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金燕忙道：“我聽說糖精吃多了不好，用糖就行。聽說過幾天還會發(fā)雪糕票呢，生活區(qū)多了個代銷點，那里可以買到雪糕。”
顧小曼哇一聲：“那真好，不知道我哥有沒有票�！�
“肯定有的，景元除了工資略微低點，發(fā)福利都有他的。”
“夏天還發(fā)什么�。俊�
金燕想了想之后道：“我聽我?guī)煾刚f，夏天大院里有納涼活動，放電影給大家看。等入了伏，各個班組每天都會發(fā)幾個西瓜，大家分著吃。有些班組上班的時候不吃，分給大家?guī)Щ丶页�。我還聽說過一陣子代銷點門口會放個水龍頭，打開就能流出汽水，不過每個職工每天定量�！�
顧小曼又哇一聲：“這么好啊�！�
金燕笑瞇瞇道：“我們廠里待遇好，前一陣子大家的工資都調(diào)整了一次，我現(xiàn)在一個月有三十塊了，顧叔有四十三呢，你哥也漲了，十七塊。”
顧小曼開玩笑道：“就我沒漲，一個月還是5塊�！�
金燕笑道：“你是大學(xué)生，等你以后工作，進(jìn)廠的時候就比別人工資高。中專、高中和技校生都有半年學(xué)徒期，大學(xué)生沒有學(xué)徒期，直接跳過助手階段，而且你們提崗特別快�！�
正說著呢，外頭傳來敲門聲：“小曼�！�
金燕對著顧小曼眨眨眼。
顧景元起身去開門，很熱情地打招呼：“云舟來了，快請進(jìn)�！�
謝云舟進(jìn)了屋：“我家里有個多余的風(fēng)扇，給你們用�！�
顧小曼看了一眼那風(fēng)扇，非常古樸：“云舟，你和你爸不用嗎？”
謝云舟把風(fēng)扇放在桌上：“不用，我家里有一臺公家配的，還有一臺之前從市里帶來的。這臺用不上，給你們用�！�
顧小曼沒有客氣：“多謝你啦，晚上別走了，在我家吃飯。”
謝云舟笑著把手里一個提兜放在桌子上：“景元，我爸出差去了，好幾天回不來，我一個人不想做飯，在你這里搭個伙兒行不？”
顧景元眸光微閃，然后笑了笑：“當(dāng)然行。”
謝云舟把兜里的東西往外拿：“這是我家里的東西，再不吃都壞了�！�
一把掛面、一把香蕉、一小袋子木耳、一小條臘肉、二十個雞蛋、一大包沒拆封的江米條，還有一包雞蛋糕。
顧景元笑起來：“云舟，你不是來我家搭伙，是我們跟你搭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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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是家賊
謝云舟把電風(fēng)扇接上，屋里頓時涼快多了。
顧小曼十分歡喜，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因為用上一個古樸的電風(fēng)扇而高興。
“云舟，你家里沒有空調(diào)嗎？”
謝云舟看她一眼：“暫時還沒有，聽說礦務(wù)局大院有幾家有空調(diào)。再等一等，說不定回頭廠里也會給配�！�
顧小曼笑瞇瞇地看著他：“有這風(fēng)扇真好，再也不用一直搖蒲扇。”
顧景元把金燕送來的兩個瓜洗凈切好，給父親留一些，然后招呼兩位客人吃瓜。
等顧耀堂下班回來時就看到滿屋子孩子：“喲，你們開會呢！”
顧景元叫他：“爸，來吃瓜�！�
謝云舟和金燕都起身，一起喊叔。
顧耀堂擺擺手：“都坐，我又不是領(lǐng)導(dǎo)，起來干什么�！�
說完，他覷了一眼女兒，見她似乎很高興，心放了下來。他還真擔(dān)心女兒放假不回來，或者又跑出去住。
他坐下后拿起半截瓜吃：“小曼啊，昨兒你大伯父找我，問我要一樣?xùn)|西�！�
顧小曼瞅他一眼：“又惦記你什么了？”
“他說要咱家那土坯房，他要和景田分家。”
顧小曼興趣缺缺：“那是你的房子，隨便你處置。”
顧耀堂最怕她當(dāng)甩手掌柜：“那怎么是我的房子，那是我和你媽一起蓋的，你們也有份，你休想甩給我一個人管�！�
顧小曼雙手托著臉，瞇著眼睛吹風(fēng)扇：“我爺以前那房子不能�。俊�
“倒了，沒法住�！�
顧小曼哦一聲：“那你白給他啊？”
顧耀堂嘿嘿一笑：“我讓他給我三百斤糧食，不然我不給他。反正那房子也住不了幾年，估計也快倒了�！�
“我二哥為什么要跟他分家啊，一家子住在一起不好？”
顧耀堂哼一聲：“還不是兩個兒子鬧的，你大哥天天把孩子送回村里讓你大伯娘和小梅帶，你大伯娘說讓你大哥一個月多給五塊錢，你大哥不干。”
“我大哥現(xiàn)在一個月多少錢��？”
“三十二，你大嫂經(jīng)常去粉煤灰廠干臨時工，一個月有十幾塊錢，累得很。”
顧小曼不說話了，顧景財兩口子確實比較辛苦。但是在他爹和他弟弟眼里，他是占了便宜的。
“爸你別管，這種父子兄弟為了利益相爭的事情，誰摻和誰是壞人�！�
“關(guān)我屁事，之前你大嫂還說讓你奶給她帶孩子，我把她撅回去了。你奶連自己叫什么都不記得了，她能帶孩子？”
“我大嫂就在家里帶孩子就是，過兩年不就能上幼兒園了，怎么非要急著去干活兒。”
“你大哥那點工資，一家子日子確實難過。頭先你大哥說不往家里交錢了，你二哥跟他打了一架，說要去廠里告他�！�
顧小曼笑一聲：“我二哥倒是給我指了條好路子，還可以去廠里告�！�
顧耀堂一噎：“你少翻舊賬，老子最近交的錢還不多？再說了，家里的賬馬上都要還清了，你哥有了兩個助聽器，咋，我做的還不夠？”
“要不是金燕姐給了九百塊錢，我們還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顧景元看向金燕：“金燕姐，以后不要再給我錢了，你自己留著。”
金燕搖頭：“要給的，你那個東西一千二，我還差兩百多呢�！�
顧景元堅持道：“不要了，我那個是舊的，不能算一千二�！�
金燕也堅持：“要的，你還就救我一命。我要是賴你的錢，我成什么人了。我還準(zhǔn)備以后星期天去找點事情做呢�！�
顧景元抿唇看著她，片刻后語氣有點嚴(yán)肅道：“你要是再給錢，等夠了一千二，你就別來我家了�！�
金燕吃了一驚：“景元。”
顧景元的聲音又溫和下來：“不要給了，你自己留著�！�
顧小曼也道：“金燕姐，一千夠了，真的，別給了，我哥都生氣了，他很少生氣的�！�
金燕有些無措地看著兄妹兩個。
顧耀堂發(fā)話道：“燕子，別給了，一千夠了。這么大個姑娘，天天把手里錢掏個精光怎么能行。我跟你說，要學(xué)會藏錢�！�
顧小曼涼涼道：“爸你還藏有錢啊，我還欠云舟兩百塊呢。”
顧耀堂立刻否認(rèn)：“我可沒藏錢，我是教燕子呢，她爸沒了，她媽不當(dāng)家，她哥哥嫂子們再好，以后有自己的兒子兒媳婦和孫子們，顧不上她的，她得自己照顧自己�！�
顧景元聽到妹妹說欠錢，忙起身回屋里取出一百塊錢來給謝云舟：“云舟，我先還你一百，剩下的一百下個月還給你。”
謝云舟看著他手里的一百塊錢，猶豫片刻后接下錢：“別給我錢了，最近我要在你家里吃飯呢�！�
顧景元笑道：“隨便吃，錢還是要給的�！�
謝云舟沒說話，心里計劃拿著錢多買點肉什么的送給顧家。父親攢了好多煤沒去領(lǐng)，回頭領(lǐng)一部分送到顧家來。
謝文哲每個月除了市民的25斤散煤供應(yīng)，礦上每個月還單獨給他100斤，這是給處級干部的補貼。
他有兩個供煤本，100斤的那個本他送回市里交給沈君瑤，他自己留下那個25斤的。
他天天吃食堂，洗澡在生活區(qū)澡堂，這25斤也用不上。每到寒暑假，他的煤本上能攢一百多斤，夠兒子回來用兩個月。
他最討厭做煤球，每次領(lǐng)煤和做煤球，他都交給兩個兒子。他說他年輕的時候天天給老丈人家做煤球做夠了，想歇歇。
不僅如此，廠里發(fā)的各種福利，按照規(guī)定，他和余書記也是最多的。
要是換做以前，謝文哲是斷然拒絕，肯定要求和工人們一樣多。
現(xiàn)在他沒有年輕時那樣沖動了，也不想為這點小事犯眾怒。他自己在這邊像個老光棍一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另外幾位廠領(lǐng)導(dǎo)家里住著一大窩兒孫，都等著這點補貼過日子呢。
謝文哲打聽過，整個礦務(wù)局其他單位，做到廠長和礦長這一級別的，多少都會有些額外補貼。工資、煤和福利是明面上的，有時候會有一些單獨屬于干部們的補貼。
謝文哲每次回市里都會帶東西，他的工資、各種票，還有一些吃的，這次他還沒來得及送回去，都被謝云舟拿到顧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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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鬼爹的誤會
顧小曼吃完瓜起身：“哥，我們?nèi)プ鲲垺！?br />
顧景元拉住妹妹：“你坐，我去�！�
他不善言辭，把妹妹留下陪客人。為了讓家里熱鬧起來，他還打開了收音機。
謝云舟的收音機一直放在這里沒拿走，顧景元自從有了兩個助聽器，每天都會聽幾個小時的收音機。
顧景元手腳很快，做了滿滿一大撮箕的大餃子，還打了一鍋番茄雞蛋湯。
為了讓大餃子好吃，他先把餃子蒸熟，然后鍋里放油，略微烤一烤。
大餃子又香又脆，咬一口，幸福感滿滿。
“哥，家里還有油吧？”
顧景元點頭：“有，春天收了點油菜，我換了五斤油�！�
顧耀堂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酸溜溜回道：“你哥前幾天才換的，特意換給你吃的，他對老子都沒這么好。”
顧小曼沒理賭鬼爹的酸話：“云舟，云清過一陣子要高考了，你不要回去看看他嗎？”
謝云舟笑道：“不去，他現(xiàn)在最討厭看到我們兩個�！�
金燕笑道：“你們兩個學(xué)習(xí)好，他看到你們肯定會有思想壓力的�！�
顧小曼也笑：“那等他高考完了，讓他一起來玩呀。”
謝云舟嗯一聲：“等他考完我再回去，還有個把星期呢。”
吃過了飯，顧耀堂把碗一扔：“我出去了。”
等他走后，顧小曼問兄長：“他平常去哪里玩？”
顧景元回道：“和廠里幾個職工。”
“他們是固定的牌搭子？”
顧景元點頭：“上次跟外頭人打牌，被人家騙，輸了不少錢�！�
顧小曼沉默下來。
金燕在一邊解釋道：“咱們這個大院像一堵墻，外頭人看我們仿佛一塊肥肉，都想來啃一口。生活區(qū)職工家屬去街上買菜，有時候都會貴一些。我們這些家在本地的還好，那些外地來的，今天發(fā)了工資藏在宿舍，搞不好明天外頭那些小混混就翻墻進(jìn)來偷錢�！�
顧小曼神色暗了暗，已經(jīng)6月份，嚴(yán)打快來了。
顧小曼等大家都吃完后要去洗碗，顧景元攔住她：“我去洗，你剛回來，歇會兒。”
金燕也拉住她：“暑假兩個月，你還擔(dān)心你沒時間洗碗，坐會兒�！�
顧景元在廚房磨磨蹭蹭洗碗，中途兩次走到廚房門口看向謝云舟。
謝云舟發(fā)現(xiàn)后起身進(jìn)了廚房，小聲問道：“怎么了？”
顧景元有些不好意思道：“云舟，你帶來的江米條能不能分我一半，她給我送了瓜，我送給金燕姐，她明天要回家。”
謝云舟笑了一聲：“給你的你做主就是，不用問我�！�
顧景元笑起來：“謝謝你。”
謝云舟小聲問道：“金燕經(jīng)常來嗎？”
顧景元嗯一聲：“她給我和小曼做鞋，有好吃的都會給我家里送，我也會回禮。她明天回顧家莊，給她帶一些回去給她媽吃。”
謝云舟哦一聲：“那沒事，你多給她帶一些，回頭我再給你買�！�
顧景元笑得有些靦腆：“我不吃�！�
謝云舟笑了笑之后離開廚房。
等金燕走的時候，顧景元把江米條分了一半給她：“給金大娘吃�！�
金燕笑著道謝：“謝謝景元，明天我給你帶點菜�！�
她母親陳萍跟她大哥住一起，她每次回去給母親和侄兒侄女們帶點零食，走的時候母親會給她帶些菜，她拿來送給顧景元。
她欠顧家好多錢，兄長和嫂子們都知道，只要她不問家里要錢，拿點菜什么的，家里人從不計較。
等金燕一走，謝云舟也很快告辭。
顧小曼跟兄長一起在家里玩，第二天早起去找小舅。
路過鎮(zhèn)上十字路口時，顧小曼抬眼看了一下那棵大槐樹，她的紅紗巾還在槐樹頂上飛舞，
整個大槐樹上掛滿了小紅繩，上面承載了無數(shù)人的祈禱和希望。
顧小曼看了兩眼大槐樹，扭頭往趙家攤位上去。
趙國棟眼尖，第一個發(fā)現(xiàn)表姐。
“爸，爸，我姐回來了�！�
趙玉發(fā)回頭：“喲，還真回來了。”
顧小曼跑了過去：“小舅，舅媽，國棟，你們來的好早，都擺好攤子了�！�
姚紅梅對著外甥女招手：“吃飯了沒？天熱，大家來得早，就得早點出攤�！�
“我吃過飯來的，舅媽，以后我有時間就天天來，你有事就去忙你的�！�
姚紅梅笑道：“那也行，我先帶你兩天，好多新貨你不曉得價錢�！�
娘兒兩個一邊擺貨一邊說閑話，一個上午沒閑著。
夏天結(jié)束的早，顧小曼十點多就回到家中。
顧景元這兩天不上班，在家里照顧妹妹和奶奶。
“哥，中午吃什么？”
“剛才云舟送來了一條魚和一塊肉，我把魚煮了，肉留著下午包餃子好不好？”
“好啊，云舟人呢？”
“他領(lǐng)煤去了。”
“他能挑的動吧？”
顧景元笑道：“能，他個子高，別看他瘦，挑點煤不是問題�！�
“哥，再做個韭菜炒雞蛋，再炒個莧菜，涼拌黃瓜，打個湯。爸說得對，吃吃喝喝才是賺的，把錢省著，都是別人的�！�
“好�！鳖櫨霸犆妹玫�。
顧景元十一點開始做飯，沒多大一會兒，顧耀堂和謝云舟先后回來吃飯。
五個人，四菜一湯。
顧耀堂喲一聲：“大學(xué)生，你回來家里生活就好了。”
“這魚是云舟買的�！�
顧耀堂嘿嘿笑：“云舟啊，你爸什么時候回來啊。最近鎮(zhèn)上好多混混痞子半夜到廠里偷設(shè)備，還有人直接跳上運煤的火車偷煤。許德貴上回保護(hù)設(shè)備，還被人家打了一頓�！�
謝云舟沉吟道：“這事兒肯定要處理，光趕不行，得抓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