裝什么貞烈,念的又是什么‘清靜經(jīng)’,讀的什么圣賢書�!�
她輕蔑地冷笑。
“真下1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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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道瑛是來討她債的冤家。
雖然盡情宣泄了心中的惡意,可劉巧娥沒感到一點(diǎn)快活,好吧,或許仍有那么一些的。
她微微合上眼,快步走著,風(fēng)聲從耳畔呼嘯而過。
那日,羅那吉那句話奇異地浮現(xiàn)在耳畔。
她猛地睜開眼,渾身打了個哆嗦。
她心里憋著一團(tuán)火,只顧埋頭走,不知何時間,竟走入一片枯木亂林。
老鴉刮叫著,陰風(fēng)陣陣。
她仿佛看到那個人柔黯的笑,只是笑著笑著便成了陰森的質(zhì)問。
娥娘,你答應(yīng)過我的,難道你忘記我們之間的誓言了嗎?
你不是說最愛我的嗎?
不是的!她心底忍不住大喊。
她錯了。
她驚疑不定,目光亂閃,留意著暗處的一切,枯木搖動,老鴉翅羽摩擦的動靜,仿佛都是來自亡靈的報復(fù)。
她甚至懷疑,她今日經(jīng)歷的一切也都是他的報復(fù)!
或許她真的錯了,是她不該,是她三心二意,她明明答應(yīng)過他的,可一見到慕道瑛她又暈了頭。
她不該愛他的,她應(yīng)該深恨他。
她是同時愛上了兩個男人的女子。
就如陳玉柔那日所言。
“你對他的執(zhí)念,不過求不得三字。人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從來耿耿于懷,到手了,就覺得沒那么新鮮,也沒那么好了�!�
她應(yīng)該恨他,可現(xiàn)在,她又將自己攪進(jìn)去了!
她被他騙得好慘,她如夢初醒,停下腳步,默默回味咀嚼著昔日的仇恨。
她不會再陷入這些情情愛愛之中了。
劉巧娥回到了住處。
慕道瑛原本是跟她一起住的,可他這一整晚都沒再回房。
劉巧娥也不管他,也不在乎他到底在哪里睡的,他露宿荒野也跟他無關(guān)了。
實(shí)際上,慕道瑛的確差一點(diǎn)就露宿荒野了。
但最后被晚上睡不著覺的趙言歌撞見,給撿了回去,分了床被子讓他打地鋪。
慕道瑛默默地鋪床疊被。趙言歌知道他的習(xí)慣,這人是個意志力超群的狠人,強(qiáng)人,一年到頭睡不了幾天覺,都靠打坐替代睡眠。
他以為慕道瑛也會打坐,可他沒有,他鋪好被子,將整個人都縮進(jìn)去,拉高被子蓋過頭頂,團(tuán)起來。
趙言歌看得心里直犯嘀咕,但見他面色慘白,失魂落魄,也沒敢打擾他。
雖然計劃失敗了,但怎么好像失戀一樣痛不欲生?
弄成這幅局面,他心里多少是有愧的。
不敢吭聲,倒頭就睡。
可半夜,慕道瑛翻來覆去的動靜實(shí)在是太明顯了,趙言歌忍了忍,到底沒忍住,“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直起身,就這朦朧的月光見那地上拱起的一大團(tuán)。
慕道瑛仍整個將自己罩在被子里,少年般清亮的嗓音隔著被子悶悶傳來。
“無事。”
“這明明就很有事�!壁w言歌扶額。
“你跟老母吵架了?”
“巧娥她……”那一大團(tuán)東西僵了一秒,意識到不對,果斷否認(rèn)道,“沒有�!�
“都叫上巧娥了!”趙言歌震悚。
“你不會真喜歡上她了吧?”
那團(tuán)被子沉默了。
沉默就等于默認(rèn)。
趙言歌跟震悚了,“真的?”
那團(tuán)被子一言不發(fā)。
趙言歌大腦五雷轟頂。
雷劈了一會兒,他這才掀開被子,坐起來,滿面懊悔,“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是我不該叫你去哄騙她的信任。這不是叫羊入虎口,雞給黃鼠狼拜年嗎?!”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子不說話,只一味沉默。
“我們都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被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無事,師尊……我、我只不知要如何辦才好�!�
提到靈元,趙言歌也沉默了下來。
一人,一被默默無言,直到曙光初露,天際泛白。
第41章
若我遇到,必定殺他
這一晚上,
劉巧娥并沒有歇息好。
宿霧城的古怪跟羅那吉脫不了干系。
返魂燈近在咫尺,慕道瑛又騙她,諸事累積纏繞,
剪不斷理還亂。
第二天一早,
她便出了門,
跟宋妙菱等人繼續(xù)沿著外圈探查。
孰料回去的路上,
卻遇到一人攔路。
那人素白道袍,
烏發(fā)垂落,神情蒼白黯淡,如一尊薄透的琉璃美人。
饒是已經(jīng)傷透了心,
恨極了眼前這個人,劉巧娥還是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你來干什么?!”
慕道瑛的神情艱澀,
看起來似乎還想再跟她說幾句話,“……巧娥�!�
他一早便來她回村的必經(jīng)之地堵她了,果然見到這個魂牽夢縈的小小身影。
劉巧娥的態(tài)度卻十分冷漠:“我說過,我知道你為何要跑�!�
慕道瑛怔了怔。
“仙盟想殺你師父,我為仙盟做事,
”劉巧娥嗓音冷得猶如冰渣,“若我遇到,必定殺他�!�
他在乎他的師尊,在乎他的朋友,他是天上的明月,
朗照萬物,如此溫柔如此無私,
本就不缺她一個!
他似乎也沒料到她會這樣直接罷,面色微微變了,
顯而易見變得更加蒼白。
“你不如想清楚,”她最后冷冷拋下一句,“到底要如何抉擇。”
說完,便舉步跟他擦肩而過。
她了解慕道瑛,知道他會做出什么樣的抉擇。
離去前,她回眸瞧了他一眼,見那道蒼白的影子仿佛凝固在了樹下,他似乎覺得冷,冷得如墜冰窖一般,一陣風(fēng)吹來,他眼睫顫了顫,面色蒼白得仿佛生機(jī)也一點(diǎn)點(diǎn)被從他臉上吹去了。
他沒有追上來,她不出所料地冷笑一聲,知道他已經(jīng)想清楚了。
一點(diǎn)她強(qiáng)求而來的微末好感罷了,又怎抵得過師徒相伴多年的歲月長?
若當(dāng)初強(qiáng)求的不是她,是戚湄,是任何一個女人,他恐怕都會生出這淡淡好感吧?
她了解慕道瑛這樣的童男,青澀,正直又容易心軟,稍微發(fā)生點(diǎn)不一般的關(guān)系,便容易淪陷,動輒就要承擔(dān)責(zé)任。
她恨他多情,又恨他無情。
又等了一日功夫,鄭紳前來回報說,升降梯已經(jīng)修好,明日魔門便要派人來交接了,請老母示下。
礦底核心明顯下不去那么多人,劉巧娥便留了一批人在上面接應(yīng),自己只跟幾個長老,帶一批精銳好手下去。
“先下去看看,也好確定明日的埋伏布置�!�
升降梯轟隆隆,緩緩啟動,一片巨大的嗡鳴聲中,劉巧娥通過礦石散發(fā)的幽藍(lán)色光芒,瞥見慕道瑛的身影,他神情有些疲憊,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
這兩日恐怕輾轉(zhuǎn)反側(cè),過得很不快活吧。
但也好,他果然已作出了抉擇。
他靜靜地,孤懸于人群之外,垂袖而立,既不靠近她跟合歡宗,也不靠近趙言歌,沈澄因所在的玉清,游劍兩派。
幾步之遙,默默跟她保持了距離。
這時,經(jīng)過漫長的下落之后,升降梯終于降下,劉巧娥眸光不由一凝。
在場眾人都有些騷動嘩然。
“這是……”沈澄因不禁驚呼失色,“怎會?!”
“所以這便是城中地動頻發(fā)之故了。”鄭紳苦笑。
只見這地下礦脈大多已經(jīng)坍塌了大半,縱橫交錯的靈脈如枯木朽枝,泛著灰敗的漆黑的魔氣!
順著靈脈的走勢,可見一顆被牢牢包裹在正中央的碩大無比的靈核。
每一條靈脈,都有一顆靈核,靈核是靈脈的心臟。
這顆靈核便是任家村礦場的靈核。
但此刻,靈核表面已經(jīng)被魔氣侵染地漆黑,油黑色的霧氣在它表面不斷閃爍流溢,它仿佛仍在慢慢地跳動著,卻一點(diǎn)點(diǎn)將魔氣泵送到每一條靈脈,侵染整個礦場。
“仙盟成日里逼我們挖礦,導(dǎo)致地氣失衡,地動頻發(fā)!又間接導(dǎo)致靈脈衰竭,魔氣侵蝕�!�
“天數(shù)流轉(zhuǎn),魔門將興,不僅僅是魔門搞出來的讖言,更是實(shí)實(shí)在在發(fā)生的事實(shí)��!”鄭紳終于忍不住心中不滿,激動地喊道。
狄沖:“閉嘴!你好大的膽子,找死不成?”
鄭紳:“不!我要說!即便如此,我還是要說!”
慕道瑛望見那顆灰暗的靈核,心里輕輕一震。
自那日跟劉巧娥分別之后,他便度過了渾渾噩噩的兩日,心中難受,之愁腸百轉(zhuǎn),郁郁寡歡,是從小到大生平僅有。
此時見這靈核,竟如夢初醒,心中隱約有所感。師父。慕道瑛忍不住,也不得不多想,難道師父之前留訊便是為了讓他,或者說,他們看到眼前這一幕?
劉巧娥:“你讓他說!”
鄭紳跪倒在地,連嗑了幾個響頭:“老母,諸位長老!仙盟不能再這樣毫無節(jié)制地挖下去了!如今已經(jīng)不是我們這一村如此,而是村村如此,靈氣枯竭,魔氣已經(jīng)在向天下蔓延了!”
宋妙菱喃喃:“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們……唉……”
仙盟世家掌握東華界已逾萬年。他們又豈不知竭澤而漁的道理?
他們雖貴為一門長老,可又如何抵得過整個門派的意志?哪怕是掌門,也不能任憑自己的心意做事。
真當(dāng)他們不明白,不清楚,不了解嗎?但凡能做到長老之位的,就沒有一個傻子。
只是利益盤根錯雜,越是龐大的修仙世家利益連接越深,他們便是綁在一架舊戰(zhàn)車的螞蚱,心知肚明,可誰也沒那個能力令戰(zhàn)車調(diào)頭,只能眼看戰(zhàn)車沖向滅亡。
“便是靈脈真枯竭了,魔氣也沒有侵染得這么快的道理�!眲⑶啥鹄淙愕纳ひ�,此時便如主心骨一般注入眾人心田,
“等明日,魔門來此地交接,再行詢問。諸位可不要忘了我們來此的目的�!�
“我們的目的是返魂燈,莫要被這些攪擾了心神�!�
賴永樂忙道:“老母說得正是此理。”
此言一出,眾人便陸陸續(xù)續(xù)分散開來,商量著明天可以埋伏在哪里,如何布置云云。
終于,等到了約定的時間。
臨行前,劉巧娥告誡鄭紳跟那幾個村民,“你們往常是怎么交接的,便怎么交接,不必管我們�!�
鄭紳為難:“他們特地命我們對付諸位……若來,必定要先確認(rèn)諸位的生死�!�
“我不管你們用什么的理由,什么樣的方法,”劉巧娥不留情面地打斷他,“總而言之,必須先將他們引到地底來!”
鄭紳見她強(qiáng)硬,只得無奈應(yīng)下。
劉巧娥一己之力保住他們性命,又找來隊伍中的醫(yī)修弟子來給他們看病,連同鄭紳在內(nèi)的任家村眾人如今對她十分信服。
鄭紳跟那幾個青壯村民都應(yīng)了。
劉巧娥等人則隱匿了氣息,暗藏于地底核心的靈脈死角。
升降梯緩緩降下,這一次鄭紳領(lǐng)著三五個身披黑色罩袍的魔修走了下來。
雙方人馬簡單地說了兩句,為首一個頰上繪有魔紋的魔修,從袖中取出幾瓶丹藥。
“這藥可不普通,可注意著點(diǎn)!”
“我們要的那些修士呢?尤其是那個姓慕的……”
暗地里。
他?慕道瑛袖中的手也不免微微一震,滲出汗來。
其他人的目光都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他身上,他只驚訝了一瞬,便迅速鎮(zhèn)定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將手重攏入袖。
鄭紳賠笑道:“都捉住了,喏,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
“這幾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故作納罕道,“怎勞動諸位大人如此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