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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渾身酸痛,每一寸骨縫里,皆是難忍的痛。

    除了身上的酸痛之外,還有一股讓她無法控制的燥熱和邪火,在她的每一絲血液中蔓延……發(fā)酵……

    這種感覺……

    讓云清絮想起了她和玄翼那瘋狂的一夜。

    她不用照鏡子就知道,此刻的自已,一定如那夜的玄翼一樣,雙目赤紅,呼吸粗拙,想找一個(gè)異性,來排解內(nèi)心深處的渴望與寂寞……

    嘶……

    照著大腿狠狠擰了一下,尖銳的疼痛讓云清絮暫得幾分清明。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dòng)著身體,掀開那車簾往外看去。

    一個(gè)身形高大的大漢,正駕著馬車,沿著官道,朝京中奔行……

    這是要把她送回京城?

    可為什么要給她下藥!

    想到昏迷之前,綠蕪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云清絮打了個(gè)哆嗦,立刻做了決定。

    她必須得逃離這大漢的控制!

    摸了摸自已的鬢邊……金簪還在。

    云清絮強(qiáng)忍住渾身的燥熱和控制不住的顫抖,拔下金簪,朝那壯漢靠去……

    然后,在馬車橫跨一個(gè)路障之時(shí),突然發(fā)動(dòng),抓著那簪子狠狠扎在他的脖頸大動(dòng)脈處。

    血,噴涌而出。

    將云清絮的整張臉,糊成一片血色。

    大漢陡然爆發(fā)出一聲慘叫,抬手摸向自已的脖頸。

    云清絮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拔出簪子又朝他身上連刺十幾簪,直到將那大漢的后背和脖頸刺得鮮血淋漓時(shí),在那大漢反應(yīng)過來痛罵賤人爾敢時(shí),一腳踹向他的后背,將他從馬車上活生生踹下!

    接著,卸下捆綁在馬匹上的車轍,將馬兒與馬車分離,跳到馬兒的后背上,抱著馬首,沿著雪地疾馳而去——

    ……

    馬兒剛開始還沿著官道前行。

    到后來,雪越下越大,根本分不清前后左右,馬兒越跑越偏,不知不覺,竟迷失方向,從一路向東,變成了一路向西,向南……

    冷意,沁入骨髓。

    身體的燥熱,卻像要爆炸一樣。

    “好熱……救命……”

    趴在顛簸的馬背上,云清絮的體力在冰與火之間交織,再也撐不住。

    躺在馬上昏了過去。

    只是,即便昏迷了,雙手仍死死抓著馬背,不讓自已從馬身上脫落下去……

    ……

    寒山寺中央大殿內(nèi)。

    看著滿殿的頭顱,連雍眼底露出滿意之色。

    一邊將那成沓的銀票紛發(fā)給手下,一邊指揮著旁邊的下屬,將頭顱一個(gè)個(gè)裝進(jìn)箱中。

    “回京之后,將這些頭顱清洗干凈�!�

    “明日,全部掛在京城的城門之上�!�

    “當(dāng)年云朝軍隊(duì)滅我羌族時(shí),何止是殺些女眷……他們將整座城池一切活物……全部殺光燒凈!”

    “害得我羌族斷子絕孫,幾百年都沒緩過氣來,至今零落的族人都沒有建成一個(gè)國家�!�

    “這些人頭,只是提前朝云國收點(diǎn)兒利錢罷了。”

    云清川看著一地人頭,眼底閃過一抹復(fù)雜之色。

    憐憫嗎?

    心痛嗎?

    后悔嗎?

    跟了這樣的一個(gè)外族之人,走上跟整個(gè)云朝作對之路,將來或許還會(huì)成為史書里的奸佞之臣……云清川……你的選擇,對嗎?

    云清川不知道。

    他也曾抱著一腔赤膽忠心,傲骨為國。

    可沒人給他這個(gè)機(jī)會(huì)。

    他們折斷了他的前途,踩碎了他的堅(jiān)持,他們不問是非對錯(cuò),黑白曲直要將他活活打死時(shí)。

    他早就看開了。

    政治,不過是一幫弄權(quán)人的游戲罷了。

    忠誠,不過是用來愚弄讀書人的工具罷了。

    他不愿成為尸骨,被人踩在腳下,讓絮兒跟著吃苦受累。

    他愿成為一把劍,扎在這群權(quán)貴的心臟上,為自已,為絮兒……奔一條活路出來!

    “依我看,不必明天就急著做這些�!�

    云清川打斷了連雍的話。

    連雍不解,“云兄這是何意?”

    云清川對著皇宮的方向,微微拱手,“再有三日,便是秋闈放榜之事,到時(shí)候天民同慶,是個(gè)極好的日子�!�

    “等到那日再將頭顱掛在城墻之上,讓能讓百姓記憶猶心,讓京中這群貴族們……膽戰(zhàn)心驚�!�

    “哈哈哈……”

    連雍爽朗一笑,也覺得這個(gè)主意妙極,“好,那便聽云兄的。”

    只是話音剛落,忽聽殿外傳來爆炸聲。

    一聲連一聲,聲聲不絕。

    連雍面色驟變,云清川也沖了出去。

    但看見那無邊的火藥和爆炸聲,將山脈震斷,將山上的積雪震塌,引發(fā)雪崩之時(shí),二人齊齊變了臉色。

    連雍面色陰沉似冰,難看至極。

    “好一個(gè)攝政王!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山脈給炸了!這一招釜底抽薪,實(shí)在可恨!”37l

    云清川亦是眉頭緊皺,“攝政王的禁軍有三萬之?dāng)?shù),炸山之后,只怕所有禁軍都會(huì)朝這邊趕過來,一寸寸搜查下去……你我絕對無處遁形!”

    連雍恨得咬牙切齒,“云兄放心,我這里有一條密道可以離開,這也是我最后的底牌,但是……”

    但是這密道,是羌族花了上百年功夫才打通的,不僅連接著寒山寺,還連接著越秀樓、桂華坊等一眾京中的據(jù)點(diǎn)!

    一旦密道暴漏,百年布置在京中的暗樁都要被尋掘出來!

    可眼看這雪崩之勢,再加上三萬禁軍壓過來,這密道必然會(huì)暴露出去的!

    連雍心中恨意堆疊,恨不得沖出去將玄翼給宰了,將他千刀萬剮!

    可敵強(qiáng)我弱,他知道此時(shí)此刻不能沖動(dòng),只能拉著云清川朝地道入口走去。

    “云兄,早知這攝政王如此瘋魔,今日就不該反將他一軍!”

    “余下的事回京再聊,我們先走再說�!�

    就在連雍帶著云清川離開時(shí),蕈月氣喘吁吁地從外面跑了進(jìn)來。

    她面上的妝容和痣,已被雪水洗散,臉上糊成一團(tuán),看起來極為狼狽。

    她看到云清川也在后,急忙止住腳步,擦了一把臉上的贓污,露出本來美艷的模樣。

    穩(wěn)了穩(wěn)心神,這才走到連雍和云清川面前。

    語調(diào)也溫柔下來。

    “主子,您叫我?”

    連雍還未開口,云清川已面色巨變,“你怎么在這里?!”

    “絮兒呢?!”

    第一百一十章

    云氏女是叛徒

    蕈月心底升起一絲不好的預(yù)感,看向連雍。

    “主子,不是您讓我上來找您的嗎?”

    “您吩咐了綠蕪,讓她帶云姑娘回京城,將云姑娘交到她的手中……”

    連雍面色凝重,打斷蕈月的話,“今日的計(jì)劃,并未給綠蕪安排任務(wù)!”

    “她的職責(zé),是在越秀樓中好好練琴。”

    蕈月眼底目露驚愕之色,“這……這怎么可能!”

    “綠蕪為了防止云姑娘反抗,還給云姑娘喝了迷,藥!”

    “她們?nèi)嗽谀膬海�!�?br />
    云清川后面的話聽不下去了,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蕈月面前,發(fā)紅的雙眸盯著她,“綠蕪在哪里見的你們?絮兒又在哪兒!”

    蕈月往后退了兩步,語氣中,帶著無盡的后悔和懊惱。

    “在……在綠梅園的茅草屋中……”

    云清川轉(zhuǎn)身就走,奪門而出,要去尋人。

    連雍見狀,急忙給蕈月使了個(gè)眼色,示意她攔住后者。

    蕈月也知道此刻山上形勢危急,抓住云清川的袖子,哀聲道,“云公子!不能出去!”

    “攝政王那邊的人馬已經(jīng)往山上壓過來了,處處都是雪崩,您若此刻過去,只怕還未走到綠梅園中,已被積雪掩埋!”

    “十死無生�。 �

    雖然她也深恨自已的大意,心痛云清絮被綠蕪所害,可此時(shí)此刻,絕不能讓云清川出去尋死。

    “放手!”

    云清川怒視蕈月,眼底殺意一閃而過,“絮兒若出了事,命隕于此,我跟你們逃出去又有什么意義?!”

    絮兒是他在這個(gè)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汲汲所求,不也是為了給絮兒一個(gè)未來嗎?

    倘若絮兒出了意外……

    他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云清川心下焦急,從袖中翻出一把匕首,

    狠狠割斷了蕈月拽著那一截袖子,抬腳沖出大殿。

    蕈月看他如此決絕,心中又痛又怒,一把超過一旁的門閂,朝他后腦勺狠狠砸去——

    哐當(dāng)!

    云清川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已的后腦勺,腳步還沒落出去,便一腳踩空,直直往后仰倒。

    蕈月艱難地抱住他的身子,看著他昏迷的模樣,清秀的眉眼,指尖掠過他眉心的一點(diǎn)紅痕,心中一嘆。

    對不起了清川。

    是我沒照顧好你的妹妹。

    可我也不能看著你去送死。

    離開此地后,無論你是怨是恨,盡管發(fā)泄在我身上,我蕈月絕無二話!

    ……

    “王爺,女眷那邊快鬧翻天了!”

    副將苦著臉過來匯報(bào),“那被咱們救下來的孫氏,將山上發(fā)生的情況全部捅出去了,那些貴婦們紛紛鬧著要回家,要是不放人,她們就自刎在房中,讓您背上滿世的罵名!”

    玄翼二話不說,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按在那雕花桌子上,看著遠(yuǎn)處崩裂的山體,冷笑一聲。

    “有工具嗎?這匕首給她們送過去�!�

    “若是嫌匕首自刎死的痛苦,跟本王說一聲,本王去找大夫給她們配一些見血封喉的毒藥,讓她們無痛無災(zāi)干干凈凈地死去�!�

    跪在地下的副將,頓時(shí)冷汗淋漓。

    “王爺……”

    回應(yīng)他的,是玄翼譏諷的語氣。

    “大雪天一個(gè)個(gè)不好好在家里待著,非要過來折騰什么梅花節(jié),真以為京郊是皇宮里頭?處處都安全?”

    “這么多女眷上山,連個(gè)侍衛(wèi)都不帶……怎么,不知道從前這寒山寺附近山賊出沒,常常有劫富濟(jì)貧之事嗎?”

    “若非幾年前本王帶兵剿匪,將京郊附近的不法勢力一網(wǎng)打盡,只怕這群蠢女人前腳剛出北京城,后腳就被綁到宅子里當(dāng)壓寨夫人了!”

    “如今淪落到這種境地,不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屋里,竟然還想拿死來威脅本王?”

    “愚蠢至極!”

    跟這些權(quán)貴們打交道這么多年,他知道這群人惜命的很。

    死?

    可別開玩笑了。

    真的一心求死之人,一句話不說直接撞柱子撞墻了。

    只有那些想用死亡逼迫他人,為自已謀取利益者,才會(huì)將死這個(gè)字掛在嘴邊,一次又一次……

    玄翼懶得跟這群蠢貨浪費(fèi)時(shí)間,將那匕首扔到地上,吩咐地上冷汗淋漓的副將。

    “拿著匕首過去,本王的話一并帶到!”

    副將哭喪著臉,依言應(yīng)下,轉(zhuǎn)身要走時(shí),想起了一事,又提醒道。

    “對了王爺,那活下來的孫氏說,那群逆賊要?dú)⑺齻儠r(shí),同她們講,之所以能這么快的找到她們的行蹤,皆因?yàn)樗齻兊米锪嗽剖吓�,云氏女把所有人的位置都暴露給了逆賊,那逆賊才會(huì)這么快的尋到她們!”

    “若沒有云氏女泄密,哪怕再晚一炷香的時(shí)間,咱們的大部隊(duì)也就趕到了,也能救下幾個(gè)貴女來!”

    “那孫氏還說,云氏女這般行徑,必然是那逆賊的探子,她家中還有一個(gè)兄長,應(yīng)該也上了這群逆賊的賊船……”

    “若是此刻去京中活捉了她的兄長,想必能問出一些幕后的真相……”

    副將說著說著,雙腳離開地面,竟被活生生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驚愕地看著陡然走到自已面上,抓著自已衣領(lǐng)將自已凌空的玄翼,一時(shí)失語。

    不是……這……王爺……

    “云氏女?!”

    玄翼以為自已幻聽了,聲音從牙縫中擠出,看副將的眼神,如同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哪個(gè)云氏女?京中哪里有姓云的家族?你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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